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番外 告別

老撾的雨下了三天三夜,黑鋒傭兵團的團長老徐坐在尖刀傭兵團的據點大廳內,泥濘的皮靴踩着尖刀傭兵團團長的腦袋,黑洞洞的槍口頂在他的眉心。

“她在哪兒。”

老徐的嗓子幹啞,看死人一般看着尖刀團長,尖刀團長身子一抖:“你,你說誰?”

“你他媽的別給老子裝傻,柳石,我黑鋒團的軍醫,中東毒蜘蛛,她在哪兒。”

一腳踹翻男人,老徐暴躁的用槍把哐哐砸對方眼眶,直砸的眼眶出血,才罷了手。

“老子忍耐有限,別他媽跟我刷花樣,我家的蜘蛛你留不起,也沒命留,将人交出來,爺爺我饒你這條狗命。”

尖刀團長後悔的腸子都青了,他就不該輕視這個男人,老撾不是他的地盤,他進入這裏根本沒有帶多少人馬,本以為用三倍于黑鋒的火力就可以将他們全部殲滅,沒想到居然還會被他反了盤。

現在,他徹底輸了,尖刀團長看着一臉煞氣的老徐,眼中一片死灰。

吞咽一口口水,伸出手指指着隔壁的房間,那裏放着找回來的柳石屍體,遺體已經做了簡單清理,他也是惜才,并不想要她的命,既然人死了,那就讓她有尊嚴的,幹幹淨淨的走。

老徐一腳踹開門,裏面是個冰窖,柳石就躺在鐵床上,穿着幹幹淨淨的黑色裙裝,臉上也畫着淡妝,若不是身上露出來的坑坑窪窪,被蟲蟻啃食過的痕跡,就跟活着一樣。

老徐幹澀的吞咽着口水,堅定而沉重的邁着腳步走進寒冷的冰庫。

柳石的皮膚泛白,嘴角帶着淺笑,安詳而滿足,不知道她死的時候,想起了什麽,才會露出這樣的笑。

老徐懂,那是大仇得報,了無遺憾的笑。

他伸手摸着柳石濃黑的發,一下又一下,抖着嘴唇,眼圈泛紅,哽咽的說:“蜘蛛,哥帶你回家。”

他一把将柳石抱起來,大步走出這個肮髒惡心的地方,路過尖刀團長的時候,老徐突然頓了腳步,側着頭,看着趴在底下如狗一般的男人,舉起槍“碰”的一聲崩了他。

尖刀團長腦漿炸裂,直接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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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黑鋒傭兵聽到槍響沖進來,看到地上死透的敵軍首領,再看自家老大懷中的人,集體消聲,他們闖進來的時候聽過,想過,但親眼見到,誰都不敢相信。

那個中東地下王國讓人聞風喪膽的鬼醫毒蜘蛛,他們黑鋒爽朗仗義的大姐軍醫,怎麽可能會死?

老徐接過手下遞來的衣裳直接蓋在柳石身上,冰冷的刺骨身體刺激着老徐,無時無刻不提醒他生死與共三十多年的兄弟就他媽被人害死了。

坐在車裏,老徐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憤怒:“許雷,我艹你祖宗,我艹你媽你個狗娘養的,親兄弟你都害,我他媽的怎麽沒直接崩死你!!!”

緊緊抱着懷中冰冷的屍體,老徐心肝疼的要背過氣去,一直壓抑的情緒再難控制,受傷的兇獸一般咆哮,詛咒,低吼。

淚珠砸在柳石蒼白的臉上,破碎難複。

開車的傭兵別過頭,緊咬着嘴唇,視線模糊了,擡手擦去。

柳姐,我們回家!

