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接力

接力

說了別和他客氣，沈翊傑和姜池那倆家夥還真是一丁點兒都沒和他客氣。

跳高和實心球的重擔全部落在了何由挽身上。

今天陽光依然正好，微風不燥。

何由挽看着那倆大爺躺在椅子上曬太陽，忍不住罵道：“實心球也扔不了？！老子今天一人四個項目？！”

沈翊傑拿開蓋在臉上的校服，舉起了各纏着一塊紗布的雙臂，說：“小由，認命吧，臣真的要退了，我的右手動一下都疼。反正都進決賽了，再怎麽樣也有分數加，不過為了咱們今晚的燒烤，你還是辛苦一下。”

何由挽拿着三張號碼牌，頭都要大了。

算了，都是兄弟，忍了！

何由挽一個上午比了三個項目，最後一個短跑差點摔跤，還好劉我當時申請了陪跑，說時遲那時快扶了一把，不然他肯定要倒數。

所幸三個項目他發揮的都不錯，跳高和實心球第一名，短跑第三名。

他帶着一身光榮傲氣回班，劉我在他身後拿着條白毛巾擦他被汗淋濕的頭發。

他虛脫似的倒在凳子上，擡腳踢了踢正在校服下和一堆男生打游戲的沈翊傑，警告道：“下午接力我也救不了你，我沒有分身。”

沈翊傑忙着打游戲，嘴裏吃着糖，耳朵塞着耳機，話也聽不清：“什麽？你要分身救誰？你活在夢裏？！”

“……”何由挽一臉麻木，一把掀開隐藏那堆男生罪行的校服，貼上沈翊傑的耳朵喊：“下午接力你給老子親自上！”

“啊啊啊啊，卧槽，你吓死我了，”沈翊傑被吓得從椅子上滾了下來，在方琪看過來之前将手機塞進褲子裏，又看了眼何由挽，說，“這個我已經打點好了，你就等着吧。”

以後再也不要相信沈翊傑的鬼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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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由挽在檢錄時看見那穿着小學校服的小男孩，差點吐血。

“這誰？”魏澤浩同樣大驚失色，“誰家弟弟跑出來了？不對！你背上為什麽別着沈狗的號碼牌？！”

沈翊傑姍姍來遲，一瘸一拐得很真實，說：“我前幾個月才知道我爸媽給我下了個弟弟，這個學期才轉來江餘，這不是正好用一下，你們放心，他跑步很厲害的。”

“……”何由挽看着比他們矮了兩個頭的小學生，說：“你好歹讓他換件校服。”

沈翊傑大驚失色：“那怎麽行，我特意幫他只請了一節課的假，到時候幫我跑完他還要回學校上課呢。”

“……你可真是個好哥哥。”何由挽徹底語塞。

“不行，我們不能要他。”劉我當機立斷，将小男孩推到沈翊傑懷裏，說：“送他去上課。”

“可……”沈翊傑猶豫道。

“我們去班裏找一個人來頂你。”劉我不給他絲毫反駁的機會，扭頭就朝班裏走去。

何由挽緊跟在他身後。

劉我一回到班上就去找柴栖要來了班級裏男生的五十米成績表。

“怎麽了？”柴栖原本坐在最前面嘬着奶茶，和宋曦一起核對下午比賽的人員，此刻慌張地站起來，在桌面上翻找着那張登記表。

見她着急，劉我放輕聲音，道：“男子接力還缺一人，你看看還有誰短跑比較好下午也沒任務的。”

“好。”柴栖聽了這話點點頭，又拿起賽事表對了對，發現這還真是個棘手的事。

運動會最後一天下午只有接力和團體趣味項目，原本男生算多的卓越班，在經歷三個團體項目的洗禮後，只剩下不到十個男生，其中還有沈翊傑和姜池兩個殘廢。

剩下的幾個男生是真的對體育沒什麽興趣，成績也不理想。

柴栖撓撓腦袋，想了想說：“要不我從他們中挑個成績最好的給你們。”

劉我抿着唇，最後搖了搖頭，說：“不用了。”

