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嚴教授當然不是沒心眼, 她只是比較醉心學術,全情投入,而對待其他的瑣事,心思就單純了許多。

或許也正是因為在顏谧身上看到了相似的特質,這個學生才格外合她的脾性。即便當年被顏家父母指着鼻子罵,還被潑了茶水,她心裏雖然有氣,但也不至于遷怒到顏谧身上。

谧谧那時候才十九歲,連二十歲生日都沒到,年輕的小姑娘, 又怎麽拗得過父母呢?

接到何語的電話的時候,嚴教授正架着眼鏡, 手下鍵盤敲得噼裏啪啦響, 跟網上那些閉着眼睛一味拿惡意揣測人的杠精掐架掐得起勁。

“你看看你惹的禍!”接起電話,她就沒好氣, “還非要人家死纏爛打把你追回來!這下你可滿意了?自尊心滿足了?不怕舔到最後一無所有了?你看看,這都是什麽事兒啊!我要是谧谧,我就選那個黎會長也不選你……”

“媽!”

劈頭就被老媽罵個狗血淋頭, 何語開始還能乖乖認罵, 但扯上那個敢伸爪子摸谧谧的頭的二傻子Siri, 他就不樂意了,“哪有您這樣的?上趕着給您孫子找別的爹?”

“我就這樣我……哈?!”嚴教授手一抖,把打了半截的回複發出去了,但這會兒她也顧不上跟杠精battle了, “——你再說一遍?什麽??孫子??谧谧有了?!”

何語這回有經驗了,提前把手機拿開遠離了耳朵。

嚴教授随即進入關心模式:“谧谧怎麽樣?有沒有被網上這些氣到?你看看你幹的好事,孕婦情緒敏感,氣壞了我看你拿什麽賠……”

“媽……”

何語就知道,在親媽嚴教授這裏,不管火是從哪兒燒起來的,不管拐多少個彎,最終都會燒到他頭上。雖然這回确實應該怪他,“都是我的錯。事情是這樣的……”

嚴教授不像大伯母心裏彎彎繞繞多,挖坑的時候領會下意思,助個攻還行,但有些事情就得說明白,不能讓她猜,否則十有八.九會猜得歪到九霄雲外去。

何語曾經任由着她想歪過,此刻卻不敢耍什麽花頭,而是一五一十地将阿寶的事情告知了她。

嚴教授花了一會兒時間來消化自己已經有了個四歲多的大孫子,名義上卻是兒子的小舅子的事實。

然後她的反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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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得馬上把孩子接回來!你等着,我這就去找你,我們去把阿寶帶回來。”

何語就知道她會這樣,當年争奪他的撫養權時,她一度被他父親的律師團牽着鼻子走,耗費心力無數,還是大伯母看不過去,在中間斡旋一二,才得到了一個不錯的結果。

也正是因此,大伯母才總吐槽嚴教授沒心眼。

何語趕忙勸阻她,“媽,你考慮一下孩子的心理。突然冒出來的父親,姐姐其實是母親……他還那麽小,萬一吓到他怎麽辦?而且谧谧的父母……”

嚴教授聽他這麽一說,終于冷靜了一些,可還是着急,“那,那也不能就這麽拖着啊!”

何語盡力安撫,“當然不會一直拖下去,放心吧,我心裏有數,但總之絕對不能傷害到阿寶,對不對?”

“你有數?”不能立刻把孫子搶回來,嚴教授果然又把火燒到了何語頭上,“你有數你能當爹了都不知道?還好意思想讓谧谧追你?你渣不渣,虧心不虧心?你就是輕狂我跟你說……”

何語足足被念叨了快半個鐘,才暫時被擡手放過。

但總算搶在大伯母到來之前告知了嚴教授,說服了她先按兵不動,也不算白被念了一通。

……

随着這場網絡事件的主謀落網,網警也在次日發布了警情通告。

官方蓋章澄清的同時,也提醒網民們,網上言論同樣要負責任,否則你以為自己只是在吃瓜,其實你的每一句評論,都可能是網絡暴力的幫兇。

不少人心有戚戚然的轉發,表示以後吃瓜會謹慎。

顏谧一度跌至谷底的聲譽,總算基本恢複了過來。從風波乍起到真相大白,歷經的時間其實不長,她實在很難想象,如果真相遲遲不到,任由着莫須有的黑料發酵,最終化為一個巨大的黑色旋渦,讓她無法反抗,只能默默地被吞噬掉?

