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墊紙

墊紙

因為是開學考，四中并沒有要求很嚴格，何由挽在跨進考場才意識到了這場考試有多随意。

唐版波的話再一次成為屁話。

因為這個考場安排都是按上次聯考成績來的，以至于在一班考試的學生，五分之四都是卓越班的同學。

只可惜上次聯考魏澤浩和沈翊傑兩位大将慘淡收場，兩人被分在二班。而劉我更慘，因為競賽缺席而直接被發配到教學樓頂樓最後一個考場的最後一號。

何由挽在一樓，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百無聊賴地聽着靠在他桌上的姜池說話。

說着說着，姜池突然坐上了何由挽的桌子，随後搖了搖，感嘆道：“挽哥，你的桌子好穩啊，是新的嗎？你是不知道，我的那個桌子搖搖晃晃，寫字都難，不知道那張桌子的主人怎麽忍受得了。”

何由挽聽後挑挑眉，也伸出手搖了搖桌子，誰想剛搖一下，不知道把什麽東西甩出去了，整張桌子下一秒就變成了跛腳，開始東倒西歪。

吓得姜池立刻從桌子上跳下來，驚道：“我去！你幹什麽了？你現在的力氣已經變得這麽捉摸不透了嗎？！”

“……”

何由挽無話可說，他低着頭在地上尋找，看見一個白色的折疊紙條。他剛撿起來，魏澤浩就屁颠屁颠跟着柴栖從前門走進來。

他看見何由挽手上的紙條，頓了一瞬，随即大叫一聲：“天吶！小由，你怎麽把它弄出來了？！”

何由挽一臉莫名，握着紙條，眼看着魏澤浩一把搶過，胡亂地塞進了桌腳。

何由挽眯了眯眼，懷疑道：“你這麽緊張幹嘛？”

魏澤浩眨眨眼，毫不留情把劉我抖了出來：“這可是劉我那小子親自墊的，帶着學霸仙氣懂不懂？我是為你好，這樣破壞可不行。”

何由挽一愣，更加疑惑，問道：“劉我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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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澤浩點點頭，挑挑眉道：“那可不，昨天中午那小子跟着我到這墊上的。”

“他為什麽要來墊這個？”何由挽愈加不理解。

魏澤浩扶額，一副不想再解釋的模樣，說：“拯救即将被跛腳書桌困擾的小青年呗，這還不清楚？反正是特意給你墊的，你不可以辜負他的關懷！”

“那劉我給我墊的你那麽緊張幹什麽？”何由挽腦回路今天極其清晰，再次回到正題。

“……就、就是看不得你這麽糟蹋學霸仙氣！”魏澤浩理直氣壯地支支吾吾。

何由挽見他這個樣子，雙手抱胸道：“嘿，浩子，我怎麽覺得你特別可疑。”

“我可疑？”魏澤浩皺着眉說，“我哪裏……”

他還沒說完，就見何由挽彎腰抽出了那張紙，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其攤了開來。

魏澤浩眼睛剎時瞪得老大，在柴栖湊上來之前将那張紙奪過揉成一團塞進嘴裏。

“……”

何由挽瞬時呆住，抿唇無語。

這下變成柴栖滿臉問號追着他了。

“魏澤浩！你吃什麽了？”

“沒有，就一張墊桌子的草稿紙。”魏澤浩張口否認。

“草稿紙？你吃紙幹什麽？”柴栖訝異道。

魏澤浩快速嚼了兩下，神情嚴肅，說：“這是劉我的，吃了保證不挂科。”

柴栖皺起眉，那筆敲了敲魏澤浩的腦袋，好笑道：“你腦子裏裝的是漿糊嗎，還信那玩意兒？”

所幸柴栖對于這種事求知欲不高，沒追問下去，而是将魏澤浩趕回二班，自己也回座位複習去了。

何由挽蹙着眉，那張紙上的內容他并沒有看清，所以現在他不但沒有吃上自己兄弟的瓜，還讓桌子下墊着的紙白白進了魏澤浩的口，以至于現在那張桌子坡腳得厲害。

他輕輕“啧”了一聲，從書包裏撕了一張紙重新墊好。

趁着還有幾分鐘才開考，姜池又悄咪咪地靠過來，只聽見他小聲說道：“那張紙八成是浩子給柴姐寫廢的情書，怕讓柴姐看到所以慌成這樣，還把我哥拉出來了。”

何由挽瞅了他一眼“哦”了聲，随後問道：“那這張紙到底是不是劉我墊的？”

這個問題倒是把姜池問住了，他想了想，說：“應該是吧，昨天中午他和浩子沒和我們一起走，應該就是跟着浩子來一班了，浩子那人一心只有柴姐，才不會管我們的死活呢。”

何由挽點點頭，姜池還在說着：“害，不過我哥也太偏心了吧，來都來了，也不知道幫我也墊一張……”

聽到這，何由挽的嘴角不由勾了勾，心情好得不得了。

心情一好，就從書包裏拿出了一張化學試卷。

姜池看到這，不經叫道：“小由，你好喪心病狂！第一場咱考的是語文，你确定要浪費這寶貴的考前時間不看看作文素材而去做化學？！”

何由挽頭都不擡，“嗯”了聲，寫下了第一題的答案。

姜池“啧啧”兩聲，滿臉鄙夷，跑回自己的座位上複習。

想到劉我幫自己墊的那張紙，何由挽心情好了一個上午，兩個半小時的語文他簡直是哼着歌寫完的。

等鬧鈴響完，他慢悠悠走出考場，發現劉我已經在門口站着了。

他竄上去伸出一只胳膊搭在劉我肩上，擡手揉了揉劉我的頭發，說：“小弟弟，你還挺細心。”

