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乖乖, 你為什麽要讓阿瑪把十五阿哥也牽扯進來啊？”

乾隆聖駕回乾清宮，儀仗還沒有消失，其他人依舊保持着下跪的姿勢一動不動, 和珅父女已經開始湊在一塊竊竊私語了。

金錠兒小聲：“阿瑪, 回家再給您說。”

李大牛與李二牛兄弟一個躺着一個跪着, 乾隆一走，他們一直緊繃着的心弦驟然松懈。

“大牛哥。”

看到靠近的金錠兒，李大牛背上的肌肉又緊繃了起來，警惕地盯着笑眯眯開口的人。

金錠兒讓他放松 ：“大牛哥你們在京中還沒有落腳的地方吧？回江州府之前, 住在我家如何？”

李大牛看着笑容淺淺的人，飛速往後退了兩步，和金錠兒保持着安全距離。

“金錠兒妹妹, 別吓到人家了。”十五阿哥走過來，臉上帶着讓人親近的笑意。

李大牛知道這人是皇上的兒子，動作拘謹地給十五阿哥行禮。

金錠兒掀起薄薄的眼皮去看他, 面帶微笑：“十五阿哥可不要說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話, 臣女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能吓到誰？”

說罷又看向李大牛：“大牛哥，你怕我嗎？”

男人怎麽能說怕, 李大牛繃着嘴不言。

十五阿哥笑笑，态度親近地邀請李大牛：“待國庫放了錢糧出來，我門便會奉皇命去江州府救災，在此之前你們可以住在我府上，你們一路舟車勞頓上京，也好讓我代皇家招待好你們。”

李大牛其實哪裏也不想去, 但是他們兄弟幾個全都手頭空空，弟弟還帶着傷, 為了弟弟的身體特也要選一處住下來給弟弟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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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李大牛不用過多猶豫，前車之鑒告訴他，他應該選十五阿哥。

“哎呦！二牛兄弟你怎麽了，是睡着了嗎？”和珅大驚小怪的聲音同時響起。

李大牛趕緊回頭去看弟弟的情況。

十五阿哥眼底冷了冷，李大牛剛才的自稱已經表明，他要選自己了，和珅此人實在可惡！

兩人剛才起就是競争關系了，和珅要通過救災戴罪立功保住身家性命，而他要借着這次功勞晉升親王，一旦晉升親王，他就是衆多兄弟中爵位最高的一個了，将無人再能與他争奪儲君！

金錠兒不去管十五阿哥的冷臉，給自家阿瑪默默點了個贊。

父女二人對了個眼色，和珅直接使喚那些災民：“愣着做什麽，進宮之前本官已經安排大夫在府上等着了，還不趕緊幫忙把人擡起來，別耽誤了救治的時間！”

其他災民身處皇宮之中，腦子早就緊張地不管事兒了，此時和珅說什麽他們就做什麽，李大牛擔心弟弟的安危，也不再糾結去誰家了。

十五阿哥陰着臉看人跟着和珅父女離開。

朱珪道：“十五阿哥放心，就算和珅将這幾個災民拉攏到他那邊去，到了江州府也改變不了什麽。”

劉墉看了朱珪一眼，等他離開後才走過去，面對十五阿哥開口：“越想要得到一件東西，就越不能着急，此去赈災，能不能從國庫拿到錢糧還是個問題，十五阿哥應該把目光放在其他地方。”

十五阿哥對劉墉拱了拱手：“多謝大人提醒。”

劉墉淡然道：“在任命下來之前，十五阿哥也應該好好想想，該帶何人前去，才能更好地攘助到自己。”

在劉墉的提醒下，十五阿哥完全從被和珅父女氣到的狀态中抽身出來，他對待劉墉的态度更加恭敬：“還請大人指教。”

劉墉滿意地捋着胡子；“我們邊走邊說，您的堂弟永鋆貝勒，性子沉穩可靠……”

另一邊，李大牛一行人被和珅帶回了和府，李二牛剛才在馬車上就已經醒了，醒來聽說他們接下來要住在和珅府上，反應十分激烈。

“大哥，我們怎麽能去和珅家中住，和珅肯定是打算煮一鍋毒粥将我們毒死！”

李大牛面色猶疑：“那應該不至于…… ”

“不行！我不去！”到了地方李二牛堅決不肯下馬車。

李大牛只好勸說他：“二弟，你現在身上有傷，剛才我們選擇跟着和珅回來，十五阿哥那邊也被得罪了，若是不去和府，我們就要流落街頭了。”

李二牛：“流落街頭也不去！”

李大牛：“…… 都說和珅是個大貪官，他家中一定不缺錢，我們住在他家，吃喝條件都會很好，二弟你傷口也能痊愈的快一些。”

李二牛想到了早上在和珅請的那頓大餐，喉嚨滾動，“那……那行吧……”

但是等兄弟二人下車，看到和珅府門口那只少了一條腿的石獅子，兄弟二人預感不好地安慰自己：一定是因為京城這種大地方就流行瘸獅子……

和珅帶他們回來也沒有虧待他們，他們府上人少房間多，和珅将前院靠近小門的兩件院子劃給了他們，反正他們也沒有老婆孩子，住下他們這群單身漢綽綽有餘。

和珅父女去了書房，金錠兒回答和珅在宮裏時問的問題。

“阿瑪，你有沒有想過皇上不在後，下一位登基的會是哪一位阿哥？”

和珅坐在太師椅上伸了個懶腰，回道：“自然想過，不過看皇上的意思，最後繼承他位子的，不出意外就是十五阿哥了。”

這下輪到金錠兒吃驚了，她好奇道：“既然阿瑪知道十五阿哥很可能是下一個主子，您為什麽……”

