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②①
②①
等大周和張一秋氣喘籲籲地跑來,地上那人已經停止抽動,黑血濃稠,淌一大片。
曉倩還坐在牆邊,雙手緊緊握住手機,慘白的小臉滿是眼淚。她慢慢轉頭,瞪着對面的大周。
大周眉頭一緊,被親妹妹這眼看得,像挨了一刀,心口絞勁兒地疼。他兩大步跨上前,彎腰捂住曉倩的眼睛,把人抱進懷裏:“沒事了,哥來了,哥來了。”
張一秋的手機還在繼續報警。“滴滴”不停的警報聲逼人發瘋,張一秋忙低頭看,警報顯示傅星眠的信息素波動值:122、125……
張一秋看向縮在大周懷裏的曉倩,根本顧不上安撫。跑過來沒見到傅星眠,天知道,他的心像被吊在懸崖上!
現在120以上的警報,再把他的心從懸崖上扔下去!
“傅星眠呢?”張一秋聲音冷得吓人,甚至帶着股戾氣。
大周懷裏的曉倩抖了兩下。她現在不想說話,甚至有點說不出話。但張一秋那語氣,讓她不得不從大周懷裏拔出頭,趕緊說話——她從沒見過這樣的草木哥,似乎如果不立刻回答,會發生什麽很可怕的事。
“不知道。”曉倩聲音虛弱地說,“他跑了。”
大周扣住曉倩後腦勺,把曉倩往懷裏按緊些,他轉頭直勾勾盯着張一秋。
救護車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張一秋一句廢話沒再說,轉身就跑。
這地方橫七豎八,彎來拐去,如果悶頭瞎跑,很容易就跑丢,根本沒得方向可尋。
張一秋跑出去幾步,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站住腳,閉上眼睛,仔細地感受每一絲空氣。
他身上緩緩散發出白色的熒光,像一顆顆渺小的細碎星子,漫溢在空氣裏。淡淡的山茶花香同時萦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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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張一秋睜開眼,緩緩伸出手。
左側的小巷裏遙遙飄來一縷橙黃色的細軟光帶,隐約的檸檬苦橙味傳過來。
那光帶飄來張一秋掌心,纏繞他的手指,然後漸漸淡去。
信息素不會騙人。信息素的高度匹配是靈魂共振。
哪怕所有人都找不到傅星眠,張一秋也能找到。
張一秋向左轉,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往前飛跑。
跑過一條細長的小路,檸檬苦橙的味道忽然洶湧撲來。身體瞬間躁動,血液像燒起來,登時鼓沸——面對傅星眠信息素的暴走,張一秋的信息素立刻産生了強烈的回應。
汗水滲出來,淌過張一秋的臉頰。他轉過彎,一眼看見暈倒在牆邊的傅星眠。
“傅星眠!”張一秋大喊一聲,快速上前将人抱起。
傅星眠身上溢出許多橙黃色的光球,原本這些光球是圍繞傅星眠四周亂竄,它們飛竄的速度極快,慌裏慌張,似迷失那般焦急。但觸碰到張一秋後,它們一瞬被下了定身咒,忽然就不動了。
然後很快,瑩瑩的光球一顆一顆融合在一起,接連成無數條細軟的橙色絲帶。凝化的絲帶纏上張一秋身體,纏住他的四肢,腰部,還有脖子和臉。
張一秋能感覺到傅星眠此刻的無助與惶恐,因為纏住他的絲帶越綁越緊,皮肉的疼痛傳進心裏,心頭被狠狠剜了一下,張一秋彎了彎腰,把傅星眠抱得更緊些。
張一秋不斷釋放信息素,捆綁在他身上的橙色絲帶如同枝條,潔白的山茶花于絲帶上綻開。
這樣安撫了許久,直到絲帶上開滿山茶花,身上的捆綁才終于放松些,張一秋深吸一口氣,釋放出更多信息素,山茶花成簇,将懷裏的傅星眠包裹。
張一秋伸手觸碰傅星眠的臉,手指抹掉他臉頰上的白色花瓣,聲音嘶啞地喚人:“星眠哥。”
傅星眠肩頭探出一條山茶花枝,柔軟的花瓣輕輕點碰傅星眠的眼皮。
傅星眠眼皮動了動。
“星眠哥。”張一秋又喚了一聲。
傅星眠終于費力地睜開眼睛。但眼皮很沉,他只能睜開一點。雙目渙散,他看不清東西,視線裏糊着一團霧,模糊掉一切。
“星眠哥,是我。”張一秋的手在傅星眠衣兜裏摸過,沒有找到藥,他沉默片刻,低聲問,“你現在這樣,藥還有用嗎?”
