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咖啡屋裏的氣氛格外詭異。

秦一韶的話沒人搭茬, 往往最善解人意的臨言也跟個鋸嘴葫蘆似的,一聲不吭。

秦一韶難免尴尬起來。

還是關白越最後開口, 笑道:“一韶你也坐吧,高二一班同學們泡的咖啡還挺好喝的。難怪這麽多人過來,當服務生的學妹都忙不過來了。”

“啊, 對了, 我得去幫方甜甜的忙了。”

臨言甚至都有點感激關白越,幫他找了個合理的借口擺脫這令人窒息的氛圍。他匆匆戴上圍裙就往後廚去了, 然後躲進員工休息室崩潰地蹲在地上抱着頭, 無聲地尖叫。

他走了,四人桌這裏的怪異感終于好了一些。

秦一韶受不了那股壓抑,故意笑了笑:“怎麽今天都在玩沉默是金嗎?都不說話?”

“說啥?”霍時辰挑着眉毛看了看他, “誇你下手快準狠?是不是還得祝福一下呀?”

他涼飕飕的語氣怎麽聽怎麽不對勁。

關白越扶額——他家男朋友, 這個世界真的是, 放飛自我了, 別人的面子?那是什麽?那就不帶給的!神經病本病了,可更要命的是白越還是怎麽看他怎麽可愛……

于是關白越也就只是假意拍了拍霍時辰的手,示意他悠着點,但根本沒有真的勸阻。

秦一韶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是,時辰你什麽意思啊?心情不好?”

“我心情不好?我好着呢!”他順利地、徹底地把他家阿越正式變成男朋友了, 怎麽不好?

霍時辰有些嘚瑟地想宣布這個好消息, 被關白越在桌子下頭踹了一腳, 給他使眼色——黎、秦這兩個人身陷修羅場, 你出來炫耀撒狗糧是會被打的。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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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時辰于是放棄了這個美好的念頭, 繼續道:“我心情好不好不重要,但是一韶你心情應該挺好的。初秋的大樹下浪漫唯美的親吻,想想都令人羨慕,我也挺想和阿越……嘶。”

桌子底下又被踹了一腳。

他連忙跳過這個暢想:“總之,我們是不是應該提前恭喜你一下啊?”

一道悶雷劈在秦一韶腦袋頂上,他整個人都石化了。

被看到了,被看到了……四個大字在腦內無限循環,他腦子裏一懵,然後下意識就去看黎樹澤。

黎樹澤垂着眼睛,面無表情。

“說來也怪我。”看沒人說話,大殺器霍時辰就自顧自說下去了,“可能是那天我非按頭讓一韶你和樹澤發誓,以後不管臨言那小子和誰在一起,你倆交情不能壞。這下好了,你知道追兄弟早就喜歡的人不會丢了兄弟,這心裏關着猛獸的最後一道枷鎖也沒了是吧?裏頭那野豬就知道沖出來拱別人放牆角的白菜了?”

要不是場合不對,關白越能笑出來。

——時辰你修辭跟誰學的?相聲名家嗎?

他這話嘲諷力max,秦一韶臊得耳根都紅了:“時辰你!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緊張地去看黎樹澤,但黎樹澤根本沒有跟他對個眼神的意思。

他也顧不得丢人,急急地把剛剛的事情說了:“沒親,我真沒親他。是差一點,但是最後……我不是清醒過來了嗎?我沒想……”

“沒關系。”

一直緘默的黎樹澤忽然道。

“時辰你也不用說得這麽誇張。說到底臨言和我也沒在交往,一韶和他走得近我沒理由去管。如果你們真的在一起,也不用覺得對不起我。”

他語氣平和,但秦一韶一點都沒覺得松口氣,反而隐隐更是抓着頭發一臉崩潰:“我不是……”

他們四個人這兒氣氛詭異,臨言那裏也不好過。

黎樹澤一口氣降了20點好感之後,就好像打開了某個閘門一樣,好感度斷斷續續往下掉,一會兒-3一會兒-5,似乎從前對他的感情一夕之間土崩瓦解。

和他的好感降低提示音交錯出現的,是霍時辰的好感降低提示音:

