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②④
②④
十一中作為一所高級中學,和大多學校有異曲同工的變态之處,考場當然也是按照上次的考試成績分的。
林既明不才,上學期期末除去化學摘了銀牌,其他科目統統挂紅燈,總成績榮登倒數,分在最後一個考場......
早自習下課鈴一響,林既明收拾好東西,準備去差生基地一游。
“林既明,等我會兒。”身後的張前突然出聲。
“嗯?”林既明愣了愣,“等你?我最後一個考場的。”
“我也是。”張前說。
“啊。”林既明想起來了,“你新來的,新來的沒成績,肯定最後一個考場,說不定你還要坐最後一個位置。”
“嗯,是。一個考場三十人,我是第三十號。”張前說。
“那走吧。”林既明提溜起筆袋,“咱倆這次在物理試驗室考試。”
“好。”張前帶上東西,跟林既明一起走。
林既明走在張前左邊,之前他坐在前面沒看清,這會兒離近了,才看見張前左半邊臉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痕。
“你臉怎麽了?”林既明問。
“這個啊。”張前摸摸臉頰,“擦了一下。”
“擦了一下?”林既明還盯着看。張前皮膚挺白,這小塊紫紅,帶血絲,雖然傷不大,但相稱之下,非常醒目,“什麽擦的?”
“嗯......”張前頓了頓,“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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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林既明瞪眼反問。
張前嘆口氣:“沒什麽,小傷。”
林既明:“......”
剛才他聽清了。是“高跟鞋”。高跟鞋的鞋跟怎麽擦臉上了?林既明晃晃腦袋,垂眼盯着地。
他沒再多問張前。有點想知道。但問不出口。
倆人就那麽并排走着,好久都沒說話,直到走過半截走廊,林既明才又開口:“疼嗎?”
他這麽突然一問,張前還有點兒跟不上節奏。他以為這傷翻篇兒了,剛剛正在想一個方程式的配平。
“啊?疼?”張前轉過頭,和林既明對上眼睛。
——林既明眼裏有點亮晶晶的,是光,是關心。好看。
還有,林既明的眉眼很俊氣。
“不怎麽疼。”張前笑起來。他腦袋裏亂搭了根兒弦,微微歪着頭說,“要不你再給我吹吹?”
“吹吹?”林既明怔着。
“吹吹就不疼了啊。”張前笑出一口白牙。
“......”林既明竟然也想跟着他笑。
林既明努力管住嘴角,不讓嘴角上翹。他語速有點快地說:“吹什麽吹,神經病。”
張前笑出聲來,他還想說什麽,張嘴卻打了個哈欠。
這一個哈欠給張前眼裏打出了淚花。他一雙困乏的桃花眼,泛點淚光,眼神迷離......
罪過......罪過......林既明罪孽深重地把視線移又移去地上:“很困嗎?”
“嗯。”張前搓眼睛,“睡少了是真難受。”
“你困成這樣能行嗎?”林既明說,“今天全天考試,你昨晚就睡了四個小時,腦子能夠用嗎?”
“腦子應該還行。”張前無奈道,“但精神頭就不能保證了。”
林既明嘆口氣,從兜裏摸出個小盒,給張前:“拿着吧。”
張前接過來一看,是一盒薄荷糖。
林既明:“能提點神兒。”
張前晃晃糖盒,裏頭的糖粒“嘩嘩”響:“謝謝。”
。
得虧林既明這一盒薄荷糖,還真給張前的神經吊了起來。小糖粒幾顆芝麻大,能耐真不小,要是一口含上四五顆,連喘氣都是涼的,甭提多靈醒。
一天考完試,大多數學生都焉頭耷腦的,一副幾欲先死的表情。
張前交完今天最後一科卷子,坐在座位上抻個懶腰,又晃晃脖子,這才轉頭看向林既明的方向。
林既明正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張前把東西收拾好,夾上文具袋往林既明那兒走。走近了張前發現,林既明居然還把眼睛閉上了。都收完卷子要撤離考場了,這厮還在鬧洋相裝死。
“他怎麽就不能好好考試呢。”張前心想。
張前打算把林既明拽起來,而林既明的腦袋突然一歪,竟往他這邊倒,眼瞅着就要靠在張前胳膊上了。
張前往旁邊錯一步,同時伸出手,用掌心托住林既明的下巴:“你鬧夠了沒?趕緊起來。”
林既明沒睜眼,嘴角倒是勾起一抹笑意,這抹笑痞裏痞氣的,有點惹人讨厭,又有點矛盾的可愛。最起碼從張前的角度看,是這樣。
林既明迷迷糊糊說:“嗯......再睡五分鐘......”
