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分利不均心有怨怼

分利不均心有怨怼,哭笑不得賴瑾譏諷

鄭褒和馮夢吉兩人面面相觑,最終只得忍氣賠笑道:“因西海沿子臨近海邊,每年到了初春之後都得注意防洪事宜。所以下官等奉命前去統計人口與田地數目也是定例。因下官等是二月初就入了縣中查訪,實在沒接到大人赴任的消息——”

賴瑾笑眯眯打斷了鄭褒的話,很是漫不經心地說道:“本官也不過是問問兩位大人的工作情況罷了。兩位大人實不必說出這一車的話來解釋。同為朝廷官員,只要兩位大人做事明白妥當,難不成本官還會不體諒兩位大人?”

鄭褒兩人立刻讪笑道:“哪裏哪裏。大人光風霁月,心胸坦蕩。不過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了。”

賴瑾微微勾了勾嘴角,搖頭笑道:“你們也忒小心了一些。其實很不必,只要幾位大人能配合本官完成聖上交代的工作,其餘如何,本官是不會在意的。”

這話一出口,就連一旁的張萬裏等人都立刻起身應是。

衆位官員拜見上峰不過是一個小插曲。之後便是詳詳細細交代自己所負責的工作和禀報目下所管轄地方上的具體情況。賴瑾并沒有聽衆人一一說完,而是給了衆人一份表格,上頭按民生、政情、軍事、人事等等類別歸納了無數個條款,叫衆人三日內按照條款全部填好表格後叫每一個負責具體事務的負責人簽字畫押交給自己,自然忽略了當中馮夢吉等人勃然變色欲言又止的模樣。又請衆人吃了杯清茶,就讓衆人散了。

因是新官上任,所以交接這頭幾天還算是比較清閑。也沒有電視劇上演的什麽老百姓擊鼓鳴冤之類的情節。所以不過午時賴瑾便溜溜達達的家去了。同賴瑜一塊兒吃過午飯,兩人小憩了一會子,便往西海水師大營尋沈軒去。

按照軍中定例,類似于賴瑾、賴瑜這樣的“閑雜人等”自然是不能随意出入水師大營。不過看來沈軒在這裏做的比較好,兩人只報了沈軒的名諱,便被人客客氣氣請到大營裏去了。

彼時沈軒正在校場上操練水兵。賴瑾看着幾千條好漢練習的模樣,陡然想起後世看過的一些軍旅題材的電視劇。記得當中還有一部是描寫海軍陸戰隊的。一時間又回憶起了從前。

天值二月,正是春寒料峭,凍人不凍水的時候。賴瑾和賴瑜兩兄弟只在校場上站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覺得周身寒浸浸的起來。于是兩人在沈軒近衛的帶領下進了沈軒的營帳。又有人給送了兩盞清茶過來解解寒氣。兩人笑着接過。

按道理初來乍到,且又是進了水師大營。賴瑾照例應該前去拜訪一下南安郡王。不過請人禀報的時候,回複說南安郡王并不在應中,而是去海上巡邏了。賴瑾微微一笑,也不以為意。只是轉道去了衛若蘭他爹衛弘将軍的營帳。因衆人之前在朝中就見過面,且賴瑾和衛若蘭的關系又很不錯。所以賴瑾見衛弘的時候執的是晚輩禮。想必衛弘也是有意拉攏這位聖上眷顧之臣。一席話下來客套寒暄,倒是比之前還熟年了不少。衆人甚至還約定了下次去衛家拜訪吃飯的時間,賴瑾剛才帶着弟弟告辭出來。

這會子沈軒也操練士兵操練的差不多了,正換了衣裳在營帳中等着。瞧見賴瑾兩兄弟歸來,遂和兩人一起打道回府。

回家之後,賴瑾索性将當時看過那部電視劇後一時興起查閱的關于海軍陸戰隊的各種資料全都默出來稍加整理,然後交給沈軒道:“我閑來無事翻閱古籍也抄錄了一些練兵之法。雖然只是紙上談兵,不過你且看看,若是沒有用也就罷了。倘或真有用,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沈軒點了點頭,默默将東西接了過來慢慢翻看。少時,一臉驚異的看了賴瑾一眼。