她還好有何語,有技術組的支持,有警官的身份,有為同僚憤慨的網警同事。可是,許多網絡暴力的受害者,結局都是這樣吧……

“哥,我有一個請求,”顏谧找到坐在裴玉珠那堆書前,支着下巴研究那些書的何語,“錯了是兩個請求,另外還有個壞消息。”

何語轉過頭,“夫人請講?”

開口就沒正經,顏谧又想拿減壓球丢他。可是想起他瘦長白皙的手指揉捏着軟球的樣子……

算了算了,跟流氓計較什麽!

“就是,你這麽有影響力,能不能跟那些反對網絡暴力的公益組織對接,想辦法幫幫深受困擾的受害者?”她放低了聲音,“這次還好沒有把阿寶牽扯進來,我只要想一想萬一他被……”

“不會的,”何語牽起她的手,“有我在,誰也不能傷害你們。至于你說的,我已經吩咐助理在做了。”

他給她看了幾封往來的郵件。何大神出手慷慨,出錢又出力,公益組織也幹勁很高,短短的時間已經把初步方案都做出來了。

“寶貝,你是不是忘了……伯父伯母可能也看到了?”何語不想提起這個,但又不能不提。

如今村裏都通了網,縣城裏更不例外。顏父顏母又不是山頂洞人,就算他們不上網,還有他們的鄰居、同事、親朋……

顏谧把唇抿得緊緊的。她不是忘了,她是刻意不想面對。

在過去幾年與父母無效的“溝通”中,她已經對他們開口便來的責備産生了生理性的抵觸。她知道這樣不好,他們還在代她照料着阿寶,盡着她這個母親沒有、也不被允許盡的責任。

她不僅不該對他們有任何怨怪之心,反而應該感激……吧?

“我……”顏谧開了口,卻始終說不出會聯系他們解釋的話。

從她口中蹦出帶着自嘲意味的“輕浮”“不檢點”這些字眼時,何語當時就猜到,一定是她的父母用這些話責罵羞辱過她。

他滿腔心疼,後悔自己提起這個話題,趕忙安撫地拉住她的手,“看到就看到了,我說過,一切都有我。”

話音才剛落,不知道是不是有感應,顏谧的手機就急促地響了起來。

屏幕上亮起兩個大字——媽媽。

面對的時刻說來就來。

何語起身,關上辦公室的門。

顏谧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

電話剛接通,在對面顏母開口之前,何語利落地奪走了手機,“伯母您好,我是何語,好久不見——不,請您先不要說話,先聽我說。”

“首先,在這整場事件裏,谧谧是徹頭徹尾的受害者。她已經承受了很多,但您知道比成為受害者更可怕的是什麽嗎?是二次傷害,尤其是來自親人的二次傷害。我請求您,不要再傷害她。您的憤怒可以盡數對準我,我絕無怨言,但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傷害,誰都不行。”

“你……”顏母明顯被他氣狠了,話都不利索了,“你果然回來了!你又想幹什麽?顏谧呢?叫她接電話!”

