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開學

開學

九月初，新陽初生，江餘四中人頭攢動，各處的大廣播放着音樂。

高二卓越班鬧鬧哄哄，劉我的桌旁圍了一圈人，簡直水洩不通，何由挽拖着自己的桌子站在人群外，漫不經心地喊了句：“讓一讓，讓一讓，你們又在做什麽萬惡的交易？！”

姜池應聲回頭，看見他面前的課桌，眸子亮起來，興奮道：“挽哥！你要搬回來了？！”

何由挽十分滿意他的反應，勾了勾唇，點了頭，剛想開口，就被姜池截斷：“正好！挽哥！英語試卷寫完了沒？江湖救急！”

何由挽挑挑眉，不解道：“昨天在圖書館裏熬到那麽晚，你還沒寫完作業？！”

姜池聽後一巴掌排拍在身旁的沈翊傑的背上，絕望地嘶吼道：“還不是怪這個崽子，藏了我一張卷子！草！今天到學校才在浩子的桌子裏找到！”

沈翊傑被這結實的一巴掌拍得嗷嗷叫，半天說不出話，一旁的魏澤浩倒是回了頭，急忙撇清關系：“我發誓，我真的真的不知道，都是沈狗一個人藏的，我是清白的！我這麽幹淨！”

沈翊傑好不容易緩過來，開口道：“我也不想啊，真的是忘記了，本來計劃離校的時候還給你。”

姜池對着他翻了個白眼，眼角卻泛着點紅，這下把沈翊傑吓到了，連忙說：“你別急，給你抄我的你又不抄。”

姜池更氣了，罵道：“你那個英語成績能看嗎？！你讓我抄你的？！你是在幫我還是在坑我？！”

這下把沈翊傑噎住了，他瞅了眼何由挽，突然想到什麽，開口道：“不對！我想起來了！當時小由和我哥吵架，作為他們的好哥們，我怎麽能袖手旁觀，為了他倆的事愁得睡不着，怎麽能記得起我做過什麽虧心事？！”

“……”

這鍋怎麽這麽自然地甩到他的頭上，何由挽不想搭理，也不想告訴沈翊傑自己和劉我放假前已經和好的事實。他擠進人群，将自己的桌子放好，坐下翻出了自己的英語試卷，将整整一沓都交給了姜池。

姜池感動極了，鄭重接過，忽略過沈翊傑，轉回去開始抄起來。

何由挽勾着嘴角，趴在桌子上，斜着頭去看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的劉我。此時被一群人圍着要作業，他也沒有絲毫不耐煩，只是笑着将自己的作業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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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由挽也沒被放過，作業被搶了大半。

等了好一會兒，人群終于散了，班級也安靜下來，何由挽依然歪着頭，笑道：“小弟弟，人氣不錯啊。”

劉我也笑了，說：“小哥哥，你也不賴。”

何由挽擡腳踢踢劉我的桌角，問道：“又見到你帥氣的同桌，開不開心？”

還沒等劉我回答，方琪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她站上講臺，敲敲桌面，開口道：“喔，真是讓我吃驚，你們這麽安靜，還讓我有點不習慣呢，不愧是到了高二，終于懂事了。”

臺下絕大多數人都笑了笑以示回應，可寫字的“刷刷”聲不絕于耳，方琪掃視一番，又開了口：“各科課代表把作業收一下啊，交到各科辦公室去，記得把沒交沒寫沒帶的人的名字都記下來，到時候我一科一科去看。”

衆人立刻點點頭，回了聲好，可沒人起身。

方琪咳嗽兩聲，平靜道：“限時十分鐘，十分鐘後送到辦公室去，這十分鐘內沒有交作業的名字都記下來，包庇的話，課代表擔責。”

說完她就蹬着一雙高跟鞋又風風火火地走了出去。

……

一陣安靜過後，高二卓越班發出陣陣絕望的哭喊。

“佩琪瘋了瘋了，啊啊啊啊，要命了！”

“嘤嘤嘤！豬豬還是那個豬豬！根本沒變！”

“……”

佩琪是卓越班給方琪取的外號，人送“小豬佩琪”。一開始還沒接觸，方琪給同學們的形象還是比較好的，同學們便取了這麽個可愛的外號。

誰想越到後面人設越崩，方琪直接變成火辣佩琪，全班都處在“小豬佩琪殘暴統治時代”。

全班人都吵鬧起來，鬼哭狼嚎：“我哥！作業！救命！”

“誰有化學模拟卷二啊！快！江湖救急！！！”

