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章

第 53 章

黑衣小厮回答：“倒是沒有很多，只一個而已。”

“一個。”桑嶼重複道，突然提高了音調，“一個？”

黑衣小厮點頭。

桑嶼的心落回肚子裏。

小厮又道：“那人還自報家門，說自己名叫千啼霜，與尊上識得，叫咱們放他進來，他有要緊事要找尊上。”

桑嶼疑惑疊起，“千……”

“啼霜？”

“他來做什麽？”

*

“百裏寂！趕緊的，過來！”遠遠看到百裏寂跟桑嶼并肩而來，千啼霜便不住地大叫，“快些，要出人命了！”

兩邊守門的侍衛一聽千啼霜這般無禮的大喊，将手中持着的長槍調轉方向，齊齊用槍尖指向千啼霜。

桑嶼趕忙跑過去，安撫一下侍衛，“将長槍放下。”

侍衛都對桑嶼面熟，聽到她的指令，猶豫片刻，扭頭看向桑嶼身後的百裏寂，見百裏寂輕點了一下頭，他們才放下手中的武器。

“千啼霜，出什麽事了？”桑嶼問。

千啼霜擦了擦額上的汗，“千機門被人攻破了，我來尋你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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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百丈天上的事，于我魔域何幹？”百裏寂冷言回拒。

“我原也沒打算來找你幫忙，甚至還想來找你的麻煩，畢竟攻破我千機門的是個魔氣肆意的魔物……”千啼霜說着這話的時候盯着百裏寂看，可眼中沒有一點惱怒的意思，“但是，太奇怪了。”

千啼霜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什麽，十分不解，“父親沒有在第一時間向其他八大門派發送求救信號，甚至我到千機門，發覺不對勁的時候，想去尋門派間互相聯系的祁連圖，卻發現那非仙門之人奈何不得的圖畫，被人依照法門解開，叫它自毀了，只剩殘渣碎片，再用不得。”

“我派了弟子出去呼救，可我與缪儀撐了很久，那些個弟子一點音信也沒有……”

天邊又炸開一道焰火似的光芒，千啼霜呼吸一頓，瞪大了眼睛，向前跑了一大步，摔倒在地，沒顧得上站起來，爬過去，扯着百裏寂的衣袍，哀聲祈求，“百裏寂，求你，幫我……”

“若是你今天施以援手，日後，日後，整個瀛光樓我給你，你想要什麽盡管拿去……”

“不必，我對你那些不感興趣。”百裏寂冷聲道。

桑嶼早就聽出了千啼霜口中所說的不對勁，知曉現下千機門走到了何等地步。

她轉身想要勸。

可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得百裏寂說：“若是想要報答，便當欠我一個條件，至于是什麽，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話音剛落，三人便到了石陣附近。

千啼霜愣了片刻，趕忙爬起來，想要跑回千機門，卻被百裏寂一手拎住了後領，帶着騰空而起。

桑嶼見了，趕忙騰雲跟在後頭。

百丈天雖說輝煌，卻不算大。

沒一會，桑嶼就看到了光芒炸裂的來處。

千機門內一片混亂。

之前的千瞳用來壓制桑嶼的棋陣被人掃落在地，棋盤裂開，棋子四處飛散。

不過四處飛散的不僅僅有棋子，還有千機門一衆弟子，千瞳也早已無力靠在了牆邊，嘴邊挂着條血線，無力地看着前頭的争鬥，時不時咳上兩下。

而此刻站在空地上，與那個頭高大的魔物對抗的，唯有才斷尾不久的缪儀一人。

不過缪儀現下很是吃力，秀氣的臉蒼白沒有一點血色，赤手空拳地與對面的龐然大物對法，已然是支撐不住，腳步不停地向後倒退，再倒退。

千啼霜見了，也不管自己這副身板幾斤幾兩，也不管當初就是因為自己沒什麽法力，才被缪儀招呼着去找救援，一股腦跳下去，一手抵住缪儀的後背，另一只手擡高，與對面的魔物對抗着，拼勁了全身力氣，龇牙咧嘴得面目猙獰。

桑嶼緊接着也跳了下去，不過在擡手施法前，她無意掃過對面的魔物，而後愣住。

“沐雪明？”桑嶼有些驚訝。

百裏寂在桑嶼後頭幾步站住，胸前的吊墜晃動着，有黑霧自裏面凝結，散出來，落地，化作人形。

鴉九站到百裏寂身側，皺眉同他說，“這便是那人的武器。”

“武器？”百裏寂道，“他還真是，不擇手段得叫我大開眼界。”