何語語氣沉緩,“在确認您不會口出惡言之前,我是不會讓您跟她通話的。”

“……你放肆!”顏母呼吸粗重,“你是不是就看不得我們好過?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別人才忘了那件事,你就專挑這個時候出現,專門來揭我們的傷疤……”

“伯母,顏寧不是自殺的,”何語平靜道,“我們要做的不是忘了她,而是不放棄查尋真相,這一點,無論谧谧還是我,都堅持了五年,現在終于有了揪出兇手的希望。這不是需要掩蓋的傷疤,這是必須大白于天下,還寧寧公道的正義。”

在顏母再次開口前,他接着道,“伯母,我的話你可能不信,那這樣吧,請你這段時間不要打擾谧谧。我們查清真相,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說完,他就挂了電話。還順手把顏母拉黑了。

顏谧瞪着眼睛,嘴巴都驚得合不上,“你……這樣……阿寶……”

何語無辜:“我沒提阿寶啊。”

顏谧:“……”

顏母被他這樣一通怼,此刻的憤怒可想而知。顏谧不想用惡意揣測自己的母親,可萬一……萬一她遷怒呢?

“你父母家的鄰居搬走了。”何語忽然道。

顏谧迷茫地眨眨眼,又聽他繼續:“新的鄰居已經住進去了。”

顏谧:“……”

“新鄰居是個外國人,特別愛管閑事,尤其對兒童福利格外敏感,別說打罵了,哪怕聽見一句呵斥,也會立馬沖過去,保護孩子。”

“……”

“另外還有……算了,你不要知道那麽多比較好。”

“……”

“寶貝你剛才說有兩個請求,那第二個請求是什麽?”

“……”

顏谧不知道該說什麽,索性不說了。反正他話已經說了,事情已經做了,她除了破罐破摔,好像也沒別的辦法了。

況且他說的那些話……他沒說錯。

顏谧定下心來,從抽屜裏掏出一本書來,遞到他面前,“簽個名?”

那是偵探Y系列的第一本,也就是有盒中少女案的那本,偵探Y在那個案子中,第一次嶄露頭角,開始了破案歷險的職業神探生涯。

何語接過來,翻開扉頁,問:“簽給誰?”

顏谧一愣。

她沒追過星,也沒去過簽售會,所以完全不知道,原來簽名還會特別寫上是給誰的?也太體貼了吧?

這……她是要拿去跟人交換《癡秘》的,她哪知道要簽給誰啊?

忽悠了黎思萱,又暫時不方便告知她真相,更想到之後她肯定會傷心,顏谧做不了別的,只想趕緊換到她喜歡的《癡秘》,最好能順利揪出馬甲下的真身,讓那位簽了名送給黎思萱,或許勉強能給她一些安慰。

到時候《癡秘》肯定是要寫To最美麗最可愛的萱萱,可是這本嘛……

“哎呀你就簽個名字就行了!”顏谧用不耐煩遮掩心虛的無措,“快簽!”

何大神服務态度良好,二話不說,龍飛鳳舞地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顏谧趕緊把簽名書收了起來。

同時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家夥怎麽不追根究底?怎麽不問簽名是為誰讨的?萬一她是替哪個女孩子讨的呢?

還記得當年,他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她替別的女生送了封情書給何語,而何語還真好意思收了,收得喜滋滋的。

她當時并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心情,只覺得心裏特別堵,堵得她一連好幾天都躲着他,連同學聚餐看電影都破天荒連去了好幾回。

反正就是想找點別的事情把時間填滿,免得心太閑,總想到他說不定跟那個女生兩情相悅了,說不定忙着互訴衷腸……然後她心頭那塊大石頭的密度就越來越大,大得賽過黑洞。

後來,是怎麽解決的來着……

顏谧不過恍了一下神,回過神來,被眼前放大的俊臉吓了一跳,“搞什麽!”

“我覺得還是應該問一下,”何語揚起眉梢,“好端端的,突然要我簽名,是給誰的?”

……這才對嘛!

顏谧放下心來,“是替萱萱的一個朋友要的,我不認識的人。”

何語幽亮的黑眸中閃過一抹笑意。小東西,還學會面不改色的撒謊了!

“這樣啊。”他點點頭。

“你稍等我一下,我再跟你說壞消息。”顏谧生怕夜長夢多,先給書籍交易平臺的那個人發了個消息,表示想盡快安排時間交換。

幾乎在她按下發送的同時,何語的手機在兜裏無聲地震了震。

他懷着滿腔被甩的不甘,而設下的各種幼稚的套,時至今日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可他有種感覺,如果現在坦白的話,肯定會死得很慘。

然而騎虎難下,自己寫的劇本,跪着也要演下去。

到時候希望看在……看在兒子的份兒上,她不要太跟他計較……吧?

