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①⑧

①⑧

這一上午張前都沒怎麽和林既明說話，倒是在課間跟許雅青傳了好幾次紙條。等到中午吃飯，林既明還是沒忍住，多問一嘴：“你跟許雅青都說什麽了啊？”

“你很在意嗎？”張前往林既明碗裏夾了塊綠色蔥花。

林既明盯着綠蔥花：“......我就是有點兒好奇。”

“好奇？是好奇她還是好奇我？”張前問。

“你。”林既明立馬說，用筷子把蔥花夾起來吃了。

“林既明。”張前突然彎着眼角笑，“你怎麽這麽可愛。”

林既明瞪着張前，有點想把蔥花吐張前臉上。

“我就是跟敵人正面交鋒一下，你不用在意，也不用好奇。”張前老神在在地賣關子。

不說拉倒。他林既明還懶得知道呢。

——反正張前那麽溫柔那麽好，絕對不會和別人較勁，吃飛醋。

哼。

“對了，我有個想法。”林既明忽然說，“你以後周末或者平時沒事兒的時候，幫我補習呗？”

“補習？”張前挑了下眉毛，往林既明碗裏夾個肉丸子。

“嗯，順帶你自己也複習，不算耽誤你吧？”林既明把肉丸子塞進嘴裏，含糊說。

張前看了會兒林既明：“怎麽突然想讓我給你補習了？”

Advertisement

“想好好學習呗。”林既明說，把肉丸子嚼爛咽下去。

張前有點驚喜——林既明竟然要主動學習。

他還沒有完全弄明白林既明心裏梗着什麽，但張前知道，的确存在那樣一個障礙，它讓林既明放棄理想，讓林既明自暴自棄，不願意、不敢往前走。他似乎不想變好，他在擰巴什麽，和什麽對立。

每天放學去秘密基地寫作業，還有化學競賽，這都是張前仗着男朋友的身份，硬拖林既明一起的。不過治标不治本，張前一直在想更好的辦法，沒料到，林既明居然主動提了。

林既明願意邁出一步，是為了......

——張前望着林既明——是為了他嗎？為了他們能更好、更長久地在一起嗎？

張前的心突然揪了一下，有點疼。

“怎麽了？”看張前不說話，林既明伸手在張前眼前晃晃，“你是不是傻了啊？”

張前這才笑了下。他飛快伸手，彈了一下林既明的掌心：“沒，就聽你的，我幫你補習。”

。

林既明說學習，不是嘴上說說，他真的開始埋頭苦幹了。

這才一周時間，他就把張前所有的筆記本翻來覆去看了個遍，趕上一個周末，兩人窩在秘密基地小閑半天，林既明竟然也能趁着吃飯的當兒琢磨功課。

林既明：“哎，你說那個電磁......”

“停啊，林學神。”張前啧了聲，“吃飯就專心吃飯，電磁什麽電磁。”

“我就是想問剛剛做的那套理綜。”

“吃飯。”張前皺了下眉頭，夾一筷子雞肉塞到林既明嘴裏。

今兒個張前炖了一鍋土豆雞肉，特別香，就米飯吃別提多舒坦。

林既明鼓搗腮幫子：“行吧，那吃完再想。”

張前沉默了片刻，忽然放下筷子。——林既明想學習是好事，但他這架勢......

結合張前對林既明的了解，他有點不放心。

“你突然這麽用功，這些天就差埋書裏了，都吓到我了。”張前說。

林既明頓了頓，也放下筷子。——他早料到瞞不過張前，張前那心跟明鏡似的。

林既明沒辦法，嘆口氣，只能交代：“該用功還是得用功啊，上個月月考，你又是全校第一，我卻還在最後一個考場。”

果然。

“那不是因為你考試睡覺嗎？”張前笑了笑。

“還真不是。”林既明皺着臉說，“上回考的物理和生物，我都不怎麽會。英語也忘幹淨了，想好好寫篇作文，提起筆，發現很多單詞都拼不準。”

張前沒說話。

“嗯......”林既明多看了張前一眼，沒說下去，他其實還有下文——我們一起參加了化學競賽，如果可以，能跟你一起去科技大該多好？

“就......”林既明嘆口氣，到底沒勇氣直接說出來，“我男朋友是全校第一，我怎麽也得匹配上是不是。”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張前一聽，皺起眉頭。

“哎，我沒別的意思啊，你別多想。”林既明啧了聲，“不過你管那麽多呢，馬上高三下，剩半年高考，誰不想好好學習？差生還不能覺醒一回啊。”

張前有一會兒沒說話，他眉頭松開，短暫地笑了下：“但你得放松，你突然間把自己繃太緊了。”

“那還是緊點吧。”林既明小聲嘀咕，“不學不知道，一學才發現，落下太多東西了。”

“林既明。”張前垂下眼睛，輕輕抿着嘴，“你......”

