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的呢

我的呢

也不知是不是蹲久的緣故，亦或是頭頂的日光太盛，淩筠起身時只覺一陣眩暈，踉跄兩步，就在要摔倒時被人扶了一把。

“你沒事罷，”搭把手的人是個小哥兒，比淩筠高些，手臂很是有勁，握住淩筠手腕的手上滿是繭子。

淩筠抓住人的袖子定了定神，片刻後看清人才道：“沒事，應當是起猛了，多謝你。”

“小事，”孟平苼讓淩筠坐在樹下歇息一會：“不過你還是多歇息一會兒。”

淩筠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兩人走到樹蔭下，淩筠見小哥兒手裏提着個籃子，裏面有一些野菜：“我叫淩筠，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我叫孟平苼，”小哥兒說話的間隙，多看了淩筠兩眼，這樣的打量并沒有讓淩筠不适，許是先前小哥兒幫了他一把的緣故，這讓覺着小哥兒是個好人。

“你這蔥都拔斷了放不了多久，”孟平苼看着淩筠籃子裏的蔥，将自己籃子裏一個光滑的竹片拿出來：“我看你也沒帶着小鋤頭來，正好我今日多帶了一片，你用這個撬，總比手好用些。”

淩筠剛要解釋，小哥兒已經不容拒絕的将竹片放進了他的籃子裏，然後就同他告別：“我得走了，你自己多歇息會兒，若有哪裏不适，記得去看郎中。”

“欸，我如何還你，”淩筠拿起籃子裏的竹片詢問走出一截的孟平苼，小哥兒背對着他揮了揮手：“不用還了，你拿着用罷。”

淩筠看着小哥兒遠走的身影，心裏莫名高興。

歇息了一會兒，淩筠拿起竹片慢慢的刨蔥根，果真是好用的，将周圍的土刨松了，再拔蔥時就能整根拔出來了。

沒拔一會兒，池嬸子就過來了，見淩筠還在拔蔥，笑：“真是個老實哥兒，這天漸漸熱了，何不在樹下陰涼處歇歇，”

淩筠轉頭：“我已歇過了。”

池嬸子提着籃子過來：“路上遇到了你王嬸子多說了兩句，害你等久了，喲，挖籃子這麽多了，夠了夠了，放多了味也沖，這些已夠了。”

聽池嬸子這麽說，淩筠将手裏的那株挖了就起身了，這回沒有再暈，應當是他蹲一會兒就起身站站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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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當是在王嬸子那裏聽了好消息，池嬸子臉上的笑就沒有收起來過，回去的路上也忍不住同淩筠閑聊：“聽你王嬸子說，這回的人家人品貴重，有好幾家上門求親，偏生想先相看你池大哥。”

“大哥穩重可親，是個極好的男子。”

“這倒也是，還是老大争氣，這十裏八鄉，沒有不誇的，”池嬸子原本說些客氣話，但想着筠哥兒也是自家人，也不必見外：“若是這回真成了，咱們家可要風風光光的大辦一場。”

雖然家裏條件不錯，但是老大遲遲定不下，難免也有閑話，村裏許多像他這樣年紀的，孩子都能走路了，更別說成親了。

“一定能成的。”淩筠雖不曾細細了解，但是聽池嬸子他們商量，兩家也算是是門當戶對，若是沒有意外，相看過後就能定親了。

也不知他那時還在不在這裏，池大哥的喜酒，淩筠自然也是想喝一杯的。

兩人回到家中，池嬸子拿着野蔥去洗，淩筠想幫着和面，可是這面要一邊加水一邊揉，水溫也有講究，到底是一大家子要吃的，淩筠還是不敢擅自亂動。

“叫老二來，他力氣大，”池嬸子在水缸旁喊道。

“好，”淩筠應着，用蓋子将盆蓋上，怕灰塵飛進面粉裏，院子裏沒人，淩筠腳步一轉，去池立的屋裏。

“二哥，”淩筠敲了敲池立的屋子，沒人應，他想了想，還是沒有推門，只是加重力道敲了敲，這回屋裏有了動靜。

“嘎吱——”

“二......三哥？”

池鼎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衣，開門的瞬間，撲來一陣清爽的氣息，好似夾雜着皂角的味道,池鼎的頭發還是濕的，一滴一滴的水珠順着他的發尾滴到地上。

淩筠擡頭，目光不自覺地從池鼎的臉順着往下，池鼎應當是随意披上衣服出來的，領口敞開的有些大，露出一片麥色的胸膛，鬓角的水珠打濕了肩和胸前的衣裳，映出了裏面的皮膚。

“咕嘟，”淩筠不知為何，覺着嗓子有些幹，咽了口口水。

“還要看多久？”池鼎的聲音很輕，輕到淩筠沒聽清。

“什，什麽？”淩筠一邊看一邊眨了眨眼：“什麽好看？”

