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丢臉

丢臉

自從劉我特意來到省城找自己後，何由挽整個人如獲頓悟，他沒再看重自己的競賽成績，也沒再執着于去找蘇檩。

他該吃飯吃飯，該學習學習，他把蘇檩給他的那本書翻了個透徹，在參加完最後一場筆試後，和賽點的朋友們潇灑地告辭，一身輕松地踏上回江餘的高鐵。

他拖着行李箱走出車站，何青洲給他發了條語音，他随意點開。

“小由你到哪了？我在門口等你，今晚咱出去下館子。”

何由挽挑挑眉，回：“剛出站，今天是什麽好日子讓你舍得花錢？”

何青洲很快回他：“聽聽你這說的什麽話，搞得好像你老子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出站了就走快點，都等你呢。”

何由挽沒再回話，四處張望一眼就看見了何青洲的汽車，他走過去，車上只有他爸一人。

“就咱倆？”何由挽發問。

“當然不是，其他人都在酒店，別廢話，上車。”何青洲催促道。

等何青洲把他推進一個包間，何由挽被兩邊“砰砰”吵鬧的禮花砸了滿臉，才猛然意識到這次下館子的意義。

劉我将手中的禮炮放下，走過來拉着他在正中間的座位坐下，自己坐在了一旁。

何青洲舉着杯酒，自豪道：“今天是咱小由凱旋歸來的日子，我特意定了這個酒店，随便吃，今天我高興！”

說完他不顧黎蔚的反對給何由挽的杯子裏倒了半杯酒，重重一碰，說：“幹了這杯，敬咱倆相愛相殺十八年的兄弟情。”

何由挽一副“誰跟你兄弟”的表情，卻還是将那半杯酒喝了下去。

雖然今天是周六，但劉桓陽和劉爺爺上班，何又夕上課，這一餐沒有吃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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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黎蔚開車将所有人送回家，何由挽受到那半杯酒的影響，腦子裏昏昏沉沉，眼睛都冒金光。

人一醉，就會不老實。何由挽這人，特別不老實。

不老實就算了，他根本就是不受控制。

這頓飯吃到後半段，他就挂在了劉我身上，從包間到馬路牙子，他簡直就是個人形挂件，抱着劉我死活不撒手。

何青洲黏着黎蔚，兩人先去地下車庫取車，把何由挽交給劉我，讓許岚看着。

何由挽從背後雙手箍在劉我的脖頸，又不願讓劉我背自己，就這樣一路踉跄地扒在劉我身後，害得兩人都走的磕磕絆絆。

劉我拿他沒辦法，寵着配合他的步伐，小心地不讓何由挽摔跤，許岚看了會兒，輕聲道：“佑佑，讓小我背你好不好？”

“不要！”何由挽一下皺起眉，猛地搖頭嘟囔着。

許岚趕緊安撫：“好好好，不背不背，那咱們就慢點走，讓蔚蔚晚點把車開出來。”

何由挽點點頭，擡起一雙朦胧的醉眼，沖着劉我眨了眨，笑起來：“劉我？你怎麽在這？”

“我一直在這。”劉我也跟着笑起來。

何由挽突然重新蹙着眉，嘀咕道：“不對啊，劉我在江餘，這裏是省城，你不是他！”

說完何由挽就掙紮起來，吓得劉我趕緊伸手扶住他，何由挽撒潑打滾，極力想要掙脫他的手。

“哥哥！”劉我急忙喊他，無奈道，“這裏是江餘。”

何由挽聽到這話愣了下，腦子裏的記憶突然清晰，他揉了揉眼，點點頭：“對。”

随後他對上劉我的視線，腦袋一熱，向前走了兩步親上了眼前人的臉頰。

劉我登時頓住，渾身一僵。

許岚正在一旁，看到這也明顯一愣，随即又忽的笑出聲，對着劉我打趣道：“原來佑佑這麽喜歡你啊，之前你倆經常吵架我還擔心你們會因為青春期的沖動鬧掰，沒想到你們的感情這麽好呀。”

劉我立刻回神，沖着許岚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誰想何由挽口不擇言，醉酒後選擇性耳聾，腦子裏自帶過濾器，整句話只聽到了“你倆經常吵架”，他不滿地開口：“才沒有呢，打是親罵是愛，他可是我男……唔？！”

他話還未完，就被劉我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巴，引得許岚回眸：“嗯？”

“沒事，”劉我搖搖頭，找補道，“說醉話呢。”

