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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海浪聲持續的寧靜夜晚, 兩個人什麽都不再想，環抱彼此睡得無比安寧。

海島上的時間像是從凡塵俗世中偷了兩日，過得猶如彈指一揮, 第二天下午她們就坐着渡輪回到陸地，開車回家。

來的時候許黎明還是個剛失戀的可憐人，回去的時候就笑容滿面了，連餘溫青都察覺了她的不對勁, 一直從後視鏡看着她臉上的笑容。

“黎明，你怎麽這麽開心？”餘溫青開着車調侃, “難不成是開學後終于不在我這裏實習，解放了嗎？”

“不是的, 餘老師。”許黎明試圖讓自己的情緒不那麽外放, 但是沒做到。

她坐在後排，偷偷在衣擺的遮擋下去牽陸白天的手, 指尖相碰的剎那，陸白天原本白嫩的耳垂頓時染了紅色。

許黎明側目笑得蕩漾，一旁的秦朝鶴陰陽怪氣地咳嗽。

只可惜白天還不許她對外說，不然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牽手, 許黎明嘆息，然後佯裝困了，往陸白天身上靠去。

兩人依偎了一路, 直到分別。

其實許黎明本想在陸白天家附近下車, 再和白天膩歪一會兒的，只可惜餘溫青執意要把她送回家，所以只能放棄。

被迫回家的許黎明看着汽車揚長而去的尾氣, 從沒這樣盼望過開學。

畢竟開學以後，她就可以和白天每天膩在一起。

不過在開學前, 她還有件事要做。

夕陽灑落遠山，許黎明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回到房間裏，先是給陸白天發了條到家了的消息，然後便窩進了沙發。

別墅今天又沒有人，只有打掃的阿姨在，她看見許黎明進門後端上來盤水果，就往二樓去。

許黎明吃了口桃子，清甜的脆桃在齒間炸開，滿口生津，于是她忙将人喊住。

“阿姨，這桃子哪裏買的？很好吃。”許黎明問。

和平時超市裏買的桃子不同，脆而不硬，甜而不膩，很爽口，她想給陸白天帶一些。

阿姨聞言笑得燦爛：“是我前陣子休假，從老家帶來的，我們那裏特産這個，拿給你們嘗嘗，小姐喜歡？”

“我就說，味道很特別。”許黎明咬着桃子笑，“還有嗎？”

“多得是。”

“幫我裝一點，我拿去給朋友，謝謝。”

阿姨應下後離開了，許黎明甜滋滋地吃桃，然後打開電腦，神情變得認真。

她在搜索林衡意的生平，陸白天和林衡意的事情她一直記着，這件事沒有解決，她心裏就一直不踏實。

最好是能在開學前有個結果，不然學校裏人多而複雜，誰知道又能傳出什麽東西。

但是林衡意這個人雖然是個人渣，但在學術界風評又不錯，搜出來的都是些新聞和獲獎信息，查來查去也沒什麽可以入手的地方，許黎明神情凝重，陷入困境。

什麽辦法能夠警告林衡意，又能不牽扯到陸白天呢。

許黎明眼眸逐漸幽深，她拿起手機，給一串陌生號碼發了條短信。

對方很快就回複了：“好，明天見。”

第二天又是個晴天，本來多雨的地區被連着幾天的太陽暴曬過後，地面燙得要命，仿佛腳下踩着一座活火山，出門都要穿厚底鞋。

許黎明将阿姨給她裝的一箱子水蜜桃搬進後備箱，還往箱子裏放了幾個冰袋，生怕桃子在這樣的溫度下烤熟了。

然後開車去往老城區，車子停在路邊，走進一家路邊的茶館，茶館開了有些年頭，門口坐着幾個光膀子的大爺，冒着熱氣喝熱茶，汗水流了滿臉。

許黎明不理解，但是尊重，她避開大爺們走進茶館裏，裏面倒是有空調，藤椅和木桌随意擺着，涼爽很多。

穿着一身紅裙的陸鳴知坐在茶館角落，她看見許黎明後，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

“黎明，這裏坐。”陸鳴知輕聲道，擡手要給許黎明倒茶。

“別，我來阿姨。”許黎明忙跨幾步坐過去，接過茶壺，給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滿。

