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餘燼05

第三十八章  餘燼05

第三十八章  餘燼05

飯局結束已近十一點，齊年把葉珩送上車。

目送麟躍一行三輛車駛遠，付超連忙撐住旁邊的鄒明達，另一只手猛揉太陽穴，面露苦色。

齊年和鄒明達倒是還好，但也有點頭昏腦漲。

許鴿不是主力，沒喝多少，狀态還算不錯，驚嘆地表示：“這位葉董年紀輕輕，酒量可以啊。”

“确實牛，我今天都有點上頭了，搞不好比我和輕燃還厲害，”張煜霏一頓，又笑眯眯地說，“長得也很帥，是我喜歡的類型。”

付超吐槽：“就憑你那八個老公和十個老婆，你哪有什麽喜歡的類型。你幹脆說只要長得好看你都喜歡得了。”

“嘿，我說，你都這樣了還不忘吐槽我，真是精神可嘉啊！”她斜一眼一旁不開腔的某人，“看看人家鄒明達，怎麽會是你這種人有女朋友呢，真是怪了。”

被點名的鄒明達笑了一下，溫聲說道： “确實很帥。”

“……”張煜霏的眼睛又斜着翻回去了。帶不動，實在是帶不動。

齊年插了句：“你說說就得了啊，別來真的。”

張煜霏：“……”豬隊友說的就是這種人吧。

圍觀一切的許鴿意味深長地說道：“放心吧齊總，煜霏開玩笑的。”

齊年摸着下巴回憶昨天第一次見到葉珩時的畫面：“那說不準，如果不是許姐你孩子都快上小學了，估計也夠嗆。”

許鴿扶額：“齊總你夠了啊。”

張煜霏不服：“齊年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我和許姐，哦對，還有輕燃，很膚淺咯？”

齊年嗆回去：“我可沒說輕燃。但你？你對着你那八個老公和十個老婆，敢說自己不是看臉？”

許鴿被這兩人幼稚的鬥嘴弄得哭笑不得：“齊總我看你是真的醉了。咱們煜霏雖然有八個老公和十個老婆，但她是個純愛黨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大少爺是達不到她的要求的。”

張煜霏挽住許鴿的胳膊，親昵地說：“看嘛，還是許姐懂我。其他不說，一個唐雪妮就足夠讓人敬而遠之了。”

付超感覺自己少看了一百集，大為震撼：“什麽？葉董和唐秘書是戀人關系？”

張煜霏揶揄道：“明面上不是，但，貼身秘書诶！剛才我查了，這位美女秘書之前在華爾街投行工作，葉珩一接手麟躍，她二話不說回來幫他。而且葉珩連過生日這種私事都交給她打理，你要是葉珩的女朋友或者唐雪妮的男朋友，你不膈應啊。”

付超代入想了一下，臉色說明了一切。

臉色同樣不太好的，還有鄒明達。

同一時刻，前方車上，葉珩突然吩咐：“停車。”

坐在副駕駛座的唐雪妮連忙回頭：“怎麽了，是不舒服嗎”

葉珩面色如常，神情平靜，看不出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又重複了一遍：“沒有。停車。”

司機降低車速，靠邊停車。

“我下去走走，你先回酒店。”說完開門下車，轉身往後走去。

唐雪妮的手按在車門把手上，良久，松開，對司機說：“走吧。”

葉珩沿着靜谧的街道慢慢地往回走，沿途進了一家便利店買了一瓶果汁，來到一處時停下。

他仰頭望向遠處夜色中高聳入雲、燈火璀璨的摩天大樓。

那是在方輕燃朋友圈照片裏出現過的建築。而他此時的視角和照片中的如出一轍。

她也曾路過這裏，站在這裏，望向過此刻他眼中的同一片風景。

一對遛狗的情侶從葉珩身邊經過，他們年輕而親密，嬌小的女生靠在高大的男孩子懷裏，兩人親熱地說着絮絮叨叨的蜜語。

葉珩視線轉動，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轉角。

他低頭笑了一下，然後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坐了很久。

*

因為麟躍的人要趕飛機，第二天早上的會八點半便開始。

這個會議主要讨論市場和資金方面的運作，方輕燃沒有參加。她九點鐘準時抵達公司，把昨晚買的禮物放在桌上，心無旁骛地開始工作。

十點鐘，會議室門打開，葉珩和齊年從裏面走出來，一邊繼續讨論剛才會議的內容。後面跟着其他參會人員，也都三三兩兩地交談着。

路過辦公區域，葉珩不經意地掃了一眼，語氣漫不經心：“景明所有人都在這邊嗎？”

齊年笑着說明道：“是的，人确實不多。不過對于科技公司足夠了。”

葉珩嗯了聲，沒再說什麽。

一行人乘坐電梯下樓，走出大廳，送機的轎車早已在路邊待命。

還有十分鐘前就等在此處的方輕燃。

她穿着雪白的襯衫和湖綠色的半裙，身姿纖細雅致，左手提了一個印有國産科技品牌logo的包裝袋，表情淡淡地站在一旁。

葉珩的目光和她對上。她一動未動，似乎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葉珩先避開了。

來到車邊，齊年開口道：“因為趕不上午飯，我們準備了一些小零食，都放在車上了。那就祝葉董你們一路順風，希望咱們未來有機會合作。輕燃——”