“啊！別搶我作業，是誰奪走了我的作業！我的命啊！”

“……”

班上亂成一團，魏澤浩那群人好說歹說最後突擊了，幾人拿着自己的作業到處炫耀搜刮。特別是魏澤浩，最後抱着一大堆零食滿載而歸，全部放在了柴栖的桌上。

柴栖急着收作業，被突然天降的零食吓了一跳，她瞪了眼魏澤浩，又将零食全部推到了宋曦的桌上。

“你吃吧。”柴栖毫不吝啬，當着魏澤浩的面将零食送給了宋曦。

魏澤浩一副受傷的表情走回了座位，何由挽毫不留情地嘲笑，魏澤浩擡起手，那一巴掌還沒落下，一包薯片已經出現在了何由挽的桌上。

何由挽擡起頭，撥開懸在面前的手掌，有些疑惑地看向站在他桌旁的女孩。

只見宋曦紅着臉說道：“謝謝你幫我搬桌子。”

說完這句話宋曦就跑了。

何由挽一愣，魏澤浩已經“呦”出來了。

何由挽聽着一聲聲越來越變調的“呦”，不耐煩地“啧”了聲，一巴掌拍在魏澤浩的頭上，警告道：“不準鬼叫！”

魏澤浩捂住腦袋，但沒住口：“那可是宋曦诶！宋曦！那是多少人的白月光！”

何由挽将薯片收進桌肚，說：“哦。”

魏澤浩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道：“你怎麽就這麽不開竅呢？”

“咳咳！”

何由挽還沒來得及回怼，身旁的劉我已經轉過了頭，他對着魏澤浩挑了挑眉，說：“很吵。”

“……你們這對不要臉的狗男男！”魏澤浩撇撇嘴，聳了聳肩坐回了座位。

何由挽笑了笑，用手肘碰了碰劉我，說：“小祖宗，你好難伺候。”

劉我也笑了，說：“過獎。”

等所有作業交完後，班級裏終于再次安靜下來，很多人已經拿出自己的課外作業來寫了。

何由挽拿出很早就買了的化學競賽卷，劉我看了眼，問道：“省裏的競賽卷怎麽還沒寫完？”

何由挽皺了皺眉，回道：“別說了，這省裏的試卷有些是真的難，上次那張我只考了54分，第一次這麽差，天知道這對我打擊有多大，那張卷子後來我又做了三遍。”

劉我點點頭，看見何由挽再次盯着那張讓他打擊極大的試卷琢磨，他也沒再說什麽，輕輕笑了下，繼續埋頭寫着自己的試卷。

開學的第一天所有班主任都要開會，所以這一天是所有四中學子的自習時間，也沒有早晚自習，教學樓內鬧鬧哄哄。

在上午第三節課快結束時，總算聽見有老師喊話：“安靜下來！不要在走廊上走動了！各個班級的班長都管管啊！”

班上瞬時有人笑起來，那是唐版波的聲音。

“哈哈哈，老唐又要被無視了，哈哈哈……”

班級裏特有的安靜被打破，學生們逐漸躁動起來。

誰想下一秒唐版波就推門而入，他站立在門口，喊道：“吵什麽吵？！都這麽大了，還不懂點事。”

班級裏瞬間安靜如雞。

唐版波滿意地點點頭，再次開口：“這次咱們還是有開學考啊，明天就開始了……”

話還沒說完，班級裏就一片唉聲嘆氣。

唐版波走上講臺，拿着戒尺敲了敲，道：“別‘唉’了，這是傳統，在四中待了這麽久還沒習慣？這次我們和高二其他班一起考啊，考場座位全部打亂了，今天好好看考場，別明天又來找我問，會挨打哦！”

唐版波說完就走了，留下一整個班開始抱怨。

姜池一下倒在座位上，甩甩腦袋，開口道：“我還想着暑假沒和我們說開學考就不需要考了，誰想到四中搞突襲啊，不要臉！”

何由挽拿筆戳了下姜池靠在他桌上的腦袋，把自己的試卷搶救出來，說：“你抱怨就抱怨，別殺我的競賽卷，很貴的。”

姜池撇着嘴，吐槽道：“你好無情。”

何由挽挑挑眉，說：“我還能更無情，悄悄告訴你，多預習預習，明天考試肯定要考。”

姜池長嘆一口氣，說：“真羨慕你們這些不用複習都能考得很好的人。”

何由挽勾了勾嘴角，笑道：“別羨慕我，我的實力我自己都不清楚，沒準明天考出來就得負荊請罪喚起老師們不多的同情。”

