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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浩然嘲諷的聲音伴随着冷風灌進耳內, 天上陸陸續續下起了小雪, 更覺得寒意滲人。江珩仿若未覺, 黑色的毛呢大衣之下,是一雙筆直的長腿。
他雙手插兜, 目光依舊淡淡,好似對江浩然的話毫不在意,只是目光在觸及白黎那顫抖着的肩膀時,有一瞬間的停滞。
她應該很害怕吧。
江珩目光遲疑了片刻,鑰匙在他掌心中捏緊,他驀地一松開,将車鑰匙扔到江浩然腳下,雙手攤開舉至耳邊:“放了她, 我過去。”
潇潇冷風從耳邊刮過,白黎眼底一片濕潤,她嘴上還被江浩然塞着毛巾, 嗚嗚咽咽說不清什麽。
白黎的手臂都被江浩然的保镖桎梏住, 江珩只能看見白黎眼底的淚意, 還有對他做法的拒絕。他微微一笑, 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又擡眸看向江浩然。
“你的目标是我,沒必要牽扯旁人。”
“沒必要嗎?”飛雪撲在臉上, 夾雜着江浩然嘲諷的笑聲,他冷嗤地哼了一聲,驀地從袖口抽出一把匕首, 一把抓住白黎的手腕,抵在她喉嚨處,“現在,還有必要嗎?”
江浩然冰冷的目光掃過江珩的面孔,薄唇緊抿,鋒利的匕首抵在白黎喉嚨處,隐隐有血絲滲出。用白黎昨晚第一局的賭注,江浩然贏了,江珩果然孤身前來涉險。
江珩不為所動,連腳步也不曾移開半分,只是眼底的冷意更甚,他聽見自己低低的聲音:“然後呢,你要什麽?”
江珩看起來和平時毫無兩樣,依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好像在進行的只是一次普通的談判,白黎的生死與他毫無關系。
“跪在地上學狗叫磕頭是小孩子才會做的事,何況我是你長輩,你對我磕頭也是應該的。”江珩的聲音裹挾着笑意,他扯着嘴角望向江珩,忽的将手中的匕首扔到他腳邊,“成年人,就得有成年人的玩法。”
白黎的雙手都被綁在身後,她雙目圓睜,看着江珩緩緩蹲下身子,修長的手指在尖銳的刀鋒上劃過,聲音冷冽:“什麽玩法?”
匕首被江珩握在掌中,刀尖泛着白光,上面隐約可見白黎的血跡。
“就按你定的規矩。”江浩然驀地一笑,“和你父親一樣。”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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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黎幾乎要尖叫出聲,身子掙紮得越發厲害,她瘋狂搖着頭,如撥浪鼓一般。她見過江珩對付宋明昊的方法,滿目的鮮血猶如在眼前。
江浩然肯定是故意的,他知道江珩和宋明昊不和,故意用這種方法激怒他。
白黎用力跺着腳,可惜她的雙腿都被捆綁住,怎麽動也無濟于事。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刀口從江珩的指尖滑過,最後落在他手腕處。
“不要!!”許是白黎掙紮有了反應,毛巾竟被她弄得脫落在地,尖銳的女聲滑破天際。
“還真是小看你了。”江浩然冷笑一聲,忽的一個用力踢向白黎的膝蓋,她一個站立不穩“啪”的一聲直跪在雪地中。
“江浩然!”江珩的臉色終于有了變化,平靜無瀾的眸中有了一絲裂痕,他手握着匕首,目光冷冷地從江浩然臉上掠過,“放了她。”
江珩高昂着頭,聲音清冷:“我知道你要什麽。”
——股權轉讓協議,江浩然費盡心思要得到的東西。
果然,江珩話音剛落,江浩然就揮手讓下屬把白黎扶起來,唇角噙笑看着江珩。他擡了擡下巴,朝旁邊的下屬使了個眼色:“把東西拿給他。”
那是他事先拟好的股權轉讓協議,有關江珩在江氏的所有股份。
江珩一目十行地看完,手邊已經有人遞上了一支鋼筆:“三少,簽字吧。”
夜風陰冷,飒飒山風從田野的另一端刮來,吹開了江珩一邊的衣擺。指間捏着江浩然精心準備的鋼筆,江珩忽的擡頭看了一眼白黎,又将視線移到江浩然臉上。
“百分之二十是我母親的股份。”
“所以呢?”江浩然不以為意,雙手環胸,一步步向江珩靠近,最後在他面前停下。
他上下打量了江珩一眼,驀地勾起嘴角,手指輕點江珩寬厚的胸膛:“知道老爺子為什麽給你母親這麽多股份嗎?”
