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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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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起過了一個難得清閑的周末, 窩在家裏哪兒都沒去，終于斷斷續續看完了一整部電影。

周一的溫度降了些，陸白天還沒來得及買厚衣服, 許黎明便把自己的加絨外套裹在了她身上，許黎明的外套普遍偏大，穿在陸白天身上鼓鼓囊囊像穿着玩偶服的熊。

只露出個毛茸茸的腦袋，許黎明将帽子往她頭頂一扣, 連腦袋都不見了。

“我看不見了，許黎明。”陸白天的聲音在帽子中回響, 她艱難地伸出手，把那那又厚又重的帽子薅下來。

“多可愛啊。”許黎明又把帽子套在她頭上, 最後惹怒了陸白天, 被揮舞着的衣袖打得鑽進了廁所裏。

許黎明扒着門框哈哈哈笑得開懷，被路過的陶寧斜睨了一眼, 啧啧了幾聲。

“戀愛的酸臭味。”她酸溜溜說，然後彎腰躲過陸白天的袖子，越過她去收拾書包。

“你們上完課去哪兒吃午飯，一起嗎？”她打了個哈欠問。

“今天不行, 表演班的學姐今天拍畢業照，我們答應了去找她合影，可能來不及吃飯。”許黎明終于正色, 鑽出衛生間, 幫陸白天把衣服解下來，給她換了件版型合身的牛仔外套。

“好吧，去上課。”陶寧看不得別人在她面前秀恩愛, 索性直接拉着陸白天出門，強行分開了兩人。

上午是藝術史課, 上課的老師是院裏出了名的妙語連珠，課堂氣氛很好，班裏的笑聲此起彼伏，連着上了兩節都不覺得累。

下課後，許黎明就和陸白天一起，走向體育館門前，此時人滿為患的學校廣場。

雖然只有表演班拍畢業照，但這風聲不知道什麽時候走漏了，引來不少想看明星的學生，熙熙攘攘圍了一大圈。

許黎明隔着老遠就聽到有人在喊夏且的名字，她和陸白天對視一眼，拉着手擠過人群，這才看見恢弘的體育館門前站着的兩排年輕面孔。

他們都穿着學士服戴着學士帽，正有說有笑地排列隊伍，遠遠望去每個都氣質不凡，畢業照拍得和宣傳片似的。

不過即便如此，許黎明還是一眼看見了最突出的兩個人，一個妖冶妩媚，孤孤單單站在隊伍的邊緣，一個溫柔似水，被許多人衆星捧月地圍在中間。

秦朝鶴一臉不在乎，低頭玩着手機，眉心蹙着，似有些不耐煩。

夏且含着笑聽身邊人唧唧喳喳說着什麽，偶爾耐心地回應一兩句，終于沒人說話的空隙，她的微笑便散去了，偏頭看向遙遠的秦朝鶴。

許黎明看不清楚她的眼神，但總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僵硬得奇怪。

扔了幾次學士帽後，畢業照終于拍完了，表演班的衆人三三兩兩拉扯着互相合影，秦朝鶴很快落了單，許黎明和陸白天見狀，大步跑向她。

秦朝鶴看見她們的身影，剛才疏離漠然的神情終于生動了許多，她抱着手臂用眼角看許黎明，哼了一聲：“怎麽這麽晚才看見你們，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

“怎麽會，我們有課，一下課就趕來了。”許黎明笑笑，從兜裏掏出個盒子遞給她，“喏，我和白天給你選的禮物。”

秦朝鶴長長睫毛下的眼睛亮了亮，她翹着小拇指打開盒子，驚喜地蓋住嘴巴：“蒂芙尼手鏈，還是限量款！”

她愛不釋手地取出手鏈，放在自己白嫩的腕子上比劃，高興地直跺鞋跟：“真好看，你們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個款式？”

“白天選的，她說這是你喜歡的類型。”許黎明說。

秦朝鶴更高興了，她反複找角度拍了好幾張照片，然後翹着蘭花指揉陸白天的臉，紅唇湊近：“白天好懂我，讓姐姐親一口……”

