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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葉開暢是有心還是無意, 湯之念不正面回應。

由服務人員引路,他們一起去了二樓的包間。比起一樓,二樓的每一間包間格局和裝修都不同, 宛若進入了江南水鄉的藝術殿堂, 更為直觀地展現了江南的特色。

名為“山水間”的包間,裏面還真有山有水, 一張實木桌子中心有蜿蜒不規則的小水池,正盛放的睡蓮浮在水面上, 仔細看,清澈的水中還有小魚兒在游弋。

葉開暢似乎是這裏的常客,用英語同Edie介紹這家餐廳的獨特。

湯之念在一旁默默為二人倒茶, 她墨色長發卷成大波浪, 幾縷發絲自然地垂落在肩, 微低着頭, 瞳色裏一片軟靜。

已經是晚上, 不适宜喝帶有茶多酚的濃茶,換成了不會影響睡眠的花茶。不過湯之念還是周到地告知Edie,晚上飲水過多有可能會影響睡眠。

Edie擺擺手表示不礙事。

湯之念今晚過于沉默,不過Edie并沒有感覺不妥。往日裏有應酬,湯之念也是這樣安靜規矩。她不會刻意地去展現自己, 但她總是最細心的那一個。見過一次的客戶和朋友, 她便會記下對方的喜好,若下一次再見面,她會自然而然地迎合對方, 不會貿然, 給人的印象非常妥帖。

從Edie和葉開暢的聊天中,湯之念得知葉開暢在美國的老師是Edie的朋友。

這頓晚飯單純只是朋友間的寒暄, 并不涉及工作。Edie與葉開暢聊中國文化、歷史、人文,還會談及時下的熱點。

将近一個半小時的用餐時間,說快也快。全程,湯之念和葉開暢的對話不超過十句。

葉開暢很有分寸地不談及過往,鋒利的目光甚至不會在湯之念身上多做停留。

散席時到停車場,葉開暢周到地送Edie上車道別,繼而來到駕駛座旁,微微躬身。他看似一個無害斯文的人,透明的眼鏡片下一雙眼裏透着濃濃的精明。

“後會有期。”

這幾個字就像是一塊帶着鋒利棱角的巨石,不輕不重地往湯之念的心湖抛過去,激起一層翻滾的水浪,原本平靜的水面暈出一層層漣漪,久久不息。

溫柔夜色裏,一輛低調的勞斯萊斯靜卧在停車場,黑色烤漆在光線下折出油亮色澤,車窗下降半截,烏白薄霧從車廂內緩緩飄出,內裏似匍匐着駭人的巨獸。

葉開暢目送Edie離開,轉頭走了幾步到勞斯萊斯旁,曲起手指敲敲後座車窗。

車窗終于全部下降,葉開暢看清楚裏面的人。

“Zak,你不去做偵察可惜了。”語氣多少帶一些揶揄。

靳于砷一身商務穿搭,白衣黑褲,襯衫領口解開三顆扣子。一口煙霧從肺裏吐出,凸起的喉結滾了滾。

他一向很讨厭穿正式的服裝,要不是今天出席重要的場合,多半也很少會露面。

離得近,剛才葉開暢對湯之念說的話,坐在車廂裏的靳于砷聽得一清二楚。

靳于砷将抽了一半煙掐滅,略帶審視的目光看葉開暢。

“你吓她做什麽?”

葉開暢眯了眯眼:“這叫吓?總比某人費盡心思編織牢籠要光明正大。況且,我說的也沒有錯,可能再過不久,又要相遇了。”

“期待嗎?”靳于砷一臉意味不明,這話不知道是在對葉開暢說,還是對自己說。

葉開暢卻了解靳于砷:“Zak,感情這種事情外人無法插手幹預,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理智一些。湯湯是個好女孩,經不起三兩下折騰。”

“誰說我要折騰她了?”靳于砷嗤了一聲,似聽到什麽笑話,他勾了勾唇不與葉開暢胡攪蠻纏,示意司機開車。

葉開暢雙手叉腰,看着靳于砷的車離開。

他相信,今晚這一面,只會加快湯之念的決定。

*

“我的辭職報告已經交上去了,不确定Edie是否不舍,但他尊重我的決定。”

