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沒區別
沒區別
想安慰都不知道該從哪件事先開始,陳向喧首先冒出來的念頭竟然是想讓他再在這裏多待一天。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昨夜的暴風雨帶來了俞知游,陳向喧是高興的,但只為見到俞知游這件事高興。
他的心情和脆弱沒有一個能再讓陳向喧感到愉快。
包括這場本應該讓他愉悅的暴雨。
但當他想到手機上的未接來電和未讀短信後,這個念頭又立馬被否決。
陳向喧收起攬在他背後的雙手,将俞知游的臉捧起來看着他。
“你手指上的繭有點刮臉,”俞知游看了陳向喧一會兒,很勉強地笑了,“你別這個表情……不好意思,把壞情緒帶給你。”
陳向喧搖搖頭,做出一個寫字的動作,意思是:我去拿張紙,咱們聊聊。
“寫字?”俞知游看了眼床頭櫃上的手機,“是手機充電沒充好嗎?你可以把我的手機拿來打字。”
他揉了揉俞知游的頭發對他笑了下,下床拿起一張新的譜子。
這裏只有打印過的,沒有空白紙,要是在琴行,倒是可以找一張白紙寫寫。
這張譜子上印着陳向喧覺得很好聽的一首歌,阿據聽完後說他也要唱這首。
自己扒譜寫出來的有些亂,他幹脆又在app上做出來去找了打印店,上班沒多久,譜子倒是多了不少,但好在陳向喧很開心。
畢竟不是什麽愛好都能被當成工作,陳向喧為此覺得自己很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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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着這張譜子回到床上,盤腿坐在俞知游對面。
陳向喧指了指譜子那頁,給俞知游看了一眼後翻過去寫道:今天晚上要彈這首,到時候錄給你聽。
俞知游看完後又翻過紙張看了會兒譜子,說道:“聽現場吧。”
他剛準備問‘今天不回去嗎’,‘今’字的一點都還沒寫下,陳向喧的手機響了起來。
不是微信,是電話。
“我幫你接。”俞知游說完就弓着身子去夠床頭櫃上的手機。
俞知游還是吃得太少。
這個姿勢,衣服被空出來一大塊,空蕩蕩的,脊梁骨的輪廓都變得明顯。
他想着要不等會兒帶俞知游去吃麥當勞,心情不好可以吃兩個,喝兩杯可樂,再加個雞塊。
“阿喧!”阿據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俞知游看了陳向喧一眼,指了指手機,陳向喧點點頭,他便開了口。
“什麽事?”俞知游問。
“哦,老黃說他給你發消息,你沒回——”阿據突然停下,“冰紅茶?阿喧呢?”
“……在我邊上,你直接說就行。”俞知游将電話放到陳向喧手裏。
“阿喧,阿喧,喂喂喂。”阿據那三個‘喂’還是唱出來的。
陳向喧打了三個響指,表示他正在聽。
“今天明天休息啦,店裏有樂隊要來,咱倆放假了哈,”阿據接着說,“可是,今天下午要排練,一小時後,清吧見。”
陳向喧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是下午一點。
他又打了三個響指表示自己知道了,俞知游也在旁邊回答道:“好,知道了。”
電話挂斷,陳向喧抖了抖譜子,寫下:好了,這下聽不到現場版了,但你能聽排練版。
“而且你也能回去陪李老師吃飯了,”俞知游直了直背,“你那天在視頻裏說有時間回去吃飯,李老師後面就總提醒我,說我如果知道你放假時間的話,務必要發消息讓你回來……沒想到,還真被我第一個知道了。”
陳向喧攤了攤手,意思是:我也沒想到休息日會來得這麽快。
他馬上打開微信給李叔發了條消息:彙報一下,我放假了。放兩天,後天走。
發完後又立馬補充一條:我現在要去吃飯,還有個排練,晚上見。
“那現在,”俞知游下了床,剛拉開窗簾就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眼,“我們去哪?”
陳向喧打出:去吃你最喜歡的雙層牛堡。
“你怎麽知道我想吃,”俞知游走到陽臺上取衣服,陳向喧跟在後面,“吃兩個,再喝兩杯冰可樂!”
他從洗衣機裏拿出洗好的被單晾上,靠着洗衣機對俞知游點了點頭。
“去清吧附近那個?”俞知游拿出手機叫了輛車,“打車去,今天太陽太毒了點,咱倆還一人背個吉他。”
難得俞知游沒想着曬太陽,他抱着衣服去房間換上,将那瓶未開蓋的冰紅茶又塞進琴包裏。
拿上充電器後,俞知游又問:“你回去要帶什麽嗎?”
