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游魚
游魚
俞知游走完那一步卻沒再有下一步行動,他說:“我現在還是正常的,僅限現在。”
陳向喧朝他笑笑,站在原地打出:要去吃點東西嗎?
“不吃了,回去吧,”俞知游說,“我也回去。”
陳向喧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帶着俞知游走到樓頂門口打出:我什麽時候能再聯系上你?
“上學前肯定能聯系上,”俞知游還是在笑,“剛剛吓到你了吧。”
他真想讓俞知游別再笑了,這個笑光是看着就渾身不舒服,讓他心裏揪得慌。
他打出:沒有吓到。那我想找你呢,能到這裏來嗎?
“別來了,”俞知游跨過門檻說,“我媽最近情緒不太穩定。”
俞知游住在三樓,陳向喧看着他極其小心地打開門,壓低聲音對他說:“快回去。”
他點點頭,擺擺手讓俞知游關門。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陳向喧心裏的石頭終于落下,他出了居民樓直奔便利店買了瓶水。
一口氣喝完後,他站在門口臺階上無意識的捏着塑料瓶。
焦慮的心情從腳底蔓延到頭皮,渾身上下都像被螞蟻爬滿,想打個冷戰都打不出來。
俞知游是在正月初三給他發來消息的,在他的那句‘新年快樂’上面是無數條來自陳向喧的消息——祝福語和年夜飯的照片,剩下的都是一些日常廢話,毫無營養的碎碎念。
他說他終于換了新手機,就是可惜手機上那些照片都沒有了。
陳向喧回複他:沒關系的,我們以後還長着呢,到時候多少內存都不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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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又上了幾部新電影,有一部叫做《游魚》,光是這個名字就足夠讓他提起興趣,剛好情人節那天有一場,時間還是在下午的五點二十開始放映。
陳向喧只是想找個理由和俞知游獨處,但俞知游卻是認真考慮了這件事。
他發消息說:這個電影的氛圍太悲傷了,誰家情人節上映這個啊。
陳向喧回複他:可以不看,我只是喜歡這個電影名,到時候出來一起吃個飯,再去電影院看電影消消食。
俞知游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了條語音,他問:真要看?你可別看哭。
陳向喧把語音消息聽了好幾遍,回複道:看,哭了也不怕,老公會幫我擦眼淚。
俞知游答應了他,那天兩個人還聊了不少。陳向喧也開始看情人節那天要帶他去吃哪家餐廳,看完電影還能帶他去哪裏逛逛。
陳向喧在手機備忘錄裏用不同顏色的字密密麻麻記了一大堆,畢竟情人節後又要開學,兩個人又要成同城異地戀。
但這次他有空了,陳向喧能保證每周都去萬松區找他,就算再晚,他也會去的。
當然了,這是在俞知游沒有睡覺的前提下。
情人節那天陳向喧起了個大早,他還認真挑了好幾套衣服,早就換好了坐在沙發上看一會電視就扒拉兩下手機。
李叔起得晚,看到陳向喧穿戴整齊坐在那裏時憋了半天來了一句:“你這樣,我都不好帶你去樓下吃碗拌面,這架勢得上館子吃點牛排什麽的。”
陳向喧走到李叔邊上比畫道:你是不是嫌棄我?穿成這樣怎麽就不能吃拌面了。
他從一早起來就開始捯饬,到現在也确實一口沒吃早就餓了,李叔邊刷牙邊看着他說:“我不嫌棄你,吃吧,給你加倆雞蛋夠不夠。”
他比畫道:再加個豆幹。
面館因為開在小區門口,早上過早的人穿什麽的都有,陳向喧坐在那裏倒也不奇怪,但确實有些惹眼。
“搞成這樣幹什麽,”李叔扯了扯陳向喧的外套,“紫色?你還有這件衣服啊,你們學校是今天要搞比賽嗎,音樂老師得表演才藝?”
陳向喧準備放下筷子比畫,李叔看他那動作立馬攔下了:“吃完再說,我看你餓得不行,多大人了還等着我帶出來過早,也不怕自己餓出毛病來。”
他看着李叔,嘴裏也沒停下,李叔喝了口豆漿說:“知道了,我帶着吃更香,吃吧,別瞪着我。”
李叔下午說要去琴行收拾收拾,準備一下過幾天上課要用的東西,陳向喧中午自己弄了點簡單的菜吃,之後就在家裏像游魂一樣走來走去,走到三點就立馬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先去看好的那家餐廳預定了位置,還點了幾盤菜,剩下的準備等俞知游來了再點。
他給俞知游發消息說:現在別吃零食了啊,等會兒早點吃完飯去看電影,票已經買好了。
俞知游過了半小時才回複:好,那我就等着吃好吃的了。
陳向喧在附近逛了一圈,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就去餐廳附近等俞知游,俞知游沒說自己已經出發的話,陳向喧也沒讓他幾點出來。
他認為俞知游應該知道,什麽時候出門,什麽時候能見面。
這應該是他們的默契。
四點半,俞知游沒有發消息,也沒出現。
四點四十,陳向喧發消息問他:來了嗎。
默契不默契的,改天再說吧。
四點五十,陳向喧又發去一條:再不吃就趕不上電影開場了。
餐廳那邊也打來電話問什麽時候能去就餐,陳向喧只好先去一趟,将那桌點好的菜買了單,再次回到原地繼續等待。
五點一十五,陳向喧先進去電影院裏把兩張電影票取了出來,他将票拿在手上拍了張照片發給俞知游:直接來電影院找我,看完再去吃飯也行。
