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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
張前走進去,仔細打量這小屋。
他終于明白林既明為什麽要選這個破地方了。
小小的屋子,和外面格格不入。——這是破舊的外殼,裹住了一顆柔軟的心。
這裏所有的東西,地面、天花板、家具、燈光,甚至空氣,都散發着林既明的味道。這是完完整整屬于林既明的地方,是一隅最溫暖的地兒,細膩,漂亮——這是一個“家”呀。
“好看吧。”林既明也進屋,找出拖鞋。
“平時就我一個人在,東西也都是一個人用的,不過牙刷上次買了一板兒,還有剩,你可以用新的。”林既明說。
林既明把拖鞋扔給張前:“這雙你穿,我穿夏天的涼拖鞋就行。”
張前沒跟林既明客氣,或者說壓根兒沒有心思客氣——他的眼睛被一面牆吸引了。
左手邊那面牆——是浩瀚星空。
張前穿上拖鞋,幾步快走過去,杵到牆邊看。
林既明走到張前身後:“喜歡這面牆?”
“嗯,非常喜歡。”張前說,“這星空是畫的吧?”
“嗯,畫的。”
張前心頭一動,輕輕看着林既明:“你自己畫的?”
“是。”林既明點頭,“當時畫了好幾天呢,可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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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既明轉身,放下手裏的肯德基,又拿起水壺去燒水。
張前的目光追着林既明的手,他喃喃地說:“你還真是什麽都會。”
“什麽?”林既明燒完水走過來,“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清。”
張前笑笑:“說你畫的好。”
“謝謝。”林既明也笑了。
“牆上那些連成線的圖案是星座嗎?”張前指着牆問。
“對,十二星座連線圖。”林既明說,“對了,你什麽星座的?”
“我二月初生日,應該是水瓶座吧。”張前說。
“二月初是二月幾?”
“二月三號。”
“那是水瓶座沒錯。”林既明挑起眉稍,瞅張前,“不像啊。水瓶座不是最叛逆,最有病的星座麽。”
“是麽。”張前看林既明一眼,“也許我還真是呢。”
林既明低低咳了聲,沒應話。
“你呢,你九月一的生日,什麽星座?”張前問。
“處女座。”林既明甕聲甕氣地說,“完美主義,最容易杞人憂天,最容易瞎緊張,謹慎小心,但決不氣餒的星座。”
張前沉默了會兒,他的眼神變深:“像你嗎?”
林既明嘆口氣:“像。非常像。”
然後林既明又皺起眉:“不對,不像。”
“哪裏不像?”張前的視線轉回牆面,“決不氣餒?”
張前笑了:“我倒覺得都挺像的。”
張前靠林既明近了點:“上面哪兩個簡圖是咱倆?”
“......”林既明手指抓了下褲子,擡胳膊指,“左上角那兩個。”
林既明:“我打亂順序畫的,水瓶和處女正好畫在......”
“哦,正好在一起。”張前又笑了,他輕飄飄地說,“真巧。”
水壺“滴”一聲響,林既明轉身走開:“水燒好了,渴死我了。”
“唔......”張前瞅了眼林既明的後背,好像忽然明白了點什麽。
一旁的桌底下鑽出只毛毛球,随後傳來一聲軟綿綿的貓叫——是小黃毛!
“原來你在這兒啊。”張前走過去蹲下,剛要伸手摸,這貓崽子竟一高蹦起來,一通亂蹿,蹿到了林既明床上。
“......身手不錯。”張前無奈道,他瞧瞧小貓,“長得真快,沒幾天就大一圈兒了。”
“你離它遠點。”林既明喝下杯水,又洗了杯子,給張前也倒一杯送來,“你手上有傷,它再碰到你。”
張前接過水杯喝水,看小貓從床上蹦下來,走到貓碗旁邊,居高臨下地低頭瞅。
林既明從桌上拎起一袋子貓糧,往碗裏倒了點:“吃吧。”
小貓立時埋頭苦吃。
張前看得好笑:“這貓起名字了吧?叫什麽?”
“鬥戰勝佛。”林既明說。
鬥戰勝佛聽見林既明叫它,還專門擡頭望了一眼,然後低下頭繼續吃。
張前:“......”
“鬥戰勝佛?”張前皺着臉,“人家一只貓,你給起了個猴兒名,猴王。怎麽不叫白貓警長啊。”
“白貓警長是誰?黑貓警長的弟弟嗎?”林既明撇撇嘴,“我就是覺得鬥戰勝佛比較厲害而已。”
“厲害?”
鬥戰勝佛吃完了,跑來張前腳底下,張前把手裏的水杯放到桌上,又蹲下/身,小心地摸摸貓頭,幸好沒被撓:“是挺厲害的。”
“對吧。”林既明說,“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爪子一揮就所向披靡。”
張前:“......”
張前眼裏帶着笑,單手兜貓肚子,給鬥戰勝佛抱起來:“變乖了,能老老實實讓我抱了。”
“都是我教育的好。”林既明翻肯德基的袋子,“也可能是看你受傷了,可憐你。”
“是嗎?”張前抱着貓,走近林既明,他倚着桌邊,“僅僅是因為這樣才變乖的?難道不是時間長了,漸漸喜歡上我了?”
“也有可能。不過你這麽久沒見它了,它還記得你是誰嗎?”林既明從袋子裏拎出一只雞腿,轉頭撞到張前的桃花眼——眼角彎彎,盈盈有光......
