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四十四刀
四十四刀
謝翾低眸看着鳳洵攬在自己腰間的手, 她第一次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平靜如海洋的氣息出現了波瀾。
在她身後抱着她的這個人心緒不寧,謝翾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麽讓他出現了這樣的變化。
是她在睡夢中呼喚了別人的名字被他聽到了嗎?
謝翾眯起了眼睛,她的聲線輕輕:“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沒事。”鳳洵什麽也沒和謝翾說。
“國師醒了嗎?”
“沒有。”這話倒沒有騙謝翾,從始至終那位倒黴的國師大人也只是說夢話而已。
謝翾沒再說話, 只是安靜地躺在鳳洵的懷中, 直到他紊亂的氣息逐漸平靜。
鳳洵一直抱着她,到了最後, 似乎她冰冷的身軀也暖了起來, 他心念一動, 又是一個吻落在謝翾的頸側。
他的唇瓣微顫,謝翾的手撫上他的頭頂, 墨色發絲在她指間傾瀉而下。
這是謝翾第一次想要安慰一個人:“若有什麽不快,可以和我說。”
“沒有。”鳳洵低聲道。
謝翾覺得他像在撒嬌:“是我今日去見了秦煥讓你不開心了?”
“自然與這無關。”鳳洵被她逗笑了, 他不可能一直吃一位小小凡人的醋。
謝翾沒再說話,因為現在鳳洵的心情已經因為她不經意的關心而好了起來, 他的笑聲悶在她的頸窩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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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洵這輩子也想不到, 他一生中所收到第一份真心實意的、與他身份無關的關心是來自于一位沒有感情的惡鬼, 這一瞬的感覺像他置身于遼闊的曠野裏,他一直追逐光明尋找天亮的那一抹日光,但照亮他前路的卻是懸于頭頂的一輪明月。
最後, 謝翾還是在他懷裏睡着了, 近日來她思考的事情有些多, 思緒有些疲倦。
幾日後,在蔣通精心照料下, 國師蘇醒過來。
謝翾第一時間去看了他, 國師有一張很年輕的臉,但當他睜眼時的眼眸裏還是流露出歲月的滄桑。
“你……”國師看着床前陌生的謝翾, 愣了一下,在昏迷時的幾年裏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痛苦幻夢,在他混沌的思緒裏,天光不再明亮,星辰停止流轉,屹立于世間的巨大梧桐樹枯萎傾覆。
他沒想過自己還能再睜開眼回到人世,但現在他眼中真切見到了世間人。
“你醒啦?”謝翾笑着問。
“你是何人?”國師的目光在謝翾與她身後的鳳洵身上掠過,他還帶着一絲大夢初醒的迷茫。
“他是楚景尋,聖上最小的兒子,我是他的未婚妻——禹國公主。”謝翾先從國師熟悉的人介紹起。
“楚景尋,你不是那個——”國師瞪大眼驚訝地看着鳳洵,他知道當年究竟是誰毒害了楚景尋,讓這個驚才絕豔的皇族後代變成傻子。
傻子會有這樣清明深邃的眼神嗎?他的目光看起來比世間許多人都要沉穩智慧許多,看着他的眼睛還能尋見一抹憫然的神性。
“我如何?”鳳洵柔聲問。
“沒……沒有。”國師支吾了一聲,他沒說出當年的事情。
“紀亭煜。”鳳洵喚出他的名字,“您是護國法師,對嗎?”
“對。”紀亭煜坐起了身,他從恍惚的昏迷中清醒過來,很快便肅容,顯出些清冷疏離的氣質來。
“多謝相救。”他才想起來道謝。
“是誰把你抓起來的,你知道現在的護國法師是誰嗎?”謝翾問。
“若我離開這個位置,應當是我的大弟子成為新的護國法師。”紀亭煜想了想說道。
——
“我師兄死在對禹國的戰争裏,我們與禹國的這場戰鬥,不是你們閑時調侃的談資。”沈懷騎着馬,對不住哀求她的宮女說道。
前些日子,這位宮女因為在給謝翾傳信時說錯了話被楚逢雪逐出宮去,今日她尋了個機會撞見沈懷,便開始哀求她想要回到宮裏。
“我……我只是見那禹國公主氣焰嚣張,不将小公主放在眼裏……”
“所以邊關戰士死去的性命就成了你狐假虎威的後盾了嗎?”沈懷的手按在腰間的長鞭上。
她面露不耐:“退下。”
白馬絕塵而去,目的地是國師府。
“沈小姐。”守在國師府外的侍從對沈懷行禮,自她師兄死在戰争中後,這位沈小姐已隐隐成了國師的未來繼承人,只是她到現在都還沒被賜予神明印記。
“師父呢?”沈懷翻身下馬,徑直問道,“他又閉關三個月了,連我這個弟子都不瞧了是嗎?”
說這話時,沈懷面上出現些女兒家的嗔意,看起來她并不是真的怨她師父一直閉關。
“國師請您進去呢。”侍從也不好再搪塞,只領着沈懷往府裏走去。
“懷兒,多大的人了,還如此不穩重?”重重簾幕後勾勒出國師神秘的身影,沈懷聞言,連忙單膝跪地行禮。
“師父,再過幾日,師兄就已逝世三年了,您何時給我賜印?”沈懷問,她并未存着別的心思,只是擔憂無人可以擔起國師的責任。
“一月之後便是祭天的日子,屆時我再給你賜印,只是你在小公主那邊的差使不能再做了,未來國師成日繞着一位沒有實權的小公主轉,成何體統?”國師沉聲道。
“師父你也太嚴肅了。”沈懷笑了起來,“當年不是你說去小公主那裏活兒輕松些,沒那麽多勾心鬥角嗎?”
