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林辭慘遭圍堵

林辭慘遭圍堵

那晚以後到軍訓結束，林辭都提心吊膽，生怕再有什麽事找上他，還怕蕭明映公報私仇，可惜是他狗眼看人低……不是，是林辭多慮了，蕭明映很嚴厲，身為一個教官來說，不比前教官心慈手軟到哪去，衆人們每次訓練完全部哀叫連連，但也沒人敢私底下說他壞話。直到軍訓會演結束那晚，所有排都圍坐在大操場裏對每位教官致以感謝和敬意，當然蕭明映也要守着。

這是林辭認為最無意義且弱智的一項活動，每個人排隊跟教官說兩句話，不多，就兩句。林辭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蕭明映，畢竟上次見面還是在宿舍樓道裏，而那天中午自己吐了他一身，明明只沒說話幾天而已，林辭想到要跟蕭明映說話就渾身不自在，還要說些感謝話，所以他一躲再躲，終于躲到最後一個，無處可躲，就想着怎樣趁蕭明映不注意混到感謝完的那堆人裏去。

可林辭的只顧着考慮逃跑路線，根本沒注意到蕭明映的眼神，蕭明映早就盯着他，從他一而再再而三往後躲的時候，蕭明映表面上聽學弟們的感謝話，心裏卻想笑，原本以為是個多有辦法的人呢，畢竟每次看他的眼神裏都帶着那股子目的性，怎麽人一多起來，就想着要跟自己保持距離？像不認識一樣？

直到林辭前一個說完，林辭還磨磨蹭蹭地不願意過去。

“林辭。”蕭明映并沒猶豫，直接喊他。

周圍的同學們有的打鬧嬉戲，有的正掏出手機來可能自拍發朋友圈，還有些其他連的正抱着自己教官嗷嗷大哭，或許因為蕭明映只比他們大一歲，而且就在隔壁警校裏。

整個被哭聲蔓延包圍的操場上，蕭明映帶的學生們像是泥石流裏的一股清流。

林辭猶豫着走過去，僅擡頭與蕭明映對視一眼，就低下頭去。

周圍的學生們有些成群結對的要出去嗨，有人邀請蕭明映一起去，蕭明映只是禮貌的擺手拒絕。

林辭還站在蕭明映身前，大腦裏飛速閃過自己看得那本秘籍，明明一本書不厚，看得也都七七八八了，怎麽一到這人面前全忘了，果然實踐大于理論，林辭心想，古人誠不欺我。

“幹嘛呢，跟罰站似的，軍訓都結束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拿學長的身份欺負你。”蕭明映的教官身份結束，身上那股子戾氣也随之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又是那晚巷子裏第一次見時，混不吝的痞氣。

林辭這才擡頭正視蕭明映。

天穹鋪滿紅霞，像是一幅顏料潑墨的油彩，橙紅的光影灑在蕭明映深邃的臉上，挺直的鼻梁線條将兩邊臉分成陰暗面，他說話時的神情林辭沒看到，但擡眼之後對上的像是審視和疏離，這人有些棘手啊，林辭想，一本正經的太過了，明明已經見過那麽多次還依然是副客氣樣。

“沒，在想該怎麽感謝你。”林辭仰起臉笑了笑。

他就是這麽個性格，沒到事上就想該怎麽躲過去，一旦發現躲不過要面對時，也就冷靜下來。

Advertisement

人不能在一條路上堵死，也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這是林辭的人生格言。

蕭明映聽見他這話倒有些怔愣，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但是瞬間恢複，笑了笑，說：“反正就兩句話，真想不出來那就說大衆都會的吧。”

林辭點頭，思考着說：“大衆都會的，那就是謝謝你，教官辛苦了這一類的。”

蕭明映說：“成，那就這樣吧。”剛想結束對話，又想起來什麽，垂眸看向林辭時，林辭正歪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根本沒注意他。

天邊的夕陽完全隐沒下去，天光黯淡，林辭身上的迷彩服被深藍的天光印成深綠色，這衣服在他身上有些寬大，圓領子斜在一邊，露出那半邊鎖骨，那鎖骨平而直，清瘦裏透出一股欲勁，蕭明映不知道怎麽會這樣想，他覺得有些熱，又煩躁，吞口唾沫，眼神向上移，火辣辣地盯着林辭細長的脖頸兒，像水靈兒的花枝子從衣領裏伸出來，深綠的迷彩服襯着林辭白的發青，他的皮膚似乎很薄，蕭明映能看清脖子上蔓延的青藍血管。

他更熱了。

蕭明映自覺移開眼，對于身體這副模樣有些無法理解。

都要十月了，怎麽還那麽熱？

“給你的藥吃了嗎？”蕭明映接着問剛才沒說完的話。

“哦，”林辭點點頭，沒再說話，默認吃了。

其實他根本沒吃，林辭身體一向不差，而且不喜歡吃藥，煩那些苦味兒，那藥被他扔桌上就沒再管過。

不過林辭覺得自己不算撒謊，他沒明确說自己吃了，只是點頭而已，蕭明映怎麽想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蕭明映也不再多說什麽，轉身就要離開。

林辭突然想起一件事，飯還沒請！

“蕭明映！”林辭擡腳追上去攔住他，說：“正好明天周末，我請你吃飯吧，當還你這幾次的人情。”

蕭明映像是沒懂，重複了句：“人情？”

