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

第 26 章

*

“你今日是怎麽将身體搶過來的。”

百裏寂桑嶼還有鴉九抱臂站在一旁，看着魇狼吞虎咽。

掌廚上來之後，魇又點了好幾個菜，什麽鹵雞腿，宮保雞丁，地三鮮……點了一堆。

魇舉起手裏最後一個雞腿，在桌上畫圈，“這些，因為這些。我實在看不得夢姬為了殺一個人放棄這些。”

魇剛說完，将雞腿塞進嘴裏，擦擦手準備出門，經過桑嶼旁邊的時候，她沖桑嶼抛了個媚眼，将手掌攤開伸到百裏寂跟前，“法力。”

“要多少年的？”

“起碼十年打底吧。”魇絲毫不客氣，“你就想想，要不是我奮力搶過了身體，你推門進來的時候就該忙着收屍了。”

“所以……”魇仰了仰下巴，“再加幾年呗，我的魂體若是強大了，日後搶占這副身體的能力也越強，這對你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百裏寂聽完也覺得很是有理，憑空捏出一顆晶瑩的珠子，落到魇的手心。

魇上下颠了颠，很是滿意，“嗯，一百年，尊上出手闊綽啊。”

說完她合上手掌，不做停留，背手離去，走了幾步，又回來攬住鴉九的肩膀，“走吧，還呆在這做什麽。”

“砰”的一聲，門從外面關上。

原本還熱鬧的寝殿內又只剩下了百裏寂和桑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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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凝滞在空氣中，仿佛結了塊。

桑嶼能感覺到，百裏寂的視線似乎投向她了。

……

救命，

怎麽辦？

“嗯，那個，魇方才跟我說，讓你跟我解釋一下。”桑嶼率先開口引導話題。

“解釋？”百裏寂不理解，“解釋什麽？”

“哦，就是……”桑嶼這才想起百裏寂并不清楚前因後果的事情，“就是剛才我在你寝殿裏面好好的，門突然打開來，一個穿着紅色衣服的女人飛進來，說要殺我。但等我跑開躲起來，那個來到我面前的紅衣女人，也就是魇，她說她不想殺我，沒興趣殺我，我問她一切是怎麽回事，她就讓我問你。她說她要忙着吃飯，吃完那幾口你還沒回來，她就得趕緊走了。”

“她跟我說你知道為什麽。”桑嶼說道。

“那最初來找你的應該是夢姬了。”百裏寂答道，“夢魇本為一體，倚靠他人夢境修煉。夢姬靠侵蝕他人美夢修煉，魇靠侵蝕他人噩夢修煉，成仙成魔全靠她們的心念。而她們的心念會被夢境影響。你所看到的她們的善惡，其實并不全全歸結于她們的本性。”

“我在屠魔窟遇見中她們的時候，她們才剛生出靈識，尚未修成軀體。屠魔窟中的衆生其實不太喜歡做夢，她們為了修煉，就常常栖在我身側，倚靠我的夢境修煉。由于夢魇一體，她們再怎麽修煉，都只能共用一副軀體。勢強者做主導，可以驅策對方的力量，後來……”百裏寂想到夢姬的癡狂模樣，停下來，蹙起眉，“總之，夢姬的力量現在占了上風，所以大部分時間是她這副軀體都是她在使用。”

桑嶼：“所以想要殺我的是夢姬，而不想殺我的是魇？”

“對。”

……

桑嶼打了一個哆嗦，悄咪咪地移開一步，遠離百裏寂。

什麽鬼啊！

将她殺死居然是百裏寂做的美夢！！！

果然是魔尊，不愧是魔尊。

雖然桑嶼動作小，但沒法逃脫百裏寂的視線，他偏頭去看桑嶼，“師姐……”

“……嗯？在。”桑嶼舉起手，“有何貴幹？”

百裏寂眉頭微蹙，垂眼看了桑嶼一會。

明明他們之間的氛圍已經好些了，為什麽才一會功夫，兩人之間又有了一層壁壘。

難道之前是他的錯覺？

還是……

百裏寂擡眼看向卿卿卧……

還是現在桑嶼內心有另外一番景象？

他松了眉頭，開口道:“我在師姐床頭放了一些書,想來師姐是需要的，師姐不妨看看？”

桑嶼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餘光使勁打量百裏寂，将他大致從上到下掃了一眼，桑嶼慢悠悠挪步過去，站定到床前停下。

她轉過身去，笑着看向百裏寂，“你先請。”

她攤開手掌點了點卿卿卧，做出邀請的手勢。

百裏寂盯着桑嶼，微微偏頭。

“既然我們都在一個寝殿了，讀書這種解悶的事情，不妨搭個夥。”桑嶼察覺到理由的蒼白，找補道：“我總不能放你一個人無聊地待着，這多寂寞啊。”