賴瑾微微笑道:“看來是有些成效的。也不枉我這麽多年旁學雜收的,看來還是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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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軒颔首說道:“你們文人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大抵就是這個道理了。”

“還有一句話是‘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所以盡信書不如無書,還是須得你自己摸索探讨才是。”

沈軒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賴瑾又向賴瑜道:“你如今跟着我在西海沿子游學。既然是游學,就得有一個游學的态度。我雖然不會逼你每日看經史子集,但是每個月你得交上來至少四篇策論。當然,你要是能每天都寫一些有理小記那是最好不過的。西海沿子地處沿海,和西域藩國的往來異常頻繁。所以所看所聞也與大業內陸大相徑庭。這是個很好的擴充眼界的機會。你要是能多學習一番,将來對你的前途也大有裨益。”

賴瑜點了點頭,笑眯眯說道:“今後每日我都會寫篇散記将我每日所看所聞的東西記錄下來。每五日會寫一篇策論交給哥哥。”

賴瑾笑道:“我會将你的策論分別抄錄給父親和林伯父,讓他們也為你品評一番。”

賴瑜想了想,開口說道:“這樣也好。畢竟師傅和父親的學問是再好不過的。”

衆人又聚在書房閑話一會子,等到二更左右,方才各自散了回房休息不提。

之後這幾天依舊是最初的磨合期,工作并不是很繁重。不過當賴瑾适應了西海城的各種人事以及同任下九大州縣縣令詳細了解過各地的風土人情,政治民事後,賴瑾的工作也變得繁忙起來。

至關重要的一點就是如何賺錢。

朝廷想要建立市舶司,乾元帝耗費如此大的精力力挺賴瑾赴任西海沿子,無外乎是想促進大業朝與西海諸國的商業往來,然後從中征取大量的賦稅,添補國庫空虛。因此于大部分人來說,只要能令大部分藩外商人心甘情願的來西海沿子做生意,再行征收賦稅也就是了。這樣既不會得罪既得利益,也可以完成乾元帝的交代,從某種程度上還是兩不得罪的顯示了自己的能力,絕對是個讨喜的巧宗。

可是在賴瑾看來,能幫助大業朝的商人将自家的貨物直接出售到西海諸國去,所得到的利潤會更大。畢竟,歷史上中國的貿易順差一直延續多年。所以藩外諸國的貴族民對于大業朝各種奢侈品的追捧和需求遠遠大過于本朝貴族對于西洋機括玩意兒的需求。當然,這一點不光是他,朝中泰半有眼界的大臣們都知道。只不過說來容易做來難。

目下制約大業朝商人遠行西海的最大障礙便是海船的規格不夠。也就是說從西海而來的商人們所乘坐的海船可以乘風破浪遠行萬裏,甚至其中自帶的火炮等利器足夠他們自行對付這一路上所遭遇的大部分海盜。但是對于長時間處于半閉關鎖國狀态的大業朝而言,前朝鄭和下西洋的輝煌只是史書上簡短的一兩句話,除了對于帝王的歌功頌德之外,衆君臣對于當中筆墨頗少的海船等等并沒有清晰的概念。何況前朝後頭的時候,那些迂腐的儒生們還親自縱火焚燒了鄭和下西洋時候的全部船只圖紙。沒有圖紙,就無法修造海船。沒有海船,所謂的将“生意”直接做到西海去也不過是一句空話,沒有實現的可能性。

而對于目前的大業來說,別說是制造從大業遠赴西海諸國的商務性質的海船,哪怕是制造從大業朝行駛到波斯大食一帶的海船都是很困難的。

連西海水師當中的戰船都沒有行使萬裏的能力,何況民船乎?

