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沉浸劇本殺

第24章 沉浸劇本殺

旅行約會的第一站, 在江城城郊的山中別墅進行。

清晨,節目組便在群裏發送了行程通知,一行人周一傍晚到達別墅, 休整一晚後, 從第二天開始将在別墅裏進行一場為期三天的大型沉浸式劇本殺,最後在周四晚上投票選出兇手,而贏家則獲得額外的情書機會。

下午,前去郊區的大巴車上。

許知月撐着昏昏欲睡的沉重腦袋, 擡眼看自己身側的沈憐, 上車時, 這人十分自覺的選擇了坐在自己身邊, 即使自己對她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而且還故意将包放在了座椅上。

但她也只是沉默着拿開了包,很自然的坐下, 被問及幹嘛不坐空位要坐這兒時,更是理直氣壯地說,上次去游樂園時自己坐在了她身邊,所以現在她也要坐在自己身邊。

許知月無言以對, 但轉頭時卻忍不住笑意。

怎麽說呢, 被上趕着靠近的感覺,還真是……令人愉悅。

看見許知月犯困的模樣,沈憐從包裏翻出了眼罩遞給她。

“靠着我休息一會兒吧。”

“謝謝, 你不睡?”

接過眼罩,許知月挑眉問她,面上還是那般稍顯輕佻的勾人淺笑。

“我不用。”

沈憐調整好坐姿, 還不忘将肩頭輕拂了一下, 想着許知月會靠上來, 但下一刻許知月卻笑着從陳也那借來一個u型枕,套在脖子上,自顧自的戴上眼罩睡覺去了。

拒絕和假裝無視的意思簡直不要太明顯。

貼了冷臉的沈憐并不氣餒,只是無奈般抿了下唇,這樣的事,在這段時間裏,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她已經慢慢習慣了。

過了一會兒,看見許知月梗着脖子絲毫沒有要靠過來的意思後,她這才稍稍動了動身子,雙手環胸,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歪着頭淺淺閉眼。

眼罩隔絕了光線,許知月憑着聽覺,感受到身側人半天沒動靜後,擡手将眼罩輕輕掀起了一個小縫。

看見沈憐似乎睡着,她心裏掂量了一下時間,距離自己“閉眼睡覺”已經過去了大概十多分鐘,于是她放下了手,裝作睡着後的無意識行為,一腦袋靠在了沈憐肩頭。

胳膊上碰到U型枕裏海綿的柔軟觸感讓沈憐瞬間睜眼,然後她便感覺肩頭一沉,有發絲搔動脖頸,頓時渾身一僵,尤其是被許知月靠到的那邊肩膀,根本不敢動,怕驚擾了熟睡中的人。

可緩過神來,沈憐又無法确定,這人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畢竟這種撩撥都是許知月的常規操作了。

前面拒絕,後面又忽然靠近。

沈憐也拿她沒辦法,但,就這麽靠着,感覺好像也挺不錯。

她不自覺的柔了目光,而接下來的路程,即使車有颠簸,許知月也沒離開過她的肩頭,反而随着車一次次的轉彎,搖晃,兩人越靠越近,相互依偎在了一起。

最後,沈憐也在這樣的靠攏中緩緩睡去,而鏡頭則多次掃過她們,然後停留拍攝,随後又掃向別人。

在路上也不忘處理工作的江笙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起先還因為前面坐在一起的兩人而心神不寧,耽擱了許久工作,将電子煙是拿起又放下,在指尖打轉。

後來,在看到許知月做完小動作不久後就将頭靠在沈憐身上,她也終于像是想通了一般的笑笑,然後收起了煙,不再看許知月她們,轉而開始專心工作。

不打擾兩情相悅的戀情,是她的感情準則。

.