心肝猛一硌楞,林既明突然感覺張前剛才的話......
是錯覺嗎?還是他想太多?張前今晚說得話似乎都不太對。
張前今晚是不是被刺激大發了?竟像個邪裏邪氣的妖精......
林既明把雞腿杵到張前眼皮底下:“吃東西吧,你不是餓了麽。”
張前點頭,微微側過腦袋,脖子一抻,張嘴啃了口雞腿。
林既明:“......”
“你別抱着貓了,趕緊自己拿着吃啊。”林既明瞪張前。
張前聽話地把鬥戰勝佛放到地上,但他沒有聽話地自己拿雞腿。
他還是就着林既明的手啃,嚼嚼咽下說:“我先洗個手。”
林既明:“......”
林既明閉了閉眼:“去吧。傷口別碰水。”
“放心,我單手搓。”張前說。
張前進衛生間洗手,林既明可算松了口氣。
他坐到地毯上撸貓,心裏亂糟——張前好像在試探他,但......
他太慫了。說到底,他是配不上張前的。張前這種人,以後一定會去又高又遠的地方,而他,他只能站在三層樓的窗口看世界罷了。
鬥戰勝佛把腦袋擱在林既明的腳背上,輕輕蹭了一下,又大搖大擺走進林既明懷裏,盯他手裏的雞腿看。
“你不能吃這個。”林既明把雞腿舉高。
手上一輕,雞腿被人拿走了。林既明仰頭看了眼,是張前。
張前不僅洗了手,還把臉也呼撸了一把,他臉沒擦幹,挂着零星的小水珠,額前的碎發有點長,貼在眉間。
“還洗臉了啊?”
“嗯。”張前用小腿碰了下林既明,“起來,地上涼。”
“哦。”林既明應着,但沒起來。
張前幾口吃完雞腿,味道還不錯。他沒再叫林既明起來,倒是自己也盤腿坐到林既明身邊。
“來,鬥戰勝佛。”張前朝鬥戰勝佛勾勾手,鬥戰勝佛沒理他。
林既明抱起鬥戰勝佛,扔到張前腿上。
張前拎起鬥戰勝佛一只貓爪子,像招財貓一樣揮一揮:“所向披靡。”
“......你找撓呢?”林既明沒眼看,他頓了頓,“你今晚是不是有點神經病。”
“是。”張前放開正呲牙咧嘴的鬥戰勝佛。他擎起自己沒受傷的手,盯着看了會兒,然後......抓住了林既明的手!
這是張前第一次正經牽林既明的手,而且......是十指相扣的牽法。
鬥戰勝佛仰起毛茸茸的腦袋,盯他倆看。
林既明瞪大眼睛,連口氣兒都沒出。
張前不說話,林既明不說話,鬥戰勝佛也不出聲。兩人一貓,氣氛安靜得詭異。實在是......暧昧。
張前靜靜地看着林既明,把林既明的手扣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疼!
“哎!疼!”林既明吃痛,猛地回過神兒來。
張前放開林既明的手,笑了笑。
“......”林既明甩兩下手,手指都被張前夾紅了。
他有點兒嗔怪地瞅着張前,心裏突然有些委屈。
這是惡作劇嗎?
“張前!你是不是神經病啊?是不是啊?是不是啊?”林既明粗着嗓子喊。
張前嘴角的笑意沒了:“很疼嗎?我看看。”
他想把林既明的手扯過來瞧瞧,卻被林既明給躲開了。張前下意識抿了下唇。
“你幹嘛啊?疼死了好麽!幼不幼稚啊?多大了你?”林既明瞪張前。
“你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手也疼。”張前攤開手掌。
“誰管你啊?”林既明還是瞪他。
張前皺起眉頭:“真不管嗎?”
林既明:“......”
張前沒說話,他堪堪伸出手,瞧這架勢,好像是想摸一下林既明的耳垂。但是張前的手伸到一半兒卻收了回來。
張前突然唰一下站起身:“林既明,有熱水吧?我洗個頭行嗎?”
“......啊?”林既明擡頭看張前,完全跟不上節奏——這人得是個專業跳大神兒的。
“......洗吧。衛生間有熱水器,打開就能用。”林既明嘆了口氣,“不過你單手操作啊?要不別洗了。”
“不洗難受。”張前啧了聲,轉身往衛生間走,“總覺得我頭上沾着汪立誠的血。”
林既明:“......行吧,那你慢點兒,傷口別沾到水了......”
林既明這句話越說越慢,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後幾個字,張前已經把衛生間的門關上了,估計是沒聽見。
“操。”林既明低低罵一句,他仰頭躺到地毯上,一條胳膊橫着蓋住眼睛,腦子裏潦草一片。
那鬥戰勝佛應該是哪口水舔錯了,非要趕亂子,突然蹦上林既明的肚子,林既明差點沒被它把胃颠出來。
“哎!”林既明一個反彈,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照鬥戰勝佛的貓頭推一巴掌。
不痛不癢,鬥戰勝佛根本不當回事兒,慵懶地搖晃着屁股,去地毯上趴下。
林既明:“......”
林既明出離憤怒了,一腳蹬上鬥戰勝佛的貓腚:“欺負我,讓你們都欺負我!欺負我!”
鬥戰勝佛炸起毛,吱哇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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