和珅哼笑：“你是想說阿瑪明知道十五阿哥有前途，還總是和他們對着來吧？”

金錠兒點頭。

和珅搖頭解釋：“阿瑪今年還不到四十，這個年紀能成為人人口中的中堂大人，靠的是什麽？是皇上！”

“一山不容二虎，國不可二主。咱們做奴才的心裏頭也不能有兩個主子，朱珪那厮看着像長了幾百個心眼，卻不知道他早就犯了皇上的忌諱了！阿瑪就看他能不能活到十五阿哥登基，然後壓阿瑪一頭。”

金錠兒心情複雜，她閉了閉眼猶豫片刻，然後睜眼直接問：“您現在是不怕得罪人，但是阿瑪你就不怕新帝登基後……殺雞儆猴嗎？”

和珅坐直了身子，看着講話越來越大膽的閨女：“乖乖，我說你怎麽越長大越操心了，你這想的也太遠了吧！”

“不過你放心，阿瑪是皇上身邊頂頂親近的人，十五阿哥到時候要是對阿瑪出手，就是不敬先皇，十五阿哥他不敢的。”

你還真別說，他還真的敢！他不僅敢，乾隆剛死他就迫不及待地拿您開刀了……

金錠兒一陣心塞，原來阿瑪的安全感來自于此啊，還真是不可靠。

和珅拍了拍金錠兒低垂的腦袋，感動道：“原來你在乾清門讓阿瑪點十五阿哥的名，是想阿瑪借機拉近與十五阿哥的關系啊……乖乖有心了，但是此事不可為，不僅是因為阿瑪不想，就算是想，朝上的其他人也絕對不會願意看到的。”

金錠兒明白了阿瑪的顧慮，但她知道未來不會像阿瑪預料的那樣發展，所以她該做的還是得做，她補足了和珅未盡的話：“他們是擔心……未來十五阿哥會像現在皇上寵信您一樣，繼續信重您，影響他們的仕途嗎？”

和珅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講話時語氣十分欠揍：“那自然，畢竟阿瑪年紀輕，只要好好保養，再熬走愛新覺羅家的一任皇帝也不是難事！”

金錠兒目瞪口呆，給他鼓掌：“阿瑪好志氣，不過阿瑪難道不覺得，相比于在新朝被迫收斂羽翼，到時候還是如現在這般，繼續做中堂大人不更爽嗎？”

和珅眼裏起了點興味兒，不過只一瞬便偃旗息鼓。

“還是算了，人家可看不上你阿瑪，能風光一朝阿瑪就知足了，等到皇上一去，阿瑪就帶着爵位告老還鄉，時機合适了再送你和你哥哥的後代入朝，到時候咱們還能繼續風光。”

金錠兒雖然沒能通過這次談話調動他阿瑪的積極主動性，但了解了他的想法，也不算沒有收獲。

兩人之後又聊了江州府的赈災事宜，金錠兒表示到時候自己也要跟着去，和珅起初反對，不過在想到他不在閨女身邊時，閨女好像更能搞事兒，便點頭同意了。

金錠兒将李大牛等人拉到府上也不是讓他們吃白飯的，除了養傷的李二牛，李大牛幾個要不被和珅叫到書房了解江州府的災情，要不支使他們掃院子遛狗，反正不讓他們閑着。

但是在這樣高強度的使喚下，他們還能給她惹麻煩！

事情的起因是他們中間一個叫賴子的人，當初被李二牛派去傳信，不夠後來拿着和珅給的二十兩銀子消遣去了。

後來一路打聽摸到了和府，與告禦狀大部隊順利會晤。

問題就出在他身上，這家夥竟然還能從金錠兒收拾的精光的府內搜刮出油水來！

賴子住過來後還記挂着溫柔鄉，便偷偷從金錠兒故去繼祖母的院子裏摸了一尊檀香佛出去，換了銀子去風月樓風流。

結果惹了事兒被風月樓扣了下來，風月樓的人現在上和府來索要贖銀了。

金錠兒：“……”要讓金錠兒為這個家夥掏銀子，想都別想！

風月樓的婆子拿不到銀子，便賴在和府大門口不肯走，金錠兒目光掃過神色羞愧的李大牛，還有他後頭十幾個目心思浮動的人，心想這些人的價值也壓榨的差不多了，留這麽多在府上的确是個隐患。

金錠兒目光閃了閃，突然來了主意，她問心思浮動的幾人：“也是我們和府沒有招待好你們，外頭都說我們家有錢，但實際情況想必你們也知道了，不如送你們去個更好的地方如何？”

李大牛想到傷勢剛開始好轉的弟弟，心中失落，和珅家裏雖然沒有想象中的大魚大肉，但是人不多，他們住的很自在，那大夫也是個醫術好的……

金錠兒嫣然一笑：“二牛哥還有傷，不易挪動，大牛哥你要照顧二牛哥，也留下來，還有你，你，你，你們幾個身體好，就将享福的機會留給其他兄弟吧。”

除了李家兄弟，金錠兒又選了幾個性子淳樸踏實的留下來，對其他人道：“十五阿哥之前就想請你們去府上住着，好好招待你們，現在想想，你們确實該給十五阿哥一個面子。”

見他們還在猶豫，金錠兒又下了劑猛藥：“十五阿哥是皇上最寵愛的兒子，府上不說金銀珠寶，光是伺候人的丫鬟宮女就有幾十上百個，必定能照顧好你們……你們可要去？ ”

“去去去！”

“我安排人送你們過去，還有這位婆婆，您也跟着一同過去吧，十五阿哥財大氣粗，到那裏說不定不僅會給贖金，還會給婆婆不少跑腿費呢。”

“要的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