進入山莊後,節目組便收了衆人的手機,然後給她們分發劇本。

旅行約會開始後,她們大部分時間都将處于一種斷網狀态,一是因為在第一環節裏可以沉浸式參與游戲,符合劇本裏的“暴風雪山莊”模式。

二則是因為節目組已經開始在網上進行大範圍宣傳,部分嘉賓的信息也都被扒了出來,網絡評論褒貶不一,而且節目采用邊錄邊播的方式,這周五就會播出第一期,為了不影響她們的心态,斷網是個很好的選擇。

斷網這一點是節目組早就和她們商議過的,她們也都同意。

只有沈憐是臨時選擇留下,所以工作上很多事情她都還沒交接好,不過沈磊反複承諾,讓她別擔心。

但不管擔不擔心,現在事情都已經這樣了。

酒店一般的山莊裏,一行十人都是單獨居住,然後有一個晚上的時間琢磨劇本和代入角色,直到明天才能見面讨論信息。

許知月只知道葉淇安排了劇本殺這個環節,并不知道劇本具體內容,所以一回房間便好奇的拆開了密封的文件袋,準備仔細研讀一番。

可誰知一翻開,幾個紅色的大字便出現眼前——【你是兇手,但不要驚慌】

許知月倒是沒有驚慌,看了眼房間裏的攝像頭後,淡然的繼續往下看去。

首先是人物介紹,背景處于民國時期,她的身份是驕縱的豪門小姐,同時也是紅極一時的電影明星,受未婚夫之邀來山莊參加宴席。

而山莊主人是她的家族仇人,晚宴過後的今夜将死于她手,第二夜,她還得悄無聲息完成任務去殺死第二位npc——山莊的管家,不然會有身份暴露的危險,但具體任務,明天才會有人告訴她。

許知月沒玩過這類游戲,懸疑電影也看得少,此刻倒還真有幾分不知所措,感覺明天碰面後,大家随便推理一下,湊一下線索,應該就會發現她是真兇吧……

都不用等到星期四中午投票。

可要真這麽簡單,節目組會讓她們沉浸式玩個兩三天嗎?

帶着點疑惑和不自信,許知月換上節目組提供的人物服飾,然後在十一點時,謹慎又神秘的推開了房門。

節目組明面上是要求她們晚上待在房間不出門的,但給她的劇本上又寫着讓她這個點去死者房間,按劇本完成“殺人”行動,應當也就是給她們一點兒錄制素材而已。

和許知月想的沒錯,剛推開門,就見随行攝影站在走廊上,一路跟拍。

許知月倒也配合,腳步又輕又快,小心謹慎的像是真的要去殺人一樣。

進了房間,葉淇也在,不過是站在鏡頭之外,指揮着許知月演了幾遍下毒殺人的過程。

有外人在,許知月也就沒問她什麽劇本的事情,老實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後回房。

而在許知月離開後,接着,又有人叩響了山莊主人的房門……

一路靜谧,許知月上了樓,卻在樓梯轉角處駐足。

如劇本裏說的一樣,有道身影站在她的房間門前,應當就是“她”從小的玩伴。

那人背影單薄,一身月白的旗袍,簪子挽起柔順長發,只一眼,許知月就能認出來是誰。

像是有感應一般,沈憐轉過了身。

劇本裏,确實有這一段她被發現的劇情,她們現在得在鏡頭前好好演繹一番劇本裏的場景。

不過,這一段也是許知月十分苦惱的一點,因為按毒發時間一推算,就能知道兇手是她,除非明天發現屍體後,沈憐不透露晚上遇見她的事情,又或者,沈憐作為劇本裏唯一一個懂醫術的人,從一開始就幫助她隐瞞毒藥功效,這樣也就無法用時間來推斷。

“你去樓下幹嘛了?”

沈憐先問道,同時目光在許知月戴着手套的手上滑過,而裏面正好裝着一個小道具——包過毒粉的紙,雖說藏在手心,也看不見,但許知月還是十分入戲的用另外一只手遮了遮。

“程老板找我有事而已,你呢?程老板可是說過,晚上禁止出門的,你怎麽站在我門口?”

