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

第 29 章

金錠兒随阿瑪住在府城, 當晚安定下來後，第二天和珅帶着金錠兒在府城閑逛查看情況，因為蝗災的影響, 老百姓苦不堪言, 府城雖然還有店鋪開門, 但走進去的人卻不多。

“百姓兜裏沒有銀錢，買不來糧食，何況糧價暴漲；高門大戶家中不缺糧，并不需要在外頭采購…… 兩年蝗災, 江州府從裏到外都沒有生氣，救災容易，但是想讓江州府恢複從前的熱鬧卻難啊。”

和珅一針見血地指出致使府城經濟蕭條的原因, 也清楚地知道江州府以後發展的難處。

遠離京城，金錠兒去了滿族格格的裝扮，換上了寬松自在的漢家姑娘打扮, 一個瘦骨嶙峋的漢子拉着一個板車經過, 金錠兒用手帕遮住了鼻子。

“剛才那車上拉的……”

和珅回過頭看了一眼，淡淡道：“死人。”

金錠兒疑惑不解：“按理江州府有蝗災的消息雖然被人瞞住了一段時間，但是百姓靠山吃山, 也許家中也有餘糧，怎麽會這麽早就出現餓死人的情況？”

和珅搖了搖頭：“不是餓死的，人吃觀音土還能頂一段時間呢，那人是得病死的，去見蝗災發生時便是這樣，因為莊稼被蝗蟲吃了, 地下的老鼠不得不出來覓食，災民們就抓了老鼠來吃, 鼠肉腥穢，吃過鼠肉的不少會染病而死。”

金錠兒想到了昨天在州河上頭看到的那些死老鼠，也許江州府百姓飲的水也不幹淨。

“阿瑪，咱們住的地方喝的水是從井裏打的，還是下人從合理挑的？”

“放心，都是井裏打的。”

知道自己喝的水還算幹淨後，金錠兒松了一口氣，她給阿瑪建議：“等下午官府開始發糧施粥的時候，讓官差在災民中間宣傳一下，別讓大家繼續從州河中取水了，一個村子裏頭肯定有幾戶人家院子裏有水井，給這些人家一些補償，讓災民從井中取水吧？”

這不是什麽麻煩的事兒，和珅點頭應了下來。

這次救災不是為了應付皇上和百姓了，而是事關自己的身家性命，和珅的對待态度十分認真。

金錠兒又問他：“阿瑪剛才既然清楚地知道江州府未來發展的難處，阿瑪此次是打算單純地幫助百姓度過蝗災，還是會幫他們解決根本的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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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錠兒跟和珅一起來江州府，為的可不單單是幫阿瑪救災，除此之外她還要借着這次機會，改變阿瑪展現給世人的形象，尤其是十五阿哥的。

所以只交出一個标準答案是不夠的，還要做出一件讓人側目的大事，讓衆人重新審視阿瑪，改變他們心中對阿瑪的定位！

和珅給出的答案很寬泛：“肯定是要做得比去年好，比十五阿哥好的。”

很好！只要她阿瑪還有一點積極性，她就有更多的操作空間！

和珅低頭哄金錠兒：“乖乖，下午阿瑪要跟着發糧施粥的人去縣下頭的鄉裏，那裏蝗蟲還在肆虐，流民也多，到時候你就和永鋆貝勒一起呆在府上好不好？”

金錠兒乖巧地點了點頭：“好，阿瑪放心去，女兒會在家照顧好自己的。”

***

吃過午飯，和珅又仔細地囑咐了金錠兒幾遍，才放心地出城門。

金錠兒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回房間換了一身更加輕便樸素的衣裙，在府門處和永鋆貝勒碰頭。

永鋆坐在一匹黑色神駿的高頭大馬之上，手上還牽了一匹稍微低矮一些的棗紅馬，看到金錠兒出來，将手裏的缰繩扔給她。

“金錠兒姑娘出身滿洲大族，騎射應該不在話下吧？”