劉我扭過頭看向他，問：“知道了？魏澤浩告訴你的？”

何由挽點着頭，想了想開口道：“對，要我說，以後送溫暖還是光明正大比較好，要不就遠離浩子，那小子，第一句話就把你賣了。”

劉我笑了笑，和何由挽并排走着，聽見他發問道：“墊着的那張紙上寫的真是情書？浩子當時真的把它一口吞了，佩服佩服。”

“嗯，”劉我點頭應着，“他初中寫的，當時和他做同桌，一天到晚都在看他琢磨怎麽表白，那情書寫了滿滿一本草稿本，一封都沒送出去。昨天被他找出來當作墊紙，可能也有一點點私心。”

何由挽搖頭“啧啧”兩聲，說：“浩子這都不算暗戀了吧，除了柴栖其他人都知道了，這樣又心酸又累吧，他還挺樂在其中呢。”

劉我輕輕笑道：“沒辦法，兩人青梅竹馬，這層關系太難挑破了。”

因為是青梅竹馬，所以即便愛得如此明目張膽，也只把你當作習慣。

何由挽點點頭，突然有點同情魏澤浩，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剛考完試，學校裏擠滿了回家的學生，兩人順着人潮往外走，在走出校門的時候，何由挽的衣袖被人拽住了。

“何由挽。”

一道低沉的女聲叫着他的名字。

何由挽随即扭頭，登時就想躲開。

一個女生站在他面前，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模樣。

他的第一反應：

這誰？

第二反應：

我草，被人販子盯上了！

第三反應：

她下一秒不會就要賴上我開始鬼哭狼嚎了吧？！

何由挽思緒亂飛，還不忘伸手拉住身旁的劉我，順便左右看看路邊有沒有可疑車輛。

在那女生有下一個舉動之前，何由挽厲聲道：“不好意思同學，我不叫何由挽，我姓劉。”

這下劉我和那個女生同時一怔。

接着何由挽就聽見那女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你拒絕別人都只有這一套說辭嗎？”

“？”

笑啥？

和我裝熟？

現在人販子都這樣挑釁別人嗎？

那女生見何由挽皺起眉，立刻嚴肅起來，她摘了口罩，擡起頭去看他，問：“你不記得我了嗎？”

那張清秀的臉出現在何由挽面前，何由挽如夢初醒。

“是你？”

何由挽出聲答道。

女生笑得燦爛，回道：“對，忘了我嗓子啞了你認不出來，我叫謝沐熙。”

何由挽愣了下，點了點頭。

謝沐熙見他想起來了，剛想說點什麽，扭頭又對上了另一個大帥哥的眼。

那個目光……

淩厲。

陰森。

反正算不上友好。

她的話一下卡在嘴邊。

何由挽不明所以，好心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謝沐熙小聲詢問：“你可以和我去人少點的地方聊嗎？”

何由挽剛準備拒絕，卻猛然想起兩天前的事情。

他是唯一的目擊者，又顧及到她是女生，可能又遇到了些事不太好當着另外的人的面開口，便答應道：“行。”

他說完就轉頭看向劉我，說：“我去去就回。”

劉我皺着眉點了點頭，也開了口：“我就在這裏等着。”

何由挽笑笑，轉身和謝沐熙走了。

兩人也沒走很遠，就在校門口的角落裏。

只見謝沐熙從身後拿出了一件外套，遞了過去，說：“你上次借我的那件外套，我洗過了，你可以直接穿。”

何由挽挑了挑眉，他自己都快忘了這茬，他伸手接過，說了句“謝謝”。

謝沐熙聽到這話後連連擺手，說：“你不用說謝謝，都是我應該的。要說也是我說謝謝，上次多虧了你。”

何由挽抿着唇笑了下，聲音卻冷下來，說：“不是說了不要再想上次的事了嗎？上次那就是順手的事，別多想。”

謝沐熙聽出來了他聲音中的不悅，一時慌亂，開口道：“對不起。”

何由挽皺了皺眉，說：“也沒什麽對不起的，你還有什麽事嗎？沒有的話我……”

“還有！”謝沐熙脫口打斷，卻面露猶豫道，“何由挽，我們現在，算朋友嗎？”

何由挽一愣，随即笑笑，說：“當然。”

“那你可以在空餘時間來給我補習功課嗎？”謝沐熙鼓足勇氣說完，擡頭去看他。

何由挽再次一怔：“補課？”

“對，還有兩年我也要高考了，想努力一把。”謝沐熙堅定地說。

何由挽為難道：“我可能……”

“有償的，我可以給錢的，不白白占用你的時間。”

見他要拒絕，謝沐熙立刻搶話道。

“抱歉，”何由挽見狀笑了，“我可能沒什麽空餘時間，而且我的成績算不上拔尖，也不太會教人，你可以去找更好的老師來輔導你。”

謝沐熙一瞬無言，四周安靜下來。

何由挽也沒看她，将視線放在了校門外的那個已經不耐煩的大帥逼身上。

劉我也看見了他，朝他歪了下頭，對着嘴型說：“快好了嗎？”

何由挽不由得笑出來，他轉頭對謝沐熙說道：“抱歉，我要先走了，我弟弟還在那等着呢。”

謝沐熙愣了下，下意識讓出一條道，可眼見他就要離開，又不太甘心，迫不得已再次抓住他的衣擺，說：“那我們能加個好友嗎？”

何由挽回頭，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嗯。”

他拿出手機，加上了謝沐熙後徑直朝劉我走去。

謝沐熙站在他的身後，又望了望手機上顯示的好友頭像與昵稱，又好笑又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