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初露
初露
運動會最後一個下午,卓越班簡直超常發揮、團魂爆表,各個團體項目斬獲第一,分數直飙到第一名。除去紀律衛生這一類扣掉的分,還是比第二名高了兩分。
卓越班站在主席臺下聽着學校領導宣布排名和成績,當聽見自己班的時候,全班人發出狂叫,直接開麥呼叫方琪。
方琪和柴栖站在主席臺上領獎狀,聽見身後自己的學生在叫她,扭頭過來給他們比大拇指。
老師都沒讓他們謙虛,卓越班的學生愈加瘋狂起來。待方琪回到班上,盡是一片“燒烤!燒烤!”的歡呼,惹得別的班級頻頻注意。
方琪舉着一張巨大的獎狀徑直走到班裏,喊了一嗓子:“假已經幫你們請好了,四中對面那條街,今晚是你們的主場!”
“哇!方老師霸氣!方老師我們愛你!”全班都舉着手臂,鼓掌高喊。
運動會閉幕後,一個班五十個人一窩蜂闖進了一家燒烤店,把大廳都坐滿了,大有一副包場的架勢。
方琪跟着他們進來後就直接去找了老板,随後扭頭對着他們說:“今晚咱們就定在這裏了哈,想吃什麽随便點,飲料也随便拿,不用跟老師客氣,我今天高興。但是我們還是要量力而行啊,不能造成浪費!哦對了,不能買酒啊,未成年不能喝酒,被我抓到自費!”
“咦,那好沒意思啊老師!”有人喊出來。
“對啊!這麽一件大喜事不喝酒怎麽行?”有人應和道。
方琪意外的沒怼人,還是笑道:“說了不行就是不行的啊,想喝醉安心等到你們高考完在成人宴上感受吧!”
方琪說完這話服務員正好開始上菜單,現場終于沒人揪着喝酒這個話題。
何由挽那一桌,好巧不巧讓魏澤浩接到了菜單,結果就是魏澤浩全然不顧其餘人的死活,刷刷點了一堆烤大蒜烤腰子還有豬腦花。
“浩子!你想想別人!”姜池忿忿控訴。
“想誰?我的柴姐又不在。”魏澤浩置若罔聞,掃視着菜單沒有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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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草啊。”沈翊傑一拳揍在魏澤浩腦瓜上,随後奪過他手上的菜單,搶過那只筆。只見他畢恭畢敬地将菜單推到何由挽面前:“挽哥,您先。”
何由挽勾起唇:“你倆還算有點心。”
只是可惜他也沒什麽可以吃的。
他随便勾了幾個蔬菜,又把菜單給了劉我:“你來點。”
劉我那就更加實在,勾了一份滑蛋瘦肉粥,外加了兩瓶牛奶。
最後菜單回到姜池和沈翊傑手中,何由挽又感覺根本就沒必要輪個遍,因為他們把菜單上有的,除了主食和飲料,幾乎都點了個遍。
到最後明明燒烤上得極慢,他們面前的那張小餐桌還是放不下了。
原因是魏澤浩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沒人吃,他本人還跑到柴栖那桌聊天去了。
“魏澤浩這個叛徒,老子要和他絕交。”何由挽捏着牛奶瓶,盯着因為實在沒地方放只能塞在他眼前的豬腦花,平淡地與魏澤浩斷絕關系。
一直到他看見一串炸螞蚱。
他皺起眉,實在忍不住朝着魏澤浩的方向喊了一嗓子:“站在食物鏈頂端的那個小貝爺,快滾回來吃你的螞蚱!”
這一聲喊話惹來了其他人的注意,原本沒敢點但想嘗試吃的人迅速靠了過來。
耳邊立刻響起叽叽喳喳的讨論聲,何由挽也大方,你一串他一串地将那把炸螞蚱分給他們。等魏澤浩匆忙趕來時剛好剩下最後一串。
“喏,”何由挽遞過去,将盤子一收,說,“看哥對你多好,還給你留一串。”
沒等魏澤浩說什麽,何由挽又說:“趕緊把桌上這些解決了,我的粥都沒地方放了。”
正巧這句話被走過來拿紙巾的宋曦聽見了,她即刻轉身,停在何由挽身邊,臉頰微紅,帶着點羞澀,邀請道:“何由挽,我們桌上很空,你要來我們那兒嗎?”
