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禍事
第36章 禍事
張家的小院看着比陳家的好一些,可進了屋就發現,這屋子裏空蕩蕩的,幾乎沒什麽東西了。
連坐下歇腳的椅子都沒幾把。
蓮葉不好意思地把唯一一把像點樣的椅子搬過來,拿衣袖擦了擦,讓陳霜寧坐下了。
她和蓮旦就坐在平時用來幹活的小矮凳上湊合着。
這種情況,外人在不好說話,不便再留下,唐花和李富兩口子就先告辭回去了。
張家屋子的格局和陳家差不多,也是一進屋就是做飯的廚房,兩邊各有一道門,分別通着兩間卧房。
蓮旦看了看那兩道緊閉的門,憂心地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公婆和相公怎麽就都一起病倒了?”
蓮葉抹了把眼淚,道:“這村子裏有一家人家,姓鄭,他家有三個兒子,說是學過些拳腳功夫,就在那個什麽虎幫做事。”
陳霜寧神情一動,緩緩道:“威虎幫?”
蓮葉沖他點頭,“對對,就是威虎幫,這幫裏聽說人很多,這附近十裏八鄉的,沒人敢惹他們幫裏的人,聽說就連官府都得給他們幾分面子。”
陳霜寧垂着眸子,手指輕輕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沒說什麽。
蓮葉又抹了把眼淚,說:“我們家青義小時候發燒落下了殘疾,身體一直不好,做不了累活重活,去鎮上做日結工也沒人肯要,就靠全家人一起辛辛苦苦種那幾十畝地活着。這兩年公婆年歲大了,也快幹不動了,家裏日子過得更艱難。”
蓮旦臉上神色黯然,從懷裏掏出帕子來,幫姐姐擦了擦眼淚。
蓮葉把帕子接到自己手裏,手指攥得死緊,“所以,鄭家老二辦喜事,說要雇青義去記禮帳,說記好了能給五個銅板,青義就高興地去了。”
“他小時候念過幾年私塾,是後來殘疾以後,才不去了的,記賬這活他以前也做過,自然是不在話下的。”
Advertisement
“後來呢?”蓮旦憂心忡忡地問道。
蓮葉恨得直咬牙,“當日賬記得好好的,明明白白的,鄭家人說隔日把工錢送過來,可第二天,他們便來家裏鬧,說前一日的禮錢都沒了,說是我家青義偷了去了,說要去告官把他抓走!”
蓮旦“啊”了一聲,說:“姐夫才不會做這種事!”
蓮葉抓住蓮旦的手,流着淚道:“青義就管記賬,那些銀錢,他連碰都沒碰。我跟他們理論,問他們憑什麽冤枉人,鄭家的老三出來說,他親眼看見是青義身上帶了個一模一樣的錢袋子,肯定是他早就準備好的,在記賬當日偷梁換柱。”
蓮葉激動道:“青義出門時是我給他拿的衣袍,他穿什麽戴什麽我都清楚的,他根本沒拿什麽錢袋,是空着手走的。”
蓮旦也急出了眼淚,他摸了摸身上,才想起來懷裏的帕子給姐姐了。
他身旁,潔白的帕子遞了過來,蓮旦擡頭看向坐在一旁的年輕男人,目光無助而茫然。
陳霜寧擡手,用手裏的帕子将他臉上的眼淚擦拭幹淨後,眸子一轉看向蓮葉,道:“他們過來鬧,必然是要你們賠錢,但鄭家三兄弟是威虎幫的人,禮錢應該不少,他們也知道你們家賠不起,那麽,”他話語一頓,“他們要的,是你們家的田地。”
蓮葉一下子哭出了聲,她坐在矮凳上,兩手放在膝蓋上,渾身都在顫抖,“是這樣沒錯,我們家就靠土裏刨食吃飯穿衣,要是都給了他們,這一家人豈不是都要活生生餓死凍死!”
“這陣子,他們三不五時地就來家裏鬧,讓我們交出地契,青義本來身體就不行,又被這麽冤枉,一股火上來,就病倒了,還有我公婆,原本歲數就大,也經不住這麽折騰,這兩天也前後腳卧床不起了,這家裏,現在就剩我一個好人了。”
蓮旦湊過去,心疼地抱住姐姐,姐弟兩一起嗚嗚地哭了起來。
陳霜寧等他們情緒發洩得差不多了,哭聲漸歇,才開口道:“郎中請了嗎?”
