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老陳醋

老陳醋

我把沾着幾滴水漬的文件夾置于桌面,抽出紙巾擦幹後撫摸胳膊的雞皮疙瘩。

“水溫正好。”缪邢說着邊翻開文件夾,盡量讓自己忽略熟悉又刺鼻的臭味,神色自若地一目十行。

我點點頭取下一套衣服往浴室走,這時并未察覺到對方的異樣。

吹幹頭發的我迎來缪邢冷漠的質問。

“去了那麽久。”他停頓了下接着說:“和朱羽杭聊了些什麽。”

遲鈍的我抓着頭發尋找有沒有濕的地方:“沒聊啊。”

“只顧着親嘴了?”

“……”什麽話?看看,這說的什麽話?雖然——

“啪嗒!”

缪邢合上文件夾,我雙肩一抖,望着我的黑眸射出冷芒,整張臉黑得可怕。

安靜的朱羽杭,沉臉的缪邢,全都恐怖如斯。

缪邢端起滾燙的咖啡吹了吹,輕抿一口臉色緩和道:“他為難你了?”

“明知故問。”淨說些廢話,有本事你打他去啊,為什麽要兇我…

香濃的咖啡味萦繞鼻尖,我乖巧站在缪邢對面。

哎,不是,我為什麽要一副做錯事的樣子?為什麽要埋頭不敢看缪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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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軟椅的缪邢宛如審判者,身上的浴袍被他纏得一絲不茍,腰側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從容不迫跷起二郎腿,這雙黑色棉拖被他穿出了商務皮鞋的感覺,左手不時撈過咖啡淺淺啜飲。優越的外貌,美麗的雙手,比命長的雙腿,優雅的坐姿,清冷不凡的氣質。

還有那顆神秘又魅惑的痣。

我試探着看向缪邢的眼睛,見他微擡眼皮,寒意攝人心魄,凜冽的光折向我。

“我,我錯了。”我情不自禁說出這句話,铿锵有力,還莫名跪下了。

我們皆是一愣。

缪邢率先恢複正常,不動聲色握拳支着下巴望着跪地求饒的人。

我咽了咽口水,思考着要不要站起來。

“嗯…剛剛腿軟了,腿軟。”我擰緊眉頭起身,扯了個不算牽強的理由。

“你錯在哪裏。”

我拍掉褲子上的灰據理力争:“我沒錯,明明過分的是你,讓我出去淋雨,兩只腳都打濕了。”

“是嗎。”

“當然,我感冒了怎麽辦?你承擔得起後果嗎?”

缪邢端起瓷杯,白淨的指尖捏着銀匙打轉:“這個你不用擔心。”說着他擡起右腿架在左膝蓋處,慢悠悠喝了一口冒着熱氣的咖啡。

好裝…

裝幣哥。

想是這麽想我卻是半步也不敢移。

“給我重新泡杯咖啡。”缪邢往下說:“來我面前,我看着你泡。”

??切,不信誰呢?不過第一句話出來我确實有整蠱的念頭,例如咖啡裏放鹽了,擠牙膏了,嗦糖再吐進去了……諸如此類無傷大雅,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小小玩笑。

“噢,明白。”

缪邢熄掉屏幕,雙手握着手機,轉過椅子靜靜盯着奚燦認真沖咖啡,視線跟随着一舉一動。

有目光粘我身上,不得不轉身面對缪邢:“看我幹嘛。”

“好看。”

“……”

沖咖啡的時間度日如年啊。

“他們跟你都說了些什麽。”

我把咖啡推到缪邢面前,故作姿态地聳肩攤手:“沒有說什麽啊。”

“你跟他們說什麽了嗎。”

我認真回憶後回答:“沒有。”

缪邢站起來俯視我,唇角勾起一抹危險的笑,眉頭微微上揚:“如此說來,你跟朱羽杭待了很久。”

“啊…嗯,他叫我有事,怎麽了?”