百裏寂說着，大步向前而去，在兩簇法力激勵的對峙中，衣袍沒有被影響得飛起，反而與平常無異，服帖地垂下去。

再觀向一旁。

千啼霜的白衣早就亂得不像話，頭發盡數被吹飛揚起。

缪儀倒是比他好很多。

百裏寂沒走幾步便騰空而起，鴉九緊跟着跑上前。

百裏寂伸手向旁側一撈，鴉九立即騰起化作利劍鑽入他手心。

百裏寂揮劍蓄力，一劍直沖沐雪明心髒而去。

只是在劍尖觸碰到他之前，鴉九劍“叮”的一聲又被彈開了去，脫離了百裏寂的掌心，向後頭飛去。

快到千機門門前之時，鴉九劍又止住了退意，在空中飄停了一陣，重新飛向百裏寂。

百裏寂有些意外，卻沒有慌張，幾分審視的目光落在沐雪明身上打量，而後朝後面大喊：“他有護心陣！”

“護心陣？”千啼霜十分吃驚，話都破音。

護心陣是仙家術法，除了百丈天上的人，沒有人能使出來。

又想着遲遲沒來的救兵……

有些答案明顯得呼之欲出，千啼霜心涼了半截。

他明白了些什麽，看向倒在地上的千瞳。

千瞳一對上千啼霜的視線，便皺起眉，“你還不趕緊給我滾，帶着你那相好的狐妖，趕緊地給我滾出我千機門界內！”

“我早沒你這個不孝子。”

“——爹！”千啼霜氣息不穩，嘶吼着，“何必，你早與我實話實說，我們會有很長的時間來商量對策……”

“千機門……”

“又怎會落到這般地步。”

“別廢話了，先解決眼前的怪物再哭。”百裏寂走到千啼霜旁側，一掌拍向千啼霜的背側，“你與缪儀再堅持一會，鉗制住他。我與阿嶼去将他解決了。”

千啼霜知道輕重緩急，移開眼，拼勁全力抵擋。

百裏寂飛身到桑嶼旁邊。

桑嶼此刻驚訝的無以言說，眼神落在沐雪明身上，時而皺起眉，時而舒展開，怎麽都不肯相信他會到這裏作惡，幾乎将千機門滅門的事情。

感受到旁側來了人，桑嶼開口，表達出自己的困惑，“小沐……”

“上次我見他的時候，他分明帶有仙根。”

“他一個注定成仙的，怎麽會作惡？”

“其實這種事也不絕對。”百裏寂回答桑嶼，“我曉得你有困惑，但現在不是去想那些的時候。”

桑嶼忽而醒神過來，扭頭看向百裏寂，“你有法子？”

百裏寂回答：“眼下你口中那位小沐，似乎成了別人盛放戾氣怨氣和魔氣的載體，心神并不清醒。本可以依靠刺破胸膛，放心尖血的法子來叫他醒過來，但他被人下了護心陣，我輕易奈何不得他，若是貿然毀陣，他的心髒說不定會受損，最後落得個爆體而亡的下場。”

“如今，得從他的眉心印堂取血，放出濁氣。”

桑嶼：“好，我該怎麽做？”

……

或許是因為都被當做了載體，沐雪明如今像之前桑嶼在飲茶村時，碰到的那個名叫笑笑的怪物很像，體型龐大。

桑嶼依照之前百裏寂與她商量時所說地，飛身而上，從十方袋中掏出捆妖索。

想到之前與飲茶村老妪對抗時，那捆妖索沾到她血液之後發生的變化。桑嶼小心地避開百裏寂的視線，劃破指尖，将自己的血滴在其上，而後向沐雪明的左臂套過去。

沐雪明右手正伸直了去，與缪儀千啼霜鬥法。

左手一被束縛，他便顧不得管，只扭頭過來，沖着桑嶼所在的方向怒號。

在這時，百裏寂飛起身，沖沐雪明的眉心而去，指揮着鴉九劍，往那皮膚上劃去。

可沐雪明雖說體型龐大，看起來很是笨重，反應卻是不慢。

發現這邊湧來的殺意兇猛，沐雪明似乎也是生氣了，他咬牙，卯足勁一下用了狠力，将缪儀千啼霜兩人打翻在地，而後擡起右手，一手攔住了鴉九劍往前而去的劍意。

而另一只手，拖着那道繩索向後甩去。

桑嶼在這個世界這麽久，并沒有什麽激烈實戰的經歷，此時與沐雪明對抗的時候，她還以為同之前在飲茶村對抗老妪那般，只要繩索沾血便會很好使。

她沒想到沐雪明能拽動繩索，甚至将她甩起來。

但好在桑嶼反應也還可以。

腦中思索片刻，想到自己若是被甩起來，再脫身怕是不易，她很快地松開了手，不過被慣性推着，向後退了幾步。

背上突然抵來一只手。

寬厚的掌心承托住桑嶼，百裏寂在她耳邊輕輕落下一聲，“我托你上去。”

桑嶼立馬會意，點頭。

随即那道手掌發了力氣，将桑嶼推上前，直沖繩索那一端而去……

沐雪明看在眼裏，以為桑嶼是要重新抓住繩索，又拽着繩索往回甩。

可桑嶼突然消失在半空。

而此時飛向前的繩索，不偏不倚被百裏寂拿在了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