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進修

進修

春節過得很快。不對，是時間溜得一直很快。

假期結束的最後一天，何由挽和劉我去省城轉機。傍晚的飛機，他們一大早就到了，一下飛機就跑去騷擾周杳和江盞。

這倆人已經在省城買了套自己的小屋，江盞開門時，一只小家夥撲了出來，躺倒在何由挽的腳邊，還用脖子蹭着他的褲腳。

何由挽眼睛登時亮了亮，将小家夥抱起來撓撓腦袋，這只小貓也舒服地“喵喵”叫起來。

“先進來吧。”江盞讓出一側，往裏面的卧室走去。

那只小貓望了眼他的方向，突然興奮起來，掙脫何由挽的雙手，直奔卧室大門，堪堪一副一開門就要闖進去的模樣。

“不行。”江盞立刻将手從門把上放下，在貓腦袋上輕輕蹭了蹭，小聲警告道：“你哥還在睡覺，不準吵醒他。”

然後他将貓抱回客廳，又将一個罐頭交給何由挽，讓他看着，自己進了卧室。

何由挽簡直比這只貓還要興奮，打開罐頭，蹲在貓爬架前一點一點喂給小貓。

小貓也十分配合，完全是一種給吃的就是娘的狀态，在何由挽身上不停地蹭着，一人一貓玩得不亦樂乎。

冬天的太陽總是很難得，小貓的家被安置在陽臺，此刻一束光自窗外照進來，形成一道暖光路，撲在他們身上，看上去暖烘烘一片。

劉我站在陽臺拉門旁，原本背靠着牆，現在卻走到蹲着的人身邊，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問：“很喜歡？”

“嗯。”何由挽點點頭，視線一刻不離那只小貓，說，“你不覺得小貓小狗很可愛嗎？”

“可愛，”劉我應和着，想了想又說，“沒你可愛。”

何由挽這才擡起頭，看了眼他，忍不住笑起來：“沒讓你拿我和它們作比較，對它們不公平，偏心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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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我嘴角揚了揚，聳了聳肩，回道：“沒辦法，你占據了我的心髒，我的心是天秤的話，也只會為你傾倒。”

何由挽挑挑眉，打趣着：“你最近去百度上看情話了？這張理科生的嘴講出來的話怎麽能這麽這麽膩歪？”

“什麽膩歪？你倆大早上調什麽情？”周杳的聲音突然出現，兩人同時回頭，那只小貓也一怔愣，随即像是看見親媽一般以秒速五米的速度跳進周杳的懷裏。

小貓在男生懷裏撒嬌磨蹭着，被江盞輕輕趕了趕，“別總黏着你哥。”

周杳輕笑起來，往旁邊避了避，對着江盞教育道：“別弄疼它，人家還這麽小，你這個爹怎麽當的？一點同理心都沒有。”

江盞罕見地吃了癟，本來一張沒什麽表情的臉更加冷淡，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看向劉我，問：“中午你們想吃什麽？出去吃吧，就不在家做飯了。”

劉我搖搖頭，說：“不和你們一起吃了，中午還有點事。”

最後何由挽戀戀不舍地從周杳家出來，他一心沉浸在那個小家夥的世界，被劉我牽着走上了大街都不知道，等耳邊人聲嘈雜，他才反應過來，問道：“我們去哪啊？”

“商場。”劉我回他。

兩人來到一個新建的大型商場，在一家店面吃完飯後，還沒走到超市門口，先被家具城的宣傳人員拉住。

“嗨兩位帥哥！”工作人員是個挺年輕的女生，笑得極其開朗，“來我們這裏看看吧，今天剛開業，活動多多哦！就算不買也沒關系，進來看看吧，看你們也差不多要找女朋友了，就當做為以後結婚做準備。”

何由挽聽到這笑笑，說：“不好意思，我們就是情侶。”

女生聽到這愣了下，随即又很快笑起來，立刻改口：“啊，我就說呢，剛剛冒昧了，不好意思。”

不等何由挽回複，她又趕忙說：“我們現在正好在做情侶活動，看你們長相很出衆，不介意的話，可以去那邊拍一套寫真，之後我們會放在展示欄上做宣傳。你們也會是我們的五年會員，以後來買家具都可以打折的哦。”

何由挽對拍照和家具都沒什麽興趣，正要拒絕，被劉我握住右手，只聽他說：“去看看吧，不拍照，只是看看。”

何由挽蹙了蹙眉，最後還是妥協了。

結果就是他真的很後悔！

劉我這人，帶着他在家具城裏轉了好幾個小時，等要去機場時才離開。

關鍵是，這人什、麽、都、沒、買！

劉我只是一個勁兒地問他喜不喜歡，他一開始還會發表意見，後來幹脆直接擺爛，所有家具通通說不喜歡，死纏爛打用飛機要趕不及了這個借口去威脅劉我，才終于離開了那個無聊透頂的地方。

他有點生氣。

劉我看出來了，坐在出租車上時，拿手指輕輕捏着他後脖頸的軟肉。

這個姿勢很是舒服，何由挽的氣一下消了一半。他眯了眯眼，微微側目，對上劉我的視線，問：“你怎麽突然對家具這麽感興趣？想裝修你那個公寓？”

劉我只是看着他，沒有回答。

何由挽聳聳肩，說：“我不嫌棄，再說也就一年半了，你再忍忍。”

劉我望着他，突然說：“回省城吧，畢業後。”

何由挽瞅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嗯。”

四下安靜了會兒，何由挽似是思考了很久，扯了扯劉我的衣袖，小聲喊他：“劉我。”

