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

第 27 章

*

在百裏寂的指導下，桑嶼掌握了一門又一門術法，看着那些事物聽由她的口令做出變幻，桑嶼心裏燃起熊熊希望。

并且越來也堅定地覺得：

——成神指日可待！

但當她學到束縛陣的時候……

百裏寂站在幾步之外，慢悠悠擡腿走過來。

桑嶼坐在卿卿卧上，全神貫注，豎起兩個指頭，指向百裏寂腳下，堅定地道：

“定！”

百裏寂的腳步沒有停。

“定啊！”

百裏寂慢慢朝她走來。

……

“定！”

百裏寂：……

腳下沒有任何束縛他困住他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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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看桑嶼着急努力得面紅耳赤，百裏寂配合地停在原地，不走了。

桑嶼眼睛一亮，驚喜地看向百裏寂腳邊的光圈。

只是沒一會，那微弱的光圈閃了幾下，便化為光點湮滅了。

“嗐。”桑嶼有些失落，跪坐到床上，“你不用配合我了，你該如何便如何就是了。”

“師姐何出此言？我分明就走不了。”

桑嶼蔫蔫地擡起頭預備反駁他，可瞥到百裏寂腳邊明亮的光圈，桑嶼一愣，心裏突然五味陳雜。

“師姐不替我解開嗎？”不遠處，百裏寂平靜地問道。

桑嶼看向百裏寂，微不可見地嘆口氣。

既然他要演，那她就陪他演。

“解，這就幫你解。”

桑嶼做了個手勢，甚至沒在心裏念訣，便對百裏寂說，“好了，解開了。”

光圈聽話地消失了。

但桑嶼知道，這不是她的手筆。

“你……”桑嶼皺起眉。

百裏寂擡腿正欲過來，聞言他腳步一頓，“何事？”

“你……”桑嶼嘴唇微張，半天卻吐不出下一個字。

在腦中又激烈糾結了好一番，桑嶼咬咬牙，對百裏寂笑着說：“你累了嗎？”

“不累。”

“那你要不要歇息？”

百裏寂察覺到什麽，“師姐累了？”

桑嶼張嘴，假裝打了個哈欠，扯起絨毯蓋到腿上，“是有點。”

“那今天便先到這裏吧。”百裏寂輕點一下頭，轉身走向屏風。

“師姐，好夢。”百裏寂揮手熄掉了屋內的燭火。

在黑暗中，桑嶼側躺下去枕在軟枕上，盯着百裏寂的背影，思索起來。

*

夜半時分，屋內響起悉悉索索的動靜。

百裏寂向來睡不深，稍微一點動靜就足以将他吵醒。

更何況他今日壓根沒有睡着。

他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在門關嚴實之後，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看向窗外。

天色灰青，是破曉前的顏色。

百裏寂輕動一下指頭，一道黑霧凝到他眼前，他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很快将那道黑霧放出去。

做完這些，他下床，走到方才動靜最大的地方，捉摸一下時間，想着桑嶼應當不會再回頭看了，便揮袖将屋內的燭火亮明。

火光之下，他看見桌上放了一盤粉嫩可愛，成花瓣樣的糕點。

盤子下還壓着一張紙條，上面的字小巧隽秀。

他捏起來讀。

百裏寂魔尊大人，你好！

多謝你請我來做客，只是我認床，在這裏睡着不踏實，所以這就要走了。為了感謝你的照顧，我特地為你做了一碟桃花酥，希望你能喜歡！

切勿挂念，切勿尋找，有機會自會相見。

你的師姐：桑嶼

百裏寂看完，情緒沒有什麽波動，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小口。

抿着嘴裏的絲絲甜味，百裏寂将手裏的桃花酥翻了個面，看着做工的精細，百裏寂不由得感嘆：

“她竟然也學會做飯了。”

*

鑒于身後沒什麽遮蔽物，桑嶼彎着腰，盡力将自己蜷縮起來，提心吊膽地往魔宮外跑。

“是不是往右拐？”桑嶼将皺巴巴的符紙放到耳邊，“你說大聲點！！！”