“哎，差不多行了啊。”桌子下，林既明的腳尖飛快蹭了下張前的腿，“看破不說破啊，給點面子。”

張前笑笑，沒再說什麽了。他下意識扭回頭，望了眼身後的牆——林既明畫的星辰大海。

——真美。不管看了多少次，都是最美的。

。

學校的時間像長了飛毛腿一樣快，轉眼一學期過去，期末考完。

張前期末考拿了全校第二。這學期四次考試，他就沒出過全校前三，這樣穩定的好成績，甭提老江了，四班全體成員都想朝他敬禮。

林既明的成績上升了一些，開學不會再去最後一個考場考試，但還遠沒有多麽好，他自己很不滿意，張前對此沒說什麽，只是把人拉進懷裏親了兩口。

今年過年早，寒假開始十天就是新年。

周雯那聚會出乎意料，統計完人數竟有二十多個人，比想象得多，于是周雯在海邊定了間大別墅。

聚會一天一夜，根據大家的安排，周雯把時間定在臘月二十四。

這是個好天兒，一大早上七點多，雖然太陽還沒大照，但天空藍幽幽的，萬裏無雲。

大家集合，包大巴車一起去。林既明這會兒正坐在車上，手裏捧着手機，在背單詞。

他身後的郭晗羽将上身探出來，一把扯掉林既明的耳機。

“幹嘛？”林既明懶得，沒回頭。

“明哥你這幹什麽呢？”郭晗羽反問他。

“你不是看見了麽，背單詞啊。”林既明說，手指點着手機屏。

郭晗羽：“難道不該捧個小本本什麽的嗎？那才是高中生的标配啊。”

林既明終于轉頭看了眼郭晗羽，按良心“稱贊”：“你是傻子吧。”

“不是。”郭晗羽嘿嘿笑起來。

這段時間林既明變了，郭晗羽覺得，他似乎變回了他媽媽去世前的樣子。——認真，好學，禮貌，乖巧。

這些都是因為張前吧。

郭晗羽這麽想着，張前正好上車。

張前上車，自然直奔林既明過來。

他在林既明身邊坐下：“等很久了？我在家耽誤了會兒，出來晚了。”

“沒，我來得早，人還沒齊呢。”林既明說。

張前今天穿了件純白色的沖鋒衣，裏頭是件高領的磚紅色毛衣，他原本皮膚就白，這麽一穿，格外顯臉兒。瞅瞅那墨黑的濃眉，又黑又亮的眼睛，淡紅色的嘴唇......

林既明閉了閉眼，真想在大庭廣衆下把對面的漂亮人兒揉懷裏。

林既明磨牙，為了解火，稍稍用力，拍了下張前的大腿。

張前卻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林既明的手。

他按着林既明的手，隔着褲子，在自己的大腿上搓了兩下。

林既明啞口無言，張前其實就是個道貌岸然的臭流氓。

“流氓。”林既明木着臉說。

張前笑起來，湊近林既明：“嗯。”

林既明：“......”

張前欺負完人，從包裏掏出保溫杯，遞給林既明：“熱巧克力，我一早上弄的，你喝點。”

“哦。”林既明一把抓過來，擰開保溫杯，迎面撲來一陣熱乎乎的甜味，他把杯子放在嘴邊，一口口嘬着。

林既明邊喝邊想：“張前吶，張前吶，就是個魔。”

“好喝嗎？”魔在身邊問。

“好喝。”林既明點頭。

“你喜歡就好。”魔又笑了，蠱惑人心。

人漸漸多了，等人全到齊，周雯讓司機開車。

海離得近，不到一小時便到了。

張前一下車就被狂躁的海風掀了一跟頭。他低頭打個噴嚏，然後轉過身，将林既明的衣服拉環拉到脖子。

“風大。”張前說。

“哦。”林既明把下巴戳進豎起來的衣領裏。

林既明：“哎。”

“嗯？”張前看他。

林既明鼻子以下都被衣服領子擋着，張前只能看見他高挺的鼻梁和一對丹鳳眼。這雙丹鳳眼裏勾着微光，明明滅滅，恍恍惚惚，非常勾人。

林既明的睫毛微微垂下，空氣裏突然傳來“吧”的一聲，聲音不大，卻特別清脆——是親吻的聲音，吧唧帶響的那種親吻。

張前愣了愣，看到林既明的眼睛在笑。

他覺得自己似乎要被這笑給卷走了。

“親到哪兒了？”林既明歪頭着頭問。

張前想了想，指自己心口：“這兒。”

“哦。”林既明點點頭，用胳膊肘怼張前，“走吧，村裏人，哥哥帶你看別墅。”

“......你什麽時候成我哥哥了？”

“按生日算，我比你大了小半年，怎麽不是你哥哥？”

“但我們是同年生的。”

“那又怎麽樣？大一天也是大。”

“對了，你過兩天生日吧？”

“哎呀......怎麽一順嘴說出來了，啧，應該給你個驚喜的。”

……

青春的歡喜，就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碎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