再者,從大業朝到西海諸國這一段漫長的路途中會經過十數個海域,當中會有無數的海賊在海面上攔路搶劫。因此對于大業朝官方來說,如何能保證大業朝海尚在買賣交易過程中的生命財産安全,也是至關重要的。後一點比前一點還要麻煩許多。畢竟任何事情比起人命來,也都不算是什麽事情了。

所以只這兩點,就成為制約大業朝商人發展為自主海商的至關重要的因素。

這件事情要是放在別人身上,興許也就是得過且過,不準備胡亂折騰了。可是對于擁有危機意識,平白多了幾百年恥辱記憶的賴瑾而言,後一者的發展卻要比前一者要重要的多得多。

無論如何,大業朝一定要制作出自己的海船,要技藝精良,火器犀利,遠遠先進于西海諸國目前所用的戰船。

可惜賴瑾上輩子所讀的是工商管理系,并不是工業制造系。所以他對于如何制造古代的戰船一點兒概念都沒有。雖然當年閑來無事的時候也是個喜歡上網的宅男,不過任何一個宅男頂多會好奇玻璃的制作方法或只是黑火藥的具體配方。因為看小說就去認真學習如何制造海上戰船的人實屬少數。哪怕賴瑾當年有一段時間兼職過網絡作家,對于某些技術性非常強的情節也是一筆帶過。并沒有認認真真的記下制造戰船的具體細節。

所以當務之急,賴瑾一方面着手成立西海城國際商務貿易交易中心,甚至準備在四月份的時候親自主持一個國際商品質量展覽交易會,促使大量藩外商人前來西海城與大業朝本地商人交易。視線投一部分的稅額增收。另一方面則是聯合西海城內的造船廠以及某一些以海外商隊為主體經營範圍的大業朝本地商人,共同商議制造海船的事宜。

當然,賴瑾也在私底下偷偷聯絡過維恩商議暗中購買西海諸國再用優良戰船的事情。不過出于某種考慮,維恩的态度一直很暧昧。除了最初那一次立場堅定的拒絕過後,之後賴瑾再三試探性的提起購買戰船的話茬,維恩都很矜持的沉默下來。賴瑾非常敏銳的注意到維恩的矜持并不是那種生硬的拒絕,而是一種待價而沽的暧昧。賴瑾便曉得這當中定然會有運作的可能性。

只不過賴瑾目前并沒有找到罷了。

不過賴瑾自己也并不着急。因為重建市舶司甚至重新打造大業朝海軍的能力,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吃飯需要一口口來,辦事情也是如此。所以賴瑾并沒有動用自己在大業朝廷的身份和能量逼迫維恩做些什麽,只是在自己能力許可的範圍內,傾向性的給維恩一些甜頭。

比如賴瑾特地租用了維恩家的雲來客棧作為四月份整個國際商品交易會的場所。一來顯示了自己對于維恩的某種傾向性和友好态度,二來雲來客棧在西海諸位藩國的商人那裏名聲很大。賴瑾覺得在這樣一個無論是主人還是建築風格都很貼近西域風情的地方開展第一屆交易會,一定能讓所有前來交易的藩外商人們感覺到大業朝廷和西海城衙門的友好和誠意。

至于前來交易的本國商人們的想法和态度……賴瑾表示連整個西海沿子都是大業朝的,東道主的立場如此明顯,還有什麽不舒服的?

值得一提的事情是,賴瑾在操辦第一屆國際貿易奢侈産品交易會之前,仿照蘇州城的例子也宴請了西海城內各行各業比較有頭臉名氣的商人,勸說他們也成立西海城商業聯盟。不過不知道出于什麽樣的考慮,西海城的商人們全都支支吾吾的表示自己要再想一想,次後也都紛紛拒絕了賴瑾的提議。很明顯就是要隔岸觀火站幹岸兒的幹活。甚至還有一兩個在暗中悄悄使絆子的。賴瑾看在眼裏,暫且不做追究。只是心中狠狠記了一筆賬。

四月出巡,得到消息的西海藩外以及大業朝本地的商人全部帶着貨物感到了西海城。國際貿易交易會的展開乃至交易場所的裝點布置也正式提上日程。

為了宣揚大業朝的文化和風俗,賴瑾特地吩咐維恩所有用來妝扮運來客棧商務會場的絲綢瓷器等物全部用上好的“大業制造”。就連酒席上的菜色都分出了大業朝最出名的八大菜系以及西域藩國各種異域特色的小吃。

并且這當中還牽扯到了一個贊助商的問題。就是負責提供哪些絲綢瓷器裝飾物以及茶水糕點的商家們以及負責制作酒席中大業菜色的酒樓們。賴瑾非常“用人為親”的選擇了蘇州商業聯盟中的太白樓以及錦繡布行等商鋪,交易會開辦當日,碩大的鳴謝錦旗迎風招展,前來參加交易會的所有商人都注意到了這幾家負責提供用品的商家。

