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針對

針對

班上人完完全全呆愣了好幾秒，才明白了方琪的意思。

在方琪笑着調侃他們前，衆人開始歡呼，一哄而上。

沈翊傑跳起來往前沖，問：“方老師你最近中彩票了？這麽大方。”

方琪好笑道：“老娘一直這麽豪爽好嗎？快別貧了，辦公室裏還有鍋碗瓢盆和砧板，有點多，你們誰去把它們拿過來？”

“我去我去！”班上男生紛紛舉手，吆喝着往辦公室跑。

何由挽越過班上的混亂，坐上了劉我的課桌，說：“不愧是咱方老師，想出來的解壓方法都如此不同。”

劉我笑笑，正要說什麽，被何由挽打斷：“還有，方琪都知道咱們要勞逸結合，你還天天逼着我背那麽多英語單詞，你說，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劉我聽到這挑挑眉，想了想說：“确實。”

何由挽立刻贊成地點點頭，剛要誇劉我長大了又被劉我搶話：“現在開始每天二十個語法練習，外加一篇範文背誦。”

“……”何由挽登時翻了個白眼，他跳下桌遠離道：“我要和你絕交。”

劉我微微蹙起眉，下意識握住他的手腕，問：“你剛剛說什麽？”

何由挽毫不在意道：“絕交啊，我、要、和、你、絕、交。”

最後那六個字他一字一頓強調着，像是故意氣劉我。

劉我勾唇一笑，眸子深沉看不清情緒，下一秒就攬腰将何由挽抱上了桌，自己的兩手撐在桌面将其圈了起來。

“！”何由挽瞪了瞪眼，伸手想推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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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我還是笑着，聲音卻冷着：“你想和我絕交？”

“……對！”何由挽膽大包天。

劉我勾着唇點點頭，一只手擡起來撫上何由挽的脖頸，摩擦着：“那你猜猜我會用什麽法子讓你哭着來找我複合？”

“……”何由挽的頭縮了縮，然後小聲反駁：“你不會讓我來找你複合的，你會自己來的。”

劉我的神色一下緩和下來，他輕輕嘆了口氣，說：“不是，我們不會分開的，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你想都不要想。”

何由挽只能點點頭。

“還想不想和我絕交？嗯？”劉我繼續逼問，手指輕輕捏着何由挽的後頸皮膚。

何由挽看向他，最後讓步：“每天十五個語法練習，多了不行。”

劉我輕笑一聲，點頭答應。

這時班裏的男生都回來了，全班的哄鬧聲再度升了好幾級，簡直要把教室天花板都震下來，引得其他班的學生紛紛伸頭張望。

方琪拍拍手示意他們安靜，然後囑咐道：“我們要從揉面擀皮開始哈，所有人齊心協力，争取下課前吃上餃子！”

“好！”所有人齊聲回答，拿着盆去接水。

班上很多人不太會包餃子，方琪就把白板打開放教程，還在一旁親身指導。

最後全班人的臉上都挂了彩才勉強将餃子皮擀好，然後迫不及待地開始分餃子餡。

魏澤浩首當其沖，撚起一塊面皮舀起一勺肉，又顫顫巍巍封了口，最後那個餃子歪歪斜斜地立在砧板上。

何由挽拿着擀面杖湊過來，張口就傷人：“浩子你手藝不太行啊，這樣你以後怎麽追女孩子？”

魏澤浩停下，手指沾了點水朝他甩了甩，癟癟嘴說：“你來。”

何由挽躲過飛竄的水滴，毫不猶豫卷起袖口，自信道：“好好看着。”

何由挽對包餃子不是很手生，因為每當黎蔚準備包餃子時，都會喊其他人去圍觀，何由挽雖然對炒菜沒有任何天賦，但卻意外的喜歡包餃子。

只是可惜他雖然喜歡，但此刻喜歡并沒有什麽用，他正将餃子封口，餃子屁股就露了餡，何由挽眼疾手快，在那坨肉掉下來之前把餃子按在了砧板上，結果就是那個餃子東倒西歪啪叽一聲英勇倒下。

魏澤浩笑得不行，捂着肚子說：“你好意思說我？兒子，你先讓你的餃子站起來再說。”

“……”何由挽笑容随着倒下的餃子消失，他撇撇嘴，轉身去找劉我。

劉我站在姜池身邊，正耐心地研究其他包餃子的方法，看見何由挽過來，就擡起沾滿雪白面粉的手蹭了下他的臉，問：“不包嗎？”

姜池端着一個極其漂亮的餃子沖何由挽炫耀道：“看，小由，怎麽樣？我現在才發現我竟然有如此絕活！”

“好看。”何由挽興致缺缺地捧場，拿起一塊面皮卻遲遲不下手。

劉我的視線跟着何由挽，見狀走到他身旁，二話不說伸出兩手抓住他的手，開始了手把手教學。

何由挽一愣，反應過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個漂亮飽滿的餃子。他驚異地挑挑眉，注視着那個餃子。

