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四十五刀
四十五刀
鳳洵擁着謝翾往前飛翔, 若他想,天地皆是他的雙眼,他當然注意到了謝翾面上露出的笑容。
他想,她現在并沒有面對着什麽人, 這個笑容起不到僞裝的作用, 所以她這麽笑,只是因為她想要笑而已。
縱然鳳洵生來便是飛鳥, 但他這一次于他而言也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 只是為了飛翔而飛翔,這是一種極致的自由。
“翾。”他輕輕的嘆息聲沒入風中。
謝翾只聽到他低沉的嘆息聲, 她低眸去看向自己腳下的王城,此時人間最繁盛的都城在她眼中縮小為可以随意把玩的模型, 或許這天地在神明眼中也是如此吧,心念一動便能移山填海, 眼眸的開閉便是千萬年過去。
在這樣廣闊的天地間上演的一幕幕悲喜劇情對于神明來說又是怎樣的存在呢?它們也像腳下京城裏的行人一樣變成一個個幾乎要看不清的小點嗎?不……若是再高遠些, 它們是看不見的塵埃。
神也會在意這樣的塵埃嗎?謝翾的視線落在京城正中緩緩行過的一列車隊上, 那車隊中心飄揚的旗幟熾烈如火,耀眼奪目,
或許……要明亮到這種程度才能引起神明的注意吧?在高空的飛旋中, 謝翾的思緒飄向更廣袤的宇宙, 人間一粟, 時光輪轉皆在她眼底飄然而過。
鳳洵注意到了謝翾神識的變化,她以魂體修煉, 有的時候一瞬間的明悟就能抵得上千百年修煉時光, 而謝翾明悟的時候明顯多了,她第一次進入這樣的狀态是在楚江王的寒冰地獄中, 第二次則是在穿梭于天地的翺翔中。
鳳洵沒停下自己的飛翔,帶着謝翾盤桓于天際于他而言并不是什麽難事,飛翔才是他的本能。
那只栖息于梧桐樹上的、天地間獨一無二的鳳凰尊貴沉穩到所有人都忘了他原本就是一只飛鳥,脫下滿身絢麗的羽毛,他生出雙翼,本就該乘風而行。
天空中,無形的鳳凰羽翼展開,在那羽翼遮蔽着的京城百姓只顧着躲雨,沒有人能感應到他們虔誠供奉的的神明已經降臨。
唯有謝翾方才注意到的車隊中心的一人驚訝地擡起了頭,他有一張與京城人截然不同的面龐,不精致秀麗,但足夠沉穩英俊,他麥色的肌膚被雨水打濕,滴落的水珠緩緩淌過眉尾處的傷疤。
此人單手抓着一只黑色獨角異獸的缰繩,這只抓着缰繩的右手竟然是金屬打造,活動時隐隐有機括聲響起,而他的另一只手執一杆八尺銀槍,這姿态俨然是一位凱旋歸來的大将軍。
皇城外,皇宮裏最尊貴的小公主将手中傘抛落,楚逢雪提着裙子朝那男人奔去,在她的粉紗白裙下濺起一串水花,沈懷在她身後不遠處站定,微笑地看着這兄妹相聚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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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楚逢雪跑得急,被裙擺絆了一下,楚逢川連忙一振缰繩朝前一撲,正正好将楚逢雪接在了懷中。
“逢雪,都多大的人了,還這般不小心?”楚逢川将楚逢雪擁在坐騎上,笑道。
“皇兄,你都多久沒回京了,上一封發來的信件還說你的手被敵軍砍斷了,啊……讓我看看!”楚逢雪的手小心翼翼地撫摸上楚逢川的金屬義肢,眼中果然落下淚來。
“好了,莫哭莫哭,這不是祭天大典快到了,我也有幾年沒回京,這一回我想親自參加祭天大典。”楚逢川的大掌去擦拭楚逢雪面上的眼淚,粗糙的指關節卻将她的臉刮紅了些許。
楚逢雪也不怨,只是抽噎着不知說什麽好。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楚逢川指了指天空道:“逢雪,你看天。”
“天在下雨,怎麽了嘛?”楚逢雪嘟哝着說道。
楚逢川望向天,無端地他總覺得在高空之上盤桓着一只巨大的鳳凰,這是虔誠信徒對信仰神明的特殊感應。
此時他身後的軍旗被狂風吹得揚起,獵獵飛舞的旗幟上是象征皇族的徽記,其上一只驕傲的鳳凰振翅欲飛,在這風雨中似乎真的飛翔起來。
整個京城,竟無一人有像楚逢川這樣的感應,或許只有他還傻傻信奉着鳳凰。
“京城的天……”楚逢川将楚逢雪送回了沈懷身邊,還想找這位當朝國師的二弟子尋找一絲共鳴。
沈懷撐着傘說:“大殿下,天在下雨。”
楚逢川的金屬大掌攥緊,這一瞬間,他并未覺得自己回到了家,他在戰場上為了國家,為了軍旗上神聖的徽記戰鬥,縱然在險惡的戰場上,他也要護着那旗幟迎風而飛,但如今,無一人感應到那鳳凰的氣息。
或許……真是他的錯覺。
楚逢川回身,向天際遙遙一拜,轉身便護着楚逢雪回了宮。
此時此刻,從漫長明悟中蘇醒過來的謝翾注意到了皇城外楚逢川對天而拜的一幕,她眯起眼說道:“小尋,他在做什麽?”