符紙能将眼前的畫面傳到對面，那邊安靜了一會，而後響起幾欲破音的高聲，“直走，直走！那扇看起來又黑又沉的，就是魔宮大門了，你直接出來就是了！”

……

“我真服了，你這什麽破耳朵，能聽出來個右字！不好使也就算了，還非要讓我看……”

“你吃點藥治治你的耳朵吧……”

“行了，閉嘴，安靜點！”桑嶼壓着聲音回複，心快跳到嗓子眼。

眼見着魔宮那扇的大門愈來愈近，桑嶼腳步慢下來，“你快些上山，我馬上就要出魔宮大門了。”

“好，你等我一會。”符紙那邊大綱紙仙氣喘籲籲的，沒一會又開始罵起來，“這什麽破魔域，飛也飛不起來。”

“累死我了……”

“欸伊歐！”

“我德馬，怎麽路邊還有石頭，差點沒給我摔……”

嫌棄大綱紙仙聒噪，桑嶼直接掐斷了兩人之間的連接。

呼，真好。

世界終于清淨了。

桑嶼蹲在大門之內，蜷縮起來等大綱紙仙來接她。

其實她本來只是想問一下大綱紙仙出魔宮的路線的。

可聯系上大綱紙仙，桑嶼将事情說給他聽以後，大綱紙仙立馬阻止了她，并且跟她說，這魔宮之中的妖魔多，魔宮之外的魔域之中，妖魔那就更多了。

在魔宮裏面，百裏寂能下令叫他們不傷害她，但進了魔域，那事情可就不是這樣的了。

她這樣的丢進去，就像是羊把自己洗幹淨了丢進狼堆裏，不需要多久，她渾身怕是就只剩下白骨了。那點吃不掉的羊毛還要被人收回去織毛毯。

桑嶼想了想，這才打消了直接跑出去的想法。

也是乘着這點時間，桑嶼給百裏寂做了一碟桃花酥來給他賠罪。

想起百裏寂，桑嶼心中便湧上一股怪異的情緒，她從生下來到現在長這麽大，就沒有過這麽擰巴的感情。

既想要對他好，又不想對他太好，甚至有點想使壞，可是使壞之後，又免不了心疼愧疚……

她深知她不屬于這個世界，可這裏的一切都是她創造的。

百裏寂的宿命百裏寂吃過的苦與她脫不了幹系，故而她愧疚心疼……

可想到那個倚靠他夢境修煉的夢姬那樣地恨她，想到有朝一日他有可能提劍來報複她，她又忍不住地提防他，想要欺負他打壓他，覺着這人不過是個紙面上的存在，憑什麽來殺她報複她，報複這個書中世界的造物主？

但如今走到她面前的百裏寂，有時又伸出手來救她……

桑嶼糾結得腦仁疼。

總之……什麽矛盾的東西都摻進去了。

她回頭望向那座最高的宮殿。

從外面看過去，那座宮殿黑漆漆的，由黑色巨石堆疊而成，雖說看起來肅穆高貴，卻不免有些壓抑。

不光這座宮殿，整個魔域都是黑漆漆的，一入夜，天幕暗下去，這裏就仿佛是永夜的盡頭。

而等早晨天亮起來，赤紅的太陽光鋪撒而來，這裏又恍若烈焰侵蝕的地獄。

桑嶼将下巴搭在手背上，突然就沒有那麽羨慕百裏寂了。

寝殿好看又有什麽用，天天看的是這樣又像永夜又像地獄的景色，遲早內心都會陰郁。

桑嶼垂下眼斂，眼睫撲閃。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若是對她好，那她也回報以同等的好。

若是他有一天終于決定要殺她報仇了……

那也不怕，反正她現在慢慢地也可以學習術法了。

總有一天，她能與他戰上一戰。

“桑嶼。”大綱紙仙的聲音身後響起，“走了。”

聞聲，桑嶼回過頭。

大綱紙仙板正站在她身前，笑着看向她，“愣着幹什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