江浩然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一字一句踩在江珩心上:“因為他心虛。”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江浩然也不相信自己的父親居然會為了一點利益就出賣自己的女兒,還送上了江珩母親的姓名。
“什麽意思?”江珩沉下臉,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浩然,好像要穿過他的內心,看看他的話有幾分真假。
“意思就是,你的母親,我的妹妹,是被她的親生父親害死的。”江浩然的笑意一直蔓延至眼角,“怎麽,不信吶?”
他環着胸,一點一點敘說當年的往事:“你以為就你那個孬種父親,有膽子勾結情人害死江玥嗎?”
江浩然貼近江珩的耳朵,聲音夾雜着笑意:“江玥的藥,是老爺子換的。”
“不可能!”江珩猛地瞪大了雙眼,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他忽的擒住江浩然,一手提着他的衣領,雙目猩紅,“那是他女兒!”
原本圍着白黎的保镖見狀,紛紛從白黎那邊趕來,将江珩團團圍住:“二爺!”
江浩然神情悠閑地朝下屬打了個手勢,微揚起頭,手指在江珩手背上輕拍,緩緩吐出幾個字:“那又如何?”
狹長的桃花眼往上一挑,江浩然盯着江珩的眼睛,不緊不慢地提醒他道:“你忘了,江家是靠什麽起家的嗎?”
那是殺戮為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江珩顫抖着眼皮,他知道江煜手上沾了不少人的血,可是他唯獨沒有想到,那裏面,會有他的母親,江珩的親生女兒。
“為什麽?”江珩擡眸,顫抖着嘴唇瞪着江浩然,“為什麽他要這麽做?為什麽?!”他幾近瘋狂地抓着江浩然的衣領,緊咬着牙關。
母親去後江珩已經鮮有過這樣情緒失控的時候了,被江煜帶到江家,江珩心底是有感激的,至少他不用和那個人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
江煜手把手教着他長大,他教他計謀手段,教他看清人心,然而江珩沒想到,他最沒看清的,是江煜的狠心。
一個人,是有多喪心病狂才會為了利益拿自己的女兒做賭注,甚至不惜賠上她的性命。
江珩無聲地咽了下口水,緊咬着下唇,狠狠盯着江浩然。眼前這個人,也姓江,包括他自己。
聯想到這些年江煜對母親的牽挂和懷念,江珩突然覺得無比惡心,一陣反胃。他的雙手漸漸失去力氣,江珩忽的松開提着江浩然領子的手,苦笑出聲。他無力地往後退開幾步,雙目無神。
“為什麽?”江浩然搖搖頭,“老爺子要做的事,需要理由嗎?”
他循循善誘,一步步逼近:“用一個女兒換一整個宋家,”江浩然頓了頓,眼角微挑,“和你,太劃算了。”
“老爺子一直想要吞并宋家的産業,讓江玥嫁過去也是這個目的,可惜宋明昊在有了你這個兒子後還在外面勾搭了別的女人,而且還有了孩子。”
“其實宋明昊那個情人給江玥換的藥并不會致死,頂多也只是加重病情,可惜被老爺子發現。當時我還以為他會找宋明昊對峙,沒想到老爺子索性将計就計,将藥換成了致命的□□,還将罪名推到宋明昊和他那個小情人身上。”
“所以,他名正言順地吞并了宋家,還帶走了一個你。不然,你以為老爺子怎麽會那麽湊巧,剛好就在那個時間點出差,又剛好趕在你母親病逝那天回來?”
“不就是為了給宋明昊動手的機會嗎?”
“江珩,”江浩然在江珩面前緩緩蹲下,唇角微勾,“這麽多年,你該恨的人不是宋明昊,而是那個一心一意把你養大的外公。”
“你住嘴!”江珩猛地站起,拎着江浩然的衣領,雙眸布滿紅血絲,“我、不、信。”
他一字一頓,似乎要将所有的怒氣發洩出來,江珩微喘着氣,童年的那一場陰影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天在宋家別墅發生的一切都牢牢烙印在他腦海中,午夜時分,他幾乎都能聽見母親和那個女人的慘叫。
那一場變故,他是受害者,也是劊子手。
是他親手了結了母親的性命,還有那個女人,包括她肚裏未出世的孩子。
遇見白黎之前,江珩每晚都會做噩夢,他幾乎每天都要靠藥物才能安穩入睡,所以當初抱養白黎也有這樣一層原因,只不過他不敢說而已。
那是他永遠的噩夢。
他不敢對任何人提起,江珩厭惡所有人對他的憐憫,他是江珩,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是嗎?”江浩然冷冷吐出兩個字,嘴角噙笑,“可是你心裏好像不這麽想的呢。”
他往前靠向江珩,剛準備嘲諷他幾句,手臂突然猛地被人用力制住,扭轉到背後。
“都退後!”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還有手碼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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