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醫院驚魂（十六）

醫院驚魂（十六）

剛剛那是什麽······

從樂心趴在地上，手指無意識地動了動。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全身酸軟，就好像剛剛跑完一場馬拉松似的，渾身上下使不出一點勁兒來。

四周安靜得像一片墳墓，就好像剛剛那些孩童的啼哭從未出現，而他之前的記憶只不過是幻覺一樣。

可從樂心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幻覺。

他輕喘着氣，過了一會兒，等着身上終于恢複了幾分力氣，才撐着身子坐了起來。然後倚靠在牆上，打量了一眼四周，将目光落在了牆角那堆七零八碎的骨頭上。

那是那些被囚禁着的無數嬰孩的惡靈攪碎的紀丁萍的屍骨······

從樂心仰着頭阖了阖眼，他本來是想消化一下剛剛發生的事情，卻忽然難受地皺起了眉。

他的肚子好疼。

從樂心單手着地面撐着身子，另一只手則是帶着幾分粗暴的扯開了襯衣的扣子。他也不在乎扣子被他的動作扯掉掉在地上，只是檢查了一下裸|露出來的皮膚，當他發現上面沒有任何痕跡的時候，心裏不但沒有松上一口氣，反而變得更加凝重起來。

他看到了那束光，他也知道那束光是從他的身體裏飛出去的。

可那究竟是什麽？為什麽那道光消失以後，他全身的精力就好像被一下子抽空了似的，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從樂心的肚子還在持續的抽痛，就好像是有一只手在裏面胡亂地攪弄似的，讓原本就虛弱不堪的他不一時便疼出了一身冷汗。

被冷汗浸透的衣服緊貼在他的身上，那種冷膩的感覺讓從樂心格外煩躁，可現狀卻由不得他在這種事情上浪費心神了。

他将剛剛那束金光的事情先抛在腦後，也盡量不去在意那噬骨的疼痛，兩手撐在地上，一點一點挪到了鐵門的位置。

他伸出手，拍了拍那扇鏽跡斑斑的大門，沙啞着聲音問道：“喂，有人嗎，外面有人嗎？”

從樂心拍了兩三分鐘，外面卻始終沒有動靜。有着紀丁萍的前車之鑒，從樂心并沒有感到太過沮喪，他放下手，決定不再白白耗費體力。

他的肚子越來越疼，從樂心一開始還能勉強忍住。可後來，那根本不是人類所能承受的痛苦了，一聲又一聲的細小呻|吟從他的嘴裏傳了出來，從樂心心想，難道他也要死在這個地方了？

他的身上越來越冷，他下意識地縮起身子，手指卻不小心碰到了一樣東西。

當他意識到那是什麽的時候，他本來都已經疼得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大腦，就好像忽然劃過一道閃電，直接将從樂心的意識從深處拉了回來。

從樂心的手幾乎是抖着伸進了外套的口袋裏，等到再次掏出來時，手裏已經多了一樣東西。

噠！

指紋解鎖的聲音。

黑暗中突然亮起的刺目光芒閃得人的眼睛生疼，可那一刻，從樂心卻激動得險些握不住手機。他眼眶發熱，唯有死死得咬住嘴唇才能抑制住自己現在內心的澎湃。

他忘了，他是真的忘了。他滿腦子都是紀丁萍被活活困死在這裏的情景，竟然完全不記得他還有手機可以求救！

信號格那裏只顯示着可憐兮兮的最後一格，可在從樂心的眼裏，卻完不全不亞于一個在沙漠裏走了好幾天的人，在絕望的時候忽然看見了一片綠洲。

從樂心毫不遲疑地調出了手機聯系人，一個熟悉的名字在最上一層。

從樂心撥出了電話，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從來不曾示弱的從樂心，在那一瞬，聲音裏都帶上了一絲顫抖。

電話那頭傳來沈飛翮輕揚的聲音，他喂了幾聲，因為從樂心一直沒有說話，他的聲音不禁提高了八度，有些着急的問道：“從樂心？從樂心！你怎麽不說話，出什麽事了嗎？”

從樂心的喉頭抖動了幾下，他穩定了一下情緒，啞着聲音說道：“沈飛翮，我是從樂心，你聽我說，我現在在住院A樓的地下室。這裏有一扇鐵門，上面挂了一把鎖。我就在裏面，我被困在了這裏······”

“A樓的地下室？不可能啊，那裏很多年前就封死了，你是不是記錯了？”沈飛翮的聲音裏是毫不掩飾的驚詫，他也聽出了從樂心的聲音不對，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也不顧辦公室裏在診病人的目光，急急忙忙沖了出去。

