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生氣
033 生氣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後,李醫生進來量司墨的體溫。
周副官問:“怎麽樣了?”
“嗯,在退燒了。”
李醫生對着邵寒說:“你快上去睡覺吧,不用在這守着,我在這看着。”
邵寒看着面色微紅的司墨,道:“李醫生你們都去休息吧,我在這守弟弟就行了。”
李醫生盯着兩個少年緊握的手,會意地露出個笑容,“那你感覺他後面情況不對的話,到隔壁房間找我。”
邵寒:“嗯。”
李醫生檢查了一遍,确認留兩個小孩在這沒什麽問題後,才帶着周副官一起走出這充滿藥水味的房間。
醫務室裏頓時安靜了下來,只聽見空調運轉的聲音。
彎月懸挂在高空之上,無聲地陪伴着兩個少年。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邵寒眼看着司墨臉上的紅暈已經消退,被壓着的困意猛地襲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角被擠出的淚水沁濕,就着柔軟的被子趴了下來,沉重的眼皮終于如償所願地落下。
第二天。
號角聲準時響起,沉睡在樹上的鳥雀被驚了一下,扇動着它們小巧的翅膀暈頭亂向地飛來飛去。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因為生物鐘準時醒來,下意識地看向身邊,沒有另一個人的存在,似被一層薄霧籠罩着的黑曜石雙眸頓時失去了光彩。
“醒了。”
熟悉又有些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司墨烏黑的眼睛好像被抹上了一點點高光,頓時亮了起來,他循着聲音的方向看去,撒嬌地喊道:“哥哥。”
小孩的語氣裏藏不住的喜悅,邵寒不禁笑了笑,柔聲地問:“現在還難受嗎?”
司墨輕輕地搖了搖頭。
邵寒走過去摸了摸司墨的額頭,心有餘悸地道:“沒事了就好。”
“哥哥,我這是怎麽了?”司墨問。
邵寒淡淡道:“發燒了。”
司墨“哦”了一聲,又道:“哥哥,你怎麽起那麽早來看我啊?”
邵寒盯着司墨眼含期待的寶石看,明知道小孩想聽的是什麽回答,他卻起了捉弄的心思,誰叫司墨讓他放棄了之前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的打算,聲音懶散:“起床沒事幹了呗,就來看看你是死是活。”
“哦~”
司墨尾音拖得長長的,生怕別人聽不出來他失望的語氣。
邵寒好笑地看着司墨,正要說些什麽的時候,門被推開了,帶來了一陣涼意。
“沒出現其他狀況吧?”李醫生問。
邵寒“嗯”了一聲。
李醫生拿溫度計測司墨的體溫,看了一眼溫度計,才說:“燒已經退了。”
問了司墨幾句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的話後,見司墨都是搖頭,才道:“嗯,周副官說你們今天可以休息一天,不用去集合訓練了。”
小屁孩他們三天兩頭地就來一趟醫務室,着實是讓周副官反省了一下他訓練得是不是太猛了些?
邵寒一聽這個消息,心道“那敢情好啊。”
雖然他和賀州平時的訓練并不辛苦,但是不用在太陽下暴曬了,他還是挺樂意的,而且司墨今天生病了,可得好好休息。
他望向司墨,只見司墨神情淡淡。
然後他聽見司墨道:“哥哥他們休息就好了,我要繼續訓練。”
邵寒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李醫生挑眉,一臉和我沒關系的語氣,“你要去和周副官說,和我說沒用,是他下達的命令。”
司墨作勢就要下床,李醫生“唉”了一聲,“等等,你針還沒拔呢。”說着彎下腰幫司墨把手背上的針拔了。
“弟弟,你怎麽那麽想不開要去訓練啊?”邵寒問。
頓了頓,他又苦口婆心地勸道:“而且你昨天還發燒了,今天應該好好休息。”
司墨仰頭對着邵寒笑了笑,“哥哥,我已經沒事了。”
邵寒頓的就失語了,這他還能說些什麽呢。
李醫生在一旁沉默地聽着兩人之間的對話,神色莫辨地笑了笑,見兩人沉默,他勸道:“就算你不想休息,你哥哥也得休息吧,他可是在這守了你一晚上,都沒怎麽睡。”
李醫生說完這句話後,只看見坐在床上的少年表情似乎卡住一般。
片刻之後,那張好看的臉上的嘴角弧度不大地向上彎了起來,凝黑的眼睛泛着微微光芒看着另一個少年,明知故問:“哥哥不是早上才來的嗎?”