她擡眼看陸鳴知，對方在紅裙子的映襯下起色尚好，和初次見面時已經截然不同了。

“你找阿姨有事情麽？”陸鳴知問，“你不讓我告訴白天，是不是白天出事了？”

“她昨天回家就有些不對，臉紅得發燙，問她什麽也不說，就一個人悶在屋子裏，還時不時發出怪笑。”陸鳴知顯然十分擔憂，她上前握許黎明的手。

“你和白天在一起，她會不會是受了什麽刺激？這孩子……”

許黎明忍着不讓自己笑出聲，忙安撫陸鳴知：“沒有沒有，阿姨別擔心，她很好。”

“可能是玩得太開心了吧。”許黎明艱難壓下嘴角。

陸鳴知這才放心，她拿手輕撫胸口，喝了口熱茶。

許黎明也拿起茶杯喝水，心裏隐約擔憂，不确定陸鳴知知道自己和陸白天的關系後，會是什麽反應。

對着許昇出櫃不是太難，上輩子她已經試過，左右不過一頓罵加上斷絕父女關系的威脅，時間久了他也就忘了。

只是陸鳴知這裏有些麻煩。

不過今天找她來不是說這個的，許黎明很快拉回思緒，沉聲開口：“阿姨，我這次和您見面，主要是想和您聊一下，林衡意。”

陸鳴知拿着茶杯的手有些不穩，茶水灑出了兩三滴，滴在火紅的裙子上，很快滲透不見。

“你怎麽知道……”

她脫口而出，很快又收了聲音，了然笑笑：“你和白天那樣好，是白天告訴你的吧。”

“真是的，這種丢人事，她也亂講……”陸鳴知握緊了茶杯，顯然更為窘迫。

許黎明也猶豫過自己插手這麽多會不會不太好，畢竟這件事很私密，但她實在放心不下陸白天。

尤其是現在，她已經是陸白天的女朋友了，就應該幫她。

“對不起啊阿姨，我只是想幫幫白天。”許黎明認真開口，她目光炯炯，輕聲道，“而且林衡意他，已經找過白天了。”

“他找白天了？”陸鳴知險些站起來，她聲音氣得發抖，“他怎麽敢去見白天！”

許黎明忙安撫她，将人按坐下來：“阿姨，噓。”

“您放心，白天沒有聽信他的，而是給了他難堪，但馬上就快開學了，我怕他再做出點什麽影響白天的事，所以才來找您。”

“我相信您是世上最愛白天的人，相反也是，白天她願意為您做任何事。”

陸鳴知聽着她言語，眼底很快湧出淚花，她假意擦汗抹掉那些水汽，長聲嘆息。

“其實。”陸鳴知沉默良久，才挑開了話匣子，“從很早前姓林的就來找過我了，他想要從我手裏帶走白天。”

她冷嗤道：“當年他對這個孩子避之不及，生怕我将這件事說出去影響了他的名聲，他們家人用盡所有心機來威脅我，恩威并施想封我的口。”

“我只想要白天安安穩穩長大，迫不得已答應了他們的條件，對這件事閉口不言。但是後來他老婆和他離婚，他徹底沒了家庭，這才想起白天，想帶走她。”

“可白天是我辛辛苦苦養大的，我怎麽甘心讓他如願，可他又用許多辦法騷擾我，我……”

許黎明适時地抽了兩張紙巾遞給陸鳴知，看着她低頭擦淚。

“其實我這個病，是從你這個年紀就有了的，我家在鎮子裏，父母都沒怎麽念過書，只覺得我是瘋了，斷了我的後路不讓我念大學，要拿我去換彩禮錢。”

“阿姨是自己逃出來的，逃到這裏打工，起初給人家當學徒，後來時間久了，還開了家自己的店，生意做得不錯。”

“只可惜後來認識了那個人渣，涉世未深糟了他的騙，家人又覺得我丢臉，拿我當洪水猛獸。”

陸鳴知眼角含淚，許黎明抿唇看着她，女人即使這樣了，眼角眉梢也留着當年的風雅，想必林衡意當年就是貪婪于這樣的容貌，才動了歪心思。

許黎明垂下眼睛給她倒茶。

“說多了。”陸鳴知含淚嘲笑自己，“和你一個孩子說這些。”