姜池“嘁”了聲，說：“虛僞。”随後重新趴回自己的桌面。

被別這麽一打擾，何由挽也沒興致寫手上的化學試卷了，他站起身，剛邁出一步，就被從後門進來的方琪撞上。

四目相對。

……

方琪皺起眉，對着口型：“你要幹嘛？！”

何由挽立刻搖頭，毫不猶豫坐回了座位。不料方琪走過來，剛張嘴，就看見何由挽桌上攤着的那張54分的試卷。

“……”

何由挽直覺她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眼疾手快，把那張試卷塞進了桌肚，故作輕松道：“呀，方老師，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方琪見他這舉動，“啧啧”兩聲，說道：“躲啥啊，我又不能吃了你，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何由挽暗道完蛋，心虛地抿了下唇，站起身，準備跟方琪走。

誰想方琪突然回頭，看見他兩手空空，說了句：“這不帶點什麽？”

何由挽一愣，訝異道：“您現在都開始收禮了？！”

方琪翻了個白眼，回道：“是，我嫌我命太長，想經歷點風浪，收你那54分的試卷來削減我的壽命。”

“……”

何由挽立刻閉嘴，乖乖拿着卷子去了辦公室。

一回到辦公室，方琪的聲音瞬間變大：“那張卷子還有沒弄不明白的吧？這嘴平時不是挺利索，也不知道問。”

她一頓吐槽，接過何由挽手上的試卷，再次開口：“你已經做幾遍了？這張卷子的确有難度，54分在那次競賽裏也能拿獎。”

“三次，今天還沒做完。”何由挽如實回答。

方琪點點頭，看着手中的試卷說：“你還挺有耐心的，哪題看不懂？”

何由挽搖搖頭，說：“差不多了。”

方琪瞅了他一眼，說：“小夥子，別逞強，這裏面有些題目的深度可不淺，都是全國很厲害的老教授出的題，我們學校的化學老師都有很多弄不明白的。”

随後她嘆了口氣，道：“何由挽，我發現你真的很不喜歡來問問題，明明辦公室離班級這麽近。你要知道，很多事情，自己死磕可不是最好的辦法。”

“……”

何由挽不知道怎麽回答，但也不好繼續裝什麽都懂，他擡起手，點了點試卷上的幾處地方，開口道：“這幾題不是很明白。”

方琪點點頭，笑了笑：“這才對啊，你要是一個人把這張卷子解決了，我這張老臉也挂不住啊，那我就直接讓你來當化學老師，何老師？”

何由挽也被逗笑了，擺擺手，讓方琪講題。

還沒講多久，方琪辦公室的門被敲響，只見唐版波笑着走了進來，他看見何由挽還愣了一下，還是方琪把他叫了回來：“你怎麽來了？有事？”

唐版波回過神，板正了臉，走近說道：“上面改了，說下午放假看考場，現在就把考場布置好。”

方琪皺了皺眉，但也沒說什麽，只是點點頭，就把唐版波請了出去。她放下手中的試卷，讓何由挽先捋思路，自己去了班上通知。

等方琪回來的時候，整棟樓已經開始嘈雜起來，她把門一帶，繼續給何由挽講題。

何由挽沒覺得過去了多久，但等他将整張卷子吃透、走出辦公室的時候，他才發現樓裏已經沒人了。

下午一點，夏末的陽光依然刺眼，何由挽沿着走廊牆壁旁狹窄的陰影往教室走，他低着頭，在腦海裏一遍遍過着今天學到的新公式。

即将拐進卓越班時，他撞上了一個人。

“我去！”這把何由挽吓壞了，他反射性跳開，舉起了手上的試卷。

看清楚是誰後，他松了一口氣，開口問道：“你怎麽還在這？裝鬼吓人啊？”

劉我将手中何由挽的書包丢給他，說：“我沒你這麽無聊，多做了兩張試卷而已。”

何由挽結果書包，挑挑眉道：“怎麽，你也擔心明天的考試啊？”

劉我否認：“沒有。”

何由挽撇撇嘴，向外走去：“好好好，沒有，走吧，我要被餓死了。”

走了幾步，何由挽就發現身後那小子紋絲不動，正低頭看向牆壁，他回頭喊道：“你不走，留在這當餓死鬼？”

只見劉我勾了勾唇，笑着說：“看考場啊。”

何由挽才想起來還有這茬，隔空喊話：“你幫我看看，我在哪？”

劉我跑了過來，和他并排走着，說：“一班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