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①②
①②
挂掉周寧歲的電話,傅星眠靠着桌子站了好一會兒。
“既然很疼你,又哪會舍得真苛責你。”
“他就樂呵呵地拿出你照片,主動給我們看,說這是他家星星,一眨眼都三十了,是個好孩子。”
這兩句話在傅星眠腦子裏來回打轉,一直打轉。
傅星眠的腿站麻了。
他晃晃頭,換一個姿勢。
屋裏太安靜,安靜到呼吸都不敢用力,像怕吵了什麽。
不僅太安靜,屋裏也太冷了。傅星眠小臂上爬起一層雞皮疙瘩,他側過頭低咳兩聲,冷得想要打哆嗦。
傅星眠突然不想自己在屋裏待着。他想出去曬曬太陽。
今天外頭的陽光很不錯。
他記得父親在《故土》中也寫過斜陽塢的陽光。不是夕陽,是白日的陽光。
可他一時半會兒竟想不起那段文字。
傅星眠走出卧室門,然後走出屋門,最後走出院門。
他下意識看了眼旁邊,張一秋家大鐵門開着,牡丹已經遛彎回來,正趴在門檻上睡覺,一身土黃色絨毛,被陽光照得金燦燦。
傅星眠沒有去打擾阿鄰奶奶,而是一個人沿着小路慢慢走出去。慢慢地走,一步一步,踩實泥土,一寸一寸,淋透陽光。
Advertisement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長時間,但他感覺到自己和牡丹一樣,也被那陽光照得金燦燦了,用手指碰手背,皮膚表面溫溫熱熱。
突然想起來了。
傅星眠突然想起父親對斜陽塢白日光的描寫——
斜陽塢的日光是吻。四季是不同的吻法。春的爛漫,夏的熱烈,秋的溫情,冬的含蓄。四季的日光,四季的吻,四季不同的情人。我與斜陽塢的日光總是相愛,彼此深愛着。
……
的确很像吻。秋日是溫情的吻。傅星眠體會到了舒适,似泡在滿滿熱水裏,心頭的混沌思緒陡然融化,然後是慵懶的安全感,膨脹般大起來,整個人就被頂松泛了。
這感覺......傅星眠想到張一秋,想到昨夜後半的夢裏,那溫柔擁抱他的山茶花樹——花朵潔白,有揮霍不盡的耐心,只為哄着他。
“張一秋......”傅星眠輕輕嘆了口氣。
不遠處忽而傳來幾聲尖細的笑,是小孩子的笑,嬉嬉鬧鬧,大起大伏,比那趕海的號角還響亮。
傅星眠便循這聲音過去。
現在是九月份,樹叢仍豐茂,葉子尚未黃透,等再過半個月,葉子就會全部金黃燦爛起來,它們将從枝頭落進泥土,成為行人腳下“咔咔”響的童謠,最後化作生息,與泥土融為一體,等待過冬,等待來年勃發。
傅星眠側身穿過樹叢,往前走了十來米,轉過一道彎,眼前豁然開闊——
是一條小河!
河水流動不快,沒有很大的“嘩嘩”聲,但很清透,很漂亮。像一條寬長的白色絲帶,活動在泥土上,日光溫情地與水面接吻,水羞了,便露出缤紛的暈。
小河邊有兩個小孩,都七八歲模樣,一男一女。男孩剃半拉光頭,上半拉青皮,下半拉編條小辮子,用纖細的紅繩綁起來,辮子垂到半個後背長。女孩紮一對翹翹的羊角辮,也是用細細的紅繩紮,一蹦一晃。她眉頭中央頂一朵小紅花,應當是用印泥蓋的。
兩個娃娃都脫掉鞋子,光腳在小河邊踩水,來回潑水,偶爾互相瞪眼,偶爾叽哇亂叫。
傅星眠靠在岸邊一棵大樹下頭,乘陰影遮蔽,安靜地看了他們一會兒。
然後他蹲下身,撿起一根樹枝,在樹根旁的泥土上畫畫。
他畫的是卡通形象,但十分傳神,先是緩緩流動的小河水,然後是河水邊光滑的大石頭,錯落幾塊,結實地鑲嵌。
再然後是留辮子跳腳的小男孩,還有彎着腰潑水,咧嘴大笑的小女孩。
兒童的嬉鬧聲,河水的流淌,日光溫柔的吻。
這像童話故事,讓人恍惚間甘心沉浸。
畫完了,傅星眠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想了想,掏出手機,把這卡通泥畫拍了張照片。
傅星眠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頓片刻,将照片發給了北京的母親。
母親正好看到,很快回複他——
姜緣:“看來你去斜陽塢是對的。斜陽塢真的很好。”
傅星眠默了默,打字問:“媽,阿鄰奶奶家的事,你之前怎麽不告訴我?”
姜緣:“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你昨晚睡的還好嗎?”
傅星眠:“嗯,我昨晚睡在阿鄰奶奶家。”
“啊!——”
一聲驚叫猛地紮進耳朵,像尖銳的刀子刺過來!傅星眠驚得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地。
他立即擡頭看——
河水邊,那半拉光頭的小男孩不見了!只有羊角辮小女孩,站在一顆大石頭上,揮動手臂尖叫:“皮蛋!皮蛋!”
傅星眠心頭一沉,緊盯那水面,就見水面咕嚕嚕冒出一串泡泡,然後小男孩的腦袋鑽了出來!
河水深,他踩不到底,撲騰幾下又往下沉,沒等夠岸,手臂游動的幅度越來越小,他仰起頭,被嗆得不停咳嗽:“救......救......咳咳......咳.....”