陸白天的臉頓時紅了一片，她扒拉着秦朝鶴的手，不住向後躲。

許黎明皺着眉橫跨一步，用身子将秦朝鶴隔開，一根長長的手指戳着她鎖骨，将人推回去。

“錢可是我付的，你自重一點。”許黎明居高臨下看她。

秦朝鶴癟癟嘴，然後開始環顧四周，準備找個同學幫她們拍幾張照片。

但是周圍的人不是在忙着自拍就是忙着和朋友合影，少數幾個還被其他年級的學生圍住要簽名，忙得不可開交，她握着手機轉了兩圈也沒有能請求的人，一時有些尴尬。

“你們等等啊，我去那邊找找人……”秦朝鶴不自在地去摸自己海藻似的卷發，踩着高跟鞋往路邊跑。

卻冷不丁被什麽人攔住去路，她踉跄一步險些摔倒，還是那人扶了她一把，這才穩住腰肢。

秦朝鶴看清那人樣貌後定了定心神，下意識甩開了對方。

“你幹什麽？”她聲音帶着刻意的疏離，雙手擡着後退，和她拉遠了距離。

夏且看出了她的刻意，方才撐着她腰肢的手還懸在半空，空落落的指尖縮了縮，握成拳頭放下。

她今天梳着半紮的馬尾，長發柔順地披在身後，額前的發絲随風擋住一半的眼睫。

像釉質光滑的白瓷，也像白色的月光。

陸白天隔着人流看着她們，憂心地抿緊唇瓣，擡手握住了許黎明。

夏且面上的神色變了又變，但始終沒有厲色，她緩緩上前一步，輕聲說：“朝鶴……”

“別，你別這樣叫我。”秦朝鶴将臉扭向遠離夏且的那側，她視線裏閃過幾個偷拍的粉絲，眼神便更冷了。

“你別擋着我，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我要和黎明合影了。”秦朝鶴擡手攔開夏且，随便拉了位路過的大一新生。

夏且卻很執着地又走上前，她雙手接過秦朝鶴的手機，溫聲道：“我有事和你說，說完後，我幫你們拍好不好？”

“沒必要。”秦朝鶴鳳目低垂，她想奪回自己的手機，但夏且攥得很緊，她抽了幾次都沒抽出來。

“就幾句話。”夏且幾乎哀求，她神色從未這般過，再沒有一點鎮定，“如果你覺得不愛聽，我保證。”

“以後再也不來煩你。”

秦朝鶴本不想理她，但目光掃過對方像被遺棄的動物似的眼神，原本冷硬的心到底軟了幾分。

好看的人确實會被優待，秦朝鶴咬着唇瓣想，然後冷冷轉身，當做默認。

秦朝鶴目不斜視地略過了許黎明和陸白天，往體育館一側僻靜的陰影走去，夏且松了口氣，她抱歉地對着兩人微微鞠躬，然後快步跟上。

“許黎明，她們這是怎麽了？”陸白天擔憂地問。

許黎明搖頭表示不知道，但心裏卻隐隐有了猜測。

“對不起。”夏且站定在陰影中，漂亮的五官模糊不清，“那晚，我真的不是……”

“別提這件事了好嗎？”秦朝鶴搖頭，她用力解開身上的學士服，脫下來拿在手中，黑色包臀裙将她襯得身姿綽約，從口袋裏掏出根煙，低頭點火。

搖曳的火苗照亮了她眼睛，像黑色的湖水中落下一顆孔明燈，燈火又很快堙滅。

夏且擡手奪走了她掌心的煙，來不及熄滅的火苗撩得她掌心生疼。

秦朝鶴頓了頓，沒說話，将手垂着，慢慢靠在斑駁的牆壁上。

“你不抽煙的。”夏且柔聲說。

“最近心情不好。”秦朝鶴說，“有什麽事快講。”

“雖然你不想提，但我必須得說清楚，那晚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是你先親了我，我才……”

夏且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對着秦朝鶴鞠了一躬，清麗的腰身彎得很低：“對不起。”

“我也沒有怪你，成年人的事情，彼此都有責任。”秦朝鶴有點煩躁，她擡手扯掉了假睫毛，捏在手裏揉碎，“我确實酒後沒有控制住自己。”

