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打一架

打一架

劉我抿起嘴，聲音照常溫和，聽不出其他情緒：“競賽結束了，我就回來了。”

何由挽石化，他在腦子裏刷了好幾遍“青羽”比賽的時間表，無比确定結束日期在八月，但這人……

何由挽又小心擡眼打量，嗯，真是劉我，那這是……提前回來了？！何由挽眼底劃過一絲無措，又猛的想起今天莫名其妙在警察局見到的爸媽，恍然頓悟。

……

偏偏在這個時候……

這小子，怎麽就這麽不趕巧呢，真會挑時候。

何由挽內心薄涼無語。

劉我站在他面前，把何由挽眼裏飛快轉換的情緒和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嘴角往上勾了勾，抿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但并不打算上去解圍。

倒是唐版波譏笑着開了口：“是啊，怎麽就回來了？人家成績太好，直接被保錄終獎，馬上就要給四中拿了個獎牌長臉，不像某些不求上進只會吃喝拉撒整天傻樂的人，诶，差距太大。”

周圍有人繃不住了，發出細碎的笑聲，唐版波怒吼一聲：“還笑？！這麽嚴肅的話題，說的就是你們這群人，好端端的就把自己送去警察局了，怎麽回事兒啊？有意思嗎？”

四周啞聲，唐版波指了指魏澤浩，斥道：“特別是你啊，魏澤浩，人何由挽還沒出手呢，你摻和幹什麽啊？何由挽和那個誰打交道有技巧你就別瞎搞，上去就豁人一拳，不揍你揍誰？”

魏澤浩委屈不已，剛想自證清白，可唐版波持續輸出：“還有，去那個網吧是誰的注意？真是聰明了，知道我會去對面查還給我竄到三條街開外去了，出息了！是誰提出來的？”

唐版波盛氣淩人，魏澤浩雖然嘴比較欠，喜歡和唐版波貧嘴，但見到唐版波發這麽大火內心還是怕的，支支吾吾開不了口。

何由挽看不下去，回答：“我提的。”

唐版波扭頭一瞟，怒火中燒：“好啊，我就知道，何由挽你就消停一下行嗎？這好不容易以為你要改邪歸正了，沒想到憋了個大招啊。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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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子想表白一個女生，我幫他選的地方，結果被人堵了。”何由挽打斷，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始瞎編情節。

果然，唐版波瞪大眼睛，一拍桌案：“還表白？搞早戀？！想都別想！魏澤浩你可真是我的得意門生，你說說你讓人女生用什麽理由來答應你？”

唐版波罵完還氣不過，又說到：“不行！明天高中年級升旗典禮，每人寫一篇兩千字的檢讨，魏澤浩和何由挽再加兩千字，明天通通給我當衆反思！除了劉我，其他人都給我滾回教室去寫，寫不完不準回家！”

一聲令下，其他人都知道唐版波放過他們了，紛紛頭也不回地逃出辦公室，何由挽照例走在最後，回頭望着站着的劉我，按了按眉心。

唐版波的震懾力還是強的，所有人乖乖坐在教室對着面前的白紙反思。

教室裏也不算安靜，唐版波對他們一直很仁慈，很少給這群從小被捧到大的學生懲罰，也從沒有讓他們當衆檢讨過，不知道又是從哪個重點中學的朋友學來的招。

這群被慣壞的男生絲毫沒有寫檢讨的經驗，愣是一個字都寫不出來，鬧呼呼地交頭接耳。

只有何由挽趴在課桌上皺着眉動着筆，窗外的夕陽返照，輕飄飄地打在他的側臉，将白皙的皮膚照的暖黃。

他的睫毛很長，稍卷，在陽光下撒下一片陰影，遮住眼下，黑色的瞳孔被照的剔透，像是顆散發光澤的黑寶石，顯得有些可人。

可他心裏卻想着劉我回來這事，漸漸煩躁起來。

魏澤浩叫苦連天，極度憤慨：“小由你竟然公報私仇、出賣朋友！我叫你來不是為你好嘛，人家可是七中校花诶，那麽多人追她你還看不上？你這張臉，不談戀愛太可惜了。我這不是怕你單身多年寂寞難耐啊？”

