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一起嗎,當然
一起嗎,當然
沒什麽特別看法的陳向喧沒再收到俞知游發來的短信,他晚上躺在床上也想着明天到底要怎麽辦,又想到到底應該怎麽向李叔開口,說他要去做兼職。
還有那句,他不想當吉他老師,他想去外面找份工作,能為家裏的支出出上一份力的工作。
陳向喧其實是喜歡吉他的,這個毋庸置疑。
只是因為這家琴行是李叔的,他拿着李叔的錢在李叔的琴行上班,住在李叔那個貸款都還沒還完的家。
這麽多年,陳向喧在衣食住行方面從沒操過心,他都快不記得自己和李成升其實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最主要的是,李叔什麽都不告訴他,也不讓他花錢,那些錢他都是讓陳向喧去玩去買去吃,什麽電費水費柴米油鹽的,從來沒在他面前提過。
所以他想出去,想離開琴行,想找份和李叔沒有關系的工作,掙着沒有經過李叔手的錢,花在那個屬于李叔和他的家裏。
糟心的事一堆又一堆,陳向喧都還沒想明白,腦子就先宕機了。
晚上想的事多,睡得又晚,早上只能被李叔的敲門聲叫醒。
剛開門走出去,李叔就問他:“小俞幾點鐘來啊?你得等我先去取錢,手上沒那麽多現金。”
李叔說完就從兜裏掏出一張銀行卡:“幹脆你先陪我去一趟小區後面那家銀行,在路上還能順便把早飯吃了。”
陳向喧剛擠好牙膏開始刷牙,聽到李叔這麽說,便咬着牙刷開始比畫:不用,我和俞知游定好地方了,等會兒直接去找他。
李叔遲疑了一下,竟然沒再勸陳向喧什麽,“好吧,那你回來吃午飯嗎?”
陳向喧回房間拿上錢和銀行卡,裝好出來後朝李叔比畫:不回來就給你說。
順利走出家門,也不知道到底該朝哪邊去,陳向喧一個轉身幹脆就往花鳥市場那邊走,反正給李叔也是這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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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謊撒一半,圓謊更簡單嘛。
走了還沒多久,肚子先罷工,左邊就是一家早餐店,陳向喧想都沒多想直接走了進去。
這是一家賣小籠包的,他點上一籠包子一杯豆漿就開吃了,剛吃上還沒兩口,突然來個人坐在他對面,什麽都沒吃,就坐在那裏拿個手機瞎扒拉。
本來陳向喧挺喜歡這個位置的,坐在這裏邊吃還能邊看外面的街道,別提多安逸。
結果這人直接朝他對面一坐,導致他那幾個小籠包都因為失去一部分光照變得不怎麽白了,明明邊上還有這麽多座位。
陳向喧喝上一口豆漿,準備看看這人得長什麽樣才愛在空位如此多的店裏選擇坐別人對面。
視線朝下看去,有點眼熟的運動鞋,黑褲子。
視線回到桌上,那是一雙挺好看的手。
繼續向上看,鎖骨上還有顆痣……痣?
陳向喧視線緩緩上移,對上一雙帶着笑意的眼。
眼見着俞知游要擡手,陳向喧連忙一把給他按了下去。
他拿起手機打字:別比畫了,你直接說。
“我在外面看到你,就直接進來了,”俞知游指了指他背後的門,“不過你吃東西還真慢啊,你不餓?”
真是好問題,不餓誰來吃啊。
陳向喧打下:你不和我說這兩句話,估計我就已經吃完了。
他将手機擱在桌上,不再去看俞知游,但是吃東西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
被吃空的蒸屜被撥到一邊,陳向喧邊喝豆漿邊打字:你出來吃早飯?
俞知游湊近看了眼,說:“你不是約了我去買手機嘛。”
陳向喧歪頭一愣,俞知游遞出自己的手機給他看,上面是他和李叔的聊天內容。
李老師:等會兒他看上哪個手機告訴我,我轉賬給你,務必搶在他之前付款!
俞知游:為什麽這麽執着地要搶在他前面?
李老師:他生日禮物嘛,就你下次上課那天。
俞知游:他什麽時候出的門,我給他買的早飯都要冷了。
李老師:估計剛到琴行前面那個肯德基,記得啊,務必!
俞知游:謹記在心。
怪不得李叔一點都不堅持帶他去取錢,合着早就想好該怎麽做了。
陳向喧将手機還給俞知游,拿起自己的按鍵機打字問他:我的早飯呢?
“那不是為了好套話問你在哪裏胡謅的嘛……”俞知游戳了戳那個空蒸屜,“再給你來一籠?”
陳向喧搖搖頭,又問他:所以你現在要和我一起嗎?
“當然。”俞知游笑着說。
陳向喧說:可是我不打算去買手機。
俞知游說:“那就随便逛逛。”
走出店門,外面的溫度烤得陳向喧想轉頭直接回去,俞知游倒是在太陽底下走得很淡定,大概他那句寧願烤太陽是認真的。
太陽照在俞知游臉上,他眯着眼擡頭朝上看,陳向喧瞥眼就看見那條從下巴劃到脖子的傷口。
不長不短,但肯定挺疼的。
他伸手拍了拍俞知游,打字問他:你這裏怎麽了?