陳向喧先拿上幾張譜子放進琴包裏,又從那個行李袋中拿出三千塊錢——他還是放在李叔藏的那個位置,就像從未發現過這筆錢。
李叔不提,他也就當不知道了。
倆人剛收拾完,車也到了單元樓門口,司機十分健談,估計是屬于自來熟且熟到滾燙那一挂的。
他們剛在後座坐好,司機大手一揮坐得十分端正:“咱們出發,目的地是麥當勞哈。”
“對。”俞知游答道。
“音樂人啊,”司機感嘆一聲,“我可喜歡音樂,可是我幹哪門子,哪門子就不對勁。”
俞知游看了眼窗外,問:“哪裏不對勁?”
“我學過唱歌,唱不來,每次一開腔老師就嘆氣;學過口琴,都快缺氧了,”說到這裏司機嘆了一口氣,車速也減了下來,前面是一個紅燈,“你們這個是吉他吧,我也學過,當時學出點意思來了,忘了是哪一天,琴就和琴包長一起去了。”
陳向喧拿出手機打字給俞知游看:我聽懂了,他是三分鐘熱度。
“它們是毫無征兆地就長到一起了嗎?”俞知游問。
“嗯……”綠燈亮起,司機開了段路後說,“學那些東西是因為有意思,學吉他卻是因為一個怦然心動。你們是不知道,她唱歌有多好聽,我學吉他就是想給她伴奏。”
“伴上了嗎?”俞知游聊出點意思來了,現在這表情像是挺期待回答。
“沒伴上,”司機笑了兩聲,“她唱那些歌可難,我那個時候剛把《蘭花草》彈明白……不過也沒太明白,某個平平無奇的日子,我再次去聽她唱歌,她身邊就有了別人啦。”
俞知游問:“那個人用吉他給她伴奏了?”
“不是,”司機靠邊停下,“他只是經常來聽歌,什麽樂器都不會。”
俞知游掃碼付錢,沉默着下了車,那股子聽故事的興奮勁一下子就沒了。
“他好慘。”俞知游推開麥當勞的門感嘆一句。
陳向喧點頭。
“不過這也說明他不喜歡吉他,”俞知游看向陳向喧,“對吧?”
陳向喧拿起手機打出:當然,真的喜歡會堅持下去的。你呢,喜歡吉他嗎?
“我嗎?”俞知游點完餐後才回答他,“我和他大概沒什麽區別,但我現在很喜歡吉他。”
陳向喧也不知道俞知游說的沒區別是指哪方面。
他打下:三分鐘熱度?為了某個人?
俞知游擺擺手指:“秘密。”
懷揣秘密的俞知游只吃了一個漢堡喝了半杯可樂就飽了,陳向喧問他怎麽不再多吃點,他說:“等着晚上吃飯。”
陳向喧打下:去哪裏吃?
“你不帶着我嗎?”俞知游咬着吸管問。
陳向喧立馬打開微信給李叔發去消息:俞知游也來。
發完消息他順便将李叔的消息看了一遍,前幾條還是打字,後面就開始發十幾秒的語音,他一條條聽完,內容大多都是問他想吃什麽菜,又或者幹脆去外面吃,後面還說讓劉胖來接。
李叔最新的一條回複說道:那就在家裏吃!晚上住家裏,我給你們露一手!
陳向喧回複:行,你下課了?
李叔:下了,馬上接着上。
陳向喧:不用讓劉叔接,我到時候自己回去,你先準備大餐。
李叔:既然你都這麽說了,從現在開始,你倆一口都別吃了,晚上多吃點。
陳向喧看了眼手裏的雞塊,默默塞進嘴裏,回複道:早就沒吃了。
他切出微信界面打字給俞知游看:已經說好了,李叔做菜一絕。
“有多絕?”俞知游還在咬吸管,看着像是一口都喝不下去了。
他想了想打出:我以前挑食,但他做的我不挑。
“開始期待了。”俞知游站起身背上吉他,拿起一根薯條蘸了下番茄醬喂進嘴裏。
他指了指自己的吉他,打字問俞知游:到時候要先陪你把吉他放回去嗎?
俞知游搖了搖頭:“不用,先放你家。”
下午的太陽曬得人發暈,特別還是兩個沒睡好的人,更是暈得直搖頭。
“要是太陽只有半個就好了。”俞知游擡頭看了眼天空,有氣無力地說。
陳向喧站在原地打字: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你抱怨晴天。
“很稀奇嗎?”俞知游走了兩步說,“也只是念兩句,其實我還是很喜歡這種天氣的。”
後面基本是這樣的天氣,要是一直這樣持續下去,俞知游會不會也一直擁有好心情。
俞知游推開清吧的門,感受到空調冷風後重重地嘆了口氣:“複活了,差點死在太陽的愛裏。”
“阿喧,冰紅茶!”阿據在二樓揮了揮手。
“老黃不在嗎?”俞知游朝二樓邊走邊問。
“不在,等會兒才到呢,”阿據朝俞知游笑了笑,“叫你冰紅茶不介意吧,實在不知道怎麽稱呼你,阿喧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就叫冰紅茶就行,”俞知游将琴包取下來,從前面的收納袋裏拿出一瓶冰紅茶,“太大了,塞裏面拉鏈都沒能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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