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半

小半

黃昏時分，豔豔霞光映在水中，将一池清碧塗沫成妖冶的紅。【摘錄】一個穿着素雅的年輕女子正坐在河岸上洗衣服，水波漾漾，在她手邊四散開去。

突然，一聲震天響，驚得樹上的鳥兒撲啦啦飛走了。

“小半，快回家吧，許是要下雨了。”一旁的阿婆好心提醒她。

“好的，多謝阿婆。”小半将衣服收進木盆裏，擡眼朝不遠處的花果山望去。

如水墨暈染的含煙遠山比春日愈發蒼翠欲滴。

第二日，她聽鄰居們都在傳，從花果山上下來了一個怪物。

它渾身毛絨絨的，長相似猴，卻眼冒金光，通人類語言。

小半趕到時，見鄉民們都在圍着它指指點點“怪物！”

小半擠進去，護在它前面：“他不是怪物，是神仙。”

她不知道身後的猴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背影。

她把它帶回了家，給它做衣服，教它人類的規則和習慣，給它取名字。

“你随我姓孫好不好？”

它點點頭。

“你叫行者好不好，行者無疆。”

它依舊順從地點了點頭。

Advertisement

随後，她問：“你想做人還是做猴？”

孫行者答：“做猴。”

它離開了，住進了花果山水簾洞，成了一群猴子的老大，它們都叫他美猴王。

一日午後，小半聽到幾個鄉親閑聊。

“那猴子去老龍王那偷了個寶貝。”

“真的假的？”

“還去閻王那在生死薄上劃了幾道。”

“這麽厲害，若是劃了我的，那我不就長生不老了？”

“它還大鬧天宮呢，攪了王母娘娘的蟠桃會，偷了老君的仙丹。”

“還有這事！”

小半搖搖頭，不相信直到，孫行者再次出現，冷漠着将一顆丹藥捧到她面前。

小半沒要。

孫行者有些失落：“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不守規矩，是個怪物？”

小半摸摸它的頭：“你是大聖，是神仙。”

孫行者翹了翹嘴角。

因為觸犯了天規，孫行者被如來佛祖壓在了五指山下。

小半每天都來，給它送食物，給它講外面的故事。

她指指山頂那道黃符：“是不是那道符被取下，你就可以自由了？”

孫行者沉了眸子：“不是。”

打那天過後，小半沒再出現。

觀音路過，給他指了條明路：“那道符，只有一個從東土大唐來的和尚能取下，但代價是，你要一路護他去西天取經。”

孫行者答應了觀音送它一個金箍：“這裏有小半的一縷魂，可同你交流，取經歸來，我再為她塑身。”

于是一路上，孫行者經常同小半對話：

“今天有妖怪變成老婆婆，師傅誤會了我，要趕我走。”

小半：“人和人之間總會有矛盾，解開心結就好啦。”

“今天八戒又說想回高老莊去，我也想回花果山。”

小半：“之前答應了觀音，就要信守承諾，不可半途而廢。”

“今天我又上天去請了神仙捉拿妖怪，是不是我法力退步了？”

小半：“不可妄自菲薄，記住，你是大聖！”

孫行者陪玄奘取得真經，被封了鬥戰勝佛，花果山立了生祠，人人虔誠祭拜。

等人們都走光後，小半才跪在蒲團上。

“這位施主，你求什麽？”

小半擡頭，目光澄澈：“我求大聖可以笑一笑。”

孫行者一怔，努力勾勾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醜的笑容。

小半嘆了口氣，喃喃道：“你是大聖啊.....”

小半消失了幾月後，生祠毀棄，荒涼的花果山上，矗立着一只石猴，它平靜地望着遠方，嘴角擎着笑。

一個路過的道士随口唱道——

邪骨風骨一半

不羁堅守一半

堕落奮進一半

成佛成魔一半

幻化逞志縱勇鬧天宮

行者終得個目上無塵目下空

金箍樊籠，精誠所至

不如萬般過眼成空

歸石自在枯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