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開屏

開屏

開學考說難不難，說簡單不簡單，效果因人而異。

就像劉我完勝，再次沖回第一。

又像何由挽完敗，猛退到班級倒數。

……

何由挽看着自己的成績，幾度自閉。

“劉我，哥不行了。”何由挽揣着自己不及格的語文試卷郁郁寡歡，倒在桌面上。

劉我瞟了兩眼，看見那張語文試卷下壓着的将近滿分的化學試卷，片刻後用手墊着何由挽的腦袋将其托起來，說：“還行，沒廢得徹底。”

魏澤浩聞聲跑過來，喊了句：“什麽廢了？小由你怎麽了？讓爸爸看看！”

何由挽翻了個白眼，在魏澤浩撲上來之前将手中的試卷揉成一團扔進了桌肚。

“诶呀，別藏啊小由，給爸爸看看就不難過了。”魏澤浩窮追不舍，想掏他的桌肚。

何由挽被煩得不行，抓起桌上的化學試卷丢給魏澤浩，說道:“給你看，看吧看吧，好好看啊，膜拜在你爸爸的高智商之下。”

魏澤浩撇撇嘴，扔下那張化學試卷，還想去看何由挽的語文試卷。

兩人你推我撞，差點打起來，好在高二卓越班語文老師肖豔豔這時踏進了教室。

她氣場沒有方琪那麽強勢，脾氣也還行，甚至算得上好說話的那一類，但好歹年紀輕輕就帶過幾屆卓越班，也算是一個被敬佩的老師。

她帶着一副黑色圓框眼鏡，在講臺上環視一圈，接着從包裏拿出了試卷，笑着開口道：“我們今天來講下這張試卷啊。這次考試我們班還是考的很不錯的，最高125分，平均分也在年級第一啊，表揚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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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豔豔在臺上孜孜不倦地誇贊着，何由挽将頭越埋越低，又被另一組的魏澤浩玩命幹擾，好不容易等肖豔豔開始講題，誰想一開始就講解作文。

全班“唰唰”開始翻頁，只有何由挽一動不動。

魏澤浩看出端倪，輕聲喊着:“翻啊，小由，別怕，爸爸不會笑你的。”

何由挽立刻瞪了他一眼，在桌肚裏悄咪咪地搗鼓着什麽。

誰想劉我突然靠過來，貼着他的臉，問:“你作文不及格？”

這個舉動把何由挽吓一跳，他慌張地把卷子一蓋，下意識側過臉，嘴唇輕擦過劉我的臉頰。

這下兩個人都愣住了。

這個距離……太近了！

何由挽可以看見劉我臉上細小的絨毛，經窗外陽光照着顯得格外柔和，嘴唇停留的地方發着熱，帶着溫度像電流一樣傳過來，直沖他的大腦。

宕機了……

魏澤浩還在窮追不舍，可他又不知道何由挽和劉我在幹什麽。他身體傾斜着，簡直要橫穿過過道，不住地扒拉何由挽。

此時何由挽完全不搭理他。

從他的角度看只能看見何由挽的後腦勺。

“不是，你倆在幹嘛啊？”魏澤浩疑惑道，關注點成功被帶偏。

依舊沒人理他。

“兒子不乖了，一點都不孝順。”魏澤浩抱怨道，剛想收回身子，誰想他的椅子徹底支撐不住他的重量，直直摔到地上。

“诶！”魏澤浩一陣驚恐，他飛快用手撐在了桌面，沒倒下去，可他扒拉何由挽的手卻在慌亂中抓住了對方的衣角，他雖然沒摔跤，可那股向下的沖力成功帶走了腦子死機的何由挽。

何由挽只覺得背後一股拉力，随即整個人都要倒下去，他猛地回神，下意識拉住了劉我的衣領，接着兩個人都摔在地上。

“轟！”

響聲回蕩在教室。

何由挽背部着地，吃痛地倒吸一口氣，地板的冷氣順勢蔓進身體，他忍不住“嘶”了聲。

本來以為頭部也要遭受重創，所幸劉我反應快，用手撐住了自己的身體，還能騰出一只手護在何由挽的後腦勺。

劉我喘着氣，單手撐在何由挽身上。

雖說是撐着，但兩人的距離依然短得可怕，何由挽能感受到劉我溫熱的鼻息，而他的手也不知怎麽轉到了劉我的胸口。

！！！

他的心怦怦直跳。

這個小孩，竟然有胸肌！

什麽時候背着他練的？！

何由挽一臉震驚地盯着劉我。

“何由挽，劉我！”肖豔豔将手中的試卷重重放在講臺上，點名道：“你們倆到底在幹什麽？！”

“！”何由挽渾身一顫，立刻将劉我從自己身上推下去，然後拉着一起站起來。

他急忙解釋：“對不起老師，和劉我沒關系，他是被我拉下來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就摔了。”

肖豔豔不相信道：“不知道？”

“嗯！”何由挽用力點點頭，抽空瞪了眼一旁不停道歉的魏澤浩，随後又說：“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

肖豔豔聳聳肩，點點頭說道：“那下次小心點。”

以為肖豔豔要放過他，何由挽松了一口氣，誰想肖豔豔下一句話直擊死穴：“正好咱們要講作文範例了，你倆，還有魏澤浩，讓我們來鑒賞一下你們的作品如何？”

“……”

好讓人心寒的一句話啊，肖老師。

誰知下一句話更冰冷。

“何由挽這麽講情義，那就從你開始吧，給他們做個榜樣，行不行？”

“……”

何由挽一臉涼涼，思索片刻，決定英勇就義。

他在全班人的注視下拿出了那張被他揉成團的語文試卷。

然後毫無心理負擔地将其緩慢鋪平。

“……何由挽！”肖豔豔真的生氣了，音量都提高了不少：“這就是你的學習态度？！”