她像是真代入了驕縱大小姐的角色,語氣不善,眼神更是目中無人,很不喜歡沈憐的樣子。

劇本安排的兩人雖是從小的玩伴,但兩年前卻因為一個男人鬧掰了,還是許知月這個角色主動提的斷絕關系,此後,她便單方面與人水火不容,再不聯系。

也不知道沈憐拿的什麽劇本,又或者是出自個人感情,反正一點兒沒生氣,擡手幫許知月撩了撩額前有些散亂的發,又給她撫平肩上褶皺。

這是劇本設計的動作,許知月便也沒躲。

劇本裏該死的山莊主人雖是她未婚夫的叔叔,可為老不尊,對她也是動手動腳揩油,她為了方便下藥,只能是強忍下來。

“席間聽你咳嗽,過來給你送藥。”

沈憐并不擅長演戲,上一句話可能也是她自己想問,所以聽着還很正常,但這一句話就跟讀課本一樣生硬,許知月差點沒忍住笑意,換了個插肩的動作,抓緊胳膊,這才沒笑場。

“讨好我也沒用,白家落魄,我可幫不上忙。”許知月伸手,随意的勾住沈憐遞來的保溫壺,繼續高傲道:“提醒一句,晚上別在這樓裏亂晃,免得惹什麽麻煩上身。”

臺詞雖和劇本裏有些出入,但意思表達到了就行。

說完,許知月撥開沈憐,拿鑰匙進了自己房間。

只剩沈憐一人留在原地,看到攝影師表示可以走了,這才終于擡腳離開。

站在這裏時,她并不知道劇本裏面這個需要她用盡全力去守護之人的扮演者是誰,同時,她也面臨着兩種選擇。

但看見是許知月後,該如何抉擇,一瞬間她心裏便有了答案。

第二天,衆人在警報聲中“驚醒”,然後十人聚集在了宴會廳。

站在臺上的是npc管家和身份為許知月未婚夫的宋星寒,他是屍體的第一發現者。

一群人十分入戲,介紹身份和探讨劇情,同時也都改口,開始稱呼對方劇本中的名字。

改了名字叫金婉婉的許知月一改往日的出衆,在人群中稍顯沉默,生怕言多必失,第一天就把兇手身份給暴露了,不過在有人和她聊天時,她還是認真的表演着她的驕橫大小姐人設。

本來擔心被懷疑,不過仔細觀察後,她發現在場的人中,沉默又別扭,不願多說的人不止她一個,好幾個都和平時不太一樣,轉移話題,遮遮掩掩。

身份介紹完畢,開始搜證環節,第一站是集體前往死者房間,之後則是分散搜證,也可以結伴而行。

所有房間的鑰匙在管家那裏都有備份,去搜哪個房間都會在管家那留下記錄,想要公開的證據也是存放在管家那裏,私藏的證據要麽随身攜帶,要麽轉移地方藏着,不過仍有被人找到的風險。

在場唯一一位醫者,由沈憐扮演的白月歌檢查完屍體,然後公布信息。

【致命傷是胸口那一刀,同時死者口中和房間茶杯中都有安眠藥物的氣味,手上,臉上有多道利器劃傷,面容難辨】

沒有提到毒藥。

房門前,站在人群後方的許知月眼含深意的看向沈憐,同時也想起了劇本裏一句不起眼的臺詞。

金婉婉來到死者房中時,有嗅到茶水中有股奇怪的味道,但并未在意。

而她的毒藥是混在酒中喂給死者的,喝完酒,死者還想對她做點什麽,但被她拒絕,随後她趕緊離開,玻璃杯也被她“不小心”摔碎後丢到了一樓廚房,廚房裏則有着宴會時另外一個不小心打碎的玻璃杯,碎片都混在了一起包着。

現在想來,奇怪的味道可能就是茶杯中的安眠藥物了。

那這杯茶是死者想給她喝的,還是別人留下的?顯然後者可能性更大。

劇本上說她是兇手,就真的是兇手嗎?不止她一個人進過死者房間,也不止她一個人有動手理由……

而沈憐,也就是白月歌,難道是幫兇?又或者也是兇手?

