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②
②
張前感覺心跳有點快,他睜開眼,看見......看見郭晗羽站在升旗臺上,手裏......燃着一個呲花炮。
呲花炮火星一閃一閃,在夜裏特別紮眼。
“你怎麽還沒走啊?”旁邊的林既明喊了聲,聽語氣不太滿意。
郭晗羽從升旗臺上下來,看眼手表:“你比約定時間早了三分鐘,再說,我還想給張前送禮物呢。”
張前樂出聲,胳膊肘怼了下林既明:“玩脫了?”
“不算,小插曲。”林既明有點臉熱。
他瞪着郭晗羽:“還不趕緊走?”
“馬上。”郭晗羽一臉壞笑。
“生日快樂。”郭晗羽飛快往張前手裏塞一個小禮盒,眨眨眼睛,“驚喜馬上來。”
林既明清了下嗓子,瞪郭晗羽一眼。
郭晗羽見好就收,立馬跑沒影兒了。
張前把郭晗羽的禮物揣進兜裏:“怎麽還有呲花炮?你們到底賣什麽關子?”
“你等會兒就知道了。”林既明悶着聲說。
他耳朵是紅的——張前懷疑不是凍紅的,是臊紅的。
“你往前走點兒。”林既明推着張前往前走幾步,“好了,就站這裏,別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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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林既明幾步快跑,跑到升旗臺上。
地上還有幾只呲花炮,林既明一手撿起一個,用打火機點上。
呲花炮火光四濺,伴着“噼啪”的聲響,那暖色火光将林既明的臉映得格外溫暖。
張前挑起眉毛,看着林既明。
他見林既明忽然深吸一口氣,然後大喊一聲:“張前,生日快樂!”
張前的心一下就飄了,像被一個大浪沖出來,沖到天上。
在他眼裏,林既明擡起胳膊,手裏揮舞着呲花炮,比劃了個大大的心。
有點傻氣,可愛極了。
“噗......”張前沒忍住樂出聲。
林既明手中的呲花炮剛燒完,天邊忽得傳來“砰砰”的聲響——漆黑的天幕上,綻開漂亮的七彩煙花!
“煙火......”張前仰起頭,愣住了。
“喜歡嗎?”林既明已經走到張前對面。
“喜歡。”張前又盯着林既明的臉看,林既明笑得很開心。
他過生日,林既明這樣開心。
“還真是傳統意義上的浪漫。”張前說。
“這時候是不是該接個吻?”張前往前走一步。
“哎,早了。”林既明後退一步,“我禮物還沒送呢。”
煙花很熱烈,林既明的聲音混在裏面,聽不太清亮,但是字字句句都很真實,都輕輕地,乖乖地,落在張前心口上。
“張前,我喜歡你。”林既明從兜裏摸出一個小盒子,他把盒子打開,朝張前遞過去。
張前低頭看,一瞬間心髒亂蹦——這小盒子裏面竟然有一枚戒指!
“你這是......”
“求婚太早了,我就是先預定一下。”林既明挺緊張,渾身呼呼地熱起來。
張前目不轉睛地看那小小的指圈——金色的,裸圈兒,沒什麽亮眼的設計,但沉穩大氣,幹幹淨淨。
“金......戒指啊?”張前呆呆地說。
林既明想笑來着,可太緊張了,沒好好笑出來,弄得嘴角半扯不扯,一張表情有點古怪:“情比金堅嘛......”
“那什麽,你別打岔,我想好的臺詞都忘了!”林既明啧了聲。
“你繼續。”張前還是盯着那戒指看。
這個時候煙花停了,空氣一剎那安靜下來。
林既明抓過張前的手,把戒指往他無名指上套:“大小正好。我就知道我不會弄錯尺寸。”
林既明呼出一口氣。
——竟然是無名指!
張前:“林既明......”
“但是呢。”林既明又把戒指從張前的無名指上退了下來,放到張前掌心裏。
張前連忙拿起戒指仔細瞧,周圍太暗,但他隐約看見圈內好像好刻着英文字母。
“Z和L,我給刻在一起了。就咱倆名字。”林既明說。
林既明說着,從自己衣領裏拎出個東西來,張前看得清楚,是條黑色的細皮繩,上面拴着跟他手裏一模一樣的戒指。
果然,這是對戒!