“攻略對象黎樹澤好感度-3,當前好感度27……攻略對象霍時辰好感度-5,當前好感度3……攻略對象黎樹澤……”

就這麽叮叮當當響了一陣。最終黎樹澤的好感掉到了22。

低于30,這是比“算得上朋友”還低的水準。

而更可怕的是霍時辰,-5。

評價為,厭惡。

臨言已經焦慮恐慌到沒有力氣焦慮和恐慌了,更近似于麻木。

他躲在休息室抱着頭一陣絕望,怎麽也想不出化解如今局面的辦法。然而攻略系統還給他雪上加霜:

“近期攻略對象總好感度掉落情形嚴重,系統經判定後認為任務進展情況極差,故進入危機審查階段。如無法挽救當前态勢,一周後将扣除一項天賦屬性,兩周後将扣除全部天賦屬性并禁用系統商店。”

臨言絕望地大吼:“你到底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不斷減少我的屬性、限制我的技能我才攻略不上去的?!”

攻略系統并不管他的意見,只用機械化的聲音道:“如宿主希望繼續維持當前兩項天賦屬性并使用含系統商店、攻略對象全監測在內的系統全部功能,宿主必須在未來兩周內使總好感度增加30點。”

“這不可能!”

“……否則系統将因缺乏動力源而陷入永久關閉。為避免這一情況發生,如宿主堅持維持系統全功能運行、且無法達成系統所需好感度漲勢,則系統會在動力源告急時脫離宿主。”

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

臨言嘴唇都哆嗦起來。

他才意識到,系統,就像來的時候一樣,也是會走的。

所以,它的要求,真的就是一點折扣都不能打、必須執行的。一旦滿足不了任務要求,所有的、所有的天賦屬性、技能、金手指……都會離他而去!

臨言這才艱難地從記憶中翻出系統和他的協議。系統要求攻略進度必須不斷前進,如果發生倒退等情況,将會懲罰宿主。他當時被攻略系統所說的好處迷了眼睛,幻想着變得人人傾慕、衆星捧月,卻忘記了,所有這一切都必須建立在他完成任務的基礎上。

“……要怎麽做,怎麽做你才能不剝奪屬性和商店?”

少年啞着嗓子顫抖地問。

“宿主有兩個選擇。一,在兩周內提升總好感度三十點。”

“這根本做不到!”就是最開始漲好感度最快的階段,也沒有說兩周漲30的,更不要說現在這樣的局面了。

“二,使單一攻略對象本周好感度提升15。”

“……沒有其他選擇嗎?”

“沒有。”

臨言額頭抵在牆上,眼淚忍不住掉出來,起初只是一小顆一小顆,漸漸的淚如滂沱。

太難了,真的太難了。

現在的情況,三個人,他能刷誰的?自己這些天這麽努力,還不是只跌不升?

臨言抽噎了好久才咬牙擦幹了淚水,這會兒休息室的門已經被敲得砰砰作響了:“臨言你是準備把活兒都讓我一個人幹完嗎?剛剛說是被學長找,怎麽回來了還在休息室偷懶?”

“我出來。”臨言應聲,才發覺自己嗓子都啞了,只好清清嗓子出休息室。一出門就看戴着貓耳的可愛女生不耐煩地等着他,把一個托盤遞過去:“1號桌,黎學長他們四個的飲品,你去送一下吧。”

“黎、黎學長他們?”怕什麽來什麽,臨言才逃脫那個尴尬的場面,就又要過去,手指緊緊地攥了起來,沒接。

方甜甜——也就是和臨言搭班的女孩冷笑。

之前大家都說臨言人好、善良什麽的,她以前沒怎麽和臨言私下接觸過,還以為是真的。結果這次一起幹活,真是徹底颠覆了印象,沒幹多久就跑出去和學長私會去了,把活留給她一個人幹,她忙得腳不沾地,這位大爺終于回來了,結果呢?不幫忙,躲去休息室不知道幹嘛去了。

現在這又是來得哪一出啊?