一時之間,許知月腦海裏湧現多種想法,不禁覺得這個劇本還是挺燒腦的。

沒玩過劇本殺的她不知道的是,每個人都有動手理由,每個人都疑似兇手,這正是劇本殺的基本調論。

正真的兇手,此刻跳出自己的劇本,多想了一層,正在懷疑別人是不是兇手。

有了這一層想法,許知月再看其他人的眼神便有些不同了,不再擔心着自己被發現,而是真拿自己當了好人,犀利且認真的去觀察別人是否為真兇。

午飯過後,一行人正式開始搜證,每個證據拿到節目組這裏都能得到一小段解釋,證據的數量也在客廳的屏幕上有所顯示,目前已找到的證據是8/110,全來自死者房間。

許知月帶着疑問,主動找到了沈憐一起搭檔搜證。

在她的劇本裏,節目組給了她兩次隐藏和更改證據的機會,她懷疑節目組也給了別人這樣的機會,所以,沈憐剛剛才會完全沒提到毒藥的半點信息。

“你先等一會兒。”

意料之外的,沈憐沒第一時間答應她,而是着急要去管家那裏領鑰匙。

“你去我房裏搜證。”

她只來得及簡單說了這兩句,許知月微愣,随後跟去管家那邊排隊拿鑰匙。

自己的房間是不允許自己搜證的,沈憐的做法,顯然是想要她幫忙隐瞞什麽。

而在她前面,關于她房間的鑰匙發生了點争議,有三個人都想進她房間去搜證。

沈憐站在宋星寒和江笙面前,态度間沒有絲毫的退讓,于是三人只好共享一把鑰匙,一起去搜證。

沒想到自己的房間還挺招人。

許知月看着三人,摸了摸鼻子,眼神裏竟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很快又轉變為了大小姐那驕縱目中無人的模樣。

同回頭的沈憐對視一眼後,許知月對管家報出了白月歌的名字。

她房間的鑰匙沒人選,許知月一個人前去搜證,倒是沒什麽麻煩事。

證據線索是節目組在她們上午各自介紹身份時抽空布置的,有顯眼的,也有很隐蔽的,不過上面都有節目組的标記,實在分不清的,拿去管家,也就是節目組那裏辨認識別就行。

在沈憐的房間找了半個多小時,許知月最後翻出來十多個疑似證據的物件,然後找了個小籃子,将它們全部裝了進去,拿去管家那裏識別。

最終得到八個線索物件,有被細心珍藏的照片,裏面的人物正是多年前關系交好的白月歌和金婉婉【照片的主人好像極其珍惜這段感情】;有沾了墨水,好幾頁都不清晰的醫書【墨跡很新,是無意潑上,還是有意遮擋什麽?明明書籍的主人是個很細心的人】;針灸包裏被折斷的銀針【銀針可不會輕易被折斷,更何況物件的主人平素極其愛護這一套針具】;還有白家的若幹欠條,債主正是山莊主人程老板,以及一箱錢【百家落魄,哪兒來的這麽多錢?】……

此時,大部分人都兌換到了不少線索證據,正在客廳思索着什麽,大屏幕上卻還是只有八條早已公布出來的來自死者房間的線索,顯然這群人都在顧忌着什麽。

“拿到線索後只有五分鐘的時間思考公布哪些線索,随身攜帶的線索不能超過五個,否則會随機掉落,然後被人拾取,線索可以私下進行交換,晚飯後,管家會對所有人進行搜身,線索将無法攜帶,不過可以進行放置隐藏,但也有被找到的風險。”

節目組如是提醒着衆人。

許知月看了眼桌子旁的幾個倒計時沙漏,她下來的遲,所以有人得在她前面公布線索。

她準備觀察一番後再做選擇。

很快,一條條的線索在屏幕上刷新,每個人身上的謎團也漸漸浮現,皆是有目的而來。

一群人開始開玩笑般質疑起身邊的人,但玩笑中又似乎透着點真心懷疑。

許知月想了想,最後給沈憐瞞下了四條線索,讓沈憐的可疑程度沒那麽高。

由于線索才剛剛到1/3,衆人簡單讨論後,又開始四處找尋起來。

尋找線索的同時,也是某些擁有特殊任務之人接頭的好時機,許知月在人群散開後,拿到了節目組給的新任務。

一份告訴她如何謀殺掉管家的信。

“有人發現了你的兇手身份,但選擇幫助你,請找出這封信的主人,可以與她聯絡,也可以不動聲色讓她成為你的替罪羊,而你則逃避罪責,成為最終贏家。”

許知月對輸贏倒不是很在乎,只是略略皺眉,有些不解道:“我真的是兇手嗎?”