湯之念與沈偲說這句話時,穿着一身運動裝束,腳踩跑步鞋,兩個人正沿着護城河邊的塑膠跑道緩慢夜跑。

她們隔三差五會相約一起跑步或無氧運動,意在鍛煉身體。湯之念很愛跑步,若是沈偲犯懶,她也會獨自一人戴上耳機去酣暢淋漓地跑上一圈。

沈偲平穩着呼吸,腳下步伐不疾不徐:“那麽快?看來FLF開出的條件讓你很滿意。”

“這是原因之一。”湯之念頓了頓,“我上次在青田一品見到過他。”

已經跑了五公裏,湯之念滿頭大汗,放緩腳步開始步行。

“靳于砷?他來川城了?”沈偲同樣放慢了腳步,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側頭看湯之念。

“是的。”

“天吶。”

川城這個地方說小不小,城北到城南直線的車程都要一個多小時。可是若是有心相見,這點距離根本不是問題。

更可況,還有不期而遇。

沈偲笑着搖搖頭,拍拍湯之念的肩膀:“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說。”

“其實我覺得,你不應該逃避。”

“我們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談不上逃避。”

沈偲點點頭,“我還有一個問題。”

湯之念皺皺眉:“我發現你今晚特別愛拐彎抹角。”

沈偲當然不會自找沒趣,因為她知道,靳于砷是湯之念的禁忌話題。

六年前那個暑期,湯之念去了一趟恒譽市又回來,整個人像是被扒了一層皮。沈偲以為湯之念是被恒譽市那位大少爺欺負,抓着她的手要去讨公道。

沒想到,湯之念反過來抱着沈偲,把臉埋在沈偲的懷裏,無聲抽泣道:“沒有……他沒有欺負我,是我……”

從小到大,沈偲就沒見湯之念這麽傷心哭泣過。

湯之念這個人,就算知道下一秒天會塌下來,她也會笑嘻嘻地說:反正又不是我一個人死,怕什麽?

沈偲着急拍拍湯之念的後背,哄她:“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啊,說開了就好啊。”

湯之念不說話,就是一個勁兒地哭。

她大哭一通,睡了一覺,再醒來時,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從那以後,湯之念再也沒有提起過靳于砷。

沈偲試探性地在湯之念面前提起那三個字時,湯之念只說:別再提他了。

不久後,湯之念背上行囊,和沈偲一起邁入同一所大學。日子照舊,她看起來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可能對湯之念來說,恒譽市的那段時間對她而言就是一場充滿彩色的泡沫。

沈偲卻看得清楚,如果真的不在意,為什麽連提都不能再提?只不過,站在朋友的角度,沈偲希望湯之念能夠開心,既然她不想提,那就當那些事那些人都不曾存在過。

前段時間Mill帶湯之念去過FLF集團進行參觀。

巧合的是,FLF大廈距離顧邢工作的地方很近,就在一個産業園區。

顧邢在大廠上班,辦公環境奢華,員工待遇優厚。這些湯之念之前都感受過,她做小職員那會兒,最幸福的就是有好吃的員工餐。

産業園區的餐廳集中在一個片區,附近大廠的員工基本上都會來這裏用餐。什麽口味的食物都有,火鍋燒烤小炒,味道鮮美,價格适中。每個廠的員工卡折扣都不同,但比起外面要優惠許多。

FLF正式入駐川城也就三個多月的時間,福利待遇似乎都是效仿了隔壁幾個大廠。

辦公室明亮寬敞且充滿了科技感,每個員工都配有人體工學椅。會議室區分大小,能容納幾百人的階梯會議室還能當成影院。最讓員工提升幸福感的應該是舒适的休閑區,配有健身房、瑜伽房、球廳、K歌房等。

一般來說,閑雜人等是不允許進入工作單位,但是Mill享有特殊待遇。

Mill是産業園區的常客,像是回到自己的老窩一般,閑庭信步地帶着湯之念刷卡進入FLF。

一圈參觀完,Mill帶着湯之念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小坐。

咖啡館裝修小資,正對FLF大廈。這個點客人不多,但是工作人員正在陸陸續續出餐往附近的大廠送去。

Mill詢問湯之念的口味,推薦這家咖啡館的拿鐵。

湯之念搖搖頭:“我乳糖不耐,一杯冰美式就行。”

Mill有些意外:“乳糖不耐一般有什麽症狀?”

