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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支穎一眨眼，眼淚就落下來一串接一串。

“別哭別哭，沒事了，我在。”商銘最怕她哭，手忙腳亂，“能起來嗎，先試着動動手腳。”商銘扶她站起來，拉拉她手關節又檢查她的腿，“還好，只是磕破了點皮。”

支穎這會兒已經不害怕了，就是鼻子酸得厲害，“你怎麽在這兒？”

“我先送你去醫院。”商銘将她從圍觀的人群裏帶出來。

回過神的支穎囧迫得厲害，恨不得蒙住臉，她會不會被拍成段子傳上網，好丢臉。

副駕座上支穎如坐針氈，商銘目視前方認真開車，車廂裏靜默得人心裏發慌。

支穎尴尬清清喉嚨，“今天謝謝你。”

商銘沒理她。

支穎回想這倒黴的一天，早知道是這樣就不躲出來了，現在這樣不是更尴尬。

“我……一直在上課沒帶手機，本來想給你回電話，又怕你在忙，所以……”

商銘還是不理她，一副看你怎麽編的表情。

支穎也編不下去了，感覺胸口有點勒，拉一拉安全帶碰到手上的擦傷，“嘶~~”

商銘平視前方空出一手替她松一松安全帶，“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他終于開口說話，支穎松口氣，“不用的，我回家擦點碘酒就行了，前邊有地鐵站你靠邊停一下車，我自己可以回去不耽誤你工作。”

商銘說：“我今天不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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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又恢複靜默。

車剛進小區碰到物業管家抱着一筐青梅，主動跟他們打招呼，“商先生今天好早，支老師也在，今年青梅園的梅子又圓潤又大顆，你們要是想做青梅酒可以跟我說，我給你們送上去。”

支穎剛想婉拒，商銘直接說：“送一些到17樓。”

他不是要給她幹吃青梅吧，光是想象一下支穎就覺得嘴裏酸得發麻。

她又在默默後悔一遍，早知現在何必當初。

支穎第一回來小區停車場，她也是現在才知道停車場有專用電梯直達17層，商銘根本不用多此一舉回到一樓坐電梯。

所以，商銘天天在做着多此一舉的事？

支穎及時中斷思緒不想做沒有意義的聯想，她想借口回去喂狗開溜，商銘已經按住電梯門，“需要我抱你出去？”

支穎硬着頭皮出電梯，進了門商銘脫掉外套挽起襯衫袖子從櫃子裏拿出急救箱。

支穎知道不能再惹他了，乖乖坐沙發上，手肘、膝蓋、小腿輕微擦傷，比起擦傷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瘀痕更嚴重，練舞留下的傷痕，所以平常她一直穿長褲長裙。

“疼就出聲。”商銘手裏蘸着碘酒都沒看她一眼。

“不疼的。”支穎故作輕松。

商銘下颚線繃緊明顯還在生氣，手上的動作很輕像羽毛撩過傷口，真不疼，但是癢，支穎又不敢亂動，簡直是酷刑。

還好物業管家送青梅來了，支穎得以喘口氣。

物業管家不光送來青梅，還有小排骨、蝦、蔬菜。

“商先生，您要的東西齊了。”

“謝謝。”關上門，商銘拎着袋子去廚房，支穎坐客廳不敢動，他不會是要做飯吧？這位大少爺人生第一次做飯也是唯一的一次都出動了火警。

支穎既然走不掉那就把可能的危險降到最低，她一瘸一拐到廚房門口，“需要我幫忙嗎？”

商銘正在洗青梅，架着手轉過身，“幫我把領帶解了，礙事。”

支穎到他面前，商銘比她高出一個頭，讀書那會兒他就仗着身高優勢欺負她，發現她偷偷看言情小說，繳了她的書舉到最高看她夠不着氣得臉紅粉撲撲。

支穎踮腳拉住他領帶，商銘配合地躬身下來，支穎手指插進領結裏松一松抽出一邊，拉着另一邊領帶從他脖子上滑下來，襯衫領子沒有翻起來領帶拉到一半卡住了商銘被帶着往前傾了一下，猝不及防的吻落下來熾熱得和記憶裏那個青澀的吻一樣從沒變過。

水龍頭沒關，水滿出水槽連帶着浮起的青梅一起砸在地上啪啪作響濺了支穎一腳，她反應過來連連後退。

“水，關水。”支穎和商銘拉開距離，心還在怦怦直跳。

商銘關水，擡手拉下半挂在脖子上的領帶，遞給她，“你出去吧，傷口不能碰水。”

“好。”支穎也不想在這兒越幫越忙。

商銘清理完地面的水開始做飯，支穎聽到開火聲，沒有濃煙冒出來，也沒有觸發報警器。

支穎想起她學生時代唯一一次叛逆，逃課去看演唱會，後果當然是慘痛的，她不但沒有看成演唱會還被沒收所有偶像周邊。支穎看着乖乖女執拗起來誰也辦法，絕食抗議。

一向溺愛支穎的爸爸這回也堅決和媽媽統一口徑，絕食也沒用一定要讓她深刻認識到錯誤。商銘大包小包給她帶了一桌子好吃的還說支穎爸媽不知道，支穎才不信，不吃，堅決不吃。商銘為了自證清白，決定親自給她做，廚房火光沖天，防火警報大響，吓得鄰居打119。

商銘爸媽被吓得不輕，自家兒子是混世魔王，人家閨女可是掌上明珠。支穎爸媽就更不用說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心肝寶貝，親自向老師請假帶她去看演唱會。最後，商銘一個人承受了所有。