何由挽“唰唰”寫着字，輕笑兩聲，頭也不擡地回道：“我這人有仇必報，你還不清楚？況且我單身關你什麽事？別再給我亂塞什麽女生了，老子樂意單着，老子愛的是學習。”

魏澤浩看着這位清情寡欲的兄弟，極力譴責：“你和劉我不愧幾年兄弟，說出來的話都一樣，顯得我多格格不入啊。你知道你們這樣多傷人嗎？我要有你倆這張臉早就結束我的苦戀謝天謝地了好嗎，你們這一天換一個也輕輕松松吧？你倆咋就沒點這方面的欲望呢？天天就知道學習……”

而後他又突然想起什麽，說：“诶對了，劉我怎麽回來了？‘青羽’比賽還能保終獎？我怎麽沒聽說過，小由你知道嗎？”

小由當然不知道。

江餘畢竟是個小城市，參加競賽的學生寥寥無幾，都是萬裏挑一，何由挽自然沒參加過。

何由挽要是知道，他今天死都不會去那個網吧，還打了個架。

但他也沒想明白，劉我回來都不和他說一下。而且，“青羽”這個全國最具權威的青少年英語知識競賽，怎麽就會讓劉我直接拿到獎杯，何況劉我還只是一個高二的學生。

莫非評委是看臉？

……

這又不是選帥比賽。

何由挽覺得自己的想象力簡直了。

他越想越不對勁，扔下筆掏出手機來查，登錄到官網，倒還真的看見了保錄的名單。他雖然沒參加過這種競賽，也沒了解過這方面的規則，但這狗屁競賽快要把他弄死了，他撇撇嘴，嘟哝兩聲，賭氣似的将手機塞進桌肚裏。

何由挽發着愁，沒有回話，重新拿起筆。

魏澤浩顯然不在乎有沒有人理他，繼續埋頭苦想。

班裏終于安靜，直到何由挽斜前排的沈翊傑浮誇地大叫了一嗓子：“天，挽哥！你寫檢讨都這麽卷，讓我們怎麽活？”

前排的姜池一聽這話，立刻瞪大眼睛回過頭，看見那張密密麻麻的檢讨，也喊了句：“天！不愧是挽哥！你是我的神！”

其餘人被叫喊聲吸引，通通圍了過來。

何由挽被這一嗓子吓了一跳，回過神看見沈翊傑他們正盯着他那張滿紙是字的檢讨啧啧稱嘆。

他看了眼自己的檢讨，字數确實達标了，立刻潦草的結了個尾，将紙塞進桌肚，放下筆站起身就朝門口走去。

沈翊傑原本想蹭蹭他挽哥的檢讨技巧，結果何由挽一頓操作猛如虎，一眨眼就走到了門口，正準備拉門，他急忙叫住：“诶挽哥，就走啊？唐版波沒準會來檢查。”

何由挽沒停，拉開門把，回頭說：“到時候你幫我拿一下，我現在有急事，我……”

感覺到門口站了一個人，何由挽将視線收回，看清後愣了半天，話停在一半。

高三年級的學生們下了課，正鬧哄哄的從三教往大門走，校園內喧嚣漸起。

劉我站在門前，迎着落日餘晖，身後彩霞漫天，雲朵飄揚，夏風帶來剩下的餘溫，席卷綠色的生機，吹拂面頰，将其整個人暈上了一層鵝黃的暖光。

他臉上帶着熟悉的笑意，低聲問：“哥，要去哪兒？”

何由挽看着他，瞬間心虛認慫，往後連退幾步，假裝鎮定道：“沒啊，教室太悶了，開門出去吹吹風。啊，真巧，你怎麽還沒回去？”

劉我擡腳跟了進來，說：“受老唐委托，來檢查你們的進展啊。唐老師去校長那裏了，你們寫的怎麽樣了？”

教室裏的幾人像看見救星一樣撲了上來，魏澤浩不斷哭訴道：“我哥！這檢讨真他媽難寫，操，老唐他又從哪裏學來的？兩千字當衆檢讨還不如讓我去死呢，我作業還沒寫完！小我！爸爸需要你！”

劉我躲開魏澤浩，依然笑着，插了話：“哦對，不提都忘了，老唐說了，不想寫檢讨的話，作業外加十張奧賽卷，各個學科，他來抽，明天交。”

衆人：“……”