“唔唔唔！”何由挽晃着腦袋想把捂着自己嘴的手甩下去，一時心急對着劉我的手心咬了上去。

劉我霎時皺起了眉。

他松開手，冷不丁環住何由挽的脊背和雙腿，倏地将還要亂說話的人打橫抱起來。

雙腳猛地離地，何由挽重心不穩被吓了一跳，攏住劉我脖子的雙臂更加收緊，酒都被吓醒了一半。

“你幹嘛？！”他稍稍清醒，視線掃過看着他倆微笑的許岚，趕忙盯着劉我瞪大眼睛質問。

“你乖一點，”劉我淡淡回複他，邊向前走邊說，“叔叔阿姨等很久了。”

一路都被公主抱抱到車上的何由挽臉面全無，在車上異常安靜。

何青洲不明所以，回頭問：“小由，開不開心？今天你老子是不是給足了你排面？”

何由挽正頭抵着玻璃窗自閉，沒空理他。

“害，父慈子不孝，現在都學會無視親爹了。”何青洲唏噓着扭過頭去。

許岚接了話茬：“佑佑是因為小我抱他生氣了吧，男孩子肯定覺得丢臉，小我你給人道個歉。”

“不用，他那是害羞，一會兒就好。”劉我風輕雲淡。

“……”何由挽聽到這登時回頭瞪了劉我一眼。

劉我也不氣，跟個沒事人一樣擡手搓了搓他的頭發。

“……”何由挽又滾回去繼續自閉了。

等車停穩在家樓下，何由挽就立刻推開車門上樓，留給一車子人一個潇灑又羞憤的背影。

何青洲被他逗笑，看向劉我說：“何由挽這家夥就這樣，看着臉皮子厚實，其實比誰都怕丢臉。他現在喝了酒，明天就會把今天的事忘得一幹二淨，你倆的感情不會出現任何纰漏。”

劉我笑着點點頭。

可惜何由挽喜歡與何青洲對着幹，何青洲的判斷完全失誤。

第二天何由挽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腦子裏嗡嗡作響，可被公主抱走在大街上的經歷瞬時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雖然想不起前因後果，但這個臉他是肯定丢過了，他決定今天不原諒劉我。

平時周日何由挽總是會竄進劉我的卧室，然後在劉我家蹭一天的飯，黎蔚都已經習慣了。而在今天十一點半，看見何由挽撓着頭發從自己卧室出來的時候，黎蔚着實被吓了一大跳。

她滿臉驚訝，問：“你怎麽還在家？”

“？”何由挽有點莫名：“我不在家在哪？你不會想讓我學何又夕那樣天天泡在學校吧？！”

黎蔚更加不解：“你不是要去小我家嗎？”

何由挽瞥了她一眼：“不去。”

黎蔚挑挑眉，想了想張嘴道：“還生氣呢？人家好心抱你回來你也要跟他怄氣，都多大的人啦？”

何由挽撇撇嘴，搖搖頭：“不去。”

黎蔚輕輕嘆了口氣，說：“好吧好吧，你想吃什麽？我現在去買，本來我都不打算做飯了。”

“随便。”何由挽無所謂道。

黎蔚點點頭：“行。”

等大門關上，何由挽拿着手機癱在沙發上，打了一把游戲又覺得無聊，突然想起來之前劉桓陽送他的游戲機。

他走進卧室将游戲機翻找出來，然後打開了電視。

這個游戲機他只在拿到手的那一天試了下手感，并沒有深入探索，此刻他決定感受一下。

他剛拆開包裝，門被人輕敲了三下。

何由挽以為是黎蔚又沒帶鑰匙被鎖在門外，端詳着游戲機手柄将門打開，還不忘說一句：“黎女士請你以後把鑰匙挂在門把上好嗎？幸好今天我在家，不然你……”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聲輕笑。

他一下怔住，愣愣擡頭，撞進了劉我的眼中。

劉我盯着他，視線往下來到他手中的游戲手柄，說：“想打游戲了？怎麽不來我家？”

“……”何由挽不想和他說話，轉身就走。

劉我擡腳跟上，捉住他的手腕，說：“還在生氣嗎？”

何由挽停下腳步，來不及回頭就被劉我一用力帶進懷中，他稍稍掙紮，劉我貼上他的耳朵：“我錯了，別生悶氣了，嗯？”

熱氣噴灑在皮膚，何由挽躲了躲，依舊沒吭聲。

兩人靜了幾秒，何由挽拉着劉我走進卧室，将人推坐在床上，自己站在劉我面前，見劉我擡頭看他，問：“你想和爸媽出櫃？”

劉我聞言嘴角勾了勾，卻搖搖頭。

何由挽盯着他嚴肅道：“那就不要在他們面前這麽做。”

“可是是哥哥先親的我。”劉我冷不丁丢出這一句話，對着何由挽眨了眨眼。

何由挽瞬間就呆滞了。

他昨晚醉得不厲害，被人稍稍一提醒，封閉的記憶盒子被打開，昨晚的前因後果一齊湧來。

糟糕，迫不及待想出櫃的那個人才好像是自己。

他一下懵住，就這麽愣了會兒，被劉我一扯反壓在床上。

劉我将額頭抵了下他的，低聲說：“昨晚我不抱你的話，我們現在已經被我媽叫去談話了。”

