40 再親

再親

陸衍眼神逐漸清明，直起身，摸了摸後脖頸，往側邊一歪，骨節發出清脆的咯吱聲。

剛剛遷就着她，他腰彎得幅度很大，幾乎像被拉滿的強弓。

纏綿悱恻之時不覺得腰有多酸，這會異樣的情緒散去後，倒是覺得腰側肌肉有點發脹。

兩人皆是在發愣裝糊塗，各看各的，誰也不先開口。

蘇玥意識到手還按在他身上，像碰到什麽燙東西，立刻收回，揉了揉有點迷糊的眼，不經意間擡眼，和他的視線撞上，他好像也是随便看看，就錯開了視線。

沒一會他垂眼，她目光又和他碰上。

她的嘴巴紅腫發亮，仔細看上面還布滿細小的咬痕，唇瓣微微分開，和裏面牙齒紅白相映。

她不是美豔奪目那一卦的，臉又短又小，笑起來的時候臉頰會凹陷下去一個小坑，眼睛很圓，亮晶晶的，是讓人一眼望到底的那種透亮。

她像是那種永遠不會有人讨厭她的人。似乎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和任何人成為朋友。

蘇玥不再看他，視線略微向下望他的喉結，那突起像紐扣似的玩意一直在動，她莫名就擡手按了一下，柔軟的指腹一下一下按着，它有點硬，還會左右動。

陸衍咳嗽了聲，一把奪過她作亂的手指，低頭再去瞧她。

他眸裏的顏色越發幽深，蘇玥呆呆地看着他的臉，突然整個人被提了起來，懸空靠在門上。

陸衍長腿擡起，單膝頂進，抵着下面的門板。

蘇玥咽了口氣，她現在被提到跟陸衍一樣高的地方，雙腳離地被迫向前分開，四肢拼命用力，像抱在一顆大樹上。

她雙臂慌張摟住他的脖子，撐在他的肩膀上，下巴慢慢靠了過去，搭在上面，生怕自己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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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他發啞的聲音。

“再來。”

來什麽。

蘇玥還沒來得及思考，整個人被放倒向後，仰靠在門板上，他的雙唇緊接着覆了上來。

她雙腿分得很開，幾乎是騎在他的一條大腿上，被他從上面傾軋下來，自上而下地壓着親吻。

唇舌追逐，交纏，聲似春夜連綿細雨，不斷滴落在水池中，泛起層層漣漪。水滴融入池塘，不見蹤跡，只餘沁人的輕響。

綿軟柔和，津液充沛。

蘇玥緊閉雙眸，雙手使不上一點勁，只是圈過他的脖子，堪堪挂着。她像是桐陰清潤的雨天，挂在屋檐上，随風雨搖動的銅鈴。她記着小時候睡覺的時候，就是聽着這個響聲入睡的。

她所有感官都集中和他接觸的地方，腦裏的風鈴作響，響到那根細線快要斷了。

陸衍輕咬，又碾壓似的細細地舔，她像是軟糯的糍粑，動人可口。

雖然他不喜歡吃甜的，但她就是完全合他的胃口。

蘇玥徹徹底底淪陷了，成了那刀俎上的魚肉。一腔複雜的情緒被他擊潰沖散。

身體發燙，尤其是臉，灼燒了一般滾燙，像是冬日裏的雪水遇到夏日陽光後立刻就化了。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甚麽，承受他，默許他，回應他。

親吻的确有種魔力。不過比起親吻，她完完全全被包裹在一個寬大的懷中，聽到對方堅實的心跳，這更讓她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陸衍壓着她的力道松開，他緩緩擡起頭，看她低眉垂眼的臉，她向後縮着，沒有那副叫嚣的乖張樣子，看起來怯怯的，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心虛。

蘇玥嘴發麻，像是有很多細細密密的小針紮在上面，她眼皮怔松，視線垂着向下，不敢看他。

她逐漸向下滑落，這時摟着她的手向上颠了颠。他膝蓋在下頂了下她的屁股，惹得她不滿地皺眉斜了他一眼。

“你幹嘛。”屁股那畢竟是個很隐私的地方，他怎麽這麽沒分寸。

“我要你看着我。”

陸衍聲音低沉發啞，饒有興味地将她的表情盡收眼底。

根本不需要多說什麽，就是這樣看着她，心裏缺掉的一部分竟然像是被填補上去了一般。

她撅起的嘴，被白嫩的皮膚襯得愈發紅豔，像是紅色月季花蕊上盛滿了晶瑩的露水。

“不開心？”陸衍問。

蘇玥搖搖頭，心裏覺得別扭得像麻花，“放我下來。”

圈在他脖頸後的手松開。

“什麽東西硌在我腿上。”蘇玥只覺得下面被一根劍柄似的物什戳着，伸手就要向下去拿。

“別動。”陸衍動作更快，雙手一松，一把将她撂下去。

蘇玥沒碰到那東西，發軟的腳一落地，腳底接觸到地面後被震得發麻，整個人向下坐了下去。

她“哎呦”了一聲，痛呼出聲。在她掉落的一剎那，陸衍伸手将她打橫抱起，走兩步進去扔在床上。

陸衍剛要探身過來察看她情況，蘇玥吓得一腳揣在他腰腹上，結結實實地踩了過去。

這一腳力道不小，他就這麽受下了也不避開。

“你跟過來幹什麽？”蘇玥被他吓到了，怕他得寸進尺，再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來。

