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騎輕塵(下)

作者有話要說:不同于大夏、大宋和契丹,大理的相爺高氏位高權重,後來曾經廢了皇帝、另立新君,多年以後,高氏曾經廢了段氏、自己登上皇帝寶座。

賀朗的武功很好看吧,真相就是我暗戀賀朗很久了…… 話說三人直吃得捧腹欲墜,方才回了客棧,便見客棧門前停着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那駕馬車的仆役見了賀朗,連忙行禮,低聲道:“表少爺。”

進了門,客棧掌櫃擦擦額上的汗,道:“三位可是回來了,折煞小人了!”

說完,将三人帶到樓上一個雅間,只見一個身着錦衣華服、年約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端坐桌前。掌櫃給幾人斟了茶,便掩了門輕輕出去了。

賀朗施施然坐在桌前,拿起茶杯自顧喝了起來。那男子吹胡子瞪眼,道:“你見了我怎不叫人?”

賀朗側首,道:“參見老爺?”男子怒道:“就算父親将你們趕出家門,他也是你外祖父!”

賀朗朗聲道:“我是夏人,大理相爺府門檻太高,高攀不上。”

男子一拳擊在桌上,打得茶盞砰砰作響,道:“現下父親已經仙去,你父母也亡故,你還要別扭到什麽時候!”

他頓了頓,接着放緩了聲調道:“我畢竟是你舅舅,你不必連我也不認吧?”

賀朗道:“我母親病危時,并未看到什麽舅舅。”

“你……”男子怒極,指着賀朗鼻子道:“那是父親不許我們去,我和你二舅都差了人送去人參等物了!”

賀朗笑道:“人參就等于兄長之意?你們要是真心疼我母親,又怎會明知她身懷有孕,還任由她千裏萬裏遠赴大夏?還是,你們本希望她不把我生下來?”賀朗聳聳肩,道:“讓你們失望了,我沒死,活得很好。”

男子深吸一口氣,道:“我不與你計較。”說完,從桌角拿出一個包袱,對賀朗道:“你二舅也很想你。你,再想想吧,我還會差人找你的。”

說罷起身欲離去,賀朗淡然道:“替我多謝相爺美意,不送。”

男子走後,楊誠問道:“他是誰?”

賀朗道:“高智慶,大理相爺高智升的大哥,據說是我的大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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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朗的母親出自大理相府?這大理高氏自段氏建國以來便權傾朝野,高氏相爺在大理的地位如同皇室,目前的相爺高智升則是子承父業,手握大權。

楊誠與郭笑天二人對視一眼,未料到賀朗這麽有來頭。

賀朗将包袱交給楊誠,道:“算我孝敬楊兄弟的。”說完,徑自回房了。郭笑天和楊誠二人打開包袱,只見裏面沉甸甸全是金銀珠寶,不由暗自乍舌。

第二日,三人起身趕路,蒼洱客棧掌櫃點頭哈腰一路将幾人送出門,待他們人影遠去、站了良久才回去。

數日後,在交趾邊境廣源城北郊,三人見了分道趕來的黑山門門衆。

三月二十日,楊誠帶領黑山門門衆五百多人潛入大羅,大羅殺手門的總部位于大羅城郊、紅河北岸的一個叫百花邬的地方。時下水運發達,這百花邬藏在一片竹海之中,離紅河碼頭僅三十裏。

楊誠令郭笑天帶領一百門衆,化妝成當地人,埋伏在碼頭附近,賀朗帶領兩百門衆掩藏在百花邬竹林處,自己帶領兩百門衆趁着夜色,将大羅殺手門圍了個水洩不通。

次日寅時,楊誠站在大羅殺手門大門口,一聲清嘯,運了內力放聲道:“我乃大夏黑山門楊誠,你大羅殺手門勾結宋廷,擅自接了宋廷的刺殺令,我黑山門奉大夏皇帝密旨前來剿殺。門內老弱婦孺聽着,你等躺在原處,不要亂動,我黑山門只殺大羅殺手,不動婦孺。”

說畢,叮的一聲,楊誠手中長劍出鞘,一抹灰衫身影縱身而上,黑山門衆紛紛亮出武器,兩百人分成裏外兩個包圍圈,內圈衆人跟着楊誠進了殺手門內,外圈衆人手執武器、寂然無聲的站在原地。