“但我是清醒的。”夏且擡眼看着她，眼底流淌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秦朝鶴背脊緊了緊，她笑了兩聲，這些日子強迫自己忘卻的記憶難以抑制地湧上心頭。

那晚喝醉酒後夏且送她回了房間，幫她整理資料。

忘記發生了什麽，反正兩個人又争執了起來，秦朝鶴唇槍舌劍地辯論，越說就湊得越近，最後夏且清隽得像水墨畫似的臉放大在她面前，也不知道怎麽的，她起了報複的心理，上前吻了下去。

再後面就一發不可收拾，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放在了床上，雖然刻意忘卻了許多，但仍能記得起那些讓人面紅耳赤的片段。

夏且溫柔的親吻和清淺的呼吸，自己起初還罵着對方，嘴裏不斷說着讨厭你，恍惚被脫掉衣服後，就只剩下了輕喘和低吟。

多麽荒唐的一晚上，秦朝鶴只想穿越回去，給昏了頭的自己兩個大耳光。

她咬破了嘴唇，才把自己拉扯出回憶。

“忘了這件事吧。”秦朝鶴煩躁地說，但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煩躁的來源，明明她對一夜情這種事情并不反感。

但是對象是夏且，她就難受得很，卻又并不是惡心和讨厭。

夏且的嘴唇很軟，身子很香，沒有她想象中古板，那一晚上，她确實到達了從未有過的快樂頂峰。

“我忘不了。”夏且輕輕說，她手攥着放在身前，慢慢靠近秦朝鶴，裙擺飄揚，她身上的香水味戰勝了一切氣息，将秦朝鶴包裹。

秦朝鶴不自在地動了動腰肢，沒說話。

“我真的忘不了，從一開始就忘不了了。”夏且笑了笑，眼底哀傷流露，她伸手去碰秦朝鶴的指尖，被對方躲開。

秦朝鶴不想開口，開口也不知道說什麽。

狹窄的空間死一樣寂靜，廣場那邊吵吵嚷嚷，拍畢業照的人們時不時爆發歡笑。

夏且還是很溫柔，但以往她的溫柔是強大而平和的，如今卻像霜打了青枝，在樹梢萎靡地低垂。

看着可憐。

秦朝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覺得她可憐，她松動了嘴唇，但很快又移開目光，冷靜地搖了搖頭。

“夏且，你剛畢業，是娛樂圈最被看好的小花，戲約不斷，片酬不菲，如果這個時候我們的事情被公之于衆，你要怎麽解釋。”

“不用解釋。”夏且說，她仍凝視着秦朝鶴的側臉。

“你的前途不要了嗎？”秦朝鶴冷笑。

夏且剛想開口，就被秦朝鶴打斷了，秦朝鶴一直沒有看她，低着頭繼續說：“我還想要。”

“演戲是我的夢想，我不甘于此，或許你覺得我是異想天開，但我真的還在做夢，做夢自己能成為想成為的樣子。”

“你應該知道一個沒名氣沒背景，被公司雪藏的小演員，一旦被爆出和你談戀愛，後果是什麽吧？”秦朝鶴勾了勾紅唇，她讓自己的眼神冷漠無情，“一旦那樣，我的未來就沒有了。”

夏且點點頭，意料中似的，半晌沒說話。

“你走吧，我去拍照。”秦朝鶴走過夏且身邊，手腕卻忽然被抓住，她本想掙紮，卻放棄了，順着夏且的力氣軟軟倒回牆壁。

“我可以最後吻你一次嗎？”夏且的語氣依舊沒什麽起伏，柔和得像水，只是眼底多了些發光的淚漬，一閃一閃。

秦朝鶴媚眼垂着，沒回答，蛇一樣的藕臂卻慢慢擡起，勾過了夏且的脖子，将她拉近自己。

她的腰在黑暗的巷子裏風情萬種地搖曳，時不時滑過夏且掌心，抛棄一切般忘情地吻着，舌尖纏綿悱恻，親着親着舔到了幾滴清鹹，她怔怔移開紅唇。

夏且溫柔看着她，淚滴流到嘴角，又苦又鹹，她笑了笑，用指尖擦掉那滴眼淚。

嘴唇附在耳畔，留下兩句話，然後無聲離開了。

“我等你。”

“祝你一朝登頂，星途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