劉我将那個餃子放在板子上，又拿起一塊面皮，重複之前的動作。等包了十個餃子後，他才側頭看向何由挽：“現在學會了嗎？”

何由挽的自信心瞬間被拾回，他點點頭，借着手感終于包出了一個能站穩的餃子！

他霎時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又跑去找魏澤浩炫耀。

臨近下課，方琪在講臺上将鍋插上電，注水後讓同學們把包好的餃子放進鍋裏煮。

奇形怪狀的餃子被端上講臺，方琪邊看邊調侃，最後卡着下課鈴将餃子盛了出來。

方琪看着全班人簡直要被白色面粉洗禮的臉，又看見他們哄搶餃子的模樣，笑着言歸正傳：“咱們雖然學習很緊張，但是還是要注意休息啊，最近班上死氣沉沉的我都覺得不習慣。”

“好！”全班人從吃餃子的空隙中含含糊糊地回應她。

方琪又想起來什麽，說：“對了，三月底就要到足球賽了，體委記得安排一下啊！”

“遵命，方老師！”體委舉起右手給方琪比了個敬禮的手勢。

拿了方琪的，吃了方琪的，體委準備這次的足球賽十分賣力，只要一有時間就招呼男生們去踢足球。

這次何由挽參加了足球賽，他特意将那件定制的球服從衣櫃裏搜羅出來，在足球賽當天和劉我光明正大地穿情侶服。

他從家到教室這一路都在期待自家男朋友的換裝，好不容易挨到足球賽開始，看見劉我一身清爽的從衛生間走出來眼睛都亮了。

“真帥！”何由挽啧啧稱嘆。

劉我擡手揉了下他的頭發，說：“你的。”

何由挽勾起嘴角，說：“我眼光真好。”

“嗯。”劉我也笑起來。

何由挽拉着劉我在他面前轉了個圈，最後目光定在球服背面的名字，嘴都要咧上天：“還是我寫的名字配你。”

說完他忍不住拿手摸了摸，又說：“這樣別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挺好，宣誓主權，看誰還敢觊觎你。”

劉我忍不住笑出聲，牽着他走到操場。

他們太過突出，兩人一起出現在操場上立刻引起圍觀學生的騷動。唐版波就在一旁，何由挽怕引來他的注意，稍稍和劉我遠離了些。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自己班的隊伍，和隊友們一一擊掌，哨響後，比賽正式開始。

卓越班勢頭極猛，場上的男生們配合極其默契，其餘人站在跑道上為他們加油。

在連續進了對方三個球後，何由挽跑至操場邊緣想緩一口氣，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叫：“小心！”

他猛地側身回頭，随後一顆球直直地砸中了他的左胸口，他登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被這麽一砸，何由挽立刻捂住胸口，心髒那處隐隐發出鈍痛。他眼前黑了一霎，又即刻恢複視線，弓着身喘着氣。

吹停的哨聲陡然響起，站在邊緣的柴栖趕忙跑了過來，着急地問：“沒事吧？”

他搖搖頭，其餘人也圍了上來，劉我撥開人群沖到他面前，臉色緊張：“心髒疼嗎？”

這還是何由挽第一次看見劉我心急莽撞的模樣，他嘴角微微一抽，沒事人似的擺擺手，勉強站起身，說：“沒事，還能打。”

劉我皺緊了眉，何由挽搭上他的肩膀，笑着說：“真沒事，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放心。”

劉我只能點點頭，給何由挽拿了瓶水，稍作休息後裁判再次吹哨。

何由挽不知道剛剛那一球是意外還是人為，他掃視一圈，還沒發現什麽異常，先看見劉我在搶球，然後好巧不巧地瞧見了他身後跟着的對手伸出腳使壞。

“劉我！”何由挽頓時瞪大眼睛喊了句。

劉我和那人離得近，那人動作又快，等劉我反應過來時身後已經傳來一陣推力将他推倒在地。

他的雙膝毫無防備地摩擦在塑料草坪上，手掌撐着地，場內瞬時一片寂靜。

沒等裁判吹哨，劉我先踉跄着站了起來，跟在他身後的那人雙手攤開，對着裁判比劃示意自己并沒有犯規。

何由挽簡直要一掌掄過去，被劉我拉住。

體委跑上前詢問，劉我只是點點頭，甚至都沒有中場休息，比賽繼續進行。

最後卓越班連連失利，無緣下場比賽。

何由挽看着劉我的雙膝因為摩擦而破皮滲血，而劉我本人正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心裏暗道見了鬼了。

不知道最近撞了什麽邪，籃球賽謠言四起，運動會被人找茬，足球賽又被針對，他腦海裏突然閃過那條一直被自己遺忘的短信。

[何由挽，怎麽只讓一個小弟弟來見我啊？你去治療心髒病把膽也給切了？]

他猛地蹙起眉。

“想什麽呢？”劉我走到他身邊，揉了揉他的頭發輕聲問。

何由挽的思路被他打斷，回過神低頭瞥向劉我的傷口，握着他的手腕悶聲道：“我帶你去醫務室。”