向來追捧大業朝絲綢以及瓷器幾乎瘋狂的諸位藩國海商立刻察覺到了他們周身所能觸摸到的精美瓷器絲綢甚至屁股底下坐的椅子或者是手掌中捧着的茶盞。交易會在沒有正式開始的頭三天,錦繡布行等等商家的訂單就已經接到手軟,樂得沈老板等幾位商人幾乎合不攏嘴。原本還有些在暗中抱怨吃虧的人這會子也什麽牢騷都不說了。反而是那些自以為沒吃虧的商家們這會子不停的在說酸話。在賴瑾跟前兒明理暗裏的暗示自己也可以成為整個國際貿易交易會的“贊助商”。賴瑾心中好笑,面上卻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

“等到明年貿易會,定然會有機會的。”

賴瑾這會子自然還不知道,他一時心血來潮弄出的“贊助商”,在今後的貿易會中卻成了最為搶手的一個“實用性展臺”。畢竟那些擺放在看臺上用玻璃罩子框住的瓷器絲綢等雖然精美,但是可遠觀不可亵玩焉。又豈能比得上贊助用具這種方便在手中把玩撫摸的。因此到了後來,所有商家們甚至會在交易會開始之前,明碼實價的拍賣争搶“贊助商”的名額。賴瑾看到這其中的商機,索性按照央視電臺競争“标王”的方式來拍賣“贊助商名額”。又從中撈取了數額不菲的銀錢進項。消息傳到京都後,樂得乾元帝拍案大笑。

“這小賴探花果然是個有主意的。人家使東西都得拿錢去買去賃。結果到了他這裏,他不光白白用了人家的東西,竟然還要人家上趕着争搶給錢。果然是個促狹刁鑽的小子。”

而現如今,被乾元帝稱贊為“促狹刁鑽”的賴瑾卻陷入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麻煩中。原因還是當日那個“贊助商”的事情鬧出來的。卻原來當日賴瑾為了省事兒,只叫了與自己相熟的蘇州商業聯盟中的錦繡布行蘇家幾個老板以及本次國際貿易交易會的主辦商雲來客棧提供與會所用的各種裝飾食物等。結果沒想到在交易會上取得了這麽大的成功。這種意想不到的收益對于蘇家等人來說自然是好的。可對于其他人而言,這種眼睜睜看着別人掙錢的滋味可就不怎麽美妙了。尤其這當中還有不少人是西海沿子本地的商戶。原本站着地主之誼的優勢,結果卻只能眼睜睜看着遠道而來的蘇州商人賺的盆滿缽滿。有道是遠來的和尚會念經,真正如此衆人也就罷了,都不會多說什麽。畢竟蘇杭的絲綢瓷器等物名揚天下,他們争不過也是有的。可是這件事情明顯就是西海城府尊大人賴瑾偏幫蘇州城商人的結果。

衆人都曉得府尊大人賴瑾同蘇州城巡鹽禦史賴尚榮大人的關系。雖然說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賴瑾有心幫自家父親制造政績本也無可厚非,可拿着西海城商人們的利益去給蘇州人錦上添花,那就有點兒過分了吧?

畢竟賴瑾好說歹說也算是西海城的父母官。他都不給西海城的商人們做主,那西海城的商人們受了委屈又到哪裏去訴苦?

因之前賴瑾主張要成立西海城商業聯盟衆人沒有答言的關系,這會子衆人也不好意思親自到賴瑾跟前講理。只得兜兜轉轉找到了西海城赫赫有名的主人家南安郡王去府尊大人跟前兒說項。而南安郡王不知道出于什麽樣的考慮,竟然在聽過衆位商人們的勸說後屈尊降貴的應下了。并且親下請帖請百忙之中的府尊大人“撥冗相見”。

不明所以然的賴瑾立刻推了手中的活計前往西海水師大營面見南安郡王。當聽到南安郡王一番訴說之後,賴瑾只覺得荒唐可笑。當即搖頭問道:“那麽以王爺來看,下官要如何做才是周全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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