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老公

老公

王博旦從浴室出來，擦着頭發，朝程霁後腦勺輕輕一拍：“到你了。”

沙發上那人卻沒有反應，王博旦湊近，發現他對着手機看得認真，奪過來定睛一看：“嗯？祈旸給你她的自拍幹嘛？”

程霁一拳打在他肩膀，把手機奪回。

王博旦當即碰瓷：“啊疼疼疼！不行了，脫臼了，醫藥費！”

“老板你也敢訛？”程霁起身，毛巾把甩到肩上，淡淡瞥他一眼。他收着勁，是不痛不癢的力度，真可能揍出事。

王博旦由衷感嘆：“果然歷練得有鋒芒了，這眼神看我一眼我都哆嗦。”

知道是玩笑話，程霁順着他說：“那你還敢訛，小心我瞪死你。”

“哈哈哈哈，”王博旦回打他，笑得不行，“你來，瞪不死我就給我錢。”

程霁沒搭腔。

“對了，你真不打算回去了？我當初可是因為你農場主的威風才答應給你當司機，現在你倒還反過來住我的。”王博旦咂嘴。

“不是說了，農場有人幫我看着，”程霁扯下毛巾，朝他胸口拍了一下，“我現在的任務是打通國內市場。”

“你可別是為了祈旸才留下來的。”王博旦挑眉看他。

程霁在浴室門口停下，回頭，面色淡淡辨不出情緒，可眼底分明湧動着暗流，“是，我回來就是為了她。你知道的，我喜歡她。”

等浴室的門吧嗒關上，王博旦才回神。他回憶起當初，在失手砸傷祈旸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程霁看他的眼神都是這般，固執隐晦，直白又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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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徐穎都沒有聯系祈旸再去，幼兒園也沒有開學，祈旸于是在附近找了新的兼職，當西點店的店員，工作時間比較自由。

祈旸上完班回去，餘傾正嗷嗷待哺地乖巧等着，雙手一攤，“要投喂。”眼睛眨呀眨的，可憐兮兮。

“給你。”祈旸啞然失笑，把袋子放在她手上。

店裏賣不完的糕點，就當作福利給店員帶走，今天正巧是祈旸關門，就給餘傾打包了她點名要的那些。

餘傾歡快解開袋子，大口吃起來，含糊不清地：“旸，你簡直是天才，在那上班太幸福了！有吃不完的免費糕點，還省錢了。”

“慢點，別噎着。”祈旸給她倒了杯水。

餘傾仰頭喝完，想起白天遭的罪，更佩服她：“我今天看文獻看得頭都大了！老許也太嚴格了吧，這麽多遍還不給我過，真不知道你是怎麽過關的。”

大四生分配了指導老師，許老師恰好就同時管餘傾和祈旸。

要不是天天和她待一起，餘傾真要懷疑祈旸是不是會分身，或者有什麽作弊系統了。不然她怎麽可能同時做那麽多事？

祈旸也撿了一塊蝴蝶酥吃，松脆酥香，她傳授經驗：“你要沉下心看，別浮于表面，老許他比較喜歡創新的論點，別複制粘貼，用自己的話表述，不然他能看出來。”

“好吧。”餘傾垂頭應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加油。”祈旸握拳比了個鼓勁的姿勢。

直到年初八這天，徐穎邀請她去家裏做客，起初祈旸推脫不去，最後還是沐沐給她打了電話，聽着十分欣喜雀躍的樣子。

原來那天過後，沐沐和徐穎主動提出希望他們可以多陪陪自己，一番交談後，徐穎幡然醒悟，擱置下工作，帶着她回老家盡興玩了幾天。沐沐爸爸出差回來，通過監控回放聽到那天她們的對話，他們為了感謝她，特地準備了今天的晚餐。

祈旸對陳鐘沒太多印象，她只見過陳鐘兩面，都是點頭帶過，從未過多交流。飯桌上，徐穎熱情地招待她，沐沐也一直笑着看她，陳鐘話少但也鄭重感謝了祈旸。

飯後，他們一家三口開車送祈旸回去。

沐沐和祈旸并排坐在後面，她小手鈎住祈旸的食指，開心地對她笑。

陳鐘透過後視鏡看去，“沐沐跟小旸老師現在這麽要好呀。”

徐穎也回過頭望，笑說：“可不麽，都比我要親，她現在恐怕最喜歡小旸老師喽。”

“還是最喜歡爸爸媽媽！”沐沐當即否認，又察覺不妥，小心看向祈旸，嗫喏道：“小旸老師當然也很喜歡……”

祈旸擡手捏了捏她的臉，俯身和她對望，眨了下眼：“老師都懂。”

汽車開到巷口，祈旸下了車，隔着車窗傾身和沐沐告別：“再見啦。晚安，最好不做夢，做夢是美夢。”

沐沐也學着她的話喜眉笑眼地說了一遍，而後徐穎下車再次感謝她：“小旸，真是太謝謝你了。年前我就覺得沐沐她不太對勁，話比以前更少也更不愛笑了，直到聽到你們那天說的話，我才驚醒，是我們對她的陪伴不夠。真的謝謝你啊。”

“沐沐是我學生，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之後又寒暄了幾句，祈旸揮手目送車子遠去。

居民樓下，路燈投下一片光亮，襯得樓道裏更昏暗。

樓道的燈是聲控的，祈旸邁過門檻，剛準備跺腳，頭頂傳來一聲壓抑的咳嗽，燈忽然亮了。

祈旸被吓了一跳，緩緩看向二樓。轉彎處有個盲區，看不見人，只露出半個鞋尖，是男士款式。

她靜靜站了會兒，直到燈滅，那人都紋絲不動。

那人一聲悶哼，燈又亮了。

祈旸猛然想起前幾天看到的社會新聞。這邊城區較落後，常有小偷小摸打架鬥毆的情況，前端時間剛出了個年輕女性被尾随的事。

祈旸手摸進口袋，下意識想讓餘傾下來接她。

剛摁亮，頓住了。要真有什麽情況，叫餘傾來也許更糟糕。

她輕輕轉身，走出樓道，站到路口的監控攝像頭下，手指一抹，點開最上面的聊天框，撥出個語音通話。

手機外放的聲音調到最大，鈴聲給她壯了膽。沒響幾秒，電話接通，不等他開口，祈旸先大聲道：“老公，我在樓下，東西太多拎不動，你來接我。”

聲音足夠大，二樓的聲控燈都亮了。

祈旸咬唇，想起事先并無彩排，又趕緊在對面回答之前按了靜音，然後警覺地觀察樓道裏的動靜。

對方正在輸入中……

祈旸手指快速點着鍵盤，和程霁解釋。

消息還未發出去。

噠——噠——

下臺階的聲音傳來。

祈旸屏息，背過身，眼睛盯着攝像頭，佯裝在等“老公”。

身後又傳來一聲咳嗽。

祈旸豎着耳朵，這聲音不似之前低沉，反而像憋着笑。如果仔細聽，就能發現這聲音并不陌生。

但她太過緊張，自動忽略了這點。

身體和神經都緊繃着，肩膀驀地從背後被拍了下，一口氣沒提上來，祈旸直接呆在原地。

腦袋空白，心髒撲通撲通。

“老公！就這麽近，你怎麽還沒到啊！”祈旸回過神，立馬捏住手機，在耳邊大聲說。

耳後一陣低笑，不再收斂，逐漸放肆起來。

祈旸終于察覺不對勁。

那人笑得聲線都在顫：“老婆，你要不回頭看看是不是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