“想什麽呢？”商銘從廚房出來那麽自然問她想什麽呢？自然得像是從她回憶裏走出來的人好像他們從來沒有離別過。

“什麽？”支穎傻傻問他。

商銘正弄蝦，“喊你幾聲了，幫我看看我手機是不是在響，在西裝外套裏。”

“哦，好。”支穎撿起他随手扔茶幾上的西裝，口袋裏的手機果然在響，她拿出來看一眼，“是Mattin的電話。”

商銘在廚房說：“關機。”

支穎照商銘說的關機，她到廚房門口，商銘正在用青梅肉打醬汁旁邊是裹上澱粉的蝦，火上高壓鍋炖着小排骨。他臉上沾了白色粉末，剪裁合體的襯衫勾勒胸肌輪廓，支穎從來不知道穿着正裝做飯的男人竟是這樣性感，禁欲與煙火氣如此完美的融合。

他做得專注，面包粒炸成金黃作盤底，原油下蝦，澱粉裹着蝦皮在油裏翻滾變得酥脆，去油裝盤淋上青梅醬汁，支穎忍不住咽口水。

她咽口水太大聲，商銘回頭，“過來嘗嘗看。”

味蕾的誘惑任何人在美食面前都會丢盔卸甲，商銘夾一只蝦遞到支穎嘴邊，她一口咬住蝦肉，鹹香爽口酸味回甘，好吃到皮都不用吐。

商銘笑着放下盤子，拇指拭掉她嘴邊的醬汁，“好吃嗎？”

“好吃！”

商銘舌尖輕舔一下拇指上的醬汁，支穎莫名跟着他吞咽，眼睛盯着他的唇，滿腦子接吻畫面，中蠱似的。

“要是換成鹽漬青梅味道會更好。”

支穎別過臉将視線從他身上抽離，“已經很好吃了，你要是開餐廳一定是網紅店。”

“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吃到我的菜。”商銘見她的臉紅粉緋緋，“下次給你吃別的。”

不要在這種時候說些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話！

支穎拼命放空腦子不要想些奇怪的聯想，放空放空……商銘下一句，“等你傷好了給你做魚吃。”

原來是吃魚。

高壓鍋鳴叫，支穎接過商銘手裏的盤子，“我端出去。”她急于要逃離商銘的磁場範圍。

商銘挑挑眉，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先抓住她的胃不是沒有道理的。

很快三菜一湯上桌，青梅蝦、青梅排骨、水煮西蘭花，口蘑湯起鍋湯碗很燙商銘拉着支穎的手摸耳朵，久違的默契，恍惚好似這就是他們的日常，這才應該是他倆的日常。

“咚咚！”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破了虛幻的美好。

“商銘，我知道你在家，開門！”門口是Mattin的聲音。

支穎緊張得一下站起來，“他怎麽來了？”

商銘也想知道他是怎麽進小區的，他已經把Mattin從來訪名單上删除，所以那天Mattin才會被保安攔在門外。

“你怕被他看到？還是你介意被他看到我們一起？”商銘這話可比桌上的青梅還酸。

支穎：“當然不是，我只是不想惹麻煩，我拒絕他幾百次了他就是不明白。”

“所以Mattin在你眼裏只是個拒絕不了的‘麻煩’。”這個解釋挽救了商銘和Mattin的友誼，否則就是另一段事故了。

“我還是先躲一躲。”支穎和商銘之間已經是剪不斷理還亂再加入個Mattin，真的會崩潰。

商銘擡擡下巴，“去二樓。”

商銘等她上了樓，去開門。

“商銘……”Mattin準備持久戰叫門，商銘突然開門他被門檻絆得雙膝下跪。

商銘挑着眉居高臨下，“新年還早，沒有紅包給你。”

Mattin也不介意他的調侃，站起來熱淚盈眶的，“兄弟，我快瘋了快瘋了，你一定要幫幫我。”

商銘讓他進屋，Mattin一定是屬狗的一進屋就聞到肉香，“好香，是什麽？”他還巡着味到餐桌，“哇，看上去好美味，你一個人吃？多寂寞啊。”

商銘看他熟門熟路去廚房拿碗筷，後悔開門，還要追責保安。

Mattin一口氣吃了四個排骨五只蝦，商銘揉揉眉心，壓着火坐到他對面，“你到底幹嘛來了？”

Mattin秒變痛苦臉，排骨不香了，蝦也不香了，起身要抱抱求安慰，“我要死了。”

商銘嫌棄的後仰躲開，能一口氣吃四個排骨五只蝦的人像要死的人？

“什麽病？”

Mattin跌坐回椅子，垂頭喪氣，“相思病。”

商銘清清嗓子吃顆青梅壓壓胃，“我聽說過自作多情病，沒聽過相思病。”

“嘿，兄弟，你就別笑話我了。”Mattin特別真誠看着他，“你知道的我是不婚主義，只想談浪漫的戀愛不想受婚姻束縛。有一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我和Nilian結婚，我感覺很幸福，夢醒了我就陷入恐慌，我從來沒有如此渴望一個人，如果我失去她，我沒辦法呼吸，我的人生都是黑暗的，我想娶她，想和她讀婚姻的誓言，想和她過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商銘也回以同樣的真誠，“你信我嗎？”

“當然，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信任你就像信任我自己。”

“很好，你現在回去買最快一班回國的機票，每天默念三千遍‘婚姻是墳墓’，一遍也不能少，保管你不出一個月藥到病除。”商銘說得煞有其事。

“真的有用嗎？”

商銘：“保管有用。”

“謝謝你兄弟，你真的是我最好的兄弟，我馬上去買機票。”

這真的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商銘還沖Mattin匆匆離開的背影喊，“一定要買最快一班飛機。”

“嘭”關上門。

支穎聽着樓下兩人對話全程一臉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