那四位學長可是整個學校的大衆男神們,臨言出名還不是因為和他們走得近?自己也是想要多接觸一下學長們的,多條人脈不管用不用得上都好。結果想着學長們大概是為了臨言而來,才忍痛叫臨言過去的。

結果這位還裝上了?剛剛不是和秦一韶學長單獨出去那麽久嗎?不是很熟嗎?不是厲害到四位學長十幾年的交情都差點因為他掰了嗎?這會兒裝什麽不樂意呢?

方甜甜就是脾氣再好也維持不住了,冷着臉強行把托盤推過去:“磨磨蹭蹭幹什麽呢?我還急着送其他桌的飲料,不像某些人,一偷懶十幾分鐘。”說着轉身就走,還留下一個不屑的眼神。

臨言握着托盤邊緣的手氣得顫抖不已。

黃歷上莫不是寫他今天諸事不順吧?怎麽會點背到這個地步?攻略出問題也就罷了,這種普普通通的女生也敢給他甩臉色!

臨言強忍着怒火端着托盤過去一號桌,本身穿得萌萌的,貓耳貓尾更是亮點。可惜,再可愛的裝扮,一臉控制不住的郁色也讓人看着喪氣。

他将飲品一杯一杯放在四個人面前,黎樹澤現在心情差得不行,面沉如水,一語不發;秦一韶是心虛和難堪,讓他沒辦法在同時面對臨言和黎樹澤的時候說話;

結果居然唯獨臨言最讨厭的關白越、和最“神經病”的霍時辰跟他說了謝謝!那兩個都頭也不擡,像看不到他一樣。

臨言一陣委屈,不是平常裝的那種,而是真真正正貨真價實的鼻酸和難堪。他付出了那麽多,絞盡腦汁讨好他們,可不過是一點小錯誤,這兩個人就都這樣無視他!

黎樹澤也就算了,就當他是吃醋、臉上挂不住吧,秦一韶呢?自己都差點和他親了啊。

臨言說到底也只是個高中生,哪怕這段時間來的巨大變化讓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應變能力都更強,一連串的煩心事加上被無視的屈辱感讓他連攻略的心情都沒有了,一貫可愛讨巧的笑容也擺不出來,放下飲料話也沒說——往常他必然是要借勢和幾人聊兩句的——轉頭就走,還用皮鞋把地板踩得咔咔作響。

給旁邊桌倒水的方甜甜直翻白眼。

她是真不明白,都說黎學長,甚至秦學長喜歡臨言,可是臨言這樣的,到底哪裏值得喜歡了?

難道是男神們的審美比較特異?

咖啡到底是沒有喝完。

黎樹澤只坐了一會兒就找借口說要走,然後毫不回頭地離開。霍時辰緊跟着也起身,關白越有些尴尬地笑笑,找借口說晚上的晚會有自己的節目,兩個人是準備去琴房聯系。

秦一韶不知道信了沒有,笑得勉強。

晚會是七點,關白越有個單人獨奏的節目,要彈的是《晨曦》,是白越還沒來到這裏以前就報了的。

關白越從小學鋼琴,參加過不少比賽,國內外青少年鋼琴界都有些名氣。然而這樣出色的一個少年,在原本的故事線裏,卻在一場小小的學校晚會上一敗塗地。

晚會一天前,關白越得知一位蜚聲國際的鋼琴大師弗嘉諾娃要來。彼時已經壞了名聲的關白越急于擺脫困境,又希望得到弗嘉諾娃的另眼相待甚至收徒,臨時改變曲目選擇了一首非常炫技的曲目《降B大調協奏曲》,想技驚四座。但他草率換曲、晚會前才又遭到一波“想要的耳機被黎樹澤當衆給臨言”的打擊,心理失衡,登臺時竟越彈越糟糕,變成車禍現場,令弗嘉諾娃大為失望,當衆指責他“名不副實”。

而臨言,又一次把關白越當成了陪襯物:他的演出不偏不巧安排在了關白越後面,憑借兌換的“婉轉莺啼”屬性,成為在關白越“車禍現場”之後拯救整場晚會的轉折點,一曲引爆全場。