“也是,現在師兄死了,他身上的擔子都要落到我身上。”沈懷想起了什麽,顯出些失落模樣。
她想起自己也有好幾年沒有與師父見面了,便起身越過那朦胧的簾幕,朝國師靠近:“師父,我去織造司請人給你做了一套新的祭袍,您穿着試試?”
在沈懷即将走近時,一股強橫無匹的力量将她推開,縱然沈懷自己是化氣七階的強者卻還是往後倒飛而去。
她精心準備的祭袍也掉落在地,那純白的衣袍上繡着振翅欲飛的金色鳳凰。
“自師兄死後,師父你就性情大變。”沈懷站穩了身子,她碎碎念着将地上的祭袍撿起,仔細疊好。
她沒再久留,只是一人離開了國師府。
——
“護國法師的大弟子已經在與禹國的戰争中死了。”鳳洵對京中情況也有所了解。
“你是說……文柏?”紀亭煜霎時臉色大變,面上出現一絲慌亂。
“嗯。”鳳洵的視線在謝翾身上停留片刻。
“當初我就對聖上說對禹國的這一戰不能開打,我們和禹國相安無事這麽多年,也不至于——”紀亭煜也看向了謝翾,現在他知道這位禹國公主來京城的目的了。
她也是戰争的犧牲品,被送到這裏與一位傻子王爺成親。
“文柏的墓在何處,我……我還有一位弟子,名喚沈懷,現下應當在小公主那裏任職。”紀亭煜很快從這意外的消息中緩過來。
他昏迷這麽多年,發生多麽可怕的事情都不足為奇。
“我見過她。”謝翾記得楚逢雪的那位女護衛,沒想到她竟然還有這樣的身份。
“領我去見她吧。”紀亭煜急着起身。
“國師大人恐怕還不明白你現在的處境吧?”謝翾把他按了回去,冷聲說道,“現在還有一位‘紀亭煜’坐在國師的位置上。”
“這些年與上界神明溝通的國師都是誰?除了我只有我的大弟子有神明印記,沒有這印記他們要如何主持祭天大典?”紀亭煜瞪大了眼。
“誰知道呢?”謝翾冷冷笑了起來,笑聲帶着嘲諷之意。
坐在她身側的鳳洵卻誤會她是在嘲諷上界的神明,他的眸色一暗,只溫柔按住了紀亭煜的肩膀。
“再過一月便是祭天大典,屆時所有皇族中人都要出席,到那時候再看看情況。”鳳洵沉聲道。“至于你的另一位弟子……她可以完全信任嗎?”鳳洵問。
“她自然是可以的。”紀亭煜對沈懷極為了解。
“我找個機會讓你們見面吧。”謝翾已有了些謀劃。
護國法師失蹤一事背後也不知道隐藏着怎樣的秘密,謝翾猜測此事可能與謝如扇有關。
幹脆去見見她好了,這幾日應當把她憋得有些急了。
謝翾離開景王府的時候,天上下了雨,她熟悉這樣的天氣,以前也只有在下雨時她才敢把自己的手伸出窗外,去感受那一點白日的光。
她邁步,正打算走進雨中,但身後已撐起了一把傘。
“小池,不用——”謝翾輕聲說了句。
一回頭,她卻看到鳳洵撐着傘靜默地站在她身後。
“小尋,是你呀。”謝翾笑了笑。
“你忘了,你沒讓小池跟過來。”鳳洵護着她往外走去。
“嗯。”謝翾點了點頭,她與鳳洵并肩而行。
“不怕雨嗎?”鳳洵慢悠悠地走,景王府的大門與公主府只有短短的一段距離。
嚴格上來說,謝翾沒有淋過雨,她只感受過掌心與手背被雨水打濕的感覺,再多一點,她的手就伸不出那麽長了。
等她死了,到了冥界,那裏只會下雪。
“想試試雨打在身上的感覺。”謝翾伸出手去接冰冷的雨水,還是笑,“我是公主,公主以前可沒有淋過雨。”
鳳洵的視線落在謝翾翹起的嘴角上,他知道她以前哪裏是被人保護着沒有淋過雨,在她以前還活着的時候,恐怕就一直被關着了。
“啪。”是紙傘落地的聲音,濺起的水花落在謝翾的腳背,她猛然一驚。
淅淅瀝瀝的雨水落在她冰冷的身體上,并未激起寒冷的感覺。
冰冷的雨襯得鳳洵的懷抱格外灼熱。
待謝翾回過神的時候,鳳洵竟然已經抱着她飛到了天上,他的身後展開一對無形的翅膀——他特意隐去了自己所有法術的氣息,但周圍化作水汽的雨滴騙不了人,他身體的溫度是如此的熱烈。
在白霧氤氲間,謝翾被鳳洵抱着闖入了雨幕中,他帶着她去感受雨水落遍全身的感覺,大雨滂沱,本該是寒冷孤寂的,但謝翾抓着鳳洵的手腕,卻感到了一種特殊的熨帖,他的身體如此熱,讓她忍不住想靠近。
“這樣就是淋雨的感覺了,公主知道了嗎?”鳳洵在她耳邊笑。
謝翾自己也能用法術飛,但她不會舍得将法力花在這種無用的、只是為了消遣的事情上,她幹脆完全依靠着鳳洵的力量在雨中穿梭,他們的身體緊貼,他能察覺她身體的每一處細微變化,謝翾想要往哪個方向飛,鳳洵很快就能得知。
他們親密得像是一體的,她太不會掩飾,而他也太了解她。
“公主知道了。”謝翾對着朦胧的、看不見的遠方輕輕笑了起來,她想,這雨太大,他應當看不出她真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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