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六年

六年

何由挽渾身一僵,他眨眨眼,随後別扭地撇過臉移開視線,噘着嘴道:“你不是最好,那你不碰我,你也難受去吧。”

劉我的唇勾着,輕聲說:“你說過不會傷害我。”

何由挽眼睛一瞥,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嗯”了聲。

劉我垂下眼睑,說:“可我現在很心疼。”

“……”何由挽抿了抿唇,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麽。

趁着他懵圈這一會兒功夫,劉我已經将那碗送到了他的嘴邊,哄道:“乖一點。”

“……”何由挽內心開始動搖。

他能聞到那碗泛着白沫的黑褐色藥水的苦味,雖然一百萬個不願意,但他還是在劉我的注視下将那藥一口氣悶了。咽下最後一口時,何由挽整張臉都要皺起來。

“真棒!”劉我輕輕揉着他的眉眼,誇道。

何由挽忍下反胃的生理反應,他看向劉我,像是才想起來,問:“你怎麽會去學醫?你不是想進部隊嗎?”

劉我将碗放進水池,又走到床邊将何由挽放下來,對上他的視線,反問:“那你為什麽要考新聞呢?”

何由挽頓時一愣,他目光呆愣地望着劉我,動了動唇正要說話,被劉我揉了下頭發,說:“我聽說,你當時的第一志願是隔壁省的大學。”

“為什麽呢?”劉我笑着問。

這件事何由挽誰都沒告訴,卻被劉我一眼看穿,他有些不知所措。

高考那年體檢,他被告知不能報考軍校,所以他絞盡腦汁,在專業上精挑細選,選中了有機會進入部隊的新聞專業,又将目标看向了全國最好的軍校旁邊的大學。雖然他從沒承認過,但那時他的确渴望在軍校能再次遇見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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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劉我說他想當兵。

何由挽莫名覺得害臊,不肯開口回答,劉我笑着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臉頰,說:“不願意說?那我先說,我是因為你。”

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何由挽聽見這話心跳還是加快。

劉我繼續說:“我希望等我有能力獨自回國時,能在醫院找到你,和你當同事,再追你一次。”

何由挽瞪了瞪眼,想起來什麽,說:“你想追我?那你之前躲着我幹嘛?”

劉我頓了下,眸子閃過一絲微小的情緒,悶聲說:“我一開始沒有躲你。”

何由挽皺了皺眉,絲毫不相信,說:“沒躲我?KTV那天你做了什麽,需不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

劉我撓了撓自己的頭發,像是有些羞恥,解釋道:“我那時……以為你有男朋友了。”

何由挽睜大了眼,又将那天的事回想了一遍,問:“你聽到了那些話?”

劉我點了點頭。

何由挽有些好笑,又伸出胳膊繞上他的脖頸,說:“沒想到真的被人誤會了,嗯?醋包。”

劉我抿了抿唇,一副委屈的模樣,看得何由挽“噗嗤”一聲笑出來,拿鼻尖蹭了蹭他的以示安慰,笑着問:“那天我說了那些話,恨我嗎?”

“不恨,”劉我立刻搖頭,“其實我有點開心,因為那意味着你是單身,我就還有追你的機會。”

何由挽沒再說話。

劉我順勢親了下他,說:“這次回國就真的不會再走了,所以出國走得很急,這樣我就能早點回來,回來就追你。昨晚剛下飛機收到了魏澤浩的信息,我就去找你,沒想到真讓我撿到了個寶。”

何由挽撇撇嘴,說:“魏澤浩那個大嘴巴,你倆什麽時候背着我和好的?”

劉我眯着眼想了想,說:“KTV當天他就加了我微信和我道了歉。”

何由挽睜大了眼:“好啊,這麽早就搞在一起了!我都沒你微信呢!”