算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他們拽着姜池就上了場。

姜池一臉懵逼地被扛上了跑道。

眼前一片血旺旺的紅，像蜿蜒血路，他覺得自己在做夢。

“你們……幹嘛？！”

“池池，為了你的燒烤，你加油，不要緊張，你跑第三棒，後面有人會幫你追回來的。”魏澤浩将沈翊傑的號碼牌為姜池別上，嘴裏也不閑着。

“沈翊傑呢？！”姜池又問。

“送他弟弟上學去了，诶，要怪只能怪自己交了這麽個損友。咱們班現在只有你了，你之前不是說想跑接力嗎？現在這場好好跑。”何由挽微嘆了口氣。

這次接力的分數挺重要，畢竟好幾個班跟他們的總分相近，他們每一分都不能浪費。

幾人好不容易湊齊了人數，可現在情況特殊，劉我提出了換位申請。

“我跑第一棒，何由挽跑最後一棒。”他說。

何由挽一愣。

之前他主動說跑第一棒就是因為第一棒不用像最後一棒壓力這麽大，心髒接收的刺激也稍小點。

但短跑确實是他的強項，如今的情況他跑最後一棒也是搏一搏拿獎的幾率。

“行。”他答應下來。

他們是最外側跑道。

何由挽站在第四棒的位置，前方一百米是飄揚的紅絲帶，跑道兩邊也不同昨日插上了彩旗。

遠處一聲槍響，場上瞬間沸騰起來，各班加油的聲音響徹雲霄。

何由挽看着由遠及近的運動員們，劉我開局十分生猛，愣是甩了其餘人三四米，浩子也還行，在姜池開始跑的時候，他們還是第一并且占據一米的優勢。

可惜姜池身上帶傷，也沒和他們一起訓練，在最後和何由挽交棒的時候竟然掉棒了，那根棒子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何由挽立刻回神去撿棒子，起身的時候前面已經有了三個人。

他顧不上那麽多了，鉚足了勁往前沖。

此時耳旁的歡呼聲似乎更加吵鬧了些，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看到跑道邊的彩旗下有徐徐的煙冒出來，還是五顏六色的煙。

炫酷、炸裂，随着他們的一步一躍在他身後緩緩升起來。

現場氛圍更加興奮激烈起來，何由挽只顧往前沖，一個、兩個、還有最後一個。

他突然在終點看見了劉我，他握着那個紅絲帶，對着他笑起來。

那個他見過成千上百次的溫暖笑意。

見他即将沖過終點，劉我往後退了幾步，在何由挽拉下紅絲帶之後，将他和那根帶子一同攬進懷中。

溫熱潮濕的鼻息撲在劉我的脖頸。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都頓了一霎。

何由挽手上還拿着那根棒，喘着氣問：“贏……贏了嗎？”

劉我手撫上何由挽的脖頸，輕輕捏了捏：“嗯。”

脖頸處傳來酥麻感，何由挽才注意到他正在劉我懷裏，又是如此近的距離，呼吸又要不暢起來！

于是他連高興都顧不上了，立刻瞪大眼睛，推了下劉我，從他懷裏掙了出來，随後轉身。

身後彩煙彌漫，所有人都朦胧起來。

“你跑贏了它們。高興嗎？”劉我在他身後出聲，語氣裏沒有任何對何由挽甩開他的不滿，甚至帶着笑意。

“當然開心，我是第一。”何由挽拾起落在腳邊的紅絲帶，也笑道。

“我說的是這些彩煙。”劉我解釋道。

“我知道啊，這些煙在我身後炸開的場景，是不是帥斃了？”何由挽還在笑着，和要跑過來的姜池、魏澤浩揮着手。

就在何由挽跑過的這短短100米，劉我站在終點線，看着他肆意張揚地奔跑，向自己奔來。

少年身後是無盡的硝煙，模糊了背景與人群，掩去了喧嚣與倦意，只知道面前的人是向他飛奔而來。

接着，聽到哨響，擁他入懷。

帶着耀眼的榮譽，安息于懷。

哨聲仿若世俗的制裁，重新架起連接人群與喧嚣的橋梁，對他們進行審判。

他接受審判。

但至少在那一刻，他和摯愛之人，永恒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