金錠兒接過缰繩，掀起眼皮輕飄飄地看了永鋆一眼，利索地翻身上馬：“永鋆貝勒怕是忘了我只有十一歲了吧？”

未成年是沒有“駕駛資格”的！

受上一輩子影響，金錠兒在阿瑪的教導下雖然從小就開始學騎射，但是還真沒有騎馬出行過。

永鋆告罪：“金錠兒姑娘的聰慧，讓在下忽略了你的年紀，罪過罪過。

他吩咐地上自從知道出行不帶他後就一臉不高興的丹木：“去給金錠兒姑娘牽輛馬車過來……”

“駕！”金錠兒雙腿在馬腹上夾了夾，一抖缰繩，棗紅馬嘶鳴一聲竄了出去，留下啞然失笑的永鋆和張着嘴的丹木。

永鋆對丹木揮了揮手，駕馬跟了上去。

路過賣燒餅的小販，金錠兒一下買了十張幹酥香脆的大燒餅，換來了小販滿臉笑容。

這時候能一口氣買十張燒餅的就是大生意了！

永鋆似乎才到了金錠兒買燒餅的用意，笑着調侃：“金錠兒姑娘是擔心在下無法安全将你帶回，才買這麽多燒餅以防不測的嗎？”

金錠兒回他：“永鋆貝勒知道自己有多不靠譜就好，駕！”

永鋆又被金錠兒落了下來，永鋆可以肯定，自己是被這小丫頭記恨上了。

哎，他都解釋過，摻沙子那事兒不是他與十五阿哥的告的密了，這父女倆怎麽就不相信呢？

金錠兒兩人的目的地是和珅要去地方的鄰村，只要出了門，金錠兒就不怕被他阿瑪發現了，反正都出來了，他也拿自己沒有辦法了。

至于為何要和永鋆貝勒湊夥兒，是因為金錠兒擔心這個不安分的家夥在他與阿瑪不在的時候，在大後方給他們使絆子。

越往鄉下走，老百姓對田地的倚重就越大，田地是他們一年到頭唯一的生活來源，所以越往前走，映入金錠兒和永鋆眼中的景色就越慘烈。

蝗蟲過境，寸草不生。

生出蝗災的地方，不僅是莊稼，樹葉樹皮，草葉草莖，能吃的東西都會被遮天蔽日的蝗蟲掃蕩幹淨。

金錠兒無法通過一片又一片光禿禿的田地看出它們曾經的郁郁，但是卻能感受到受災百姓的壓抑心情。

連身下的馬兒都嫌棄腳下寸草不生的土地，焦躁地不肯在村子外頭多待。

永鋆拍了拍馬匹的脖頸安撫。

金錠兒往後看了看馬的腹部，出門錢應該是被喂足過馬料的，那他們們為何如此焦躁？

“不好！”金錠兒高呼了一聲。

永鋆問：“怎麽了？”

金錠兒一邊掉頭往鄰村赈災隊伍在的方向趕，一邊語氣迅速地與永鋆解釋：“蝗蟲要來了！我們得趕緊去鄰村通知阿瑪将赈糧保護起來！”

永鋆意識到事情的嚴重，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我的馬腳程還快些，我去通知，你找個地勢低窪的地方藏好，保護好自己！”

金錠兒扭頭看了他一眼，揮了下馬鞭，身下的棗紅馬突然竄出了一大截，再次超過對方：“別看不起馬，也別瞧不起人…… ”

風聲将金錠兒的下半句話送入永鋆耳中。

“蝗蟲來了！快跑……”

金錠兒和永鋆剛離開村子沒一會，村子裏就傳出了災民驚恐的叫喊聲。

此時和珅正帶着人從車上往下卸糧食，村子裏的人知道和珅的身份後，臉上的神情不斷在警惕和渴望中變換。

和珅在心中暗哼，本官若不是為了自己的腦袋，你們這些泥腿子想見本中堂還見不到呢！

各有心思的他們并不知道，危機正在逐漸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