“嗯？”劉我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幹淨純潔。

何由挽突然說不出口，他有些無措地抿了抿唇，緊張地開了口，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我要去國外進修一年。”

這個消息是上個禮拜導師通知他的，他一直在猶豫。直到剛剛兩人的對話，他才意識到自己與劉我之間的差距還是很大。

劉我是醫學八年直博，成績優異，還在很多比賽中獲過獎項，畢業後去哪個醫院都被搶着要。而他自己，想要在省城立足，可能還是有點困難。

他需要給自己鍍層金，建造一個保護障，不止為自己，也為劉我。

他有點不敢看劉我，解釋說：“這個機會很難得，可以拿到國際記者證，我……”

“沒事的。”溫柔的話語落進耳朵，何由挽的臉被捧起來，被迫與劉我對視。

只見劉我輕輕笑着，“我等你回來。”

何由挽怔了下，随後也笑起來，說：“等我回來。”

二月底，何由挽登上了前往國外的飛機，自此兩人開始了異地戀。

何由挽一開始忙着倒時差，課程壓力又很大，很長一段時間過得非常不适應，他沒和劉我提過，可劉我每天都會算準時差掐着時間給他打電話，哄他睡覺，直到聽到平緩的呼吸聲才會挂斷電話。

很多次何由挽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也不知道電話是什麽時候挂斷的，只知道每次夜很深了，劉我還會給他發“晚安”。

後來何由挽從魏澤浩那裏得知劉我也開始忙碌起來，在實驗室裏幾乎待到晝夜颠倒，他便主動要求減少通話的頻率。

兩人各自忙碌着，何由挽逐漸習慣了每天的生活。直到在某天，他在淩晨終于寫完論文，舉起雙臂伸了個懶腰，扭了扭頭拿起手機，在點開微信看見置頂的聊天框時愣住了。

算起來，他和劉我已經連續五天沒有打過電話了。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活動了下身子，将衣服理了理，撥了個視頻過去。

鈴聲反常地響了很久，何由挽皺了皺眉，在腦海裏算了算時差。

沒錯啊，現在國內可是大白天呢。

又聽了會兒電話鈴聲，何由挽終于不耐煩，正郁悶着想把電話挂了，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來。

“哥，怎麽了？”

劉我那邊十分亮堂，鏡頭都被燈光照得刺眼，聲音也嘈雜紛亂，何由挽将眼睛眯了眯，開口問：“你在哪？這是你實驗室嗎？怎麽這麽吵？”

劉我戴着白色口罩和金絲眼鏡，像是剛從實驗室裏出來，隔着屏幕都感覺到高冷帥氣，可說話的聲音卻異常溫柔：“沒呢，在醫院。”

“醫院？！”何由挽瞪了瞪眼，急忙問，“你哪裏不舒服？”

那頭輕笑起來，搖搖頭，說：“不是我，我好歹也是個醫生，你放心。”

何由挽立刻閉嘴，想了想又道：“不對啊，你沒事，那你去醫院幹嘛？”

劉我笑着，正要說話，有人遠遠地喊他：“那個男生，你家小寶貝已經檢查完了，可以帶他去洗澡了！”

聲音不大，但是何由挽聽得一清二楚。

劉我擡起頭應了一聲。

何由挽腦子裏一瞬間冒出了無數想法，他滿臉震驚，睜大眼睛質問道：“小寶貝？！洗澡？！誰？？你還要帶他去洗澡？！不是，劉我你竟然還有其他的小寶貝？！”

劉我聞言怔愣了一秒，随後笑起來，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搖搖頭說：“沒誰。”

何由挽更加大跌眼鏡，幾乎暴起：“還敢瞞我？！我都聽到了，你別藏！”

說完後他還是感覺到氣不過，又說：“我才離開多久？我們才分開多久？你就開始找別人了？！還小寶貝？！我真是看錯你了！”

劉我沒忍住笑出聲，下一秒臉色卻嚴肅起來，鄭重地開口：“寶寶，你覺得我有你還不夠是嗎？”

何由挽一下被噎住，他的确不懷疑劉我對他的愛，只是這麽多天的分別還是讓他的安全感有了空缺。

劉我輕輕嘆了口氣，盯着屏幕對上他的眼睛，輕聲說：“我保證，這是一個驚喜，你一定會喜歡的一個驚喜，別不開心了，好嗎？”

何由挽撇撇嘴，移開視線，沒有說話。

劉我耐心地哄道：“不騙你，這是真的。寶貝，笑一笑。”

何由挽還是沒有動靜。

劉我看着他，眸子裏流露的情緒複雜變化，眷戀又擔心，他的聲音低啞：“寶寶，我摸不到你。”

這下何由挽渾身僵了下，他忿忿地看向屏幕，嗓子也啞了：“那你別這樣，別瞞着我。”

那頭靜了幾秒，最後劉我妥協，将鏡頭轉了方向。

屏幕上出現了一株綠植，巨大的葉片後是一整塊的透明玻璃，裏面有幾張小床，劉我将攝像頭對準了其中的一張。

“喜歡嗎？”

劉我的聲音再次傳來，只不過這次何由挽是實實在在愣在原地。

屏幕上是一只髒兮兮的小團子，渾身都是泥水，看不出毛色，在床上縮成一團，還在瑟瑟發抖，時不時哆嗦一下。

何由挽看得眼睛都直了，呆呆地問：“這是……”

“撿的。”劉我回答他，“在公寓樓下的水溝裏，聽見它叫，就把它帶到寵物醫院來了。”

“我們一起養吧。”最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