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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從海邊回來，緊跟着就是張前生日。

因為林既明提前誇下海口，說要玩浪漫，張前早就開始期待了。

他想約林既明出來，但林既明非得老神在在地賣關子，要晚上才肯見面。

張前沒辦法，只能耐下性子等着。

張前白天都閑在家裏，倒是忙壞了汪雲。

臨年關，星宮事情多，汪雲本就忙得不可開交。但張前過生日，她說什麽也要回家給張前做頓大餐。所以汪雲一大早就去了星宮，緊趕慢趕，半下午的時候才拎着一包吃的回來。

徐漠陽今天去星宮看她，剛好送她回家，聽說張前生日，也專門買了禮物過來。

傍晚，張前下樓買飲料，汪雲正守着一口鍋。她端起鹹鹽，準備往鍋裏抖一小勺調味。

“哎。”旁邊的徐漠陽立刻伸手擋了一下，“鹽剛剛放過了。”

“啊......”汪雲把鹹鹽收回去。

她在圍裙上搓搓手：“那我去切盤水果，你幫我看着點鍋。”

徐漠陽有點哭笑不得：“你別這麽緊張。”

汪雲嘆口氣：“我的确是有些緊張。”

“放松點。”徐漠陽捏捏汪雲的肩，“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汪雲搖搖頭：“我都多少年沒給小前過生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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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漠陽看了汪雲一會兒，笑一笑：“我幫你把蛋糕從冰箱裏拿出來吧。”

徐漠陽說着走向冰箱：“然後我就先走了。”

聽他這麽說，汪雲愣了下：“你不留下吃飯嗎？”

“這次就不了。”徐漠陽把蛋糕拿出來放到桌上。

水果蛋糕，裝飾得很漂亮。

瞥見汪雲有些別扭的臉，徐漠陽又說：“以後我肯定不會缺席。但這次不是小前回來的第一個生日麽，意義不一樣，時間就留給你們母子倆吧。”

汪雲還想張嘴說什麽，最後卻只是輕輕道了一句：“謝謝你，漠陽。”

徐漠陽剛走幾分鐘，張前就提着買好的飲料回來了。

一進屋，張前就聞到一陣濃郁的飯香。真的特別香，以至于張前的肚子沒忍住，“咕嚕”了一聲。

張前揉着肚子走進去，瞧那桌上擺得滿滿當當，簡直跟滿漢全席有一拼。

“餓了吧？等會兒就好了，就差個果盤了。”汪雲在廚房喊。

“媽，你這也太誇張了。”張前樂了，走到汪雲身邊，“就三個人哪能吃這麽多啊。”

張前：“對了，徐叔叔呢？”一圈兒下來都沒看見徐漠陽的影子。

“你徐叔叔有事兒，先走了。”汪雲說。

“走了？什麽時候？”

“就剛才，才走不一會兒。”

“我剛上來怎麽沒碰見他。”張前啧了聲，又轉頭看桌上的菜，“這肯定要浪費了。”

“那就浪費一次，高興。”汪雲切好果盤，端出去，“趕緊的，趁熱吃。”

張前盯着汪雲的側臉看了會兒——她的确還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比同年紀的大多數女人都漂亮。但仔細瞧瞧，張前能看得出來，她已經變老，并且在繼續變老，比如，她鬓邊那纖細的、不起眼的白色發絲。

張前走到汪雲身後，突然摟住了汪雲。汪雲好像吓了一跳，張前明顯感覺她僵住了。

雖說張前自從來這兒，從沒有抵觸疏遠過汪雲，但張前畢竟是個大男孩兒，他牽汪雲的手也好，擁抱汪雲也好，都是輕輕的。像這般親昵，甚至有些撒嬌的舉動，還是頭一回。

“小前？”汪雲有點呆呆地。

張前低低笑了聲，用額頭輕輕蹭汪雲後腦勺的頭發。他聞到家裏洗發水的味道，淡淡的香，很舒服。

張前說：“媽，辛苦你了。”

“我......”汪雲微微低着頭，竟然臉紅了，“我不辛苦，這些飯菜其實不費什麽功夫。”

“不僅是這桌子菜。”張前說，“還有十九年前的今天，辛苦你了，謝謝你忍着疼，把我生下來。”

汪雲深吸一口氣，立時覺得眼睛發酸。

孩子的生日，也是母親的遭難日。是有多少愛意，讓母親懷胎十月，忍受劇痛，誕下全新的生命？這并不是無可厚非的。

——在這一天，她應該被感謝。

。

母子倆一起吃完這頓飯，和預料的一樣，浪費了特別多。

尤其是徐漠陽買的蛋糕，實太大了，張前和汪雲都不嗜甜，一人只吃掉一小塊，剩下的只能打包放到冰箱裏。

因為今天張前生日，汪雲強烈要求自己一個人收拾廚房，拒絕張前的幫忙。

張前落得清閑，回卧室坐着。他心下琢磨時間，估計林既明的浪漫驚喜快來了。想到這兒，張前的嘴角不自覺牽起一抹笑意。

兜裏的手機響了。

張前臉上笑意更甚，心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他把手機從兜裏掏出來，看到來電顯示，卻愣了下。