“腸絞痛、腹瀉等。”

“天,那還是別喝了。”

其實小時候湯之念也沒注意自己有乳糖不耐的症狀,只是很巧的是,每一次喝完奶或者吃了奶制品,她的腸胃就會不舒服,一般來說症狀都不算太過嚴重。

只有一次早餐她喝了一杯奶,到了公司之後就開始腸絞痛,渾身冒冷汗。當時顧邢就在一旁,見狀無論如何要送她去診所看看,并仔細詢問她吃過什麽東西。

那次檢查之後,湯之念才知道自己居然乳糖不耐。此後她便會注意一些,盡量不喝奶或吃奶制品。

顧邢總是很周到,知道湯之念乳糖不耐,時不時會給她買一些無乳糖的牛奶。

服務員送來冰美式,湯之念往裏面加了幾顆甜菊糖。

Mill看着湯之念另類的喝法,想到了靳于砷。靳于砷大概是她見過的最喜歡吃甜食的男人了,就連喝冰美式都要加糖。

“我有個朋友也和你一樣,點冰美式要加糖。”Mill說。

湯之念并沒有多想,俏皮地說:“生活已經夠苦了,需要加點糖。”

糖在咖啡裏慢慢融化,削弱了咖啡的苦澀,湯之念捧着杯子抿了一口,冰涼的口感十分消暑。她坐在窗戶旁,不經意側頭往窗外看去,看到一抹身影俯身鑽進一輛勞斯萊斯車中。并沒有看清那人長什麽樣,卻看清楚了車牌為帶川字的連續的6666.

湯之念不由多看了兩眼。

她完全看不到隐私膜裏車主人的模樣,但是猜測能擁有這種型號車輛的,應該是個人物。

與此同時,坐在車裏的靳于砷直直望向湯之念的方向。隔着車窗玻璃,他清楚地看到她捧着咖啡杯,瀑布般的黑色卷發随意用皮筋固定着,額角留有自然微卷的八字劉海。

她難得有些放空,微微歪着腦袋,看起來一臉無害。

車從湯之念的面前徑直開走,速度很慢,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車身,仿佛要從中看出些什麽。

靳于砷提示司機開快一些。

他受不了這種目光。

明明彼此隔空對視,可她卻永遠看不到他,一次又一次。

*

湯之念提交了辭職報告之後,還需要半個月時間的交接,之後她就要去FLF任職。心裏說不上期待與否,只是很平靜地接受,畢竟這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

接下去工作的這兩周,湯之念身邊帶着一個新人,她将自己之前的工作內容制作成一個文檔,也将Edie的所有喜好的禁忌都告知新人。

總裁辦的同事在得知湯之念要離職時多少有些不舍,不過一段時間過去,他們也都接受了這個事實。

因為知道自己待在這裏的時間不多,湯之念不再像以往那樣總是一絲不茍的高冷。她偶爾和同事們開開玩笑,說一些讓他們都非常目瞪口呆的話。

在同事眼中,湯之念就好像是不沾雨露的仙女下凡了,不僅下凡,還蹲在路邊吃起了羊肉串的既視感。

總之,充滿了煙火氣。

這天,辦公室裏突然冒出一只蟑螂,吓得一群小姑娘花容失色,到處亂竄。

湯之念聞言,扯了張紙巾,直奔那團黑峻峻的小強而去,“啪”的一巴掌,讓它爆漿。然後淡定地用紙巾包裹住蟑螂,扔進垃圾桶。全程也就十幾秒的時間,一氣呵成。

整個辦公室的人都驚呆了。

要說一只蟑螂有什麽了不起的?可是那蟑螂會飛啊!足有男人的大拇指那麽粗壯!

就問問可怕不可怕!