葉淇:“不然呢?”

“我不信。”許知月抱胸,斜眼看她,輕哼:“肯定是你們節目組的把戲,讓大家都覺得自己是兇手。”

要不是攝像機還在,葉淇都快忍不住無語的拿白眼看人了,她真沒設計這麽複雜的劇本。

“把腦子放在第一層就行了,別想那麽多。”

“真的嗎?”

許知月仍舊将信将疑,但看見有人回到了客廳,于是只好離開節目組的位置,一邊假裝找線索,一邊摸到了沈憐所在的廚房。

信件的主人簡直不要太好找,最有可能知道她是兇手的人就是白月歌了,更別說她今天還幫自己隐瞞了線索。

廚房裏只有陳也和沈憐兩人,見到許知月過來後,陳也笑着,十分識趣的換了個地方找線索,不當電燈泡。

那天舞會後,大家的選擇也就差不多明了了,然後她再看這兩人的相處,感覺根本就不像之前那般的清清白白了。

“找到什麽沒?”

許知月倚着門框,沒動手。

沈憐同她一樣,挎着個竹籃,上邊還細心的蓋了一層布,掀開布,裏面正放着那包玻璃碎渣。

“這個。”沈憐展示了一下,又很快蓋上布:“先随身攜帶着吧,等管家搜身檢查前再找個隐蔽的地方藏起來。”

聽這意思,她倒是直截了當的就将自己共犯的身份說出來了,許知月眼眸微動,唇角淺淺揚起。

“你應該還有別的選擇吧,比如檢舉我,這樣贏游戲不會更簡單嗎?”

确實更容易,但對劇本中的白月歌來說,卻是失去了這輩子最想守護的人。

當然,沈憐不是一個會在意劇本人物想法的人,她只是簡單的想讓許知月贏罷了,這也不是她第一次這樣做。

“可輸贏對我來說不重要。”

“所以就想讓我贏?”

“嗯。”沈憐颔首,繼續随手翻找着料理臺上的東西。

許知月微微側身,輕挑布簾看向外邊,廚房空間不大,剛剛有三個人在,所以攝影師并未跟進來。

她走近沈憐,假裝也去翻找東西,但卻在擦肩時捂着領口的耳麥在人耳邊低語詢問。

“想拿贏游戲來讨我開心?”

她輕輕歪頭,等着回應,被戳中心思的沈憐手下一頓,為許知月那輕挑調笑般的語氣而湧上幾分不好意思。

被發現無所謂,可許知月的态度卻會讓她略有羞澀。

“那你會高興嗎?”

猜不透面前人似笑非笑的樣子,她選擇直球發問。

如此明顯的示好,許知月愈發忍不住嘴角的上揚了:“自然會啊。”

“不過,你是真不懂讨女生歡心,你該明白的,輸贏對我來說也不重要,不過是多一封情書機會而已。”

她慵懶無骨般靠着料理臺,手裏把玩着沈憐手中籃子上布巾垂下的流蘇,兩人之間距離适當,并不近,但卻流轉着絲絲難以言喻的暧昧,在每一次擡眼對視和淺笑中發散。

“嗯,只是多一封情書。”沈憐微笑,手指頂了頂鼻梁上的飾品鏡框。

只是一份情書機會而已,不過,許知月的上一封情書可是投遞給了自己。

再加上兩封,就可以有一次約會了。

“那如你所見,讨女生歡心應該怎麽去做呢?”