——陌生號碼。

張前想了想，心裏隐約有了預感。

張前：“喂，您好。”

“小前麽？生日快樂。”果然，電話裏傳來徐漠陽的聲音。

張前笑笑：“謝謝徐叔叔。”

“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麽，缺什麽，就按我自己的想法給你買了生日禮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徐漠陽說。

“我很喜歡，謝謝。”張前說。剛才吃飯時他拆開看了，徐漠陽送了他一支鋼筆，瞧着很精致，應該不便宜。

徐漠陽：“我臨時有事先走了，不能陪你過生日，真是不好意思。”

“您說哪兒的話。”張前很自然地說，“您是用心良苦，故意給我跟我媽營造二人世界。”

徐漠陽大笑出聲。

到底是瞞不過張前這聰明孩子。

張前站起來，走到門口。他探出頭，望着廚房裏汪雲的背影：“下次一起吧。”

張前說：“都是一家人。”

“好。”

。

也不知道林既明這浪漫驚喜準備到哪國去了，眼瞅快八點了，林既明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張前有點坐不住了，他轉着手機，心口發癢。

好在，八點整，林既明終于有信兒了。

手機震動，張前快速打開微信界面。

Lin.JM：“戀愛系統溫馨提示，親愛的開心果用戶您好，您的男朋友被相思病毒感染，抗體餘額嚴重不足，已患相思病，即将病入膏肓，請火速前往十一中學旁的體育場實行救治。”

“小笨蛋。”張前笑着搖搖頭，把手機揣進兜裏，拎上外套就走。

臨門口汪雲叫住他：“你上哪兒去？和同學去玩嗎？”

張前猶豫片刻，定了定心，大大方方說：“喜歡的人給我過生日。媽，我去了。”

“啊......”汪雲愣愣地看着張前，“......嗯......”

張前笑起來：“我媽真開明，都不反對我早戀。”

汪雲嘆口氣，也笑了起來。

外頭挺冷的。體育場本就空蕩，擱寒冬夜裏更顯蕭條。張前打眼望過一圈，沒找到林既明。

張前輕輕皺了下眉頭，從兜裏掏出手機。

還沒把電話打出去，張前的左肩被人拍了一下。

張前想了想，刻意朝右邊轉頭，果然，看見了林既明的臉。

“還挺聰明。”林既明咧着嘴笑。

“是你太幼稚。”張前刮了下林既明的鼻子。

“你呀，唔......”張前還想說話，沒成想林既明突然靠過來，劈頭蓋臉送了他一枚熱吻。

“生日快樂。”林既明笑眯眯的，又在張前臉頰上親一口。

“謝謝。”張前摸摸林既明的臉，冰涼的，都凍紅了。

“很冷吧？”張前伸出雙手，搓林既明的耳朵。

“剛還挺冷的。”林既明皺皺鼻子，然後笑了，“但是現在一個吻結束，欲/火焚身，就不冷了。”

“你就貧吧。”

“在體育場給我過生日？”張前問，“什麽都沒有啊，你不是說有浪漫驚喜麽？”

“當然有。”林既明嘿嘿直樂，“驚喜有，但不在體育場。等會兒咱得從後面翻牆進學校。”

“啊？”

“本來想從爬山虎那小洞進去的，但我好久沒走了，今兒個一去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堵上了。”林既明一提這個就不樂意。

張前倒是偷笑：“早該堵上了。”

林既明撇嘴：“所以只能繞點路，從體育場走，翻牆進學校。”

“行吧。”張前點點頭，“那走吧，翻牆去。”

人不可貌相，張前翻牆很在行，畢竟他從小就在村裏飛檐走壁慣了。

學校和體育場相連的這面牆造得很便宜，張前身手矯健，跟只貓一樣翻過去，都沒出多少聲。

林既明緊跟着翻過，雙腳穩穩落地，朝張前豎起大拇指：“好身手。”

“林少俠也不賴。”張前說，去牽林既明的手，放進兜裏暖和。

“張前。”林既明眨眨眼，朝張前湊過來。

張前以為林既明又要親他，剛準備接下這個吻，可林既明這小混球兒，竟突然朝張前的臉哈了口氣。

被哈了一臉熱氣的張前：“......你就皮吧。”

“閉眼。”林既明命令道。

“好吧。”張前嘆口氣，乖乖閉上眼睛。

“不準睜眼啊。”林既明拉着張前走，“絕對不準偷看啊！”

“好好好。”張前笑了，“噱頭做得這麽足。”

“反正別睜眼，哎，臺階，小心腳下。”

林既明把張前帶到操場：“好了，睜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