“呵——你說，什麽好看？”池鼎俯身，垂眼看還在神游天外的淩筠，原以為小哥兒看到這場景應當是要臉紅跑走，誰知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看，用詞還頗為大膽。

被池鼎的聲音拉回神，淩筠耳朵邊上浮現淡淡紅色，面上雖看着卻依舊淡定，但內心早已不平靜。

眼前的池鼎像是一只蟄伏的雄獅，眼神銳利，卻還扮作慵懶的樣子迷惑獵物，等着獵物自己踏入領地。

被美色迷惑住的淩筠迷瞪了一會兒，才想起了池嬸子交代的事：“嬸子讓我過來找二哥，讓二哥去揉面，”

“他不在，”池鼎靠着門。

淩筠聽池鼎這麽說，也就點點頭，準備要走，卻被人喊住：“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忘了什麽？”淩筠轉頭，這回卻沒敢看池鼎，只是語氣裏有淡淡的疑惑。

“緩解足痛的藥粉、淡竹葉、苦酒白術膏......我的呢？”池鼎自然的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像人讨要東西。

淩筠聽懂了，可東西他不是已經給過了：“梅子幹三哥不愛吃麽？”

“被池立吃完了。”池鼎懶懶道：“那天你不是看見了。”

“我，”淩筠正想問看到什麽，但是他忽然想起來那天池鼎同池立為着梅子幹争吵，當時他恰巧路過，可是沒想到竟然被池鼎看見了。

不會，也看見他偷笑了罷，淩筠不敢再想。

“三哥想要什麽？”其他幾人的東西都正好用得上，可這段日子下來，淩筠卻還沒摸透池鼎的喜好，不知道送什麽。

池鼎卻啧了一聲，好似有些不滿意：“他們都是自己要的麽，”

“不，不是，可是，”

“那就先欠着。”

不等淩筠說完，池鼎就打斷他，下一刻更是将門也關上了：“我要換衣裳了。”

“哦，好，”淩筠才退後一步，門就關上了，他想起剛才最後瞟的一眼，三哥好似，又生氣了？

淩筠也不知自己想的對不對，可按道理說，三哥應當不會為這些小事惱才是，淩筠覺着定然是自己想錯了，而且為什麽會說又？

想不通的淩筠也不打算再想了，他還是回去翻翻，帶來的東西裏，哪樣看着适合三哥罷，畢竟那袋梅子幹也确實被二哥吃了。

正在後院喂豬的池立忽然打了個噴嚏，随後看着趁機擠上來的兩頭豬，被拱的站都站不穩：“看人下菜是不是，怎麽老三來喂的時候就躲老遠，誰說豬笨的，我看屬你們最靈精，”

“哼哧哼哧——”

兩頭豬随他怎麽說，只一個勁的往凹槽擠，生怕吃不上熱食。

午後，池叔叔跟池大哥從鎮上回來了，背上的籮筐塞滿不說，手裏也還提着不少，除去一些必要的香燭燈籠糕點之類，原來他們還給每個人都帶了東西。

池嬸子倒是不意外，因着這裏面的大多東西都是她囑咐讓買的，不然依着兩個漢子，最多就是一點吃用常物，哪裏能考慮得周全。

雖是到鎮上，但是父子倆舍不得花錢買吃食，将該買的東西買齊全了就忙忙的趕回來，幸而池嬸子是最了解他們的，早已将飯熱上了。

“這包子還溫熱，快先吃兩個墊墊，”池嬸子端了一大碗包子上來，有七八個：“你三弟和筠哥兒都不愛吃，就我同老二吃了兩個，蒸籠了都還有許多哩，”

池叔叔拿起一個，一口便咬了一半進去，池嬸子見了，連忙替人倒了杯茶：“吃慢點，當心噎着，一大把年紀了還是這麽毛躁，”

“這不是餓了麽，”池叔叔嘿嘿一笑，将茶端起來喝了：“你将東西分一分，點數點數，看看都買回來沒有。”

“知道了，”池嬸子應着，随後又拍了拍池盛的肩：“娘過去看看，吃過包子，去竈房将飯菜端出來自個兒吃，餓了就多吃些，”

池盛點頭：“好。”

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餓了自然會自己找吃的，可是池嬸子操着一顆當娘的心難免要多囑咐一句，即便兒子這麽大了，還是心疼人餓着。

這孩子啊，不管長多大，在父母眼裏，不終究都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