蓮葉點頭,滿面愁容,“請過了,可藥喝了不少,也不管用。”
她沒好提請郎中喝藥花了多少錢,但想來這屋子裏這麽空,就是這個緣故。
聞言,陳霜寧眸色變幻,“靠山村的大夫醫術精湛,可以請他來試試,”說着,他轉向正看向自己的蓮旦,“剛才在路上正好遇見他了,說是要去鎮上看病人,他年歲大了,走不快,我去追趕,試試追不追得上。”
蓮旦看着他,眨了眨眼,心領神會,慢了一拍點頭道:“對對,我們剛才碰見他了,”他攬住姐姐的肩膀,說:“老郎中很厲害,肯定能治好他們的。”
他不會說瞎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話的樣子有多別扭,但好在蓮葉現在心裏有事,沒怎麽注意他。
聞言,蓮葉點了點頭,臉色終于好了一點,眼睛又有點兒神采了。
……
回到家時,天都擦黑了。
兩人去李家把今日買的東西拿了回來,唐花抓着蓮旦的手,擔憂地問:“你姐家裏怎麽樣了?”
蓮旦道:“大夫去看過了,吃了藥,效果挺好的,她公婆都能坐起來了,姐夫臉色看着也好很多。”
他沒敢再說是村裏的老郎中給看的,只含糊地說是大夫,怕都是同村的,不小心說穿幫了。
雪冥今日扮成老郎中,在張家給兩位老人和姐夫都看了診,她連剖腹取子都能做,醫術自然比其他郎中高得多,蓮旦相當信任她。
果然,開了藥熬了吃下去,立刻就有效果。
唐花嘆了口氣,說:“那就好,有什麽能幫忙的,要跟我們說。”
蓮旦點了點頭,道了謝。
陳霜寧把東西都背上,蓮旦也背了一些,兩人一起回了家。
蓮旦挑了一包糕點拿出來,送去了隔壁吳大娘家,把小旦接了回來。
小旦一天沒見到爹爹和父親了,誰抱他,他那胖臉蛋兒就往誰臉上貼,小手把大人脖子摟得緊緊的,嘴裏還氣哼哼地,嘿呦嘿呦的。
蓮旦把晾好的羊奶端出來,陳霜寧把小旦放在他腿上,讓他喂孩子吃奶,自己則去把帶回來的大包小包收拾了。
現在地上都凍得很硬,院子裏雪殼子很厚,可以把吃的都凍在裏面,不怕壞。
爐竈的火燒得很旺,這個點兒了,都餓了,就簡單熱點饅頭,就着在鎮上買的醬豬耳和鹹菜,再喝點熱水,就算一頓飯。
晚上睡覺前,蓮旦拿出來個簪頭發的簪子,看着是木制的,但摸起來溫潤如玉,不像普通的物件。
他遲疑着把這簪子給陳霜寧看,說:“白天在我姐家的時候,雪冥悄悄塞給我的,當時我姐看着,我就沒敢往回還。”
陳霜寧看了他手上的簪子一眼,目光明顯凝住了一瞬,之後,他移開目光,淡淡道:“不是多值錢的東西,她給,你便收着。”
蓮旦還有些猶豫,陳霜寧已經起身,将那簪子拿過來,擡手便簪在了他的發髻上。
這一瞬間,兩人離得很近,蓮旦呼吸都下意識停了。
但很快陳霜寧已經離開,坐回到了椅子上。
蓮旦擡手摸了摸頭上的簪子,不好意思道:“那你見到雪冥,幫我跟她道聲謝,還有我姐家的事,麻煩她了。”
陳霜寧回應道:“好。”
話應該說完了,但蓮旦還遲遲沒挪動腳步離開。
陳霜寧擡頭看向他,蓮旦手指攪着衣襟,“今天的事,多虧了你,謝謝。”
陳霜寧“嗯”了一聲,說:“這沒什麽,順帶手的事,你不用在意。時候不早了,去休息吧。”
……
六天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
到了第七日,早上吃完飯收拾好,蓮旦看着陳霜寧抱了會兒小旦,把孩子放下後,他看向了蓮旦。
蓮旦知道他這是要走了,心裏一陣酸楚,想說些什麽,卻又堵在嗓子裏說不出來。