葉珩眼神一閃。

方輕燃應聲走上前，來到齊年左側，把手中的袋子交到他伸來的手中。

齊年接過來遞給葉珩：“葉董，這是代表我個人送你的禮物，和公務無關，請務必收下。生日快樂。”

葉珩眉梢動了動：“你……”

齊年不等他說完便道：“怪我們接待不夠仔細，居然昨晚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時間太倉促了，準備不周，聊表心意。”

“有勞齊總費心，”葉珩掂了掂袋子，狀若無意地問，“不過，怎麽會在方小姐這裏？”

“哦，這個啊，”齊年熟稔地拍了拍方輕燃的肩膀，“來不及買了，只有麻煩沒去吃飯的輕燃昨晚幫我跑一趟啦。”

葉珩笑笑：“原來是這樣。”

方輕燃緊跟着說道：“不麻煩，應該的。”

她平靜地注視葉珩：“葉董生日快樂，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希望禮物合你心意。”

葉珩腦子裏閃過那一輪被棄置在房間裏的月亮。

“謝謝，”他輕聲道，“我很喜歡。”

“是嗎？那太好了，”方輕燃轉頭向齊年邀功，笑靥清淺動人，“齊總，算是圓滿完成任務了吧？”

齊年亦朗聲笑道：“謝謝葉董認可，我們輕燃挑的，肯定沒問題。”

葉珩眼底一片晦暗。

車子剛開出去，葉珩從車窗望向身後。

方輕燃嘴角挂着輕松愉悅的弧度，與齊年肩并肩走進大樓。

他回過頭，手指扣着禮盒閉目養神片刻，随後睜開眼，拆開包裝，取出禮物。

唐雪妮轉頭看見，一哂：“原來是智能手表，倒也蠻符合公司形象的。”

可惜葉珩不會戴，她心想。

“給我吧，我幫你收起來。”唐雪妮伸手就要來拿。

卻見葉珩三下五除二取下手腕上原先七位數的腕表，直接戴上了這塊“廉價”的生日禮物。

唐雪妮愕然：“葉董，那塊腕表是老葉董送你的……”

葉珩頭也不擡，随手将腕表遞給她：“嗯，所以你收好就是。”

“……好的。”唐雪妮側身接過，小心翼翼收進包裏，沒有多問。

歷經約兩小時的飛行，麟躍一行抵達星州。葉珩和大家在機場分別，坐上來接他的車子，去了昨天唐雪妮定的餐廳。

走進包間，葉珩目光一凝，臉色沉下去。

圓桌周圍三個座位，蔣菡芮坐了一個，空着一個留給葉珩，還有一個，上面擱着葉雲的遺像和骨灰盒。

蔣菡芮正在翻閱菜單，不擡頭地問：“怎麽還不進來？是你的生日，還要讓父母等你嗎？”

葉珩抹了把臉，走進去，拉開空着的那張椅子坐下去。

蔣菡芮把菜單遞給他：“上次來這家餐廳還是你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她看向葉雲的遺像，“也是你爸最後一次給你過生日。”

葉珩的手又是一頓。

他擡眸，盯着蔣菡芮：“你還要瘋到什麽時候？”

蔣菡芮微笑道：“這是你爸欠你，欠我們的，就算死了，也得還。”

葉珩冷冷道：“他确實欠你，但他欠袁小雨更多。你只是有一段不幸的婚姻，她是沒了命。”

“嗯，有道理，”蔣菡芮認同地點頭，“所以你爸還了袁小雨一條命，對我什麽補償也沒有，我這麽做，有什麽問題？”

葉珩閉了閉眼：“承認你輸了，有這麽難嗎？我早跟你說過，和離不離婚沒關系，老爸不愛你，從一開始你就是輸家。”

話音落下，服務員端着茶水和餐前零食進來。進門第一眼便瞧見正對面椅子上擺放的遺像。

“啊！！！”

她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茶水潑溢，零食散落。

蔣菡芮淡淡一眼掃過去。服務生連聲道歉，顫抖着飛快收拾好地面狼藉，奪門而出。

目睹這一切的葉珩面無表情，嘴唇張阖吐出兩個字：“瘋子。”

随後再進來的服務員換了人，一起來的還有餐廳經理。他努力不去看擺放遺像的座位，冷汗連連地道歉，又重新安排人點菜、上餐，最後按照預定時的要求送上蛋糕。

蛋糕不大，6寸，精美的裱花設計，上面插着二和七的數字，火焰微微燃燒。

“許願吧，壽星。”蔣菡芮對兒子說。

葉珩毫不猶豫地說：“我希望你能正常點。”

蔣菡芮大度地一笑：“你不許一點和自己有關的願望嗎？”

葉珩拿起小刀，切了一塊蛋糕推到蔣菡芮面前，又切了一塊給自己。

蔣菡芮慢悠悠道：“說我的時候頭頭是道，自己呢？你又是贏家還是輸家？”

葉珩沉默地挖了一塊蛋糕送進嘴裏，奶油豐盈細膩，飽滿清甜，他卻感到一陣濃烈的苦澀在口腔裏蔓延。

“都不是”，他說，“我是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