“你也是女生,自己琢磨吧。”許知月放下手裏的流蘇,站直了身子:“不過我可以提醒你一句——投其所好。”

說罷,她繞過沈憐,閑散的看起廚房裏其它地方:“這兒好像也沒什麽線索,我就先離開咯。”

在廚房轉了一圈後,她撥開布簾,略略低頭,鑽了出去。

站在原地沈憐卻是露出思考的神色,她哪兒會讨人歡心,只是憑潛意識做着她覺得許知月會開心的事情而已。

而許知月說的投其所好,這個“好”,應該是什麽呢?

據這段時間的了解,她很喜歡別人送的那臺跑車,也很喜歡別人給她帶來事業上的幫助。

可這一些物質上的東西,現在參加節目斷了網和外界沒有聯系的自己實在不好做到,那除了這些,還有什麽會是許知月喜歡的?

經歷一下午的搜證後,晚飯前,大家聚在一起,就着現有的線索,開始了一場嚴肅的指認大會。

由于很多證據的缺失,暫時還沒人懷疑到許知月身上,大家也都沒什麽頭緒,仍處于茫然的相互懷疑階段,一輪又一輪的質疑和解釋在每人身上上演。

除了拍攝案件進程,節目組也不忘安排嘉賓之間的互動。

她們每人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角色之間也都各有聯系,而節目組則是盡量還原她們的關系。

比如作為金婉婉未婚夫的宋星寒,兩人擁有着情侶飾品,座位和房間也都安排在一起,一整天下來,時不時有人調侃兩人的關系。

雖說舞會上許知月的首舞是和沈憐一起跳的,但老實說,和許知月約會過的宋星寒在衆人眼裏好像可能性更高一些,尤其是節目組還特地給兩人安排了這樣的劇本角色。

在又一次的調侃玩笑裏,安靜坐在一旁的沈憐終于還是沒忍住,露出了一瞬間不耐煩的神色,垂着嘴角。

宋星寒要是真想追許知月,那還真是個大麻煩事。

恰逢節目組頒發雙人任務,随機發卡。

沈憐看着拿牌的葉淇,向她投去了目光。

中午時,在與許知月接頭成功後,她曾抽空找過葉淇。

作為資方,她有着不小的權力,猶豫好幾次,最終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葉淇一邊解釋着規則,一邊不動聲色遞給沈憐一個肯定的目光。

發完牌,沈憐和許知月拿着相同的牌面組成了一隊,并沒人懷疑這種随機性的結果,都熱火朝天的讨論着任務內容。

許知月和沈憐的任務是恐怖向的,要求她們前往閣樓取一件物品,任務完成後可以向節目組換取一條兇手的重要線索,

“提醒,閣樓的鬼是工作人員,請勿進行毆打。”

“這是難度系數最高的一個任務,恐怖加解密,完成不了,也是可以放棄的。”

其餘領到了智力類或者惡搞類,各種簡單任務的人向她兩投來同情的目光。

“加油!越難說明線索越有用,肯定是指向性明确的線索。”

“等等,這麽重要的線索,如果沒完成任務,那是不是也算有理由懷疑他們兩之中有兇手?”

“是哦,那你們可要看好對方了,有不對勁的地方可以和我們說,我們也是一樣,有那種消極任務的人一律當兇手看待哦!”

讓兇手千辛萬苦完成任務,找到線索來指證自己?

找到了,是指證自己,沒找到,是被懷疑,許知月這個兇手嘴角微微抽搐,無奈的目光飄向不遠處正悄然離場的葉淇,葉淇回以燦爛一笑,遁走。

任務還有一條,是兩人得綁上緞帶,保證共同進退,以免只有一個人進去參與了游戲。

紅色的綢布将兩人手腕綁在一起,看熱鬧的人群裏不知道誰說了句怪喜慶的,霎時引來一陣笑聲。

許知月側眼看身邊人,只見她眉眼舒展,唇角淺勾,符合她一向溫和有禮的模樣,但眼睛裏卻是切切實實有着笑意。

“你害怕嗎?”