林既明又從兜裏掏出一截皮繩來,把張前手裏的戒指拴上,給他戴在脖子上。
“但是呢......”林既明貼着張前耳朵說,“現在我們還太年輕,婚戒這種東西,還是低調點。”
林既明:“先挂在你脖子上,總有一天,我會把它戴到你無名指上。”
林既明頓了頓:“所以我送你的生日禮物,是個承諾,也是我的決心。”
“張前,我想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林既明輕輕抱住張前。
張前也抱住他,沉默了片刻,說:“你千萬別動啊,就這樣。”
“為什麽不準動?”林既明問。
張前在忍耐:“我怕我忍不住,在學校操場上做出什麽不合理的事。”
林既明貓在張前頸窩裏,低低地笑。
很慶幸,僅僅十八九的年紀,他們就找到了一生的寶藏——那樣誠歡誠喜的幸福。
。
離過年越近,人就越忙。
臘月二十九這天一早,張前就開始大清掃。
他這會兒正彎着腰,往馬桶裏倒一盆髒水。
玄關傳來響動,汪雲拎着兩兜子菜進屋。
“廚房收拾完了?”她笑着問張前。
“嗯,基本上完事兒了,等我再把地拖一下就好。”張前走到汪雲身邊,接下她手裏的東西。
“辛苦了。”汪雲的手在半空中頓了頓,她猶豫片刻,好像是想拍一下張前的頭。
張前瞅了她一眼,幹脆歪過腦袋,頭在汪雲手心裏輕輕蹭過。
——張前最近常會做這樣親密的小舉動,每每都令汪雲欣喜。
“媽,今晚吃排骨吧,我饞了。”張前又說。
他也學會對汪雲提要求了。他們之間那點隔膜客套正在消失。
“好。”汪雲笑出魚尾紋,但是真好看。
“不過我等下要出去一趟。”張前說——他昨天就和林既明說好了,下午要去秘密基地大掃除,順便貼對聯。
“那中午在家吃嗎?”汪雲沒有多問。
“嗯,在家吃。”張前笑笑。
“好,我去做飯,下午買排骨,晚上給你做。”
“紅燒的。”張前立馬說。
“行。”汪雲又笑起來。
汪雲做好午飯,母子倆邊吃邊挑揀着聊天。
汪雲夾起一筷子芸豆,放進張前碗裏,她雙唇輕輕抿着,從張前的視角,能看出她有些欲言又止。
張前很聰明,很快就想到了。
“媽,今天臘月二十九了,明天除夕,你是不是應該跟徐叔叔回老家一趟啊?”張前突然說,語氣自然又随意。
汪雲心頭一咯噔,擡頭看張前——她原本就想和張前說這事,可是不擅長開口。
汪雲今年才跟徐漠陽正兒八經确定關系,徐家雖然不算名門大戶,但也是講究人家,徐漠陽的父母一直說要見她。
她和徐漠陽商量,想初一過去一趟,但她在猶豫,帶不帶張前一起。
“應該回。”張前扒拉口飯,嚼嚼咽下,“徐叔叔老家在外省嗎?遠嗎?你倆商量好什麽時候走沒?拜訪長輩,還是早點好。”
張前:“你第一次上門,比起你自己過去,你不如三十就跟徐叔叔一起回去,我覺得這樣更好。”
汪雲瞪大眼睛,沒想到張前會這樣說——當然,張前說得是最好的。
新媳婦上門,自然是和丈夫一起回家更像樣。
“那你......”汪雲皺起眉頭,“你......”
“我就不去了。”張前說,他笑起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這第一年,我過去不太好。”
汪雲沒說話,放下筷子,不吃了。
“我正好想去大姑那兒,你不用擔心我。”張前說。
他觀察汪雲的表情,心裏掂量着:“嗯......你就在徐叔叔老家住幾天,等初二或者初三,再到五臺溝接我呗。”
“可這樣......”
“這樣最合适。”張前往汪雲碗裏夾一塊肉,“大姑自己一個人過年,我也不放心。”
張前眨眨眼:“就這樣吧,行嗎?”
汪雲沉默了好一陣:“小前,會不會太委屈你了?”
“你還說這種話啊。”張前嘆口氣,“有什麽可委屈的,這都是正常操作。”
“跟你自己兒子這麽客氣,沒關系的。”張前撇撇嘴,“趕緊吃飯。”
張前又挑了塊雞翅尖放進汪雲碗裏,他早注意到了,汪雲喜歡吃這個。
汪雲重新拿起筷子,一聲不吭地吃飯,她還多添了半碗飯,把一盤雞翅全吃光了。
——何德何能,她這輩子,能有這麽好的孩子。年輕吃了再多苦,她也值了。
。
吃完飯,張前幫汪雲收拾完廚房,又專門攪和了鍋黑芝麻糊,用保溫瓶裝一瓶,好帶去秘密基地給林既明。
林既明最近更用功了,就在張前提出想和他考一所大學以後,他就差紮進卷子堆裏。
看他這樣,張前心裏說不好什麽滋味,憂喜摻半,還很心疼。
但無論如何,不管是怎樣的出發點,單純“努力”這兩個字,永遠不會是貶義詞。
張前又拾掇了點清掃工具,還從家帶了清潔劑什麽的。
該說不說,鬥戰勝佛平時看着挺佛,其實也是個祖宗,屋裏一些零零碎碎的角落裏總有它幾根白毛。
此時此刻,張前剛團完一撮貓毛。
他戴着手套,伸出食指,隔空點了點鬥戰勝佛:“早晚禿了。”
張前眯縫眼睛,盯着鬥戰勝佛頭頂那獨一小撮黃毛:“哎,我怎麽沒發現黃毛呢?難道是因為太少太珍貴,你那一撮舍不得掉嗎?”
鬥戰勝佛沒稀得搭理他,它前幾天剛做完絕育,被奪走了雄性的标志,心情很差。就見它甩了下尾巴,然後蹦到床上,用屁股對着張前。
“你別氣它了,它最近跟潑婦一樣。”林既明樂了。
張前轉臉,瞅林既明:“......”
林既明真是個少爺,一瞧就是平日從不幹活的料,這才收拾半個小時,他臉上就多了兩道灰。
張前無奈,脫下手套,走過去蹭林既明的臉:“桌上有芝麻糊,我今天放了腰果還有葡萄幹。”
張前:“你去吃了,吃完躲遠點,我想拖拖床底,附近肯定灰大。”
“哦。你真賢惠。”林既明眯縫眼珠,“那我幹什麽?我什麽都不幹,豈不是顯得很廢物?”
林既明:“要不我去刷廁所吧?”
“不用。”張前笑笑,他看了眼窗戶,“嗯......要不你去幫我找幾張報紙吧,等會兒咱擦玻璃。”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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