陳向喧指了指自己脖子的位置,又伸手點了點俞知游的脖子,他避開傷口位置,在旁邊用指尖輕輕劃了一道。
俞知游吞咽一口,開口說:“玻璃碎了,濺過來被劃到的。”
傷口不深,低着頭時不明顯,怪不得他之前看到那顆痣的位置都沒看到這條劃傷,他問俞知游:看着挺疼,怎麽會被玻璃濺到。
“不疼,就不小心呗,”俞知游突然轉移話題問道,“你怎麽突然想做兼職了。”
陳向喧說:想掙錢。
樸實無華的目的,但他也确實因為這個。
“我給你找了幾個,你看看啊。”俞知游走到一個樹蔭下的長凳上坐着,拿出手機扒拉幾下遞給了陳向喧。
這是三條招聘信息。
第一個是客服,需要上夜班,只在線上與客戶溝通,倒也适合陳向喧。
第二個是急招手語老師一名。
雖然他會手語,但當老師大概不行——他使用的手語有一部分是方言,還有些是他自創的,也就李叔看得懂,去教人不是誤人子弟嗎。
最重要的是,他沒有資格證。
第三個是清吧招聘吉他手一名,上班時間挺晚的,從晚七點到次日淩晨三點,工作地點在萬松區。
這條信息在這三個選擇中脫穎而出,一躍成為陳向喧的首選,時間方面沒什麽問題,只要白天能夠睡飽,晚上就肯定不會困。
“怎麽樣,有覺得還行的嗎?”俞知游問他。
第三條信息被陳向喧點了點,他打字說道:我們現在就去萬松區吧,晚上等開門營業了去看看。
“這麽突然,”俞知游嘴上這麽說,還是起身拍拍屁股,“走,去地鐵站。”
俞知游在地鐵上不停歇地說了兩個小時,人多的時候抓着扶手前後晃着說,人少點了就靠着扶手左右晃着說,有座位了就歪頭看着他說。
陳向喧都怕他渴着,掏出手機打出:咽點口水潤潤喉。
“我不渴,”俞知游看了眼,“還有三站路,等會兒到了咱們先去吃飯吧?”
陳向喧将手心裏被攥出汗的圓形地鐵票換了個手,慢慢打字:有點早,才十點多,你餓了?
“收到李老師的短信我就跑出來了,都沒來得及吃早飯,”俞知游不好意思地笑笑,“早餓了。”
得到陳向喧肯定的回答後,俞知游就開始了坐立難安的過程,一會兒念叨着哪一家的火鍋很好吃,一會兒又否決自己,說另外一家的味道更好。
這大夏天的……陳向喧一點都不想吃火鍋。
陳向喧都有些懷疑自己的選擇,是不是不應該突然說要去萬松區,可能給俞知游的備注也不應該是‘魚’,得改成‘聒噪鳥’之類的。
一下地鐵,他就帶着陳向喧朝吃飯的地方快步走,當陳向喧站在一家麻辣燙店門口時,有一瞬間感謝俞知游想吃火鍋的心沒有那麽強烈。
但是,這麻辣燙……也挺熱的。
俞知游一看就是常來,點菜過程行雲流水,一點都不帶含糊的,桌上那幾瓶只看得出顏色,沒有任何标識的調料瓶都能聞都不聞地倒進碗裏。
陳向喧站在門口那口大鍋面前盯着屋裏的俞知游做完這一切,而他還在糾結着吃點什麽。
“吃點啥啊?”大姨拿個菜夾子都急了,“沒你愛吃的?你想吃啥,我改天進貨去看看。”
陳向喧聽見大姨這麽說連忙擺手,大姨倒也無所謂,大概這句就是個口頭禪,逮着誰都是這麽一說。
俞知游吃了大半的時候他終于端着碗坐在了對面。
頭頂的電風扇嘎吱嘎地轉,有種下一秒就得砸下來的意思,陳向喧下意識地朝裏面挪了挪,坐好後看向了桌上那三個調料瓶。
黑的,黑的,還是黑的。
猶豫一下,他伸手拿了中間那瓶,就是俞知游剛才拿的那個。
倒上一點,湯底顏色沒有變化,他又拿起瓶子朝碗裏淋上一圈。
現在湯底倒是有變化了,全黑。
“這麽愛吃醋啊?”俞知游皺着眉一臉怕酸的表情。
陳向喧笑笑,心裏想着,要是知道這醋這麽夠勁,剛剛怎麽說都得少淋半圈。
這碗麻辣燙到底好不好吃他沒能嘗出來,但這家的醋真的很純正,純到陳向喧覺得自己現在整個人都是酸的。
最後一口實在塞不進去,手機響了一聲,陳向喧幹脆把筷子一放,今天這頓到此為止。
李叔發短信問他回不回去吃飯,陳向喧說得到晚上才,讓他自己到時候下班了就先回去。
俞知游早就吃完了,他就支個腦袋坐在那裏看,陳向喧剛回完消息沒多久,他那邊手機就響了。
“李老師,”俞知游清了清嗓子,“小俞啊,你們怎麽還不去買啊?”
陳向喧樂了,他都想象出李叔在收銀臺皺個眉毛打字的樣子了。
俞知游的手機又響了聲,李叔這得是有多急啊。
他以為俞知游會和剛剛一樣把短信念出來,但他沒有。
俞知游看完短信後直接把手機放進了口袋裏,連回複的動作都沒有,陳向喧看見他擡頭看向自己,脖子上的劃傷更紅了些。
他說:“走吧,去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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