“Zora姐,你也太厲害了吧。”說話的是總裁辦的一個小助理,平時都不敢和湯之念說話。

湯之念聞言也不謙虛,挑挑眉:“那你是沒見到我更厲害的地方。”

她還能徒手抓蛇。

老家的柴房裏曾經出現過一條蛇。

一條無毒的烏梢蛇,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地闖入,足有一米長。确認是無毒蛇之後,湯之念用工具将蛇擒拿,繼而走到後院的田野裏,走向深處,将蛇放生了。

農村裏什麽蛇蟲鼠蟻沒見過,湯之念早就習慣了。

“嗚嗚嗚,Zora姐,你可不可以不走啊?”

“不可以呀。”某人語氣調皮,一臉的青春洋溢。

湯之念離開前夕,同事們訂了個餐廳,為她送行。她也不掃興,高高興興地過去,還給他們帶了一些小禮物。

他們不敢叫Edie總一起,別看Edie待人好像親和,可他畢竟是個大領導,說話做事自帶強大氣場。

氛圍輕松,同事提議喝點酒,湯之念到底還是拒絕了。想到上一次酒後意亂,她發誓再也不要發生。在場幾乎都是女孩子,大家也都贊成不喝酒。

說說笑笑間,時間流淌飛快。

湯之念幾杯飲料下肚,起身去衛生間,不料在過道裏見到一對相擁熱吻的情侶。

男人個頭高挑,染一頭灰白發,打扮很潮。女人被高大的身影包裹着,依稀能看到窈窕的身段。

即便已經是成年人,但是看到這種“現場直播”,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一些不自在。

不過湯之念還是佩服他們的大膽,能在公共場合肆無忌憚地相擁,不畏懼旁人的眼光,是需要一些勇氣的。

湯之念快速經過他們,目不斜視,直奔衛生間。距離靠近他們時,她聞到一股熟悉的淡香。

等她從衛生間出來洗淨手,下意識往拐角的方向望去,那對男女居然還抱在一起!

過道是回去的必經之路,湯之念拿紙巾擦拭幹淨手,低頭再準備過去,把自己變成一道空氣。

只是不小心,這次湯之念迎面看到了灰白發男人的模樣,心裏一震。

“Kelsen學長!”

湯之念喊完之後就開始後悔。

救命!人家正在接吻呢!

可能是太久不見,湯之念屬實是有些小小的“激動”。

被驚擾的謝彭越擡頭,下意識收攏手臂,将懷裏的人往自己的胸前按。他高大的身影幾乎将對方完全覆蓋,湯之念完全看不到女生的臉。

謝彭越朝湯之念的方向看過來,目光裏仍然殘留一些意亂情迷的混沌。

相隔幾米的距離,湯之念清楚看到謝彭越唇角的口紅印記。

意識到自己這個超強電燈泡的打擾,她鈍鈍地說:“不好意思……”

謝彭越眯了眯眼,總算是看清楚了湯之念。

“湯湯?我的好妹妹!”

湯之念一臉尴尬:“那個,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還繼續個屁。”

謝彭越拍拍懷裏的人,笑容有些吊兒郎當:“今天可是個黃道吉日,擡頭,你以前見過的。”

轉而對湯之念介紹自己懷裏的人:“我前女友,栗杉。”

等等,前女友?

誰會跟前女友在過道裏吻成這樣啊?

栗杉一頭黑長直,穿露腰修身上衣,從謝彭越的懷裏鑽出來,自然地朝湯之念打招呼:“嗨,湯湯。”

湯之念朝栗杉眨眨眼:“嗨,栗杉,你什麽時候來的川城?”

“也就這兩天,我準備跳槽去顧邢底下做事。你呢?最近怎麽樣?”

“我還是老樣子,不過我也打算跳槽了。”

這兩個人倒是旁若無人地寒暄了起來。

謝彭越一臉茫然:“不是,你們兩個人有那麽熟嗎?”

栗杉白了一眼謝彭越:“就許你跟湯湯熟?我和她還是大學同學呢!”

“真的假的?”謝彭越先不管這個,轉頭找湯之念算賬:“好你個湯妹,虧哥哥我對你一片真心,你倒好,這麽多年也就逢年過節給我發一條短信,你心裏還有我這個哥嗎?”