關白越來到這裏,當然不會選擇更換曲目,而是依然延用了那首《晨曦》,這段時間也勤加練習,将原身的技巧和自己的經歷融合起來,更好地理解和體會這支傳世之作。

這支鋼琴曲并不厚重,而是溫柔輕快的,是17世紀的鋼琴家在初冬的某一個早晨醒來,看到窗棂上陽光而靈感忽生,一氣呵成譜寫了傳世之作。這支曲子一經發表便風靡了當時的上流社會,彼時一位豔名廣傳的交際花稱贊它“優美如情人的胴體”,雖然這一贊美被作曲家本人厭惡不已,但還是很快流傳開來并推動了鋼琴曲的傳播。

這首鋼琴曲的技巧難度不是最高——所以原本的關白越才會覺得顯現不出自己的水平而臨時換曲——但其輕快富有節奏感的旋律,如果演奏得好,實際上十分打動人。

晚上七點,能夠容納五千人的大型劇場座無虛席。

後臺的人員匆匆小跑着經過,每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确保前臺是一片秩序井然、燈光舞美一如安排般完美。

“關學長!關學長!”學生會後臺的工作人員踩着小高跟跑過來,“再過兩個節目就到你了。請到上臺的入口等候。”

“好的。”關白越對她點頭,從善如流地走到登臺的地方。在他前面表演的是個相聲,一男一女兩個高二的同學正在互相鼓勵。

他過來片刻,後頭節目的臨言也過來了,見到他的剎那就下意識錯開了目光。關白越也沒打算粉飾太平,沒同對方打招呼,別過頭假裝專心看前臺的表演。

等前面那對同學的相聲演完,主持人嘹亮的串場詞響起,幕布拉上,幾個高大的男生迅速而無聲地幫着把鋼琴推上舞臺。

“關學長,加油!”

後臺确認節目順序的同學給了他一個握拳加油的姿勢,關白越不由笑了:“謝謝”。然後不急不緩地走到舞臺上,幕布拉開的剎那過分明晃晃的舞臺燈讓他完全看不清下面的人影,只是帶着微笑對舞臺下方鞠躬,然後伴着掌聲在琴凳坐下。

他的雙手在鋼琴上聽了一會兒,等待掌聲漸歇,忽然敲響了輕快的跳音。小行板以奏鳴曲的形式拉開了全篇的序幕,好像是月光漸漸隐沒,一點點初晨的光芒糅合進清晨的微風,輕靈而寧谧。

那種靈動與俏皮的意蘊完美地在少年雙手間流淌出來。

坐在下面的觀衆們很快沉浸其中,欣賞着美妙的旋律。

“這孩子的演奏十分出色。”

觀衆席的前幾排留給了這所貴族學校邀請來的來賓們,其中弗嘉諾娃無疑是備受矚目的一位。

此刻這位鋼琴大師眯着眼睛,手上輕輕打着拍子,側過頭對身邊請她來的好友低聲道。

“關原本就很出色,但之前還有些匠氣,可現在卻好像跳脫出桎梏。”她的好友同樣是位奧地利的樂團指揮,曾經出席過一屆全球青少年音樂大賽,當時關白越就是選手之一,最終得了第九名。

弗嘉諾娃認同地颔首:“技巧雖然難以掌握,但更難能可貴的是傳達樂曲的內核。……不過還要再看,《晨曦》的首部固然靈巧,但之後的慢板技巧上沒有那麽難,然而節律和輕重的要求卻更高,許多成名的演奏家都會在這上面折戟。”

可惜許多人卻因為它柔緩的節奏以為這是首難度較低的曲目,輕待了它。

弗嘉諾娃想知道,關白越會怎麽處理。

他們短暫地交流了兩句,便接着認真地聽了下去。

樂曲走過最初輕快的旋律,慢慢展開成柔和的散板。這一段的旋律極其富有節律,左手彈奏的每一小節的一二拍加重,形成穩固的基調,而右手主要落在高音區,以一系列修飾音一個比一個緊湊,渲染出色彩明朗的氛圍。

傾耳谛聽,仿佛是晨風裏柔和又明媚的陽光一點點探出雲層。初冬的早晨空氣清冷,音樂家從床上蘇醒,接觸到冷空氣的鼻子不甘願地發出咕哝,呵出白霧。而在一片清淡到冷肅的色調裏陽光是唯一的暖光,緩緩爬上窗棂,驅走昨夜的寒涼,慢慢光耀大地。