何由挽什麽都想起來了。

昨晚那句“打是親罵是愛，他可是我的男朋友”在腦海裏不停回蕩。

“……”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給你兩個選擇，”最後劉我看着他紅透的脖頸，放了個臺階，“一是去我家打游戲。”

他話到一半不說了，惹得何由挽擡眸看向他。

對上何由挽的視線，劉我嘴角揚了揚：“二是就地正法。”

何由挽渾身一頓：“就地正法？”

“嗯，當作精神損失費。”劉我毫不客氣道。

何由挽拱火：“怎麽個賠償法？”

劉我笑笑，欺身而下，吻在了何由挽的嘴角。

如果何由挽知道劉我說的補償會惹起兩個人滿身的火，他絕對不會裝傻充愣，肯定毫不猶豫選擇去劉我家打游戲。

如此單純的行動。

劉我的手毫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游走。

劉我又進化了。

何由挽眼睛裏蒙着水霧，心裏暗想。

兩人不知道吻了多久，劉我的手從他的衣服下擺伸進去，掐上了他的腰。

“難受嗎？”劉我伏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

滾燙的熱氣穿過皮膚帶來極度的敏感，他全身抖了一下，咬住下唇沒發出聲音，雙手覆在劉我身前想推開他。

最後他成功了。

應該說是劉我放過他了。

劉我從他身上下來，額頭都浮起一層汗，他什麽話都沒說，徑直走去了浴室。

何由挽的手臂搭在雙眼上，胸前劇烈起伏，努力平複身體裏的燥熱。

他不該小瞧少年青春期的威力。

容易上火。

他聽見浴室傳來淋浴的聲響，可他不敢往那裏看，生怕發生些什麽不可言說的事情。

他的衣服被劉我推到胸下，棉質睡褲也被拉下去了一點點，整個人都有種淩亂不堪的美感。

劉我的控制力是真的強。

不愧是已經進化的高等生物。

他忍不住感嘆。

等劉我出來後，黎蔚已經回家了，招呼何由挽去洗菜。

見到劉我從何由挽的卧室出來，黎蔚又愣了下，随後笑起來：“小我來啦，那中午就在這邊吃飯吧，正好我買了菜。”

劉我看了眼僵着身子不看他專注洗菜的何由挽，擺擺手拒絕道：“不了，我媽在家做了飯。”

黎蔚點點頭，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又說：“小由小孩子脾氣，不用哄他，等會兒他就好了。”

劉我點頭應着，轉身離開。

一直到晚自習，何由挽才勉強能直視劉我的那張臉。

看不得自家對象的臉，那就看習題作業。

然後何由挽感受到了世界的參差。

他雖然不至于完全看不懂，但很多知識他都不太熟悉了，特別是那個本就薄弱的英語。

他掐着點寫完了一張英語試卷，改一改竟然沒上130！

何由挽覺得世界都要坍塌了。

劉我見他抓耳撓腮的模樣，抽過那張試卷瞄了眼，随後拿筆點了點，開始分析：“這三個填空是語法問題，這一個是生詞不熟，你從現在開始每天背50個單詞。”

“多少？！”何由挽不敢相信。

“50。”劉我語氣不容置喙。

“不可能。”何由挽比他還堅決。

劉我揉揉他的頭發，耐心勸道：“你現在的很大問題出在詞彙量不足，你需要在這方面加強，我會幫你的。”

“……”何由挽默不作聲。

劉我當他默認，手指從發絲間收回來，翻到作文幫他批改。

等那張英語試卷被他分析完，劉我又開始監督何由挽寫理綜試卷，還特別貼心的沒讓他寫他擅長的化學，把他錯過的全部講解了一遍。

何由挽在一個晚上簡直換了個腦子。

這還沒不算什麽，在之後的每一天，劉我都抓着他死命補習，光是英語聽寫就要了他老命。

偏偏魏澤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整日窩在課桌上學習，都不怎麽來找其他人聊天了，姜池和沈翊傑看着這三個兄弟卷生卷死，只能含淚跟上。

然後班級裏就莫名出現了一股內卷潮流，平時吵鬧的教室幾乎每次課間都無比安靜。

方琪一開始以為全班的小孩忙着補覺，後來才發現他們只是在悶頭寫作業，這下她得管管了。

在一次班會課前，她把何由挽和宋曦叫去辦公室，三人六只手沒一個空着的，拎着三大袋餡料和兩大袋面粉加一捆擀面杖，風風光光走到班上。

在衆人驚訝的神情下，方琪笑着宣布：“今天咱們不開會，我們來包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