一個小物件被遞到他面前,蓮旦不解地擡頭看向年輕的男人,陳霜寧垂眸看着他,說:“這是半個虎撐,如果有事找我,便拿着它去靈勻寺交給任一僧人即可。”
蓮旦接過來,低頭看了看,攥在手心裏。
等他再擡頭時,眼前一晃,窗棂啪嗒一聲,面前哪還有人影在了。
蓮旦咬着嘴唇,想說不敢說的話還憋在心裏,眼淚在眼圈裏打轉。
……
陳霜寧離開了陳家,便一路直奔山上靈勻寺而去。
進到寺門後,他來到後院禪房,進到其中一間屋子內。
如果蓮旦在這裏,便會認出,這是他那晚在靈勻寺留宿時的屋子。
只是此時這屋子與那時已有很大的不同,屋內布置了精致的軟榻,榻外有層層紗簾挂在兩側,窗邊的八仙桌上有書卷和筆墨紙硯,牆邊的架子上幾件看不出質料的衣衫挂在上頭。
屋子當中,式樣精美的香爐裏,有淡淡的煙霧逸出,讓屋子裏一直有一股好聞的香味。
陳霜寧進了屋子後,脫去外袍,随意地扔在椅子上,人便如玉山傾倒般倒在了軟踏上。
與此同時,敞開的屋門外,一個嬌俏的女子身影急匆匆地提着藥箱進來,她一下子撲到了床榻邊上,着急地看着上面躺着的人。
先是幾聲咳嗽,繼而是劇烈到讓人聽了都覺得窒息的無法停止的咳嗽,雪冥的手在床上人的背後來回順着,想讓他舒服一點。
可還是無濟于事,直到噗的一聲,一口鮮紅的血濺在地上,也濺在了床上人胸前白色的衣衫上,迅速洇紅了一片。
床上人這才深吸了一口氣,被雪冥扶着,躺回了床上。
雪冥紅着雙眼,這次沒去埋怨什麽,只是用帕子幫他擦了擦臉上的血跡,之後拿了顆藥丸讓他服了下去。
陳霜寧閉着眼,緩了一陣。
有紛亂的不止一個人的腳步聲從門外進來,停留在了床榻前。
“左護法來信了,他說想跟你談和,保證以後金盆洗手,找個山頭獨自隐居,再不回教裏和你争權奪位。”
說話的人,是柳叔齊,他身後還跟着幾個歲數差不多的年輕男子,個個兒是玄色衣衫的打扮,眼露精光,一看都是練過功夫的。
床上的人沒回應,不知是睡着了,還是在思考。
柳叔齊說:“這次他和右護法設局引你過去,還找了久不出山的邪道周山協助,但他們沒想到你現在仍有餘力對付聯手的他們,邪道周山死了,右護法重傷不知生死,左護法見狀不對就逃了,跟着他們的那些喽啰,也死的死,散的散,左護法現在是喪家之犬,很難再成氣候了。”
屋子裏靜得很,落針可聞。
“放過他,你甘心嗎?”床上的人仍然合着眼,突然開口道。
柳叔齊抿了抿唇,沒說話。
“當年教主做的那些事,他和右護法都參與過,他們的手上都有你們爹娘身上的血,你們甘心嗎?”
這次,他問的是柳叔齊身後的那些年輕男子。
聞言,他們瞬間赤紅了眼睛,額頭青筋暴起,但也同樣咬着牙沒吭聲。
雪冥捂着臉哭了起來。
陳霜寧一手擡起,擺了擺手,低聲道:“都出去吧,讓我清靜清靜。”
衆人行了一禮,紛紛出了屋。
雪冥看了他一眼,給他倒了溫水放到床榻邊後,便也退出了屋子。
屋門合上,屋子裏徹底安靜了下來,只有屋外小和尚用掃帚掃院子的嘩嘩聲傳進來。
陳霜寧睜開眼,望着棚頂某處,雙目猩紅,仿佛有血海翻滾于其中。
良久之後,他垂下了眸子,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繡着荷花的荷包。
這荷包本來顏色鮮嫩,但現在已經被把玩得暗淡了幾分,但保存得很好,沒有破損。
陳霜寧将之拿在手裏,看了一陣後,眼中的猩紅漸漸退去,握着荷包的手放在了胸口,眼睛慢慢合上,終于睡着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