邵寒完全沒有一幅被當場揭穿的羞窘,義正言辭地反駁道:“本來就是要告訴你的,只是……”
只是他還沒來的及說出口,就有人進來了。
現在由別人說出口,好像顯得他是故意瞞着司墨似的,弄得他像是為司墨做了一件多了不起的事。
想到這,邵寒有些不好意思,老臉微紅,耳朵也泛起了微微的紅,暗暗地想他就不該去上廁所,憋死他好了!
司墨把邵寒的反應盡收在眼裏,嘴角彎起的弧度比之前大了許多。
李醫生在一旁看戲般地看着兩人的反應,笑了笑,似乎發現他在這有些多餘,便走了出去,把空間留給兩人。
“哥哥,只是什麽?”司墨挑眉,玩昧地問着。
“只是李醫生進來了,打斷了我的計劃。”
“哦,那哥哥為什麽一開始要騙我呢?”
“當然是想逗逗你,誰叫你用像小狗般期許主人回家的眼神看着我。”邵寒內心如是答。
但他肯定不能直接這樣說出來,畢竟這個比喻小孩知道了估計會不開心吧。
見邵寒沒回答,司墨又問了一遍,“嗯?為什麽?哥哥”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小孩子好奇心不要那麽重。”邵寒炸毛道,說完打了個哈欠,轉移話題道:“我要上去睡覺了,你去不去?”
司墨看着對方眼睑下方一片青色,臉上盡顯疲憊的神情,心裏面不禁泛着一絲絲的心疼,也不再犟着要去訓練了,“嗯嗯。”
兩人進了宿舍後,輕手輕腳地躺上邵寒的床,一起睡覺了。
并沒有吵醒熟睡中的賀州。
邵寒或許是真的很困,沒幾分鐘就入眠了,司墨因為已經睡了一晚上,此時也不困。
他今天破天荒地沒有把他硬塞在邵寒的懷裏,一雙烏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邵寒的臉看。
昨晚的一切慢慢浮現在他的腦海裏,再聯系他最近的異常,他隐隐約約有些猜測,他或許不只是單純地發燒。
從他懂事時,知道他是為什麽出生的,知道那個女人為什麽會那樣對他後,他就格外地厭惡名為“信息素”的神經激素。
他從不會去故意避免接觸這些,相反,他早早地就了解清楚了相關的一切。
所以昨晚的那些症狀都是要分化了的預兆。
分化是一個階段性的過程,各個相關的器官也會慢慢地發育起來,直到發育成熟的那一刻才算真正的分化來臨。
所以他這是注定會分化成會受信息素影響而失去自我的alpha或者Omega嗎?
呵。
哥哥好像也不喜歡信息素,如果他真的分化了,到時候該怎麽向哥哥隐瞞呢?
司墨此時臉上面無表情,墨色的眸子沒有波動,神色不辯,露出的氣場完全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會有的,也看不出一點在邵寒面前那副撒嬌的模樣。
門輕輕地發出響動的聲音,熟睡中的兩人并沒有發現,此時有個少年從他們的房間走了出去。
旭日已經完全升至高空中,灼熱耀眼的光線灑下,籠罩在大地上的每一處,每一角。
安靜的宿舍裏,有位卷頭發的小孩發出嘤咛的一聲,而後緩緩睜開了眼皮,一雙圓圓大大的的眼睛似乎籠罩着一層水汽,瞳孔散發着,似乎是還沒有完全醒來。
随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那雙瞳孔忽然放大,人也猛地跳了起來。
看着對面還在熟睡的人,他不可思議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而事實是,他沒有眼花,邵寒哥哥居然還在睡覺。
他稚嫩的聲音乍的一叫:“邵寒哥哥。”
那床上熟睡的少年似乎是聽到了,身體動了動。
賀州的心裏那叫一個着急啊,連忙跑到對面,搖着熟睡的人兒。
“邵寒哥哥、邵寒哥哥,快醒醒。”
熟睡的少年似乎是被這人催命般的叫聲給弄醒了。
“草,誰啊?”
少年的聲音有幾分煩躁且不耐煩。
賀州從來沒有聽到過邵寒哥哥這樣的說話方式,被吓了一跳,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喊着:“邵寒哥哥。”
邵寒困模糊了,剛才有一瞬間以為他還是在上一輩子二十多歲的時候,那時候的他起床氣比現在更甚,因為經歷的一些事,脾氣也更暴躁些。
等他睜開眼之後,才發現面前的小孩一副委屈的模樣,這才意識到剛才脫口而出的話有些不妥。
于是他調整自己的嗓音,溫溫柔柔地問面前的小孩:“怎麽了?”