張前沒說話,他默了默,手上拇指和食指一起用力,捏了下林既明的腮幫子。
“唔!”林既明喊出聲,但聲不算大,畢竟張前也沒想真的弄疼他。
張前定睛看了看,林既明臉上礙眼的痞笑被掐沒了。不錯,掐這一下效果很好,愉悅。
張前放開林既明的臉:“手感不錯。棉花糖一樣,軟呼呼的。”
這下換成張前臉上帶着不懷好意的笑了。
“......”林既明覺得臉燙,他大概又“發燒”了,應該......沒臉紅吧?
林既明低頭,一邊收拾桌面,一邊小聲說:“張前,我總覺得你人挺有意思的,但是很老實,真沒想到你也會做壞事兒,白瞎你一張謙謙公子的面相。”
“近墨者黑呗。”張前還是笑,“你也不看看我來這段時間跟誰走的最近。”
林既明的手一抖,塗卡筆摔到地上:“啧。”
張前彎腰幫他撿起來:“小心點,筆芯兒都摔斷了。”
“無所謂。”林既明接過筆。看了眼張前——張前跟他......走得最近。
好像是這樣沒錯。如果仔細算,他這一個月跟張前混在一起的時間都快比郭晗羽多了。
張前催他:“你快點。”
“你着什麽急啊。”林既明這才起身。
“餓了。”張前摸了摸肚子,“吃飯呗?”
“行。”
林既明跟在張前身後:“你今晚別上晚自習了,吃完趕緊回家補覺吧,你眼睛都爆血了。”
“啊?”張前愣了,“爆血?”
林既明上前兩步,指張前的眼睛:“這兒,紅的。”
張前眨眨眼,是挺澀:“這叫充血,不是爆血,你要吓死我?”
“不好意思,沒有文化。”林既明撇了撇嘴。
“你那是沒有文化嗎?”張前沒忍住,“......你那是不樂意答題。上午考語文的時候,剛開考一小時你就睡着了,作文寫了嗎?”
“語文那玩意兒做着做着就困了嘛。”林既明渾不吝道。
“能及格嗎?”張前又問。
林既明仔細琢磨了會兒,說:“應該差不多。”
“真的?”張前有點不信。
“張前。”林既明笑了起來。
“你快別這麽笑。”張前立刻指林既明的嘴,“你這麽笑準沒好話。”
林既明立馬肅下臉,滿臉的認真。
就聽這混賬玩意兒一本正經地問:“張前,你真的不是幹保姆的嗎?為什麽總這麽啰嗦,這麽賢惠?”
張前想了想,說:“不是啊。”
張前本不是一個好鬧騰的人,但最近碰上林既明,偶爾會想勾一下欠兒。張前側過頭,貼着林既明的耳朵,小聲說:“剛剛好像有人說我是謙謙公子。”
“......”林既明耳朵癢。
他斜一眼張前,往旁邊蹿一步:“那可能是有人剛才沒睡醒。”
張前下一秒就低頭笑了,輕輕的笑聲。
林既明之前一直覺得走廊的白色燈光比較慘淡,有的時候還有點瘆人,今兒倒是頭一遭,感覺這燈光很溫涼。潔白色的,落在張前的笑裏,像星星的碎屑。
“你搓耳朵幹什麽?耳朵怎麽了?”張前見林既明一直在揉耳朵。
倆人走了出去,操場上一片夕陽落色,微風在和衣角捉迷藏。
“耳屎太多。”林既明木着臉說。
張前:“......”
林既明眯眼睛,揚頭迎上暖暖的光,他突然又轉頭看張前,心跳有點快:“要不你來給我吹吹?”
張前挑起一邊眉稍:“好啊,來啊。”
他說着就湊過去,要吹林既明耳朵,林既明趕緊撒腿跑,跑之前還不消停,飛快出手,往張前腰間捅去一手刀。
“我沒癢癢肉。”張前抓住機會,反擊一手刀。
林既明彎下腰,差點沒蹲地上:“你這是開挂啊,你怎麽能沒癢癢肉啊!”
“還真沒有。”張前張開雙臂,一副大搖大擺,随便你戳的模樣。
暖絨絨的光,把兩個影子疊在一起。原本不相幹的兩個人,于大千世界裏,在億萬的分秒中,他們相遇了,他們的影子重合了。
真神奇。
林既明擡頭望着張前彎下的眼角,感覺心頭有薄薄的東西在松動。
像嫩芽從土地鑽出一點尖角,像驚蟄的溪水悄悄破冰。
那是幼稚的思念,天真茁壯地活。
林既明忽然想承認了——“就是這個人吶,我真的有點喜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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