“咳咳咳，相信我，我真的是在這裏······”從樂心還想再多解釋幾句，可電話裏卻突然傳來一陣滋滋滋的雜音，蓋住了他的也蓋住了沈飛翮的聲音，然後幾秒鐘後，他手機上連最後一格信號可沒有了。

“Shit！“那一刻，饒是文明如從樂心，也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把手機扔在一邊，回想一遍沈飛翮的話，忽然産生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被封死了，沈飛翮說的難道是這扇門的外面被人封死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豈不意味着他除了餓死渴死，說不定還會先缺氧而死？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這是一個密閉的空間，怎麽可能有人會相信他在裏面？

從樂心怎麽想都怎麽覺得生途一片灰暗，而且就好像他剛剛那一通電話便是用光了他所有的運氣似的，從那之後，他的手機就一直處于無信號狀态。

随着他在這裏面帶的時間越長，從樂心的意識也就越來越模糊，心跳越來越慢，連眼皮也無力睜開了。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似乎在從身體裏不斷地向外飄逸，一點一點地游離了軀體。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從樂心所在的空間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嗡嗡聲，同時他倚靠的牆壁也震顫起來。

在一聲巨大的震動聲之後，從樂心微微睜了睜眼，在逆着的光影中，他看到一個身影朝着他義無反顧地沖了過來。

“從樂心，從樂心！”

這個傻子還是這麽容易沖動。從樂心沒有力氣說話，他只勾了勾唇角，在确認那人握住了他的手後，終于放心地陷入了昏睡。

······

······

“我早就說過這個孩子不能收，你不聽不聽，現在好了吧，他禍害到我們兒子的頭上了，你說該怎麽辦吧！”

“夠了，你少說一句行不行！”

“我為什麽要少說，本來就是他的錯！好好一個男人，偏偏長了一張比女人還妖媚氣的臉，我們把他養這麽大，他就是這麽回報我們的，啊！？”

“你說話能不能小點聲，黎昕還在房間裏，萬一被他聽到了怎麽辦？”

“聽到就聽到，我還怕他？如果他還要臉的話，就趕快卷鋪蓋從我們秦家滾出去！”

女人尖銳刻薄的聲音好似就在耳邊，從樂心的眉頭習慣性地皺起，卻感覺到似乎有一只溫熱的手替他撫平了眉間的愁痕。

意識逐漸回籠，從樂心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的眼珠打轉了一圈，點滴瓶、醫療器械，還有鼻間濃濃的消毒水味，提醒着他所身處的位置是在醫院。

“你醒了？”坐在他床邊的沈飛翮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的小動作，他的驚喜毫不掩飾地流露于表，他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額頭，笑着說，“人也醒了，燒也退了，诶呦我的小祖宗，你可擔心死我了。”

從樂心沒和他計較關于他叫他小祖宗的事兒，他目光游離到床頭的櫃子上，盯着水杯多看了幾眼，然後沈飛翮就很有眼力勁地端了一杯水喂給了他。

小半杯水下肚後，從樂心覺得喉嚨舒服了很多。他清了清嗓子，正想問沈飛翮他睡了多久，就聽見房門被人打開的聲音。

他和沈飛翮齊齊看了過去，就見一男一女兩個穿着警服的人拿着包走了進來。

“叢先生，”那個為首的男警察朝着從樂心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既然你已經醒了，身體也沒有大礙，那能不能先配合我們的調查，回答幾個問題？”

從樂心早在他們進門的那一刻，就料到了他們的來意。他沒有覺得意外，點了點頭，應允了。

在回答警方問題的過程中，從樂心從他們口中得知那五個失蹤的嬰兒也在地下室距離他被發現的地方的不遠處被找到。

确定他們都安然無恙之後，從樂心悄悄松了一口氣。

至于有關紀丁萍的死亡以及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的原因，從樂心自然不會說實話。

他被人發現的地方，四面是牆，沒有任何可以進出的通道。他出現在裏面，本就是違反常理，無法解釋。再加上紀丁萍死了已有二十年，雖然在她屍骨的腐爛程度上可能會有疑點，但總歸不會賴到從樂心的頭上。所以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什麽也不知道，警察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五名兒童失蹤當晚，有沈飛翮作證，從樂心擁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警察前前後後仔仔細細訊問了一番，從樂心要不就說不知道要不就是不記得了，總之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問到。

這起案子違背常理、無法解釋的地方太多，該查到的警方會查到，不該查到的他們也永遠不可能查到了。

沈飛翮出去送那兩個警察了，從樂心倚在床頭，透過窗戶看着外面樹上枯黃的葉子，似乎在想什麽又似乎什麽也沒想。

忽然，他身後的房門傳來“咔噠”一聲，從樂心以為是沈飛翮回來了，只是回頭随意一瞥，原本清淡如風的表情卻是忽然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