或許是為了營造恐怖氛圍,當她們走上二樓後,連随行攝影都停下了腳步,不再跟随,而位處第四層的閣樓上正飄蕩着陰沉沉的樂聲,越過階梯,傳到她們耳中。

沈憐搖頭:“都是人扮的,沒什麽好害怕。”

到了三樓,已經連燈都不給她們開了,昏暗的走廊看不見盡頭,裝飾的蠟燭燈忽明忽暗。

兩人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格外明顯,在這樣的環境裏,雖是自己發出的聲音,但也叫許知月心髒微懸,咽了咽口水。

“你真的不害怕?”

她又問道。

“不怕。”簡單回複後,沈憐這才記起去看許知月的反應:“你害怕?”

“還好。”

話是這麽說,等真的到了四樓時,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環境裏,沈憐明顯感覺到身邊人從一開始的靠近變成了緊緊的貼近。

“也不知道npc在哪兒藏着,我們現在先幹嘛?”

“看這裏。”

沈憐拿着一個小蠟燭燈,微弱的燈光照亮了牆上血紅色的字。

“要找到程夫人的寶盒,裏面有她對被困者的幫助,應當就是線索了。”

“那我們到底是完成任務呢,還是直接放棄算了。”

“你怎麽想?”

黑暗裏,只有貼近了,沈憐才看得見許知月面上的表情。

兩人之間幾乎是鼻尖即将要碰到對方鼻尖的距離,一時間許知月都快要忘了周圍的黑暗,和一直發涼的後背。

燈源在沈憐那邊,于是她清晰可見那眼底毫不遮掩的溫柔。

黑暗裏的沈憐,是比平日更放松更真實的狀态,不再是她那仿若模板一般的溫和客氣。

“我想……”

盯着沈憐的臉,許知月腦子裏的想法早就将什麽游戲啊,節目啊的排在了不知道多後面。

“我在想,你穿旗袍很漂亮。”

“啊?”

沈憐一臉茫然,紅唇微張,怎麽也沒料到話題轉變的如此之快,不過她還是很快下意識的回了一句謝謝。

但卻不知怎麽惹的許知月忽然笑了起來。

“騙你的。”她輕聲俏皮道,同時又向前了一分,被紅綢纏繞着的手也靈活的鑽入沈憐掌心,然後十指相扣。

沈憐靠着牆壁,不敢動彈,不過手倒是自然的回握了過去。

“你……幹嘛?”

上次被許知月酒後強吻的事情才過去沒多久,她不免有些緊張,又隐隐有些期待……

“不幹嘛,這裏有夜視攝像頭,我能幹嘛。”許知月收回前傾的身子,但手卻未曾放開,“走吧,去看看線索到底是什麽。”

節目組都這麽幸苦布置了這番場地,至少給她們留點游戲素材下來,至于線索,找到了不帶回去,假裝任務沒完成也行。

或許是被這小小插曲沖淡了恐怖氛圍,許知月想的輕松,但往前繞了兩個彎,走過幾個恐怖場景後,她又立刻後悔了。

“角落那個,是道具還是真人啊。”不敢過去的她原地停住,拽緊了沈憐。

“好像是真人,她懷裏抱着的盒子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

“要不算了吧,就在樓上呆一會兒,等會告訴她們沒完成?”

沈憐沒立刻回答,看出她有遲疑的許知月抿抿唇:“那就還是拿了吧,都走到這裏了。”

來都來了,總得做點兒什麽,而且她了解沈憐就是這樣喜歡将一件事做完的性子。

“不過你去拿吧,我得做好逃跑的準備,感覺她随時會起身追我們。”

“行,你等會兒跑的時候小心點,別摔了。”

沈憐倒是鎮定,走過去後還拿燈照了照女鬼的臉,不過就是化了慘白濃妝的工作人員而已,她覺得沒什麽,但身後綁在一起的那個人卻很明顯的抖了抖,默默又退了一步。

盒子被拿起的那一刻,女鬼睜開了眼,伴随着沈憐一聲令下的“跑”字,同時刺耳的警告聲也響起。

許知月握着沈憐的手一路狂奔,身後不斷傳來沈憐提醒她跑慢點注意安全的話,以及女鬼的嘶吼。

跑到岔路口,左邊又忽然出現一只拿着警棍的“鬼”,刺眼的紅色光芒不斷閃爍。

許知月被吓的沒忍住叫出了聲:“沒說有兩個啊!”