到時候她就真的完了。

陸衍撥開她踹過來的腳，坐在她身側的床邊，他怔怔地望着對面的牆壁，沒什麽語氣地說了句，“早知道就答應你了。”

“答應我什麽？”蘇玥坐的離他遠了點。

陸衍側頭深望了她一眼。

她忘得可真快。

她的上門女婿就很随便讓人當嗎。

陸衍閉上眼睛，口中呢喃，“沒什麽。”

他深吸了口氣，腰板略微彎了下去，手肘支在膝上，雙手捂了一把臉。

誣陷他爹的那群人依舊如日中天氣正盛。他這會怎麽像陷進去了，貪這一時的溫存。

蘇玥眉心蹙起，她竟然在他身上看出來一絲沮喪與頹敗。

但顧不得這些，蘇玥連忙調整心緒，正色道：“陸淵。”

“嗯。”

“剛剛，還有昨晚，我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好不好？”

陸衍聞聲側頭，她神色很認真，微微張大的眼睛，像是在講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見陸衍面色如常，沒有戾氣和譏诮的表情，蘇玥覺得她的溝通可以繼續進行下去。

她重新又坐得近了點，用談正事的那種口吻說道：“我們到了江州，我到我大哥府邸後，我們就分開了，以後可能再也不會見面了。”

“然後呢？”

陸衍眸色倏的暗淡下來。

“我們以後都不會見面了，所以你也不會把剛剛那些都記得那麽清楚的對不對。”

“什麽意思。”

“我沒有什麽意思，我們就還是像以前那樣，反正也剛認識沒多久，撐死也就一個月，就當從來都沒見過，怎麽樣？”

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就當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腦子壞了。

“你想甩了我。”陸衍語氣平靜。

蘇玥覺得他的話有點好笑，什麽叫她甩了他。

他何出此言呢。

“大小姐會認為，我跟一個嘗過對方唇舌的人，是不相幹的人麽？”

他聲音清清楚楚。

他怎麽把這種話就這麽大剌剌地說出來了，蘇玥都聽不下去了，坐得更近，手心反過來捂住他的嘴。

蘇玥輕聲道：“你小聲一點。”

她望了望門口，門外沒什麽動靜，這裏一點風吹草動，外面其實都能聽見。

這船上有故鄉人，也有他鄉人，要是這種事真傳出去，她可不想出名。

陸衍唇角勾起譏諷的笑，黑眸微眯，審視地看着她。

難道除了李桢元，還有其他男子曾經輕薄她？

他瞳仁裏閃過一絲怒意，蘇玥吓得收回手，在裙擺上擦了擦，“幹什麽這麽看着我。”

“你跟多少男子做過這種事？”

蘇玥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她的眸裏有驚愕，和受傷，心髒被他的話刺痛。

蘇玥眼中泛過酸楚，眼睛濕漉漉的悵然。她這副梨花帶雨的樣子，又讓他想到了那日，她被李桢元欺負過後，從園子裏跑出來的情形。

“有什麽好哭的。是不是每個男人親了你之後，你都這副模樣？”他眼含譏诮，看她的樣子像是在看一個不自重的人。

蘇玥耳朵嗡嗡作響，當即甩了一巴掌過去，手指骨節擦過他的下颌，很清脆的一聲，他臉微微側過去。

他舌尖頂了頂腮，若無其事地繼續看她。他半睜着眼，眼神渙散，漫不經心，看樣子不覺得自己講的話有多傷人。

蘇玥微張着嘴，嘴唇控制不住地顫抖，頓時覺得痛苦萬分。

他的話既刻薄，又難聽。

何止是難聽，簡直是歹毒。

他覺得她是什麽樣的人。

兩人之間死一般的沉寂，蘇玥氣得笑了聲，偏過頭去不看他，眼眶又開始濕濡，她極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一張平靜的臉，可淚水卻不斷溢出。

蘇玥擡手抹掉，眼淚一流，她就揩掉，不停地呼氣，咬着嘴唇，控制情緒。

不想再讓他看到自己快要崩潰的樣子。

陸衍只是随便說了句，不知道竟然對她有這麽大的影響。

沒有就沒有，哭什麽。

他扯過她擦眼淚的手腕，把她拉過來，蘇玥空着的手就去掐他手臂，修剪過的指甲陷進皮肉裏，掐出幾道月牙痕跡。

陸衍淡淡瞥了她一眼，緩緩松開，不去碰她。他剛要開口說什麽，就聽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先敲了兩聲，隔了一會又敲了一聲。

“蘇玥姑娘在嗎，我又來找你下棋來了。”謝林非晃動了手裏的棋盒，棋子在盒內搖晃，聲音清脆。

“我。”蘇玥出了一聲，嗓子啞得異常，又糯又委屈。

她趕緊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我在休息，今早起得太早了。”

“既然如此，那下晌行麽。”謝林非毫不氣餒，繼續問。

陸衍眸色倏的銳利，望着蘇玥。

蘇玥見他菱形薄唇微微開合，似是在說“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