還沒罵下一句，只見肖豔豔在講臺上連做幾個深呼吸，又微笑道：“沒事，誇你有個性呢，你繼續把你的作文念一遍。”

何由挽驚嘆于肖豔豔的情緒管理，可不敢多說什麽，視線回到自己寫的作文。

他剛想開口，肖豔豔就打斷道：“等等，我想起來了，你把試卷拿上來，我要展示你這篇作文。”

不等他反應，肖豔豔已經走到他身邊，一把拿走那張試卷，毫不猶豫投影在了白板大屏上。

屏幕上那張皺巴巴的試卷，最後那皺巴巴的二十分紅得極其鮮豔明顯。

“……”

宣判死刑。

教室裏傳來窸窸窣窣的笑聲，何由挽罕見地感到羞恥。

他雖然還是站着，并且擡着頭看着黑板，臉色也沒什麽變化，可劉我看見他的耳朵紅了，紅得還特別明顯。

劉我勾了勾唇。

肖豔豔還在講臺上喋喋不休：“就是這篇作文，我記憶猶新，知道為什麽嗎？”

何由挽閉眼裝死，肖豔豔繼續道：“因為是我改的！何由挽！你到底有沒有看題啊，讓你寫議論文，你每段開頭寫化學公式幹嘛？”

臺下的笑聲更大了，肖豔豔還在說：“你就算寫，你下面議論優美點，主題拉回來就好了，你給我論證這個公式幹嘛？就這個，燈泡中的宇宙，你就直說你想表明我們這個宇宙很宏大很漂亮就行了，你為什麽非得把整個實驗過程寫上去啊！你寫電燈泡就算了，你還要寫在氧氣中的另類反應！不好意思，我是語文老師，你猜我為什麽不去當化學老師？！”

“哈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裏笑聲徹底繃不住，劉我也“噗嗤”笑了出來。

“……”

何由挽冷冷地瞅了他一眼。

劉我抿着嘴唇，還在笑着，說：“不好意思，實在沒忍住。”

魏澤浩在一旁笑得都快過去了，還不忘出聲紮何由挽的小心髒：“小由，你真的是爸爸的開心果啊，我都不敢想象沒有你的日子我這高中生活該有多無聊，哈哈哈哈哈！”

何由挽忍着不對他翻白眼，而肖豔豔也終于轉移了對象。

“魏澤浩你笑什麽？你也是，你那作文也是我改的，38分！你還沒人何由挽彰顯的學識多呢！人家好歹看上去高大上，你那作文簡直可以用蒼白無力來形容，通篇大白嗓！”

一聽這話，魏澤浩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何由挽總算出了這口惡氣，嘴角勾着，對着魏澤浩說：“浩子，沒你我的高中生活得多無聊啊。”

魏澤浩撇着嘴，還等着看肖豔豔點評劉我的作文，下課鈴不巧地響了起來。

全班人頓時騷動起來，肖豔豔毫不留戀，登時就宣布下課，在還何由挽卷子的時候還順便幫方琪帶了話：下節化學課，她有事趕不回來，讓何由挽頂一節課。

肖豔豔看着那張不及格的語文試卷，搖頭道：“你把用在化學上的心思花一半到語文上，你這次分數肯定不會這麽慘不忍睹。”

何由挽撓撓頭，心虛地笑了笑。

等肖豔豔走後，姜池一臉壞笑地轉頭，不留情面地嘲笑：“小由，考前是不是讓你多背兩個作文素材，你偏偏要寫化學，哈哈哈哈！”

何由挽翻了個白眼，将那張語文試卷塞進了桌肚，開始無差別甩鍋：“都怪劉我給我墊紙。”

劉我扭頭看他，說：“這也礙着你了？”

何由挽點點頭，毫不羞恥：“對，讓我太高興了，我一高興就不覺得自己是個人。”

劉我挑挑眉：“嗯？”

何由挽無比堅定地說：“所以讓你們一次，做個人。”

“……”

得，您是一點不害臊。

這位大爺在經歷了一次鮮少的羞恥之後徹底放飛自我。

姜池一言難盡地将頭轉了回去。

何由挽開屏開得不亦樂乎，拉着姜池不讓他走，只可惜突然響起的上課鈴打斷了他。

姜池立刻說：“哥，上課了，您快上課去吧。”

開屏行動只得作罷，何由挽意猶未盡地癟癟嘴，他從書桌上撿起那張化學試卷，徑直走上講臺。

臺下有男生看見他站上講臺，喊道：“呦，何由挽，你怎麽上去了？真想頂替咱們方老師的位置？”

這話一吼，全班霎時安靜下來。

這種話一聽就是想讓他出醜，絕對不是和何由挽玩得好的兄弟說出來打趣他的。

高二卓越班畢竟是江餘四中重點培養的班級，裏面的學生不說極好也算優秀，他們比同年級的學生早一年且免試升入高中，說到底每個人都是同齡人的佼佼者，雖算不上狂妄自負，但多少有點心高氣傲。

何由挽所偏科的化學實在過于突出，又被選去參加競賽，難免戳到其他人的痛點。

不知道是誰這麽猛，敢在全班人的面前喊出來，可何由挽也不是很在意。

他放下試卷，撚起一根粉筆，淡然地說：“作為咱們方老師的信徒，受其委托，小試牛刀。”

接着他轉過身，在黑板上寫下了一個化學公式，寫完他面向臺下的人，歪着頭平靜地說道：“最後一道實驗題要用的化學方程式。”

黑板上的字體張揚大氣，甚至帶着點筆鋒，配合着何由挽臉上的輕笑。

裏裏外外都透着桀骜不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