傅星眠感覺自己漂浮在一片虛無花海中,思想消失了,他仿佛被淬洗過,什麽也不記得,什麽也不存在。世界是白色,空蕩蕩的白。身上的疼痛終于停止,只有山茶花的香味,如溫柔熱浪那般,不斷地漫溢過他,撫慰着他。
山茶花的味道讓他很舒服。他恍惚伸出手,想要把這花香留住,攥下。他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抓得到。
張一秋低下頭,盯着傅星眠抓在自己胸前的手,眼眸黯淡。
這只手沒有力氣,似乎輕輕一碰就會掉落,粉碎。它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抓出的褶皺若有似無。
傅星眠像個乖巧的孩子一樣,依偎在張一秋懷裏,被他的山茶花包圍。傅星眠幹燥的嘴唇微微張開,卻哼不出丁點聲音。他閉上眼睛,頭仰進張一秋臂彎,露出白皙無辜的脖子。
張一秋的喉結滾動兩次,他微微阖眼,一手扣住傅星眠的後腦勺,将人托起來。
張一秋的嘴唇碰到了傅星眠的後脖頸。腺/體的位置,檸檬苦橙味道最醇郁,致命毒藥般勾引張一秋,這一瞬間,張一秋像中了魔,他的腦子裏想不了任何東西,只有眼前這個人——
這個人是他的。
傅星眠天生就是他的,天生就屬于他。
現在,他要給他的人打上烙印。這是無可厚非,最理所應當的事情。
張一秋無意識地張開嘴,他尖利的虎牙碰上傅星眠滾熱的皮膚——
懷裏的人忽然顫了一下,張一秋頓住,僵硬得一動不動,就連呼吸都停了。
細小的顫動是觸電,屬于傅星眠的惶恐霎時傳遍張一秋全身。
傅星眠哭了。緊閉的雙眼下,淌出清澈的眼淚。
“......一秋......”傅星眠發出極其細弱的聲音。
他抓着張一秋的手松開。
張一秋感覺胸口猛一下空洞,心髒好像被挖走了。
身體裏的躁動越發強烈,有只瘋狂的怪獸,以他的骨為籠,在他皮肉下橫沖直撞,肆意叫嚣,企圖沖破所有,毀滅掉他整個人。
張一秋閉上了眼睛。
……
。
曉倩和救護車一起走,大周盡管擔心,卻留下來等張一秋。
張一秋的手機一直在叫喚什麽大周不知道,但看張一秋的臉色,他知道傅星眠有可能出問題了。
張一秋那種溫厚的alpha,要什麽情況下,才會露出那樣極具攻擊性的表情?
大周斜靠在牆邊,從兜裏摸出根煙,點燃來抽。
尼古丁的味道能很好地安撫情緒,讓他冷靜放松下來。
他一整晚的緊張終于舒展幾分。大周再次回想起張一秋剛才冰冷的視線,耐不住有點頭皮發麻。
張一秋平時從來不表露。但大周知道,他是個信息素等級很高的alpha。一旦有了攻擊的念頭,張一秋的信息素即冰冷刺骨,鋒利無匹。
大周抽着煙尋思——張一秋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來着?
與他犀利的攻擊性不同,他的信息素好像是某種柔軟清甜的花香......是什麽花?......嗯......山茶花?
對,是山茶花。
......等等,山茶花?
大周深吸了口氣,他怎麽聞到一股山茶花的味道?
大周一愣,趕忙扔掉煙頭踩滅,幾大步走到小巷口。
真是山茶花!alpha信息素的味道!是張一秋的信息素!
......張一秋爆信息素了?
大周神情一凜,還來不及再做多想,暗長的小巷裏突然飛出三片雪白的花瓣。月色下,三片花瓣如銀白的利刃,極速沖大周打過來!
大周心頭大驚,連忙閃身躲開,但那花瓣速度太快,他還是被一片花瓣刮到肩頭,剌出一道細長的口子。
信息素凝成的花瓣很快消散。
大周感到傷口處一陣冰冷,似極地的寒,整條手臂都被凍住了,過了幾秒,才緩過這陣冷勁兒,傷口開始疼。大周“嘶”了聲,伸手一抹,抹到一手掌的血。
“我操。”他低罵了句。感覺到迎來的信息素壓迫力越來越強,大周立刻鉚足勁兒大喊,“我是大周!張草木!”
大周非常警惕,好在他扯完這一嗓,再沒有利刃一樣的花瓣飛出來切他。
但大周吊着的膽子不敢松下去——張一秋爆信息素,對想要靠近的alpha無差別攻擊,就連他都打!
這事情非常的不妙。
大周皺眉後退兩步。他從兜裏摸出手機,想着如果張一秋出來發飙,他就報警。
大概一分鐘,張一秋出來了。
路燈的光是暖色,但披在張一秋身上,卻仿佛被凍住一般,覺不出一絲溫柔。
張一秋一張臉煞白,臉色比死人難看,他背心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濕透,但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穩。
他懷裏抱着個人。那人被成片的山茶花包裹,山茶花枝将他捆綁起來,就好像一只脆弱的獵物,被束縛在張一秋懷中,牢牢鎖住。
這人哪怕被信息素凝成的山茶花包裹,看不清臉,大周也知道他是傅星眠。
大周張了張嘴,半晌發不出聲,直到張一秋站來他對面,擡頭看他一眼。
張一秋的眼睛很清明。黑白分明,目光明亮銳利。
大周一頓,心頭狠狠咯噔了下。
還好。暫時還沒瘋。
大周又看了眼他懷裏的傅星眠。
也不廢話:“救護車剛剛走了,不過我開了車過來,我立刻送你們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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