少年白皙的手指有如玉雕琢出的工藝品,但更柔軟靈巧,也更富有生機和美感。他的十指在琴鍵上舞動,身體也下意識随着旋律小幅度的搖擺。大屏幕上投影着他放大的身影,臉上是全然沉浸其中的、享受的表情。

他不是在彈奏,而是在回味,回味一個美好的早晨,回味一段美麗的記憶。那感覺是如此惬意,以至于他需要用旋律來歌頌和傳達這份享受。

愉悅的感覺被傳達到聽衆心裏。人們輕輕用手指合着拍子,感受一波一波規律性湧動的音符。

而後的主題被順暢地從右手交托給左手,分解和弦的跳奏勾勒着輕快明麗的樂章,複沓回環,像是晨曦中的海水拍打着礁石,又如同母親的手安撫昏昏欲睡的嬰兒。

《晨曦》的最末是華麗的篇章與浩大的早晨,在滾滾的音符裏酣暢淋漓地展開。

緩緩鋪陳的音樂變得急促高昂,一連串的三度音刻畫着主旋律,節奏的加快帶來震動人心的張力,好像是陽光越來越強、越來越強,終于突破厚重的雲層一躍到了天空之上,光芒大放。

晨起的鳥兒一展歌喉直沖雲霄,原本靜谧的黎明忽然變得熱鬧奔放。由慢到快的八度跳音似乎徹底将之前的溫柔面紗撕去,露出弗拉明戈般熱烈奔踏的步伐,召喚着早晨的勞動和歌唱。

關白越的身體也開始大幅度地擺動起來,他的手臂動作越來越快,敲擊琴鍵的動作也越來越強硬。那些音符已經不是手指或者手腕所奏出的,而是用上了大臂的力量,宣洩般地在琴鍵上制造出令人驚駭的聲勢和磅礴的號角。

少年的發絲在空氣中飄動着,額角已經滲出細密的汗水。

一曲鋼琴曲,絕非只是手指輕飄飄挪移的游戲,而是全身心浸入其中的熱烈歌頌與吶喊。

少年的眉梢眼角透出明麗的笑意,用力敲擊琴鍵的指尖因為過分的施力而在指端露出過分鮮妍的粉潤,而指背反而因為用力缺血顯出近乎透明的白。

觀衆們沉迷于那奔湧的音樂,也贊嘆地注視着大屏幕裏因為熱愛而眼睛發亮的少年。他和音樂仿佛是一體的,融洽地共同呼吸着,并且一同感染着聽衆。當樂曲在最末的一連串高音和弦中被推上最高-潮——同時也是最後的尾聲,旋風一樣熾烈的樂曲幾乎引得人想要從胸臆中痛快地大吼。

“珰!”

而音樂則就這樣在最高-潮的一點,伴随着最後一個華麗的重音,明确而又清脆地為之前歡騰的樂章劃下句點。整個會場都為這金石般的震響而屏息,旋即是潮水一樣洶湧的掌聲,轟然響徹了全場。

“難以置信!”

弗嘉諾娃在樂曲結束的剎那站起身,高舉雙手激動地鼓掌。

“完美!這是最美的《晨曦》!我的天吶,我不敢想象一場校級晚會竟能夠出現如此震撼人心的演奏!”

“我敢說如果格羅威爾知道這是一曲怎樣的演出,他也會嫉妒我們的幸運!”她的指揮家好友也情不自禁地一直鼓掌,“關太令人驚豔了,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僅僅是一年多以前他還只是十七歲以下年齡組別的第九名!這樣的表現力,即使是我樂團裏的鋼琴家也未必能夠媲美!”

臺上,關白越對于自己獲得了大師們的青睐一無所知。他緩了口氣,耳膜慢慢将那些臺下的掌聲傳遞到大腦,因為全情投入而産生的近乎失真的感覺才漸漸消失。

他站起身,面向觀衆鞠躬,迎來又一波轟然的掌聲。掌聲一波又一波,久久不肯停歇,關白越不得不鞠了三次躬,這才讓掌聲慢慢平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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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魚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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