大羅殺手門萬萬沒有料到黑山門這麽快就組織力量殺上門來,倉惶應對。

黑山門能成為江湖中聞之色變的第一殺手組織,除了門中高手衆多外,最重要的原因是門衆整體素質高。黑山初建黑山門時,便制定了極其苛刻的門規,門衆在外出執行任務時必須做到整齊劃一、無聲無息。

這些年來,慕容靈又用訓練兵士的方法訓練門衆,因而黑山門最令人稱道的便是這“來無蹤、去無影”的突襲之法。黑山門歷來行事低調,接了任務,不論是單個刺殺還是聚衆剿殺,統統是默默來默默去,如冷箭聞得破空聲起、箭矢已到。

此時,楊誠帶着內圈門衆與匆促而起的大羅殺手在門內殺得乒乒乓乓,外圈的門衆竟然沒有一人移動,都屏息伫立,黑色的夜行衣,與黎明前的夜色渾然一體、讓人窒息。

不一會,部分大羅殺手突圍,外圈門衆也默默參加了圍剿。約莫有百來人突破了楊誠等人組織的兩層包圍圈,向竹海逃去,楊誠并不追,安排門衆在大羅殺手門總部裏裏外外仔細檢查。

卻說這百來人沖到了竹海,此處竹林繁茂、蒼翠欲滴。這一眼看去滿目翠竹,只有一條夾在竹林之間的小徑通往紅河碼頭,兩旁密集的老竹新篁拱列,小徑曲折蜿蜒、古樸清幽。

沖出重圍的百來人進入竹海後,見楊誠等人并未追來,料想竹海中可能有埋伏,于是一個個凝氣定神,手執武器,一個接一個的小心走着。

行到竹海深處,忽見小路上約莫十來根竹子橫在路中間、攔住了去路,未待衆人反應過來,一陣呼哨,鋪天蓋地一片黑壓壓的暗器從竹尖投下,一時哀嚎聲遍地。

原來這些暗器竟是就地取材,以竹子制成的脫手镖,镖上喂以劇毒。一路下來,這些人死傷大半,卻是連黑山門一個人影也沒見着。

僥幸逃脫的二十來人,還未走到竹海盡頭,便見一身着紅色衣衫的身影站在小徑盡頭,手上的同色腰帶輕輕擺動,在一片翠綠的竹林中讓人覺得詭谲無比。

賀朗形如鬼魅,一個側轉身便撂倒了三人,手上腰帶指東打西,明明衣衫飄飄、腰帶飄飄,與衆人的刀劍相對,卻是分毫未傷。這些人武功都并不弱,今夜吃了這樣大虧,現下已經紅了眼,見賀朗只是一人,便使出渾身解數圍攻上來。

只見賀朗左手輕旋,右手一抽将腰帶從身上解了下來,繼而右手一抖,身形晃動間竟然用這腰帶将六人圍了起來,他的腰帶內置軟索,幾人尚未掙紮開,賀朗一反手奪了砍向他後背的大刀,右手擡手一抹、左手将腰帶一抽,一轉一合之間已然結果了剛才被圍的六人。

這些人見不一刻已經死了九名兄弟,加上賀朗招數太過詭異、聞所未聞,便生了怯意,不敢戀戰,便齊齊向賀朗壓來,欲奪路而逃。趁賀朗被三名使劍的殺手圍攻,其餘十來人沖了出去、往碼頭逃竄。

賀朗卷了一人長劍,腰帶頂端縛着長劍,宛如靈蛇,向三人攻去,堪堪幾個回合便又殺了這三人。

他擡手将腰帶上的長劍取下、扔在地上,以指作哨,招呼埋伏竹子尖端的門衆下來打掃戰場,便站着不動了。

只見他自顧一遍一遍理着腰帶,一會兒打成這個花一會兒弄成那個結,等到門衆已經收拾完畢,隐了身形離去了,他才終于弄出了個滿意的花樣,往碼頭去了。

郭笑天與一百門衆守在碼頭,正無所事事間,見約莫十來人倉惶而來,郭笑天懶懶伸了一個懶腰,晃晃悠悠向這些人而去,待走得近旁,忽而取了小匕首,直插迎面一人心室,來人中招,仰面向後摔去,身旁早有其餘黑山門衆依樣畫葫蘆,迅速結果了這十來人,架着屍體分別走了。不一刻鐘,便各自散的幹幹淨淨。

