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幹淨整潔的辦公室內,阮阮端坐在自己椅子上,紅唇緊抿,手機被自己牢牢地捏在手裏。
頭頂上有冷氣吹過,掌心處卻滲出層層細汗。她舔了舔幹涸的嘴唇,視線又再次落在自己手機屏幕上。
通知欄內還是空空如也,什麽消息都沒有收到。阮阮不死心地劃開了屏幕的解鎖,手指靈活,上下輕點。
“飛行沒開啊。”她小聲嘀咕了一句,貝齒咬着下唇,一副局促不安的樣子。
身子往辦公桌前挪了挪,阮阮的手肘搭在桌上,百無聊賴地捏着玫瑰的花瓣。
嬌豔的紅玫瑰上還有未幹的水珠,嬌滴滴地舒展着美豔的花瓣。
阮阮微蹙的眉尖終于舒展開來,嘴角噙笑,小心翼翼地轉着花瓶,兀自欣賞着。
玫瑰是徐郝送給她的,雖然只是一小束,卻足以讓阮阮高興上許多天。長這麽大,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玫瑰。
嘴角的幅度不經意間又再次上揚,眼底的雀躍明顯可見。
“終于做完了。”
已經五點多了,對面面的張姐對着電腦伸了個懶腰,拿起擱在一旁的包包,擡眼看見還未離開的阮阮,心下疑惑:“還不走啊阮阮?”
沉浸在思緒中的阮阮一驚,忙不疊開口:“快了。”
辦公室的人陸陸續續走了不少,只有她們這一個角落還有人留着。
張姐點點頭,目光落在阮阮前面的玫瑰花上,眼角帶笑,調侃道:“男朋友送的花?”
“不是不是。”阮阮飛快否認,搖頭如搗蒜,可是緋紅的臉蛋卻出賣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還不承認呢,你都看着這花看了一整天了。”張姐俯身,上半身探過阮阮這邊的桌子,挑眉道,“不是男朋友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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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阮阮苦笑,讷讷地開口,聲音細如蚊讷,“還不是男朋友。”
張姐意味深長哦了一聲,一副我懂你懂大家都懂的眼神,她又再次站直了身子,把包包往背上一托,笑道:“那也快差不多了。”
她拉開自己的椅子,往阮阮的方向走了過去,輕拍她的肩膀道:“要是合适就答應人家,要不然等過了幾年,天天相親能把你累死。”
張姐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拍拍自己的胸口,語重心長道:“比如我,現在正準備趕往相親的現場。”
她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驚呼了一聲:“不多說了,我快趕不上了。”
阮阮望着張姐急急忙忙出門的背影,心下一陣唏噓。她已經不止一次聽見張姐去相親的消息了,可惜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
不是她看不上人家,就是對方看不上張姐。其實張姐的條件不錯,奮鬥了幾年已經在南城有了自己的小窩,雖然是貸款的,可比阮阮這樣的租房一族好了許多。
只是阮阮聽說張姐老家那邊逼得急,一直催着她結婚。張姐不想回老家相親,所以就想着在南城找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以後留在南城也方便。
只可惜對方總是嫌棄她不是本地人的身份,好幾次都是因為這個原因告吹。
阮阮悠悠地嘆了一聲,目光再次落在身前的玫瑰上,纖長的睫毛顫若羽翼,陰影般覆在眼睑下方。
她還沒去過相親,可身體本能就反感這種事,明明是兩個從未見過面的人,因為一個偶然的原因莫名其妙地坐在同一張桌上,而且這個人還有可能成為自己下半生的伴侶。
每每想起這種事,阮阮都覺得難以置信。她想要的婚姻不是為了結婚而結婚,情投意合更是重要。
阮阮不想下半生對着一個毫無共同話題的人,每天在家庭公司之間來過奔波,過着為着柴米油鹽精打細算的生活。
她想要的,是一個能知己懂己的人。
紅唇再次緊抿成一條直線,阮阮長長嘆了口氣,一想到張姐剛才提起的男朋友,耳垂的緋紅又再次爬起。
在和徐郝的這段關系中,阮阮一直是患得患失的一方。她看不懂徐郝對自己的态度,有的時候他對自己極盡的溫柔體貼,比男朋友還細心。可有的時候,阮阮卻覺得徐郝并未将自己真正放在眼裏。
就像那天參加對方的生日宴會,徐郝也只是承認自己是他的女伴,其餘的半句也不曾提起。
手機倏然在桌上振動了下,阮阮心下一顫,匆忙點開。
是一條詐騙短信。
她失望了放下手機,擡眼又望了下屏幕上方的時間,已經快六點了,整個辦公室,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眼底的落寞清晰可見,阮阮一臉頹廢地拿起桌上的包包,又再次瞥了眼手機,最終還是沒把手機收起。
萬一呢。
她不想錯過徐郝任何的信息,所以下樓都是将手機捏在手裏,以确保自己可以第一時間收到對方的短信。
電梯的數字一點點變化,最後“叮”的一聲,停在了一樓。