缪邢只冷臉看着我,并不想回答問題。

我硬着頭皮接着說:“嗯…你知道的啊?他處處跟我作對,老是針對我…我也沒辦法啊,富貴險中求你知不知道啊?兄弟。”

“哦。”

一個字拉長尾音,變成了懷疑的意思。

“某個人眼睜睜看着別人欺負我也不管,偏偏還在這裏陰陽怪氣的。”我一時也來了氣,走路弄出聲音,重新翻出一條幹淨的長褲想拿到浴室換上。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跟我發誓。”

“發誓什麽啊?”我癟嘴把褲子甩床邊。

缪邢坐回軟椅,手指在屏幕滑動:“發誓和共處一室的朱羽杭,沒有——親嘴。”

“我我發誓!我沒有!…”

蠕動嘴皮壓下即将出現的莫名的笑容。

我顫着牙巴用力抿緊嘴唇,嘴角克制不住的上努,猛憋氣眨眼也還是控制不住上揚的弧度,只好立即舉起右手張開五指捂着臉,試圖遮擋視線,掩蓋突然迸發的笑意。

奚燦這副努力憋笑的樣子讓缪邢勃然大怒,死死咬着後牙,手指費力關閉攝像頭删掉剛才的錄像,不作任何留念也清除回收站裏的錄像。

居然笑得出來?很開心啊,看來真的很開心。

火氣直沖他天靈蓋了。

缪邢揉着眉心許久。

片刻,心平氣和的缪邢笑得人畜無害:“沒關系,你開心就好。”

“我根本就沒有。人家是被迫的嘛…”我心虛低下頭望着地板。

“擡頭。”

冷漠的聲線迫使我擡頭,然後高大威猛的缪邢用看死人的眼神看我??

不是…

“咚!”

“我錯了!”我十分沒骨氣下跪道。

此刻在我眼裏,缪邢無疑就是穿了制服的審判者,神情冰冷森然,眼裏不帶一絲多餘的感情。

我跪得筆直。

“錯哪裏了。”他單手撐着下巴,拎起咖啡淺嘗一口。

咖啡,太苦。

缪邢打開微小的獨立包裝袋,放了四包的糖,漫不經心攪拌着咖啡。

“不該讓他親我。”

“嗯?我沒聽到。”

我委屈撇嘴,躬着背放松身子嗫嚅:“為什麽呀?又沒表白,又不是對象為什麽要管這麽嚴,就不能找其他女生嘛…”遭老罪了。

屋裏寂靜無聲。

持續無聲。

我偷偷的不就好了?對啊,識時務者為俊傑,不然今晚我甭想睡覺,先應付過去好了。

場面僵持十分鐘。

想通後我小心翼翼看向缪邢,口水才咽下去,嘴都沒張開就被肅殺的寒氣挫滅了。

我疾馳把書本往地上扔缪邢腳邊,不假思索跪書上,毫不猶豫把黑色皮帶舉過頭頂,果斷低頭請罪:“你打我吧。”

“噗。”

繞是冷酷堅定的缪邢看了此場景,也沒忍住笑出聲。

本來他是無比心塞的,心裏不平衡想撒撒氣,沒想到奚燦來了這麽一出。

小腦袋緩緩昂起,這雙迷惑的眼睛瞥向自己,他冷眼一斜,眼前人的身子一顫跪得更直了。

缪邢悠哉品嘗着咖啡,板着張帥臉悄悄把這一幕錄下來。

空氣很安靜。

良久,缪邢握住皮帶開口:“至于表白——還不到時候,暫時沒有好時機。”

我望着居高臨下的缪邢,心裏感慨這雙長腿我是看夠了。

我挪了挪膝蓋:“那…”

“繼續跪着。”

“……”

不由分說的,我跪了一小時。

雖然中途缪邢有把手機給我玩乙游,但是他就坐我面前看着我玩,手是可以操作,背必須得挺直。

而且缪邢還以冷冰冰的口吻跟我讨論游戲裏的幾個男主,服裝,劇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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