鳳洵看着那高大将軍遠去的背影,還有他身後不遠處飄揚的旗幟,他笑了笑道:“他是皇族,自然在拜他的神,神在天上。”
“可憐的鳳凰。”謝翾被雨水淋濕的長睫耷拉下來。
鳳洵将她垂下的下巴托了起來,問:“如何可憐?”
“沒有什麽人信仰鳳凰了。”謝翾的聲音輕輕,她抓住了鳳洵的手腕,掌心冰冷的溫度刺骨,“小尋,你是也是皇族,你信仰鳳凰嗎?”
過了許久,久到雲收雨霁,天幕初晴,鳳洵的聲音才低低傳來:“不信。”
“以前你是信的,你忘了嗎?你捧着鳳凰羽毛傻傻地相信它能給予你庇護,不然我們都死了。怎麽,現在變聰明了,連鳳凰也不信了?只有傻子才會相信鳳凰的存在嗎?”謝翾有些冷的聲音傳來。
“是,只有傻子才會相信真的有鳳凰,阿翾,你信嗎?”鳳洵問了這麽一個問題。
謝翾的目光望向虛空,這一眼仿佛能越過人間抵達那思想與靈識的冥界。
“我信。”她說。
鳳洵擁緊了她,沒再說話,謝翾拍了拍他的手背,輕聲道:“和我說你信仰鳳凰,不丢人的。”
“畢竟那個傻子,真的很好。”這句話藏在了謝翾的心裏。
——
紀亭煜在鳳洵府中歇了下來,鳳洵本想讓他就這麽閑着,但紀亭煜主動提出要與鳳洵一同出行。
“我可以僞裝成你的侍從。”堂堂國師大人竟然不覺得成為鳳洵的侍從有什麽不妥,紀亭煜自己也感到很奇怪,面對鳳洵他竟然隐隐有着臣服之心。
他以前是尊貴的護國法師,在皇帝面前他都不用屈膝,這位國師大人卻沒什麽高傲的架子。
“國師您願意嗎?”鳳洵禮貌詢問。
“可以。”紀亭煜再次表明自己的決心,現下京城局勢混亂,他也要随着鳳洵去外面了解一下。
“好。”鳳洵的指尖一轉,施展了一個小小的易容法術,讓紀亭煜換了個樣貌。
在他的易容法術落在自己面上的時候,紀亭煜有些驚訝地瞪大眼,即便現在他的內府虛弱,但他的根基依舊是化氣九階的人類強者,這景王爺的怎麽能直接穿過他護身的屏障直接将法術施展在他的臉上?
這一次是毫無攻擊性的易容法術,但若是什麽奪人性命的攻擊法術呢?紀亭煜心下湧起一陣後怕。
“我一般不傷人。”鳳洵笑,他如對待自己虔誠子民一般輕輕拍了一下紀亭煜的肩膀安慰他。
若紀亭煜知道他身邊的這個人就是他虔誠信仰着的神明,也不知作何感想。
“嗯。”紀亭煜點了點頭。
——
“你的新侍從?”謝翾打量了一下紀亭煜,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小池已經跟在她身邊了,她好奇問道:“景王爺,這是兵馬司那邊派來的人嗎?”
鳳洵微笑不語,倒是紀亭煜開了口:“姑娘,在下名喚丁煜,景王爺在山外別苑隐居時與我是舊識。”
他了解鳳洵的情況之後,很快便給自己找了個合理的身份。
“哦,山外別苑。”小池點了點頭,沒再追問,這山外別苑是遠離京城的一處陳舊別苑,也沒幾個人守着,因為楚景尋自小癡傻便被丢到那裏去了,直到大了才被接回京城。
皇族的祭天大典需要開啓皇脈,打開皇脈的條件之一就是要收集齊所有的皇族血脈——如果有哪位皇族死了便自動從這名單中剔除,所以皇帝不在意楚景尋的死活,但他若活着,就一定要回京。
前些年的祭天大典也不過是到皇脈附近做做樣子而已,畢竟真正開啓一次皇脈大費周章,這傳統久遠流傳下來已經沒多少皇族後代願意遵守了。
只是今天這次,不知為何要這般特殊。
“好了,小池你随我去太子府吧。”謝翾揚起手中的拜帖,她早早便将拜帖送到了謝如扇那裏。
前些日子她忙着應付秦煥還沒空搭理她,現下她需要去謝如扇那裏去獲取一些有關國師紀亭煜的信息了。
“景王爺也一道去嗎?”小池又好奇問道。
“他是我的未婚夫,自然也要去的。”謝翾笑了起來。
她與鳳洵一道登上了馬車,紀亭煜對小池點了點頭便坐上一旁的白馬,小池沒有再多問,這次她回皇宮回來之後,問題實在是多了些,縱然謝翾不說,她自己也覺得不妥了。
“她從皇宮回來之後就這樣了。”謝翾捧起茶杯淺抿一口。
“她有任務在身,若不喜歡,我再挑幾位侍從給你?”鳳洵問道。
“不用,就她了,她想說就說。”謝翾一早就知道小池留在自己身邊的目的。
“說起來,那位謝家小姐也算是你的表親?”鳳洵對謝翾與謝如扇的關系有些好奇。
他分明可以自己查探,卻還是想要從謝翾口中知道真相。
“是,也算是……‘親密的’姐妹。”謝翾的手指在茶杯上敲了敲,面上出現一點森冷的微笑,指尖的寒意險些将茶水都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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