湯之念谄媚笑笑:“我心裏有沒有你不打緊,栗杉心裏有你就行啦!”

栗杉聳聳肩:“不好意思,男人在我心裏還排不上號。”

謝彭越氣急敗壞指着這兩個人:“渣女!你們兩個人都是渣女!”

兩個女人樂不可支。

這段小插曲為這個夜晚添加了豐富的色彩。

湯之念這邊正跟同事們聚會,也不好半途離場。

謝彭越還要找栗杉好好“敘敘舊”,便跟湯之念約好下次再見。

“不急,反正我以後常在川城活動。”

*

湯之念正式辦離職手續那天,Edie抱了抱她,給她非常真誠的祝福:“此去提衡霄漢上,鵬抟鲲運更論程。”

“謝謝。”湯之念還挺意外的,“Edie,這句中文古詩是特地為我學的嗎?”

Edie歪了歪腦袋,還有比較俗氣一些的:“發財,好運,被愛。”

湯之念貪心全部接下,對Edie說謝謝。

隔天湯之念便去了FLF。

據說這位老總十分難搞,三個月換了三個秘書。

湯之念仔細斟酌,選擇保守的穿着打扮,不出錯的白衣黑褲,将長發全部挽起。

接待湯之念的前臺是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子,名叫Tess,穿一身好看的制服,不像一般大廠那樣死板,衣服胸口還別了一朵粉色的小花,很有新意。

湯之念并不吝啬誇獎,對Tess說:“你胸前的花很漂亮。”

Tess一臉笑意,語氣同樣甜美:“是啊,這是特地為迎接你的到來而準備的。”

湯之念笑了笑,心說這前臺的嘴巴未免也太甜了吧。

Tess領着湯之念上樓,刷卡進電梯。

總裁辦公室在頂樓,電梯緩緩上升,湯之念的心裏或多或少還有一些緊張,因為一切未知。

電梯門打開,映入眼簾的并不是刻板的辦公室,而是一幅幅動畫電影的鏡頭,全是FLF投資出品,其中就包括湯之念前段時間二刷過的《沖擊吧!福星》。

瓷磚上鋪着隔音的地毯,湯之念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腳步不疾不徐。

往前走,是不辨真假的綠色草坪,上面有高爾夫球和球具。

一旁的Tess并沒有再說活絡氣氛的話,她将湯之念帶到頂樓,引入總裁辦公室。

“你在裏面稍等。”

湯之念不太确定:“我不需要先見見人事嗎?”

Tess說不用,“總裁一會兒就會來。”

随即帶上門離開。

偌大的總裁辦公室,裝修極簡的現代風,冷冷清清。

中央空調溫度大概只有十幾度,湯之念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規矩地坐在待客的沙發上,不亂看,不亂動,更不玩手機。

辦公室打掃得一塵不染,沒有什麽風格強烈的裝飾物,但是寬大的辦公桌上擺着沒有組裝完成的一個樂高。

電動門開啓,聲音驚動了正在出神的湯之念。

薄紗質地的屏風,阻隔在門前。

湯之念恭敬地起身,她隐約能夠看到屏風後面的人一襲筆挺的白衣黑褲,不算清楚。

她手心隐隐有些冒汗,面容上仍是一貫的從容。

黑色皮鞋踩在墨色瓷磚上,似堅硬低沉的鼓鳴聲,一下一下,越來越近。

湯之念深深吸一口氣,想好措辭。

她并不是第一次入職新公司,但是這位老板實在太神秘了。

“初次見面,我是湯……”

看清楚來人,湯之念的笑容凝固在臉頰上,說到一半的自我介紹也被阻斷在喉間。

靳于砷步伐不停,掠過湯之念,徑直朝自己的位置上走去。他将搭在手上的西裝随意往桌上一扔,坐在舒适的老板椅上,終于正面看向湯之念。

面面相觑間,他姿态慵懶地将雙腳翹起放在辦公桌上交疊,吊兒郎當的二世祖模樣。

靳于砷鋒利的眼神落在湯之念的身上,上下打量着,似在看某種弱小的動物。

“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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