顏谧不知就裏,見對方不在線,先退了出來。正要說起壞消息,餘光注意到窗外別的辦公桌上亮着的燈,是同在加班的同事。

“……還是等回去了再說吧。”

又是一天的毫無進展,待到感冒拖了兩天仍未痊愈的病號顏谧被同事們聯手勸退,已經是夜間時分了。

坐進車裏,顏谧說起了那個壞消息,“我把許教授在大廳的監控錄像拿去做了步态分析,結果出來了。與樊倩倩小區監控裏的那個快遞員,步态不匹配。”

雖然本來就沒抱什麽希望,算是意料之中的結果,顏谧還是免不了有些沮喪。

“如果這麽容易就能讓我們抓到證據,許瑾舟還有什麽資本挑釁我們呢?”何語安慰她,“至少這告訴了我們一點,許瑾舟刻意改變步态,說明他連樊倩倩那個小區的監控,都了然于心。”

“可是我沒有發現他在附近踩點的跡象……他是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的?”顏谧咬着唇,“除非有人給他提供信息。”

何語接着她的話頭分析,“給他提供信息的人,最有可能就是裴玉珠。根據你那次的觀察,裴玉珠應該已經知曉了宋啓明的出軌,并且懷着滿心的憤恨。但她卻沒有選擇跟宋啓明攤牌,因為宋啓明顯然不知道自己那點兒勾當早露餡了,還自以為瞞得挺好。”

“是的,以裴玉珠的能力,知曉了宋啓明有情婦,查清對方所有的信息,并不難辦到。對于介入她和宋啓明之間的樊倩倩,她會恨到想殺了對方,也符合她的性格。況且她還得了絕症,即将不久于人世。只是——”

顏谧想不通,“為什麽是許教授?許教授有什麽理由聽從裴玉珠的吩咐,替她殺人?難道他有什麽把柄落在她手裏嗎?”

她思考着,又搖了搖頭,“還是不對,他先殺了裴玉珠,就算有什麽把柄,裴玉珠死了,已經威脅不到他了,沒必要再繼續去殺樊倩倩。他殺樊倩倩,不是受脅迫,而是主動的。但同時,他不在意樊倩倩,無愛無恨無感,他只是想殺了她。他的目的是什麽?”

裴玉珠和樊倩倩相繼被殺,遭受打擊最大的是宋啓明。

宋啓明從一出現便被列為重大嫌疑人,酒店房間裏全是能釘死他的鐵證。而在樊倩倩的推定死亡時間裏,他還沒有離開公寓,也就是說,他也洗不脫殺害樊倩倩的嫌疑。

如果不是那晚何語住在隔壁,聽見看見了一些東西,宋啓明現在恐怕已經作為殺害兩名女性的嫌疑人,由檢察院批捕,等待審判了。

即便有何語的證言,由宋啓明仍被拘留着沒有放人,也知道警隊內部的意見依然不統一,甚至更傾向于認為宋啓明的嫌疑不能排除。畢竟單獨一個人的證言,不可能推翻那麽多的物證……

“宋啓明已經完了,”何語說,“現在這個名字,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他在看守所裏倒還好,如果是在外面,聽見自己的風評,以他的心理素質和精神狀态,崩潰都是輕的。而啓明國際……宋清晏撐不起那麽大的攤子,何況裴玉珠的聲譽也盡毀。我猜過不了多久,啓明國際,就不會存在了。”

顏谧的腦中倏然劃過一道靈光,“樊倩倩!那時候,我曾經疑惑,兇手為什麽那麽希望樊倩倩的屍體被發現,甚至不惜用上宋清晏。樊倩倩的死,對他來說不夠!他要的結果,是樊倩倩的死訊被世人知曉,讓她和宋啓明的婚外情曝光——還有,要被警方拘留着的宋啓明也知道,他的小情人死了!”