劉我笑起來,拿出手機:“現在加。”

何由挽滿意地點點頭。

倆人的微信加上,劉我的昵稱依舊是W,頭像卻換了,何由挽好奇地點開來,看了一眼登時怔住了。

那是一張照片,照片上面是一個舉着燈牌的少年,少年長相乖巧帥氣,燈牌上的光照在他的臉上,熠熠生輝。

這是何由挽。

是何由挽第一次去世競賽回來那天劉我偷拍的,他當時讓劉我将照片删了,可劉我一直沒删。

何由挽眼睛有點濕,他擡起眼看向劉我,不滿道:“你怎麽這麽喜歡騙我?”

劉我挑挑眉,看了眼他的手機屏幕,說:“以後不會了。”

何由挽眯了眯眼,一副看透了的模樣,撇撇嘴道:“淨說好話。”

劉我笑起來,看見何由挽在手機上打着字,然後在聊天框裏丢了一張截圖。

【L】:找不同。

劉我一眼就看見了,何由挽給他的備注

——第十三號元素。

他笑起來,抱着床上的人吻起來。

十三號元素,鋅。

這次何由挽沒攔着他,既然劉我不怕被感染,那他為什麽要替他擔心,而且就劉我這不加節制又要人命的親法,要傳染早就被傳染了。

熱量從兩人周圍升起,劉我向前一撲,将何由挽壓在身下,兩人唇舌糾纏,一時情難自已。

劉我的手摸上何由挽的腰,向上游走着,正想将身下人的衣服推上去褪下來,一旁的手機猛地響起鈴聲。

何由挽一驚,輕輕推搡了下劉我,随後伸手抓過手機看了眼來電人,瞬間皺起眉,但他還是摁了接聽。

“兒子!!!”電話那頭魏澤浩喊叫起來,“劉我說你在他那兒?!你千萬冷靜!君子動口不動手!萬萬不可出手打人!其實劉我他……”

“我們已經和好了,昨晚都一起睡的。”何由挽不耐煩地打斷他,眉頭依然皺着,他沒意識到自己講出的這句話有什麽歧義,但是劉我朝他挑了挑眉。

“啊,這樣啊,那就好,”魏澤浩瞬間松了一口氣,随後突然反應過來,驚吼道:“等等!!你們昨晚一起睡的?!睡了?!就在劉我那個單人小破床上?!我草!你倆進度這麽快?!坐火箭了?!”

“……”何由挽一時無語,他将手機拿遠,說:“閉嘴!不是你想的那樣!再說,咱倆都成年了,你情我願,睡了又有什麽關系?你神神叨叨的跟我爸似的。”

“诶!”魏澤浩就喜歡抓重點,“你說對了,我确實是你爸,兒子終于肯承認了。”

“……”何由挽徹底無語,翻了個白眼把電話挂了,還沒将手機調成靜音,他又接到了導師的電話。

他應了幾聲,然後跨下床,站在劉我身邊,挂了電話問:“你還有沒有幹淨的衣服和褲子,我要回學校一趟。”

劉我點點頭,起身替他拿衣服。

兩人在R大校門口分別,何由挽徑直去了辦公室,而劉我轉頭去找了樓鑫。

因為知道何由挽的事情,樓鑫收到劉我的好友申請的時候沒有很驚訝,只是他不知道何由挽的男朋友約他出來幹嘛。

他走進校外的一家咖啡店,一進門就看見了一個容貌極其優秀的男生,男生面前擺着杯冒着熱氣的茶,正側着頭欣賞窗外的風景,一身私服都被他穿出了一種高貴感,他散發的氣質也很奇怪,清冷卻不失溫和,讓人捉摸不透。

樓鑫幾乎立刻确定男生就是何由挽對象,他不禁在心裏感嘆,這倆人太配了,難怪何由挽忘不了。

他走過去坐下,男生朝他看過來,微微笑起來。樓鑫回了個笑容,說:“劉我,是吧?”

男生點點頭,拿起一旁的菜單遞給他,開口:“想喝什麽?我請客。”

樓鑫擺擺手示意不用,說:“不用,何由挽是我兄弟,我怎麽能诓他對象的錢?”

劉我笑笑,正要說話,樓鑫又面色嚴肅地解釋道:“你放心,何由挽也只是我的兄弟,我是個直男,不會對他怎麽樣的!”