“你就當阿姨是憋悶了太久，胡言亂語吧。”

“沒事的阿姨，是林衡意的錯，你說出來會好些。”許黎明安慰道。

她沒辦法太苛刻地要求一個經歷過苦難的母親。

“白天是個實在好的孩子，是我拖累她，對不起她，帶她來這個世界，卻不能保護她。”陸鳴知譏諷地看着自己濕潤的指尖，“黎明你放心，阿姨不會再讓他靠近白天。”

她低着頭，聲音很輕。

許黎明看着她心弦一顫，然後搖頭：“阿姨，我能不能看一下和林衡意的聊天記錄？”

陸鳴知要對付林衡意當然可以，但是她總覺得沒必要兩敗俱傷，只有遠離他，白天的人生才會好。

何況就算将林衡意做過的事張貼出來，但最多也算是個醜聞，并不能影響得了他太多。

陸鳴知将手機遞給她，許黎明點開短信那欄，慢慢往下翻找，林衡意的話語基本滴水不漏，所說的也都是要補償陸白天之類的，并沒有留下威脅的話語，但話裏話外都是逼迫。

他似乎完美拿捏了怎樣對付一個心理狀況不佳的患者。

許黎明翻到了有林晚名字的幾條消息，指尖停頓，寥寥幾句話，盡是對林晚未來的不看好，以及對陸白天将來的許諾。這讓她勾起了唇角。

她忽然想起不知道在哪看過的一句話，不要低估一個母親想要保護女兒的心。

铤而走險，但可以試一試。

“阿姨，您見過孟時嗎？”許黎明忽然話鋒一轉。

孟時是林晚的母親，也就是林衡意的前妻，許黎明上輩子和她打過照面，雖然了解不多，但知曉對方是個手段很厲害的女人，之前是學音樂的，經營着自己的工作室。

她在林晚的描述下，是個凡事都以利益為先的人，感情很少，似乎和林衡意沒什麽兩樣。

“見過。”陸鳴知手腳縮了縮。

過去女人曾為了家庭安定來告誡過她，盛氣淩人，不是什麽好人。

“你想讓我去找她嗎？”陸鳴知說，她眼神猶豫，倒不是害怕自己怎麽樣，而是怕女人也去找陸白天麻煩。

“沒必要露面，只需要讓她知道林衡意對林晚的态度，就夠了。”許黎明說，“或者交給我。”

就算女人不是好人，但她至少是名母親，哪怕做不了什麽，能讓林衡意後方着火，沒空騷擾陸白天也行。

陸鳴知接回了手機，她雙手将手機握緊，似乎下定了決心。

她縮頭烏龜做了這麽久，也該鼓起勇氣做些什麽了，欺負她可以，但總不能任由姓林的去欺負她的孩子。

“謝謝黎明，阿姨已經麻煩你太多了。”陸鳴知笑笑，她看向許黎明的眼神裏滿是慈愛。

“你這孩子仗義，白天人也好。你和白天好好的，當一輩子好朋友。”

許黎明不自在地移開了眼神。

“外面太熱了，我送您回去吧。”許黎明拿着車鑰匙起身，“我開車來的，有空調會好一點。”

陸鳴知本想拒絕，奈何許黎明态度堅決，硬是将人拉上了車。

茶館距離陸白天家不遠，兩三公裏就到了，許黎明慢悠悠開過小路，老遠看見之前表白時的那樹九裏香下，走着個青竹似的身影。

花早已謝了，如今只有一樹繁茂，女孩走在樹下聽着歌，長發被微風吹起。

“阿姨，那好像是白天，好巧。”許黎明抿開笑意，她将車停在陸白天身側，對她搖下車窗，“白天！”

陸白天被她的聲音吓了一跳，她忙摘下耳機，看清是許黎明後，笑意便挂上了眉梢。

許黎明将車門打開，陸白天爬進副駕，車窗是黑的，她沒看見坐在後排的陸鳴知，也沒質疑許黎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只當對方是來找她的。

陸白天有些害羞，但昨天她想過了，既然做了女朋友，她就不能再那麽冷淡，不然許黎明會失望。

如今沒有人，她便鼓起了勇氣，撐起身子湊近許黎明，将手放在她腿上，紅唇溫軟。

柔聲開口：“黎明，我想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