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第 31 章

桑嶼怔愣一瞬，随即開始小聲念訣。

語聲方畢，眼前的景象瞬間改變。

那些個細胳膊細腿細腰的靓麗女子，頭上紛紛生出了狐貍耳朵，身後的厚長尾巴甩來蕩去。

竟然是一樓的狐妖！

這次卷宗是叫她來捉狐妖，可現下這麽多……

叫她怎麽找？

桑嶼正犯難，人群再一次沸騰起來。

不少人從原地蹦起來，朝前頭揮手。

桑嶼轉頭看向正前方。

只見逍遙樓的牌匾之下，一個女子娉婷袅娜地邁着不徐不急的小步走出來，肘間纏着白色皮毛制成的披肩，在這冰雪天裏，只薄薄地着了一條白裙，細長的腿顯露在外頭。

她走到前頭停下，一手輕輕搭在欄杆上朝下頭望。

看着下頭的熱鬧，她微微勾唇一笑，眸光裏水色潋滟，又是一副好春景，惹得吵鬧的人群即刻息聲，全神貫注地盯着她。

桑嶼再次被迷住，兩眼發直地盯着那個女子。

那女子擡手拔下頭上的素簪，細長纖白的手指捏着素簪，往樓下扔去。

“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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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吐一聲。

媚音如水的波紋一般，輕且勾人地傳遠了。

那素簪落到半空化作一道白光，白光從逍遙樓木門的縫隙裏鑽過去，随即轟隆一聲，那木門慢慢打開來。

裏頭的光如金色的瀑布，快速地撒出去。

外頭的人們争先恐後朝門裏湧進去，像是發了瘋失了神。

桑嶼愣愣地也要跟上去，身後一只手按住了她。

桑嶼再次回魂。

那熟悉的昏沉感在腦中殘留，桑嶼問百裏寂，“我剛剛是……”

“又中招了？”

百裏寂點頭，“不過這回怪不得你。”

他略微擡頭向上看，對上那白衣女子的視線，“這回用媚術的是九尾白狐。”

百裏寂說完，兩指輕點了一下桑嶼的太陽穴，“往上看。”

桑嶼聽話照做。

眼前的景象扭曲一瞬，随即清明。

逍遙樓的金光燦爛如舊，唯一不同的是之前那位穿着白衣，妩媚又清純的女子。

她的身後平白多出來九條尾巴，懶洋洋地甩在身後，但那九條尾巴看上去與其它那些狐妖笨重又拖沓的尾巴很是不同，柔軟輕靈多了。

修行千年才得一條尾巴，這麽算來，白狐已經有将近萬年的修為了。

白狐注意到了這邊，雙手交疊搭着欄杆，腿跪在長椅上，慵懶地垂眸對上桑嶼的眼睛，薄唇輕啓，吐出輕輕的三個字，“有意思。”

*

秉承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宗旨，桑嶼和百裏寂擠了進去。

雖然他們是後進來的，裏面卻出奇地空曠，比之前在外頭要敞亮不少。

他們随意找了一張空桌坐下，不多時便有打扮鮮妍的女子湊到他們跟前來，一個坐到了百裏寂旁邊與他貼着，另一個坐到了桑嶼旁邊與她貼着。

桑嶼有些緊張。

倒不是因為她們是狐妖。

而是那女子的體溫透過薄紗傳向她，她便覺得有些不自在。

再一瞟她挂在她身上如絲的媚眼……

桑嶼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起開。”百裏寂在一旁發話。

他身旁的女子察覺到什麽，也不再與他糾纏，即刻收斂了，起身站到旁邊去。

桑嶼旁邊的那只狐妖卻不加收斂，下巴搭在桑嶼的肩上，手指沿着桑嶼脊椎點過，媚笑道：“若因為我是女子，讓姑娘覺得不自在了，我也是可以化作男子身的呀。”

背上走過一陣癢麻的感覺，桑嶼即刻挺起了背，朝前坐了一些。

那狐妖繼續發問，“就是不知道姑娘喜歡怎樣的。”

狐妖斜過身，手指慢慢往上挪，輕點一下桑嶼的心髒的地方，像是讀到了什麽，她嘿嘿笑起來，“姑娘心裏裝的人還不少呢。”