衆人：“我靠，魏澤浩你為什麽要提這個話題？！”

衆人：“哇哇哇，唐版波瘋了，瘋了！我現在跳樓還來得贏嗎，能不能換回唐版波的憐憫之心？！”

魔鬼，唐版波就是魔鬼，他變了，知道這群學生怕什麽，專往狠了出。

衆人重新默默坐下，又開始苦思冥想。

整個教室就剩下何由挽和劉我突兀地站着，何由挽躲不過劉我的目光，他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死亡凝視，但他不敢直視劉我的眼睛，氣氛有些許僵硬。

何由挽微微皺眉，他知道唐版波沒有看錄像的話那劉我也絕對沒有看過，但他不确定老楊說的經過有沒有他弄李紹楠那段，他的直覺告訴他老楊說了。

何由挽正想着如何把今天這件事交代的和自己毫無關系，他絞盡腦汁，想着想着卻納了悶，心想怎麽解釋這種事就能比當衆檢讨都難。

劉我率先打破平靜：“檢讨寫完了？”

何由挽一愣，木讷地點了點頭：“嗯。”

劉我歪了下頭，笑了笑，說：“拿給我過目一下？合格了我們就回去，叔叔阿姨在等我們。”

？？？

等等……

聽着話……

劉我這是……放過他了？

何由挽和劉我，是有賭約在身的。

在劉我去競賽前，劉我特意叮囑過何由挽不能打架，為此他甚至拿出絕版皮膚來賄賂他。

在劉我去競賽的這三個月，何由挽只要不打架，他便能免費獲得timi游戲絕版皮膚；反之，如果何由挽動了手，他就要給劉我一個絕版皮膚。

何由挽當時被皮膚迷昏了眼，認為自己勢在必得，不帶絲毫猶豫地答應了。

為了這個，何由挽這兩個月忍氣吞聲，沒想到還是被宰了一頓。

何由挽生怕劉我想起來找他麻煩，但這也太反常。

按常理難道不應該先諷刺一番再關起來武力脅迫，最後沒準還要來句活該嗎？

何由挽不可思議地擡起頭，看見劉我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雖然這人平時脾氣就好到不行，但也絕沒有好到何由挽犯了事，特別是他特意叮囑過的事的時候依然溫和。

有詐！

何由挽警惕地看着劉我，冷靜地開了口：“劉我，我們來打一架。”

？！？！

這是什麽奇怪的操作？

講臺下的那一波男生都不可思議地擡起了頭，實在無法理解何由挽的腦回路。

姜池率先開口：“不是，小由，這剛回來就打架，是不是不太好？”

何由挽沒理他，只見劉我勾着唇角，他抑制不住笑意，挺想等等下文，他想看看何由挽到底想幹什麽。

何由挽盯着劉我看了一會，突然迸發出一句：“你到底是誰？妖怪，把我三年的兄弟交出來！”

……

只見何由挽拿着講臺上的戒尺，側站着，用尺子指着臺下的劉我，擺出一副決一死戰的架勢。

絲毫沒有犯錯小朋友的自覺。

本來劉我對于何由挽今天打架這事沒什麽感覺，這麽一激，倒讓劉我想來逗逗面前的人。

他往前走了幾步，走到戒尺前，一把握住，挑挑眉：“哥哥來真的？”

何由挽拿着戒尺的手不禁一抖，在內心掂量了下，這小鬼好像又長高了，這個手勁……

完了，好像打不過。

何由挽默默估量，見好就收，正準備收回戒尺，誰想劉我手一扯，将他毫無防備地從講臺上拉了下來。

劉我抓住他的手腕，不費吹灰之力将人拎出教室，還不忘回頭叮囑：“魏澤浩你們寫完了直接回家就行，明早七點二十到操場，我們先回去了。”

魏澤浩：“……”

這架勢絕逼是要幹一場硬架！

魏澤浩喃喃道：“我草，江餘四中兩年多沒見的神仙打架要出世了……”

沈翊傑和姜池反應過來，小聲問：“浩子，咱們是不是要去拯救一下小由？我哥是不是又長高了？小由有點危險啊。”

魏澤浩睨了眼，換上一副司空見慣的表情，說：“你們不想活了？”

衆人沉默。

魏澤浩眨了眨眼，繼續道：“救護車倒是可以準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