五點二十,電影開場,俞知游沒來。
他又給俞知游發了條消息:這數字多好,可惜了,既然如此,那我下次找個13:14的看好了。
五點四十,俞知游依舊沒來,陳向喧給他打了今天的第一通電話。
關機。
或許他該去俞知游家看看,但他怕自己走後俞知游又過來了,畢竟他手機關機,聯系不上自己怎麽辦。
陳向喧等到電影散場,甚至還多等了半小時,俞知游估計是不會來了,他将兩張電影票放進口袋裏去了餐廳。
他打字給服務員看,說做完後直接打包,自己就不在店裏吃了,人沒來還占着位置,陳向喧不好意思,就又加了兩個菜。
提着六個打包盒,陳向喧還是繞到了俞知游家樓下,他一層層往上看,三樓燈亮着,天臺也沒有人。
他站在電線杆附近,等到路燈比旁邊店面的招牌還亮的時候,選擇轉身朝回家的方向走。
李叔是沒想到剛吃完飯還能無縫銜接續上一頓,劉胖表示還行,吃點也不算太撐。李叔說他明天就去看看房子和門面,一切的新開始都需要提上日程,免得後面忙起來沒有時間。
陳向喧點頭,拿出手機看了眼微信,依舊是沒有一條未讀消息。
回去後他從書櫃上拿出一本《古典吉他》,并将那兩張電影票夾在了裏面。
俞知游在夜裏才回複他的消息,內容挺長的,但陳向喧沒睡着,看都還沒看就先回複他:我應該給你買個不會關機的手機。
他這才去看俞知游回複的消息,消息一共十六行,光是道歉就占了五行,再後面五行是解釋,也沒說具體原因,只說臨時有些情況;最後六行是對未來的美好願望,估計俞知游也是想哄他,但那些保證從時間上來看都有些遙遠。
要麽就是等他以後掙錢當上了小老板,帶陳向喧去哪裏哪裏玩,又或者是等他開學之後,兩人碰上假期去哪裏旅游。
陳向喧剛看完,俞知游就回了消息。
他說:別告訴我你沒睡。
陳向喧抱着手機笑了笑,回複道:睡過了,只是臨時醒了而已。
魚:那就好,以後不會再這樣了,放心。你今天過得怎麽樣?
陳向喧:我很好,你聽我今天給你發的哄睡曲了嗎?
魚:我現在聽,你也睡,好嗎?
陳向喧:好,但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陳向喧想确認俞知游是不是沒事,試圖從幾秒的語音中聽出他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對面過了五分鐘才回,內容是一條四秒鐘的語音。
聲音不是第一時間出來的,而且聲音很小,像是用手捂着嘴或是悶在被子裏發出來的,他說:晚安,早點睡。
陳向喧将這段語音聽了好多遍,也沒聽出來到底出了什麽事,他只能确定,俞知游不太好。
元宵節那天兩個人沒有見面,俞知游給他看了自己吃的湯圓,一個碗裏裝了四個,陳向喧問他怎麽不再多吃點,他說太膩了,多吃一個都不行。
俞知游還發來一條語音,他說:“元宵快樂,事事如願。”
陳向喧回複一個湯圓蹦跶着跳出‘元宵快樂’四個字的表情包,又說:你也一樣,元宵快樂。
倆人之後的日子就和別的情侶一樣,見面時膩歪,分別後又和別的情侶不太一樣。
不在一起的兩個人總是有失聯的時候,但俞知游在學校時的失聯并不會太久,且都是有理由的聯系不上。
時間在朝前走,陳向喧有次路過植物園看見了一種黃顏色的花,那個花很好看,他在網上搜索出那種花叫結香花,也叫夢花。
有天周五他走得早,去了好幾家賣花的店,終于找到一家賣結香花的。
俞知游看到他抱着捧花來,隔老遠就在笑,他問陳向喧:“這是什麽花?”
陳向喧打出:結香,現在咱倆先在上面打個結。
“打結?”俞知游撥了兩下花,不太明白陳向喧的意思。
陳向喧直接給他看了張截圖,上面寫的是關于結香花的傳說。
比如做了噩夢在花枝上打結會收獲美夢,戀人打結就會永結同心。
俞知游沉默了一會兒,擡頭問他:“你是想和我纏一輩子了。”
陳向喧打出:我不怕纏繞的關系,如果是你,那我還偏要糾纏。
倆人一起在那束花上打了兩個結,又将那兩個結纏繞成一個。
俞知游說:“多纏了些,看着像死結。”
不至于成為死結,多費點力氣還是能打開,陳向喧看了看這束花,打出:再纏一圈也沒關系。
陳向喧以為他們會這樣一直過下去,偶爾激情熱烈,偶爾平淡如水。這樣并不壞,或許這種也是适合他們的相處模式。
四月十號,俞知游突然從萬松區回來了。
陳向喧在下班出學校大門看到他的一瞬就愣住,立馬拿出手機看了眼日歷。
星期三。
俞知游穿了件米白色的連帽衛衣,他今天沒有背吉他,也沒有戴那條魚尾項鏈。
俞知游朝他笑着揮了揮手,陳向喧走過去,他聽見俞知游說:“去上次那家餐廳吃飯,就是看電影我沒來的那天,已經訂好位置了。”
不得不說,他們連口味差不多,俞知游點的菜和他上次點的有好幾道相同。
陳向喧不問他為什麽回來,也不問他為什麽眼睛紅着,他只說:你多吃點,好像瘦了。
俞知游點頭,張嘴想說些什麽,猶豫片刻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吃完後,他又點了幾個菜打包,陳向喧坐在那裏打字問他:給家裏人帶的?
俞知游又套上一個塑料袋系上,他說:“嗯,給哥哥。”
陳向喧看着他,俞知游苦笑一下,他站起身提起打包的菜,嘆出一口氣道:“他骨折了,在中心醫院住院。”
陳向喧心裏莫名想到兩個字,俞知游緊接着說:“他終于跳了,不過還好,是從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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