提到這點，桑嶼忐忑又好奇地垂下眼，忍不住看她預備怎麽變，變成什麽樣。

狐妖剛說完便開始變化。

狐妖變的第一張臉嚣張又痞氣，只不過那張臉的風格，與狐妖身上随即跟着變化的男士服飾太不搭。

看桑嶼沒什麽反應，狐妖又開始變換。

桑嶼依舊沒有反應。

狐妖有些不耐煩了，再次變化。

這次是一張很文靜俊秀的臉。

桑嶼看着近在咫尺的臉，像是回憶起噩夢一般，避開狐妖盯向她的視線。

狐妖：……

忽而一股挫敗感湧上心頭。

不過好在還有兩個選項。

狐妖重新打起精神，化作淡然出塵的谪仙模樣，這張臉的眸子清幽幹淨，皮膚白皙，五官立體标志。

桑嶼看着這張臉，有一瞬的好奇。

百裏久霖？

為什麽會是他？

桑嶼盯着想了半天，最後才想出一個解釋得過去的答案。

在原來的設定之中，桑嶼是女主，百裏久霖是男主，男女主相愛再正常不過。

雖然她現在對百裏久霖一點歹心都沒有，卻并不代表原來的人物對百裏久霖沒有生出真情。

桑嶼一瞬恍然，表情松弛下來。

狐妖見桑嶼的反應還是不大，挫敗感更甚，預備幻化最後一副皮囊。

讀到最後那副皮囊的樣子，狐妖低下頭輕笑，餘光稍微斜了點看向一旁，衣服下擺泛出點黑色……

就在這時，“百裏久霖”忽而騰空而起，飛出了三米外。

狐妖的變幻被打斷，現在用着百裏久霖的皮囊側倒在地上，一手撐着身子，一手捂住胸口，怎麽看怎麽別扭。

“诶，你這人怎麽打人呢？”“百裏久霖”氣急敗壞地捏着嗓子問。

聽到那道聲音，百裏寂表情愈發難看了，他皺了皺眉，嫌惡至極，“你用這張臉對着我笑，我嫌惡心。”

不光百裏寂，桑嶼也有些覺着了。

百裏久霖那張臉，實在不适合做這樣的事情。

“百裏久霖”一拍地面，怒喝一聲，“你！”

“小七，将皮囊換回去吧。”

之前她們在樓上看到的白衣女子發話，朝這邊走了過來。只是如今她已經不着白衣了，換了一身綠色的舞裙，及膝的長發全部挽上去，用金色的發簪固定住。

地上的狐妖聽了乖乖照做，換回了那副媚人的美面，從地上站起來，“缪儀，這兩人也忒……”

缪儀擡手示意她住嘴，“不要再說了，你先下去吧。”

名作小七的狐妖憤憤地走了，之前便知趣站在旁邊的狐妖見此情狀，趕忙撒腿跟上去。

缪儀朝百裏寂微微欠身，“今日招待不周，還請客人見諒。”

百裏寂黑着臉不做回應。

桑嶼趕忙出來打圓場，她沖缪儀揮揮手，“沒事的沒事的。”

缪儀聽到聲音，一直停留在百裏寂身上的目光移到桑嶼身上。

她的視線描過桑嶼的面龐，溫柔地勾起唇笑了笑。

如今杏臉桃腮近在眼前，塗了胭脂的薄唇彎成好看的弧度，狐貍眼水靈，含情帶怯的媚意叫人迷迷瞪瞪地快要失了神。桑嶼不禁也看着她露出了癡笑。

百裏寂适時地伸出手遮在桑嶼的眼前，“你莫要對她耍花招。”

眼前被黑色覆蓋，桑嶼登時清醒了，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桑嶼在心中無奈感慨：這不愧是千年的狐妖，将近萬年的修行，就是老練老辣，媚術使得這般爐火純青登峰造極……

缪儀笑出了聲，“我再想耍，如今也沒了工夫。”

百裏寂：“你不介意我此行前來的目的？”

“介意如何，不介意又如何？”缪儀說，“只是今日客人來都來了，不妨嘗嘗我逍遙樓裏獨一份的酒。”

缪儀擡起手，手裏登時憑空出現一只酒壺。

她敲了敲壺身，沖百裏寂抛了個媚眼，“良辰美酒不可辜負啊……”

她彎下腰，将酒壺放在桌上，壓低了聲音，含着笑意道：“尊上。”

缪儀笑着後退，逍遙樓裏響起鼓樂聲。

桑嶼聽到動靜，握住百裏寂的手，将他的手拉下來。

缪儀已經踩着垂下來的幾片輕紗飛到了半空，綠色舞衣上面的飄帶甩開來，在空中畫圓，飄帶将缪儀包裹在中央，宛如九天仙女。

桑嶼看得有些醉，又有些不忍，在心裏不停期盼自己要捉的那只狐妖，千萬不要是缪儀。

一來她舍不得，

二來她打不過。

眼前的歌舞實在是誘人，桑嶼很快便将煩惱抛之腦後，專心地欣賞起面前的舞蹈。

舞到一半的時候，缪儀突然飛身向二樓的欄杆處靠近，俯下了身去……

這個動作與整支舞蹈格格不入，像是臨時起意。

桑嶼伸長了脖子看向二樓欄杆處發生了什麽。

只可惜缪儀飛過去時，空中的淺金色輕紗也被帶過去，遮住了那裏的光景。

直到缪儀重新回到臺子中央舞蹈。

輕紗散開，桑嶼這才看清了。

那裏坐着一個穿着寬袍的男子，懶散地斜靠在憑幾上，寬袍與方才缪儀的白衣一個穿法，都是懶散的，胸襟大敞，黑發在後面披灑開來。

桑嶼心裏咯噔響了一下。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就在桑嶼探頭探腦的時候，缪儀的舞蹈已經接近了尾聲，她拽着輕紗在逍遙樓中輕盈地飛躍，所過之處，桌上都出現了一只酒壺。

做完這些，她跳上二樓，回到方才停留的地方，妩媚的聲音傳遍整座逍遙樓，“貴客們，盡情享用吧。”

桑嶼探頭還要去看那兩人。

輕紗卻嚴絲合縫地遮住了那一處，再也透不出一丁點縫隙。

百裏寂輕咳兩聲，吸引了桑嶼的注意。

桑嶼這才蔫蔫地收回視線。

注意到早就被放在了桌上的酒，桑嶼拿起酒壺，預備替自己倒一杯。

百裏寂擡手摁住，“這酒，你還是不喝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