“我知道。”劉我笑着說,但是樓鑫看見他琥珀色的眸子幾乎是一瞬間暗沉下去,只聽他問:“我能問問,上學期間他被什麽人騷擾過嗎?”

樓鑫愣了下,這件事只有他和何由挽兩個人知道,就連魏澤浩都被瞞了過去。

他和何由挽從大一開始就是室友,而且和何由挽的關系一直是寝室裏最鐵的。那是大三剛開學,自己所在的社團搞迎新會,需要布置的場地實在太大,他就将何由挽拉來幫忙。

一切完成後晚會開始,何由挽要去兼職,被他硬是留了下來。本來說随便吃點墊墊肚子再走,吃到一半同社團的李炀提議要玩桌游,第一個中招的是一個大一的學妹,李炀沒讓她選擇,端着一杯酒就要那女孩喝下去,女孩哪裏見過這場面,又不願喝酒,急哭了。別人都在勸,何由挽直接走上前将那杯酒奪過撒在了李炀臉上。

按理來說這兩人就該結下梁子了,誰想李炀沒有生氣,還拿出另一杯酒讓何由挽替那女生喝了,如果不喝,他就要找女生的麻煩。

何由挽想都沒想就把那酒咽了。

“喝完酒何由挽就走了,我還要招待新生,就沒跟上去。誰都沒想到李炀那該死的家夥竟然喜歡男的,而且他在給何由挽的那杯酒裏下了烈性春藥。等何由挽給我發消息讓我報警的時候,我才發現李炀不見了。我邊報警邊去找他們,最後在一個小巷道裏看見了被打得站都站不起來的李炀,可是那一整晚我都沒找到何由挽,他也不接我的電話,我不知道他那晚是怎麽過的,第二天他請了一整天的假,晚上回宿舍我才又看見了他。”

樓鑫回憶完,有些口幹,他擡手點了杯奶茶。

劉我垂下眼睑,一手插在褲兜裏,另一只手放在桌面上,食指輕輕點着木板,發出“噠噠”的聲響。

他靜了好一會兒,終于開口問:“只有這一件吧。”

樓鑫點點頭,說:“只有這一件,後面李炀留下了處分,估計也是被打怕了,沒再敢對何由挽怎麽樣,但是還是喜歡來騷擾他。”

“李炀還在讀書?”劉我問。

“沒,他找了個地兒實習,但他是校友,可以進學校,所以現在他也經常在宿舍樓下堵何由挽。”樓鑫回他。

劉我點了點頭,随後站起身,說:“謝謝你今天能來赴約,也請你不要告訴何由挽我來找過你,我現在還有事就先走了。”

樓鑫鄭重地點了點頭。

等劉我從咖啡店出來時,還沒見到何由挽,他先遇到了魏澤浩。

“劉我?!你怎麽在這?!”魏澤浩看見他立刻挑挑眉,湊上去就問:“怎麽樣?開葷的感覺怎麽樣?”

劉我瞅了他一眼,說:“挺好。”

“挺好?!只有挺好?!”魏澤浩滿臉驚詫,說,“你在國外待久了都不會運用祖國優雅美好高大上的詞彙了?!”

劉我抿了抿唇,沒理他。

魏澤浩也不氣,眨巴眨巴眼,問:“那你倆怎麽和好的?何由挽那家夥沒動手?還是打着打着打到床上一不小心脫光了衣服?”

這人是怎麽樣都跨不過這個話題了,劉我索性攤牌,順便記賬:“托你的福,他昨晚醉的不成人樣,又在外面吹冷風,現在都在低燒,我還沒找你算賬。”

魏澤浩笑容一僵,随後他撓撓自己的腦袋,裝作不舒服起來,說:“诶,我也不知道啊,我也醉了,現在頭還疼着呢。”

劉我笑笑,說:“看出來了,昨晚大半夜給我發消息,速速趕來發成速趕速來,有你這個朋友也是我的福氣。”

魏澤浩頓時萎了,他縮縮脖子,說:“不和你聊了,就知道翻我黑歷史,對了,這周六晚上高中同學聚會,地點柴栖在選,你和何由挽都來哈。”

劉我點了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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