…… ……

……

他們一路輾轉回到中東據點,老徐找來最好的遺體化妝師給柳石化妝,修補身體,那條黑裙子直接被他打成篩子。

黑鋒傭兵團氣氛極其低迷,衆多兄弟都控制不住情緒,他們憋着一股火,矛頭直指尖刀。

尖刀的實力還有一部分存活,他們絕對會為自家的毒蜘蛛報仇,用尖刀每一個人的血,來祭奠。

遺體化妝師畫好後,默默退出冰庫,獨留老徐一個人坐在冰庫裏。

老徐呆呆的看着端莊秀麗的柳石,四十多歲的女人保養的很好,與當年毫不遜色,曾經風靡了多少傭兵,他清楚記得柳石大口喝酒,好爽的對他說,能得到自己的男人,絕對是世間無二的樣子。

然而這個世間無二的男人,死活就是不來。

“柳石啊,大妹子,你安心的走,哥哥肯定把你身後事辦的漂漂亮亮的。”老徐抹了一把臉,笑道:“你不是說,想在海邊買個房子養老嗎?你偷偷去海南看房子我都聽你嫂子說了,故土難離,你想回國休息,哥答應你,肯定帶你回去,在最美的海灘旁,給你修一個最大的房子,再給你養條狗,兇的,你絕對喜歡。”

“嗚~~”老徐捂着嘴,淚水濕了臉,他還在笑,他不想他妹子走的時候還不放心:“你以為你的小金庫買儀器了我不知道啊,我早就給你定了一批最先進的醫療儀器,等到了就給你燒過去。”

“妹兒啊,你有啥……,有啥要求,想要的,就托夢給哥,嗚嗚嗚……哥砸鍋賣鐵也他媽給你弄來……”

老徐再控制不住自己,捂住臉失聲痛哭,淚水透過指縫落下,打濕迷彩褲,攤開一片水跡。

門口,老徐媳婦扣着門框,直勾勾的看着躺在鐵床上的柳石屍體,她一步步走過去,越走越快,撲到床邊,顫抖着擡起手,不敢碰觸。

“蜘蛛,妹兒。”她輕輕拍着柳石的臉,觸手冰冷,毫無生機,她咧着嘴,無聲的哭喊,軟倒在床邊。

“誰敢的,是誰幹的!!”徐嫂用力拍打床板憤怒吼道:“老徐,這他媽是誰幹的!”

“許雷。”

徐嫂一下哽中,不敢置信的看向老徐:“你說什麽?”

老徐一揉眼,低啞着嗓子:“許雷跟尖刀設了計沖散我們,帶着柳石進了雨林,等我殺出重圍去找她的時候,她已經……”老徐說不下去了,鐵铮铮的漢子佝偻着背,脆弱的像個孩子。

徐嫂徹底癱軟,一夕間,曾經的兩個兄弟都沒了,一個被害死,一個狗娘養的叛變。

冰庫裏寂靜的可怕,人的呼吸那般輕,唯二的兩個活人仿佛都被床上的屍體帶走了活氣。

這痛如挖肉一般,生不如死。

“別哭了,大哥嫂子,我給自己報了仇,我殺了那個狗娘養的叛徒,死而無憾。”

夫妻倆一驚,瞬間蹦起,震撼的看着對方。

“老,老徐,我聽見……”

“是蜘蛛,是她的聲音!!”

老徐沖上鐵床拼命搖柳石的屍體:“妹子,蜘蛛,你醒了?你還活着嗎?說話啊,剛才是不是你,告訴哥,你吱個聲,你快吱個聲啊!”

徐嫂撲倒老徐身上,大哭:“我聽到了,是蜘蛛,老徐,妹子在這兒呢嗚嗚,妹子她在這兒啊~~啊!!!”

悲鳴響徹黑鋒據點,卻再也換不回叱剎風雲,天不怕地不怕的黑鋒蜘蛛了。

…… ……

……

“大哥,嫂子,我死而無憾……我報仇了。”

“柳石?柳石你醒醒。”

柳石睜開眼睛,頭上是芭蕉窩頂,身邊的短尾擔憂的看着她:“你怎麽哭了?”

哭了嗎?

擡手摸着臉,一手的水。

柳石心口發堵,短尾還在追問她,她搖搖頭,喃喃的說:“沒事,只是做了一個夢。”

一個讓人非常非常難受的,告別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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