邵寒現在這幅溫潤的神情,讓賀州産生錯覺剛才只是他聽錯了。
“邵寒哥哥,我們好像睡過頭了。”賀州小聲地道。
順便還看了看邵寒哥哥身後有沒有人,見沒人不禁在心裏面吐槽着“司墨這家夥,居然不叫他和邵寒哥哥起床,哼。”
不過他也有點想不通司墨這家夥居然會不叫邵寒哥哥起床。
邵寒無奈一笑,要從昨晚發生了什麽給賀州講起的話,有點費神。
所以他只是簡單地解釋:“周副官早上通知我們今天不用訓練了,那個時候你還在睡覺。”
賀州明白地“哦”了一聲,也沒想過為什麽他們今天不用訓練了,只是問:“那司墨去哪兒了?”
“司墨不是在床上嗎?”邵寒下意識道。不過他還是瞥了一眼他床裏面,這才發現并沒有人。
難怪他剛才覺得他的懷裏好像少了什麽,心裏面空落落地想着“小屁孩還是去訓練了嗎?”
面對賀州的疑問,他道:“司墨可能去訓練了吧。”
賀州:“啊?”
“不是不用訓練了嗎?”
邵寒沒好氣地道:“不管他!”
“誰知道那小子哪根筋搭錯了。”
還真是不把自己身體當一回事啊,臭小子。
賀州在心裏面默默地點頭贊同邵寒哥哥說的話,司墨的确是有點不太正常。
不過他還是能聽出邵寒哥哥的心口不一,邵寒哥哥現在應該也是想去看司墨的吧,于是他問:“邵寒哥哥,那我們現在下去吃飯嗎?”
“嗯嗯。”
兩人趁着號角聲吹響之前,提前打了三份飯,然後邵寒叫賀州在食堂這守着,他去叫司墨過來。
于是邵寒就在樹底下等着,看着司墨在太陽底下訓練。
沒幾分鐘就要到解散的時刻了。
那些高大的alpha們這時的訓練都是有些松散的,精力也沒有完全集中,都在偷偷打量着站在樹底下的少年。
少年現在雖然被曬黑了一些,但是依舊阻擋不住少年精致俊俏的容貌,少年身穿白色體恤和黑色短褲,一雙白皙纖細的腿就這樣展露在他們的視線之中,只是那雙好看的杏眼彎彎的看着另一個少年。
衆人順着少年的眼神看去,只見另一個少年此刻還在認真地訓練着,每打出的一拳都是有力的且帶着一股狠勁,這完全不像是一個小孩能做出來的動作,少年黑曜石般的眼睛在太陽光底下熠熠發光,只是卻不會讓人覺得溫暖,反而讓人不敢直視。
衆人不禁唏噓,假以時日,想必這小孩将來會是個比他們大多數人還要優秀的alpha,不,或者說是頂級alpha。
號角聲如約而至地響起,邵寒立馬跑到司墨的身邊,他怕晚一步的話,擁擠的人流會讓司墨看不見他。
“哥哥。”
少年看到邵寒的那一刻,黑曜石般的眼睛才算是真的在閃閃發光,給人一種春風如面的感覺,但這也僅限于面前的這個人。
“走,去吃飯了。”
邵寒還在生氣,所以此刻的語氣很平淡。
司墨緊跟着邵寒的腳步,偷偷地瞟了邵寒好幾眼,“哥哥,你不生氣嗎?”
邵寒用鼻子發出個冷哼,“我生氣有用嗎?反正你也不聽我的。”
“哥哥,我錯了,你看我的身體現在一點問題都沒有。”司墨立馬道歉。
邵寒依舊目視着前方沒有說話。
“哥哥~”
司墨扯着邵寒的手腕,眨着大眼睛,嘴唇微微抿着,他知道邵寒最受不了他這幅撒嬌的模樣了。
邵寒被迫地看向司墨。
司墨趁機繼續撒嬌道:“哥哥,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錯了。”
邵寒看着垂着腦袋的司墨,小孩偷偷地擡眼瞟向自己,又垂下,如此不厭其煩地循壞這個動作,完全是一幅小可憐的模樣。
他的氣慢慢地沒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哥哥沒有生氣,哥哥只是心疼你不在乎自己的身體。”
說到這,邵寒顯然是想起了以前司墨不管身上疤痕有多少,都沒在他面前哭過。面色複雜,語重心長地說。
“弟弟,你答應我,以後多在乎在乎自己的身體,好嗎?”
“我也是會心疼你的。”
司墨垂着頭,凝黑的眼睛深邃得不見底,面無表情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之前那副小可憐的模樣早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随後像是真的把邵寒說的話給聽進了心裏,擡眸,一臉認真地說:“哥哥,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心疼了,我會好好地愛護自己身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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