何由挽愣了愣,剛想拒絕,宋曦又道:“沒事的,桌上還有其他男生,正好柴栖帶了音箱來,我們打算一會兒唱歌。”
聽到這兒何由挽心裏一動,又見自己面前的桌子一團亂麻,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劉我呢?”宋曦見他答應又看向劉我。
“可以。”劉我答應的意外爽快。
兩人就這麽帶着食物遷徙到別桌,何由挽剛把粥放下,班上的體育委員已經打開話筒準備唱歌了。
只聽前奏一起,全場安靜了下,随後倏地鬧騰起來。
“哇哦!體委最帥!是唱給你的小同桌的嗎?!”
“喔喔喔!《告白氣球》!咦!唱給誰的?!”
全班人瞎鬧騰,不顧方琪還在現場起着哄。
“好好好,你們這些毛頭小子,我說最近體委怎麽不惹事了呢,原來是有惦記的人了啊!”方琪坐在桌邊笑着教訓,但也跟着起哄:“但是我也愛看,體委,說出來,你唱給誰的?我保證不棒打鴛鴦!”
“喔!!!”這下全場的熱情都被點燃。
體委站在燈光下臉燒得通紅,最後還是沒說出那個女生的名字。
這件事也一筆帶過,直到最後收場時,有人發現體委在哭。
“我去,你怎麽了兄弟?有人欺負你?告訴咱們。”魏澤浩上前詢問。
後來經過一系列盤問,總算問出由來——他被喜歡的女生拒絕了。
這下所有男生霎時一片唏噓。
“沒事兄弟,正好這場結束了,咱們陪你奔赴下一場!”魏澤浩大度道。
其餘人也跟着點頭說好。
于是将近三十個男生剛從一家燒烤店出來,轉身又進了另一家燒烤攤。
這一場沒有方琪跟着,男生們大膽起來,直接拎了三件啤酒來。魏澤浩撬開瓶蓋,把酒遞給體委,随後自己又開了一瓶,胳膊搭上體委的肩膀,和他碰了個杯,豪邁道:“放心喝,使勁喝,哥們陪你不醉不歸!”
其他人也紛紛開蓋,舉起來說:“不就是失戀了,下一個更好!”
“沒準下次就有更漂亮更溫柔的來追你,別灰心!這個咱忘了就好!”
何由挽見他們一杯接一杯,到最後嘴巴裏嘀咕的都是“忘了吧!去他媽的失戀!去他媽的愛情!去他媽的作業!去他媽的學習!”
魏澤浩甚至喊出了一句:“老子明天就去炸學校,幫你讨回公道!”
“……”何由挽看着這群酩酊大醉的高中生,只想滾回家,他擡起胳膊肘怼了怼坐在他身邊的劉我,站起身想帶着他開溜。
誰想劉我壓根沒理他,筆直筆直地坐在塑料凳上。
“起來啊,我帶你回家。”何由挽又推了推他,劉我還是沒動。
他突然想起來,劉我不讓他沾酒,所有被傳過來的酒都進了劉我的口,劉我也被人催了好幾杯。他又往地上看了看,好家夥,總共六瓶酒。
劉我平時也不喝酒,酒量再好此時肯定也有點醉了。偏偏這家夥不上臉,其他人也看不出什麽端倪,一個勁兒地灌他。
何由挽扶額,想學着劉我之前拉他的樣子将其拽起來。用盡全力才發現一個丢人的事實——他拽不動。
确切來說,是劉我壓根不搭理他。
好離譜,明明看劉我拽他那麽輕松。
何由挽覺得臉上挂不住,又慶幸在場的人幾乎都成了醉鬼,沒人注意到他這邊,他嘆了口氣,開口好言相勸:“劉我,咱們現在回家,站起來好嗎?”
劉大爺不理他。
“起來吧,你看這麽晚了,冷不冷啊?”何由挽從來不輕言放棄。
劉大爺還是不理他。
何由挽一下被惹惱,“啪”的一聲拍在餐桌上,罵了句:“你啞了嗎?有沒有聽老子講話?”
劉大爺看了他一眼,但沒理他。
“……”何由挽內心複雜,他沒見過劉我醉酒的模樣,不知道怎麽哄他,現在只有一腦門“劉我欠得厲害”。
“算了,我自己回去,等會我讓你爸來接你。”何由挽說完轉身就想走。
他才剛走一步,手腕就被人抓住。
“別走,”劉我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眸在夜的襯托下形成陰影,眸色濃郁,看不出情緒,“別讨厭我。”
何由挽再次嘆了一口氣,溫聲說:“那你站起來,我帶你回家好嗎?”