百裏寂唇角微揚，曉得了她的顧慮。

他走到她旁邊，撩起衣袍坐下，而後擡頭仰視着桑嶼。

這樣的視角……

桑嶼有些恍然，仿佛百裏寂身後憑空生出了猶如塗過火焰的黃土，層巒坐于其上。

他無所依靠地在半空中下墜，下墜……

兩只眼睛浮着一層薄薄的霧，就如同現在這樣仰望着她，明亮而絕望，燦爛着逐漸荒蕪。

桑嶼背上浮起一層涼氣，她垂下眼遮住心裏的情緒，坐到了百裏寂的身旁。

剛沾到床板的那一剎，她耳邊好似響起一聲輕輕的哼笑。

桑嶼側頭看向百裏寂，見他表情淡漠，便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百裏寂在這時起身，擡起手，去床頭将一本書抽出來。

寬大的袖袍遮住了桑嶼的視線，他身上的氣息向她湧來。

是一股淡然的清冷的氣息，可桑嶼在他近在咫尺，卻沒有緊緊相依的懷抱中，無端察覺到一股暖意。

應該是他的體溫吧。

桑嶼這樣想着。

百裏寂正好重新坐下，将書遞給桑嶼的動作一頓。

【他看起來那麽大，溫度高一些應該是正常的。】

“咳咳……”百裏寂手握空拳，放在唇邊輕咳一下。

他将書放到桑嶼眼前，“師姐，看看？”

桑嶼垂下眼，逐字逐字看過去——《修仙入門法則》。

百裏寂晃了晃手裏的書，桑嶼這才擡手接過。

她撫了撫封皮。

【百裏寂讓我看這個是什麽意思？】

【……】

【！】

桑嶼驚恐擡頭。

【他發現了？】

【他發現我不是原來的女主了？】

“從前師姐最喜歡捧着這本書看，如今這是改了性了？”百裏寂開口，“師姐從前還常常教導我，溫故知新，不可抛棄最基礎的東西。”

百裏寂扭頭對上桑嶼的視線，“師姐，為何是這副表情？”

“師姐，這是高興，是欣慰。”桑嶼說着點點頭，肯定自己。

“那師姐翻開看看吧，如今的我，說不定也能替師姐解答一二了。”

“解答……”桑嶼念叨兩聲，翻開書頁。

這個世界各種版本的《修仙入門法則》，桑嶼已經快翻爛了。

所以不需要多少功夫，桑嶼就翻到了障眼法那一頁。

她點着障眼法那三個字，把書挪到百裏寂膝蓋上，“那我考考你吧，就這個，障眼法，”桑嶼手指點了好幾下，“施法的口訣要領，你同我詳細說一遍。”

百裏寂耐心地同她解釋，“障眼法施術時應盯緊目标，心念專注，意識方可化形成具象。于此同時在心中默念口訣，方可得法。”

桑嶼照着百裏寂說的試了試，盯着床頭的軟枕，想要将它變成玉如意。

她在心裏默念了幾十遍口訣，眼睛瞪大來，盯着軟枕，幾乎要幹澀了，卻依舊沒有成功。

看着那條軟枕好好地躺在那，她失望地嘆了口氣。

【果然專業的事情要交給專業的人做，人家天生就是專業的天賦異禀型女主……】

【我嘛，天生就是專業的好吃懶做。】

【算了。】

【不跟自己過不去。】

桑嶼自暴自棄地想着，身子向後一癱，倒在床上。

【不練了。】

【以後還是鑽研怎麽抱大腿就好了。】

突然一只手撫上她的頭頂，拇指輕揉地點按一個地方，舒服的異樣感如觸電一般流動開，桑嶼身子一僵。

“這裏是百會穴，試着将心念彙聚于此，再試一次。”百裏寂緩聲道。

桑嶼愣神片刻，随即開始嘗試。

她側頭，眼中的目标依舊是那條軟枕。

當桑嶼第三次默念出口訣之後，軟枕突然模糊着開始變換，縮小的同時，繁雜的彩色搖曳着變成單一通透的水綠色……

！！！

桑嶼眼睛一亮，“蹭”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

“成了，成了！”

桑嶼寶貝地抱起玉如意，捧着它在百裏寂眼前晃。

“百裏寂，我成了！！！”

百裏寂并沒有多看桑嶼引以為傲的玉如意，視線反而緊緊地跟在桑嶼身上，他面上的表情變化雖然不大，眼睛裏卻淺淺流出十分溫柔的笑意。

桑嶼綻開笑靥，撞進那雙眸子的情緒裏，目光閃爍着暗淡一瞬，将玉如意小心收回，放在床上。

她低下頭反思：

【我剛剛的反應是不是太大了？】

【百裏寂不會看出來點什麽吧？】

【嘶……】

“師姐還有什麽要考我的嗎？”百裏寂出聲問。

桑嶼扭頭看他，“你還想讓我考你嗎？”

“師姐也說了，讀書是件解悶的事情，如今我們共處一個寝殿，不做這些還能做什麽呢？”

桑嶼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遍百裏寂，确認過他沒有懷揣別的什麽心思，她重新抱起書，迅速翻頁找了幾個她覺得要緊的法術。

“幻術，束縛陣，驅火術，還有易容術，疾步……”

桑嶼挑好了将書折頁遞給百裏寂，沖他笑笑，“師姐考慮了一下你的精力，今晚就先考這些吧，這些對于你來說應該都是小菜一碟，不會累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