“不用。”劉我搖搖頭，被何由挽瞪了眼解釋道：“輕傷而已，我包裏有藥。”

何由挽瞄了他一眼，疑惑道：“你竟然随身攜帶這個。”

劉我聳聳肩，随意說：“就今天帶了，以防萬一。藥在書包裏，你先去教室拿一下，我去洗手間清理一下傷口。”說完他就朝教學樓走去。

何由挽來不及深究，急忙跟上去。他三兩下竄進自己班，打開劉我的書包果然看見了擦傷藥和一袋棉簽，他拿起來就跑向洗手間。

劉我拿着張濕紙巾清洗着自己膝上的傷口，角落的垃圾桶裏已經有了好幾張紙，紙張經過水的稀釋滲滿了血，看上去有點瘆人。

何由挽立刻皺起眉，傷口經過清洗沒有了烏黑的塵垢，大塊的皮綴在肉上，粉嫩的肉外露着，看着都鑽心的疼。

他眉頭緊鎖，讓劉我坐在洗手臺上，自己蹲下用棉簽沾了藥水往傷口上抹。在即将觸到傷口時他又頓住，然後改為輕輕的點。

“疼麽？”何由挽垂着頭問。

“還好。”劉我聲音都沒變，想活躍氣氛，問：“還不習慣這些嗎？”

“……”何由挽抿了抿唇。

他當然見慣了血肉相搏，在遇見自己受傷時可能還會興奮地在傷口上撒鹽，這些他都見怪不怪了。

但當他面對劉我時，他突然就看不得這些傷口了，他在這時竟然與劉我感同身受了。

看見他之前的種種自殘的幼稚行為，劉我也是這種感受吧，不會産生同情，只想小心地護起來。

劉我沒得到他的回應，俯身将他拉起來，拇指按上了他的眼角，柔聲問：“怎麽又紅了？”

何由挽掙開他的手扭過頭去，劉我勾唇笑笑，擡起右手放在何由挽的後脖頸，然後忽的一帶，親了親他的眼睛，哄道：“何由挽，我不喜歡看你哭，別哭了，嗯？”

何由挽垂下眼睑壓下眸子裏彌漫的水汽，嘴硬道：“誰哭了？”

劉我輕笑一聲：“沒人哭，哥哥很棒。”

何由挽聽到這微微點頭，視線緩緩下移，然後不自主地碰上了劉我的唇。

一觸即離的吻，似是掩蓋又像是讨好。

劉我滿眼笑意地盯着他，看得何由挽不好意思起來，往後退了兩步，岔開話題：“馬上要上晚自習了，再呆在這，還吃不吃飯了？”

劉我挑挑眉，将手中的紙扔進垃圾桶，跟着何由挽走出教學樓。

三月底的氣溫不高，晚自習結束後已經十點半，更不适合穿運動短褲，何由挽看着因為兩膝的傷仍然穿着短褲的劉我，走上前牽住了他的手。

劉我的手很涼，涼得何由挽一皺眉，他還能笑起來：“心疼你對象？”

“嗯呢，”何由挽瞅了他一眼，“我不心疼我男朋友心疼誰？”

劉我點點頭，扣住了他的手，一直到樓下都沒松開。

“我把你送上去吧。”何由挽主動道。

劉我卻沒動，而是看了眼漆黑的花圃，默了默，說：“還沒開花呢。”

“嗯？”何由挽不知道他在說什麽，順着他的方向看去，說：“木槿要到6月份才能開花呢，最早也要5月，現在太早了。”

“嗯，”劉我點點頭，又說，“确實還早，還記得我說過要給你送花嗎？”

何由挽腦子懵了下，随後反應過來，笑起來點着頭，問：“你種了花？你要給我送木槿？”

劉我點點頭，看着一片昏暗，那裏已經生了一株小灌木，冒着些許小芽。他垂着眸，低聲說：“不知道今年能不能開花，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何由挽沒有絲毫猶豫：“當然喜歡啊。”

劉我笑起來。

察覺到他手的溫度依然很低，何由挽趕忙拉着劉我上樓，囑咐完後再到樓下時，他的目光轉回到花圃裏，想找劉我種下的那株木槿。

他的靠近驚起了一片細小蟲鳴，正值春季，土壤裏冒出許多無名小花，他完全分不清。

他只能放棄，反正到時候劉我會将花送到他手上，那就先留個驚喜感吧。

不過何由挽不能明白劉我為什麽會擔心自己不喜歡。

雖然劉我極力隐藏，但他能感受到劉我對他有很強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就像劉我總是能知道他做過的任何事。

但是何由挽從不排斥劉我的這種行為，他知道這是偏愛的一種表現，他能感受到安全感，能感受到被愛，況且劉我在此基礎上尊重他的一切選擇，所以他才會接受愛。

他怎麽不會喜歡劉我送他的花呢？

他會喜歡的，連帶着劉我的一切，他都會喜歡。

畢竟他這個人實在破碎，劉我花了這麽長的時間耐心地将他一片一片拾起來，再用愛嚴絲合縫，也實在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