旭日初升,陽光斑駁的灑在紅河岸邊,碼頭上一片喧鬧熱鬧的景象,似乎那些血腥都是一場深深淺淺的夢境。大羅殺手門留在門中的八百三十一人,除了老弱婦孺二百零七人,其餘全部被滅。黑山門衆人來無蹤去無影,等江湖中人傳來消息,衆人早就到了大理,各自分散走了。

楊誠三人在大理建昌府分道而行,賀朗獨自經吐蕃回黑水門,楊誠與郭笑天從原路由大宋返回黑山門。

五月初六,為表彰黑山門清繳大羅殺手之功,皇帝元昊欽賜一塊碧玉令牌給楊誠,黑山門總管慕容靈代為接受、叩首謝恩。

郭笑天本來還想着與楊誠單獨趕路,在路上擇個時機再親近一步,自收到門中密信,聽說元昊欽賜楊誠碧玉令牌一事後,心中忐忑不已,也無心他事,于是催着楊誠一路疾行,二人便返回了黑山門。

二人進了山門後,便發現門中衆人與仆役全部都是生面孔,衆人與楊誠見禮稱呼的都是“楊兄弟”,得知黑山不在門中,二人對視一眼,便急忙将有影交給仆役,往中廳去找慕容靈。

慕容靈正在與幾個門衆交代門中事務,見二人回來便點頭示意,待打發旁人離去後,才道:“這次行動很是圓滿。”郭笑天急着開口道:“為何換了門中衆人?莫非有大事?”

慕容靈示意楊誠去關門,待楊誠将議事廳門窗全部關嚴實了,慕容靈從櫥櫃裏取出一個匣子,遞給楊誠道:“陛下賜給你的令牌。”

楊誠打開,取出令牌,只見一枚質地上乘的碧玉上雕着複雜的花紋,通翠剔透,甚是好看。翻到背面,只見令牌上刻着“穆木勒”三個字。

見了這三個字,郭笑天不由一驚,“啊”的一聲掩了口。原來這“穆木勒”便是西夏語“黨項人”的意思,皇帝賜此塊令牌給楊誠,便是欽點了楊誠為大夏皇室服務、以皇權承認楊誠的夏人血統,用意昭然若揭。

慕容靈道:“黑山門主外出游歷未歸,我既然主持門中事務,這外出跑腿的事情,自然都交由我座下的楊誠去辦。”

楊誠道:“先生将以前那些仆役和門衆打發去了哪裏?”

“契丹,由黑水老門主負責安頓,可保萬無一失。”

郭笑天蹙眉道:“只是上哪裏去弄一個癡心學武的米爾納穆來?”慕容靈道:“不用去弄。”

見二人不解,慕容靈看向郭笑天道:“米爾納穆另有其人,這話我黑山門中沒有一人曾對外說過。”他狡黠一笑:“書生醉酒,自然胡言亂語,你等都已告訴嵬名守全我在說醉話,他自己要去傳話,我們有什麽辦法?”

見郭笑天會意,他晃着腦袋繼續道:“若是另請他人扮作米爾納穆,萬一事發可是欺君之罪!楊誠因為有漢人血統,偏偏不肯用米爾納穆這個名字,我們有什麽辦法?我既然主持這黑山門事務,便是位同門主,少門主未繼位之前,在我座下跑腿,有何不可?”

郭笑天笑着接道:“陛下既然欽賜了令牌,便是認可了誠兒哥哥混血身份,他日若能平平安安的接了門主之位,陛下不去追究米爾納穆歸隐何處,這事便罷了。若是東窗事發,陛下既不能怪罪為陛下忠心效力的楊誠,也不能怪罪被陛下親自承認黨項人的米爾納穆。”

慕容靈看着郭笑天道:“你不是一直覺得米爾納穆名字難念麽,這下好了,任何時候,他都是你的誠兒哥哥了。”他故意将“你的”二字重念,郭笑天不着痕跡的瞪了他一眼,楊誠并未看到。

慕容靈正色道:“門中仆役有陛下眼線。”郭笑天面色一緊,道:“這麽快?”

慕容靈又道:“楊誠住在木槿居,蘭花居常年無人居住,只是書房裏有一幅黑水老門主年輕時的畫像,下書‘米爾納穆于戊寅年正月初八’字樣。”

郭笑天笑嘻嘻的撫掌,道:“此法甚妙。”随即三人又商量一些其他事務,用了膳便各自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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