“皮蛋!皮蛋你游上來啊!”小女孩哭出聲,大喊。
傅星眠拔腿沖過去,幾步竟跑得頭暈目眩,跑到小女孩身邊時,他腳下踉跄,甚至差點一頭栽地上。
“大哥哥!”小女孩見了傅星眠,小手抓住他胳膊,“大哥哥,救救皮蛋!皮蛋落水了!”
“別怕。”傅星眠晃了晃頭,頓覺腳下潮濕的泥土很可怕,像昨夜夢裏那沼澤。
——阿鄰奶奶說的對。他怕“死”了。怕“死”這東西了。以往他只了解“死”是個概念,浮在表面;而現在,他深刻地知道,“死”是死神的鐮刀,鐮刀砍過來,疼痛撕心裂肺。
太可怕了。
“救命!救......咳咳......咳咳......”水裏的小男孩徹底撲騰不動了,無力地沉下去。
傅星眠聽見自己心髒飛快搏動,他大腦嗡嗡亂響,一瞬仿佛墜入冰窖。不用看,信息素數值一定出問題了!
而電光火石間,傅星眠顧不了許多,他邁出發軟的腿,深吸一口氣,就要跳進河裏救人!
一剎那,一股強勁的力量突然拉住他,傅星眠被拽回來,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來。”
有人把外衣塞給傅星眠,然後像陣風一樣飛出去,一個猛子紮進河裏!
這人動作太快,眨眼之間,似條白龍入水,矯健驚鴻!傅星眠完全沒看清他長相。但從他的聲音,傅星眠認出來——這是張一秋。
的确是張一秋,傅星眠懷裏正抱着張一秋的外套——灰色,農民工款式。
傅星眠感覺四肢快速回暖,他鼻間聞到了一股隐約的花香味。這味道是......
他擡起手臂——剛被張一秋抓過的手腕上,淺淡的信息素化出一朵潔白的山茶花。
花枝像柔軟的絲帶,盤繞傅星眠的手腕、及手腕上的檢測手環。那一朵山茶花,潔白無暇,花瓣輕微柔動,蹭了蹭傅星眠手背。
檢測手環的數值下降:73、71、68......
山茶花淡去,融化進日光裏。
傅星眠快速站起身,抱下站在石頭上的小女孩:“別怕。”
這時候張一秋已經夾着小男孩從水裏上來了,姿勢和今早夾鹵蛋出門一樣,像夾了只大皮包。
小男孩沒什麽大事,人是清醒的,被張一秋夾着,一口一口往外咳水。
張一秋渾身濕透,他裏面的白T恤很薄,濕漉漉貼在身上,能隐約看見結實的腹肌。
張一秋板着臉,上岸後把小男孩放下來。
傅星眠有點怔愣,他還是頭一次看見張一秋露出這種表情——不高興,嚴肅,生氣,甚至有點駭人。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沉下來,竟逼得人不敢直視。
“草木哥哥......”小男孩耷拉腦袋,知道自己錯了,說話聲比蚊子小。
張一秋沒理他,看了眼傅星眠懷裏的小女孩。那小女孩立馬脖子一縮,條件反射地往傅星眠懷裏鑽。
傅星眠:“......”
張一秋和傅星眠對上視線,他皺起眉頭,先問:“星眠哥,你沒事吧?”
傅星眠搖了搖頭,看對面的小男孩:“孩子沒事吧?”
“嗆兩口水,問題不大,一會兒就好了。”張一秋說。
他轉回頭,又盯小男孩看。
小男孩還咳嗽,擡眼看張一秋,再趕快垂下眼:“草木哥哥......”
“我有沒有跟你們說過,沒有大人帶着,沒有我帶着,不準來水邊玩?”張一秋嗓音低沉,“為什麽不聽話?”
“我......我知道你今天要送鹵蛋去鎮上,你不在,所以......”
“我不在你就敢帶冬菇自己來?你長行市了?了不起?”張一秋冷冷地罵,“皮蛋,你欠揍。我揍你一頓?”
這小名皮蛋的小男孩估計真被張一秋揍過,聽張一秋說揍他,竟吓得立刻哭出來。他甩一腦袋水,哭聲喊:“我錯了!我錯了草木哥哥!因為......因為今天冬菇生日,我就想......想帶她來水邊玩......我錯了......”
皮蛋哭得特別奶氣,特別委屈,引傅星眠懷裏的冬菇也跟着哭。兩波奶哭,一波賽一波高。
傅星眠:“......”
張一秋非常鐵石心腸,完全不哄孩子,他站起身,來傅星眠懷裏抽走自己的外衣,又從外衣兜裏......掏出了小橘貓。
傅星眠:“......”
小橘貓一定吓着了,這會兒縮成一團,像顆橘子。
張一秋把小橘貓塞給傅星眠,傅星眠一手托貓,一手抱冬菇,冬菇眼淚叭嚓盯小橘貓,哭出了個奶嗝兒。
張一秋把自己外套扔到皮蛋頭上,然後脫下濕淋淋的T恤,用力一擰,嘩嘩的水,從T恤擰出來。
傅星眠從張一秋勁瘦的腰上掃過一眼,下意識別開臉。
張一秋套上擰完的T恤,半蹲着,用自己外套擦皮蛋腦袋。
兩個熊孩子還在比哭,都快哭抽抽了。
“那個......”傅星眠實在忍不住,清了下嗓,“要不哄哄孩子吧?別讓他們哭了。”
他拍拍懷中的冬菇:“乖,別哭了。”
張一秋聽傅星眠這話,忽然扭過頭。他直視傅星眠,從表情能判斷,丁點沒有消氣。
“我還沒說你呢。”張一秋嘴角繃直,“你自己什麽情況不知道?閉着眼睛就往裏跳?”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