“我跟你回家,你就不讨厭我了是嗎?”劉我擡起頭問道,眼睛裏濕漉漉,聲音也帶着點無助茫然。
何由挽頓時一愣,想說本來就沒讨厭他,但最後只是張了張嘴,沉默着點了點頭。
這下劉我聽話多了,站起身就往前走,手還拉着何由挽。
何由挽跟在他身後,沒甩開握着他手腕的手。平時都是他走在前面,劉我守在他的後面,此時兩人位置一對調,何由挽才猛然發現劉我已經比他高出大半個頭了。
何由挽原本也不矮,淨身高179,劉我肯定有186了。
何由挽不免心生比較,癟了癟嘴,在心裏扒算着劉我的長高歷程。以至于他完全忘記了,劉我一個醉酒的人,大概率會迷路。
果然,劉我牽着他站在一條斑馬線前,猶疑地停下了腳步。
何由挽一直低頭想着心事,一個沒注意,重重地撞上劉我的背部,發出一聲吃痛的悶哼。
這聲悶哼倒是引起了劉我的注意,他即刻轉身,手摸上何由挽的前額,輕輕揉着,又像哄小孩兒似的念着:“不疼,哥哥不疼。”
何由挽被他揉的不舒服,皺起眉撇過頭,才驚覺這個路口不是回家的路。
他又看向劉我,質問道:“你不記得回家的路了?為什麽不問我?”
劉我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嗓子都啞了,低聲開口:“我記得!在第一個紅綠燈左轉,接下來一直直走,咱們要過兩個紅綠燈,第二個紅綠燈也要左轉,但我怎麽都找不到家在哪。”
何由挽簡直頭疼,那是從學校回家的路線,只可惜他們是從燒烤店出來的。
他回牽起劉我的手,帶着他原路返回,邊走邊說:“你也要看看咱們從哪裏出發的啊。”
劉我被他牽着走,此時低下頭垂着眸,小聲嘀咕:“對不起。”
何由挽聽見這話忍不住笑了出來:“還真是頭一次見你這樣,就算上次我喝醉你帶我回家扯平了,咱倆都有黑歷史了。”
劉我卻沒再開口說話,等到兩人走到自家樓下時,他才出聲道:“哥哥。”
“嗯?”何由挽應了聲。
劉我也看向他。
樓下的一直亮着的路燈今天不知為何熄了,劉我的眼裏卻亮晶晶的,就像細碎的閃鑽,勾人得很,卻又帶着一絲清透與稚氣。
“我想給你送花。”他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何由挽一時愣住,嘴張了張不自覺問出口:“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劉我一直望着他,“我會讓你喜歡上它的。”
何由挽還在晃神,只覺得劉我還在說醉話,便應付道:“好啊,我肯定會喜歡它的。”
“真的嗎?你會喜歡它?”劉我一臉不可思議,語氣都透着興奮。
“真的,你送的我都喜歡。”何由挽點點頭,把劉我推進樓道,說:“快回家吧,今天不要洗澡,早點睡明天還要上課。”
劉我似乎感受到了他語氣裏的散漫,微微皺起了眉,又向何由挽跟前走了幾步,舉起雙臂一下子擁住了他。
“別推開我,”他抱得很緊,帶着點不滿的怨氣,在何由挽耳邊呢喃着,“我真的很喜歡他。”
何由挽被他勒的簡直要窒息,聽到這話霎時腦子都不靈光了,都忘記推開劉我。
他一時分不清劉我指的是花還是人。
劉我身上傳出了酒氣,直竄何由挽的鼻腔,他的臉也浮上些紅色來。他胡亂思考了下,回道:“我知道了,不會推開你,我也真的很喜歡它,不騙你。”
“嗯,我相信你,”劉我輕聲說。随後他松開何由挽,像是什麽都沒發生,直直往樓上走,“我回去了。”
直到三樓傳來關門聲,何由挽才回過神。
被劉我松開後站在門口,涼風吹得他有些冷,他蹙了蹙眉,想起劉我又有些想笑,他聳聳肩,轉身朝自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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