左邊的出路被堵,她慌不擇路的就帶着沈憐跑去了右邊,躲進一旁的小房間,但房間不僅門沒鎖,而且還破了個大洞。

“躲櫃子裏應該有用。”

關鍵時刻,拿着光源的沈憐指向了衣櫃。

一個布置破爛詭異的房間裏面,有着一個完好的衣櫃,起什麽作用,不言而喻。

樓下,正錄制着其它任務的人忽然聽到樓上的警告聲,都不約而同擡起了頭。

“這動靜,有點吓人吶。”

“還好不是我們抽到。”

“救命,光聽着就好恐怖,我好像還聽見有誰慘叫了。”

“應該不是沈憐,沈總玩激流勇進的時候,臉吓白了都沒叫出來。”

樓上,兩人絲毫沒猶豫就鑽進了衣櫃裏,狹小的空間,站着擠,蹲着更擠,反正都是擠作一團,緊緊挨着。

這個櫃子明顯就是節目組設計好了讓她們鑽的,連挂衣服的橫杠都取下來了。

兩人奔跑後的心跳和喘息在這小空間裏格外明顯,停下歇息了片刻後,沈憐将用來照明的小燈放到兩人中間,微弱的光打在兩人身上。

看着對方因為大口呼吸而起伏的肩膀,這狼狽的模樣使得兩人默契的笑起對方來。

地方太小,兩人避無可避的直視着對方。

“就這麽點位置,裏面應該沒有攝像頭吧?”

許知月毫不關心寶盒裏的線索,眼神環顧了一下櫃子裏的其餘空間。

“在外面呢。”沈憐拿蠟燭的燈光示意了一下,但下一刻,窗戶那邊忽然出現女鬼的身影,猛地趴向窗戶,打量着房間。

窗戶被拍打的聲音讓許知月低聲驚呼,趕緊将沈憐手上的蠟燭按了下去。

“別被發現了。”

緊接着,另外一個拿着警棍的鬼出現,警報聲又響起來,他大力踹開了門,本就破爛的門搖搖欲墜。

眼看兩只鬼都進來了,許知月偏過頭去,低頭,靠在沈憐肩膀上,根本不敢看。

“別怕,這是節目組設置的安全點,沒事的。”沈憐在她耳邊輕聲安慰,想擡手拍怕她的背,但想起光源還在自己手上,又只好老老實實将手放在背後,靠着櫃門,壓住光源。

外面那鬼惡劣的拿警棍敲了敲櫃門,不過還好沒打開,櫃門上镂空的地方其實隐約可見兩人的身影,但他敬業的當作沒看見,只是吓唬一番後就離開了。

警棍敲擊櫃門的聲音吓的許知月瞬間貼進了沈憐懷裏,縮着肩膀,狀似鹌鹑。

餘光瞟到兩個工作人員都離開了,沈憐這才擡手,貼上了許知月的背部,但卻沒告訴她,鬼已經走了。

“她們還在嗎?”

“……走了。”

許知月這才擡頭,松了口氣一般,不過對于兩人此刻過于貼近的距離,她并沒有改變,還是依舊攬着沈憐的腰。

“那我們還要在裏面呆多久?”

“聽你的。”

沒人提出離開,兩人繼續在黑暗裏保持着相擁的狀态。

旗袍布料在掌心的絲滑讓許知月的手忍不住流連,布料包裹着的纖細腰肢分外柔軟,前一刻還膽戰心驚的害怕情緒煙消雲散。

她生出戲弄的心思來,身軀輕輕壓緊。

“确定要聽我的?”

演播室裏,她倆的麥,又一次斷了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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