細高跟在大理石板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阮阮扶了扶背上的包包,剛踏出公司的大門,突然“轟”的一聲驚雷滾過,大雨傾盆而下。
夏天的雨總是又急又猛,阮阮望了眼半空中墜如銀絲的雨幕,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有雨滴落在自己手臂上,絲絲涼意襲來。剛從辦公室帶出的寒氣還未退散,阮阮縮了縮肩膀,為難地注視着眼前來往的車輛。
汽車的喇叭聲此起彼伏,雨勢漸大,阮阮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機,熟練地找到了叫車軟件,下雨天排隊候車的人更多,阮阮看着前面等候排隊的200人,生無可戀地鎖上手機的屏幕。
天空上烏雲密布,黑壓壓地仿若壓在人心上,一如她心情的壓抑郁悶。
如果是平時,這個她已經上了地鐵,再過半小時就能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然後煮一碗簡簡單單的牛肉面,一邊看劇一邊吃面。
生活簡單美好。
然而此時此刻,她還站在公司門口,獨自一人傻愣傻愣的,等着司機的接單。
大雨滂沱,就連空氣中也多了一絲土腥味。阮阮擡手掩了下鼻子,剛準備拿出紙巾,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喇叭聲,車窗搖下,露出徐郝一張熟悉的面孔。
“阮阮,上來。”
裙子已經被雨水打濕了一大半,就連臉上的妝容也有些脫落,借着後視鏡,阮阮尴尬地整理着臉上的水珠,神情忐忑。
她等了一個下午的電話沒有響起,可是徐郝卻真真切切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還坐在自己身邊。
胸腔內心跳如鼓聲,阮阮強制按壓下內心的思緒,擡手将頰邊的碎發別至耳後。
心下懊悔不已,為什麽每次徐郝總能撞見自己狼狽的樣子。
他們兩人的初遇也是這樣,那時阮阮剛進公司,還是一名小小的實習員工,第一次踏入職場的她難免在工作上犯錯,主管把她叫了過去,狠狠批了她一頓。
從小到大一帆風順的阮阮第一次遭遇這種情況,她強忍着才沒在主管面前落淚。可是出了辦公室,阮阮還是不可避免紅了眼睛。
她不想讓別人撞見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手裏捏着被打下來的策劃書,偷偷跑到了樓梯口。
那是她熬了一個星期做出來的策劃書,可卻被主管批得一無是處。
阮阮抱着膝蓋坐在臺階上,哽咽着啜泣,臉上的妝容早就花得不成樣子,活像女鬼般恐怖。
徐郝就是在那時出現的,平時只坐電梯的他破天荒地走了一次樓梯,結果就撞見了一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徐郝一向是憐香惜玉的,更何況還是這麽一嬌軟的美人。秉着紳士的風度,徐郝貼心地将自己的手帕遞過去,溫柔道:“別哭了。”
突兀的男聲将阮阮吓了一跳,彼時她還不知道徐郝的身份,抽噎着道了聲謝,又埋下頭。
徐郝瞥了一眼她手裏的策劃書,又瞧見阮阮胸前實習生的工作牌,心下有了考量。
他難得好脾氣地在阮阮身邊坐下,低聲輕語:“被主管罵了?”
聞言,阮阮錯愕地擡起頭,一雙眼睛紅彤彤的像兔子一般惹人憐惜,哽咽着開口:“你,你怎麽知道?”
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徐郝勾唇輕笑,渾然不在意地聳聳肩:“主管都這樣,一點小事都能放大好幾十倍,你別放在心上。”
“可是,她說的也并非沒有道理。”阮阮低頭,垂頭喪氣,“我确實什麽都不會。”
在學校學的都是理論的知識,到了實踐,她就像小白一般,什麽都不懂。
“這不是剛開始嘛,學着學着就會了。”徐郝擺擺手,抽走她手裏的白紙,快速浏覽了一次,啧啧稱道,“其實你做的還不錯,比我剛進公司好多了。”
阮阮不信:“真的?”
“那當然,不過這個地方你最好改成……”
……
那天下午徐郝陪着她聊了好久,将她策劃書上的錯誤都圈了出來,細心地講解。
憶起往事,阮阮嘴角微微上揚,頰邊的梨渦若隐若現。
“笑什麽?”徐郝瞥了她一眼,疑惑道。修長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一側,手肘撐在車窗上,側身看她。
阮阮搖頭:“只是想起了第一次見你時的場景。”她嘴角噙笑,歪着頭看向身側的人,好奇道,“那時你怎麽會有那麽大的耐心呀?”
如果知道他是公司大名鼎鼎的太子爺,她肯定不敢和他說那麽多。
徐郝笑而不語,如果小姑娘知道自己當時的真實想法,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心平氣和和自己坐一處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沒有胖梨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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