還死得很慘。

樊倩倩的死訊不是顏谧帶給宋啓明的,但據那個同事說,宋啓明當場就崩潰了。

“他做這一切,就是為了嫁禍給宋啓明,讓宋啓明痛苦?”顏谧想起兇手對樊倩倩的屍體被發現的迫不及待,近乎不在意是否能成功嫁禍給宋啓明,又修正道,“甚至後者的優先度,還超過了前者?”

她心中總有種不和諧的感覺,就像工整的樂譜演奏到後面,突然錯亂了音調,就好像……

“好像他有兩個目标,嫁禍給宋啓明,讓宋啓明痛苦,兩者既統一,又矛盾一樣。”何語道出她的心中所想。

許教授的目标是宋啓明。

這比他的目标是裴玉珠更難讓人理解。

無論是對宋啓明人際關系的梳理,還是在數次審訊中,顏谧都沒有發現他與許教授有交集,更遑論結下那麽大的仇恨?

思維到了這裏,仿佛走進了死胡同,面前豎着一堵牆,告訴他們此路不通。

然而顏谧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是那種說不清的直覺,仿佛整場事件的中心人物不應該是宋啓明,應該是裴玉珠才對……

她擰着秀氣的眉頭,偏頭思索得入了神,就連自己什麽時候被何語抱坐在了腿上,都沒有意識到。

路燈昏暗的光線透過車窗,在行駛中明明滅滅。她鴉羽般的睫毛輕顫着,垂眸苦思的模樣太可愛,何語忍不住擁緊她,用下巴輕蹭她的發頂,心中的柔情滿得快要溢出來。

他把玩着她順滑柔軟的發絲,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是關于裴玉珠的。

“我記得,裴玉珠出身單親家庭,她的親人除了宋啓明和宋清晏外,便只剩她的母親。然而她母親患了阿茲海默症,在病情惡化後,就住在市郊的一間私立療養院中,由專業的醫護人員照顧。”

顏谧點點頭,“裴玉珠每周都會去探望她,和宋啓明一起,有時宋清晏也會跟着。我們去查過了,裴玉珠的母親除了女兒一家外,沒有別的訪客。她的病程處于晚期,已經基本喪失了語言能力,也不記得人,連日常活動都需要護工協助,完全沒有辦法溝通。”

大概這樣的狀态唯一的好處,就是聽不懂女兒離世的消息,甚至不記得女兒,也就不必承受喪女之痛了吧。

“聽說一個月前,裴玉珠一次性繳付了療養院五年的費用?”何語問。

“對,她母親的病情其實撐不了五年,院長說,裴女士表示母親去世的話,餘下的錢款就盡數捐給療養院,”顏谧回憶,“繳付費用的時間點,是在她被确診子宮內膜癌晚期之後。應該是自己的身體狀況不樂觀,擔心母親無靠,所以先行安排好?”

“這就怪了,以她和宋啓明的恩愛程度,得知自己身患絕症,難道不是應該積極尋求治療,和愛人一起努力戰勝病魔嗎?她連試都沒試,就放棄了,甚至為防自己死後宋啓明不會善待她的母親,提前将母親的餘生安排好了。”

何語的意思,顏谧瞬間明了,“說明裴玉珠在癌症确診前,就已經知道了宋啓明出軌。”

他更深的一層意思,更讓她後背發寒——

“裴玉珠沒有求生欲。”

顏谧忽然想起與同事一起梳理裴玉珠的業務關系時,同事翻着她的行程表,咋舌感慨裴玉珠“真他媽是個狠人”。

“不要小看每天早上五點就起床鍛煉,雷打不動的女人,她們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同事是這麽說的。

像裴玉珠這樣的女人,當她深愛的丈夫出軌,自己身患絕症,失去了求生欲的時候……又會幹出什麽事情來?

作者有話要說:  語哥:怼丈母娘一時爽,一直怼一直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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