林辭點頭：“那晚的救命之恩，把我背回宿舍，還有藥。”

也許是林辭說得太快，蕭明映愣了下，又咧嘴笑：“你記得還怪清楚。”

林辭聽他這麽說覺得他認為自己是個占便宜的人，立刻嚴肅起來，眉頭緊皺，模樣更顯小，那雙眼睛盯着蕭明映似乎要把人看出洞來：“禮尚往來，我從來不喜歡欠別人的，老頭兒跟我說過，好朋友之間也要明算賬，你幫我那麽多，請你吃飯不算什麽。”

他突然認真起來，稀裏糊塗說了一大堆的道理，蕭明映有些懵，剛要拒絕，正巧這時手機響了，周豪給他來電話，到飯點了。

蕭明映示意林辭稍等，接了電話。

那邊周豪的聲音就傳過來，周圍有些嘈雜，看來已經出校門了：“吃飯去？我已經出校門了，就是不知道去哪吃。”

“不用想了，今晚有人請客。”蕭明映跟周豪通電話，雙眼一眨不眨地盯住林辭。

他看見林辭因為這句話擡眸看他一眼，又低下眸子，小腦袋瓜裏不知道又在打什麽主意。

蕭明映被他這模樣逗得開心，聽周豪問：“誰請客啊？在哪啊？我先過去。”

蕭明映問林辭：“去哪吃飯？”

“啊？”林辭被他問得一愣。

他以為只有自己和蕭明映兩個人，也好深入交流一下感情，施展一下秘籍上所學的知識，就算不行，也能到時候把蕭明映灌醉了，先仔細看看他脖子上的玉石，誰知道計劃被蕭明映完全破壞了，本來就是他要請人家吃飯，這個時候他也不能再拒絕，只好硬着頭皮報了個地點。

三毛烤串。

是上次他們宿舍聚餐的地方。林辭成天不出門，在這也就知道這麽一個地方。

蕭明映給周豪重複店名後就挂掉電話，看了眼時間：“現在7:40，我們都回去換身衣裳，8:00在三毛烤串見。”

林辭看自己身上留了一天汗臭的軍訓服，點點頭：“一會見，蕭明映。”

這話說得很平常，和樓道裏那句“再見，蕭明映”一樣平常，可林辭沒次分別時所說的話，會讓蕭明映有種預感，他們肯定會再見。

“等等，”他叫住要走的林辭，見人一臉疑問，說：“把你那三個舍友也喊上吧。”

……一個周豪就還不行嗎……

“他們…都可能沒空吧……”林辭支支吾吾。

“這個時候肯定都在想吃什麽，肯定有空，來的時候記得把人喊上啊，人多點熱鬧。”蕭明映說完，不等林辭在說什麽，自己走了。

林辭看着蕭明映越來越遠的背影，深呼吸一口氣，他覺得蕭明映他媽是故意的！

宿舍沒人，黑燈瞎火，林辭快速換完衣裳，已經7:50了，他剛鎖上門要給薛之奇他們打電話，宋曉寶一個電話就來了。

“林辭你在哪呢，出來吃飯吧，貝殊和薛之奇都在，就差你了。”宋曉寶一接到電話就嚷嚷。

“我正想給你們打電話呢，”林辭邊說邊下樓，大步往校門口走：“你們仨去三毛烤串那等着我，我說要請蕭明映吃飯，你們仨也去吧。”

宋曉寶一聽樂了，說：“成！我們就在這呢，诶！我看見學長他倆了，我們過去了啊，你快點！不醉不歸。”

宋曉寶說完自顧自挂上電話，林辭已經出校門，正過馬路準備從城中村裏穿過去。

天色已經黑透了，大學對面車水馬龍繁華吵鬧，林辭又看了眼時間，過了馬路加快腳步走進城中村。大學城附近雖然繁華，但出來那裏，進來城中村就能感覺到繁華喧嚣全部遠去，破敗的二層小樓上已經沒有牆皮，夜貓不知道是餓了還是怎麽樣，叫得凄慘，昏黃的路燈前飛蛾遍布，周圍死寂沉沉，這一段路人最少，也沒小賣鋪，像是無人居住的廢墟。

剛才聒耳的音樂讓林辭忽略了身後的動靜，可在連呼吸聲和心跳聲都能聽清的小巷子裏，身後的腳步聲異常突兀，林辭走路的步子突然加快，腦子裏不斷計算，聽腳步聲，來人不止一個，甚至不下五人，難道是那群混混又來找事？不對，他們怎麽能知道自己就會從這走呢？

林辭心裏沒底，眼睛注視前方，如果他沒記錯，這條巷子最前方拐角處有家小賣鋪，只要他能到那，應該會有人。

想到這，林辭立刻大步跑起來，身後的腳步被他猛地甩遠，他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咒罵，緊接着嘈雜的跑步聲追在自己身後。

一雙雙運動鞋踩過水窪。

啪——

濺起一陣水花。

林辭跑得很快，身後的人也跑得很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就直逼身後，這讓林辭有些詫異，不過已經完全能确定不是那群混混，畢竟上次能夠甩掉混混半條街的距離。他呼出口大氣，因為過量運動導致心跳飛快，一下下敲擊胸腔，震得耳鳴。

他意識到這事有些棘手，他必須再快一些。

然而還沒等他加快速度，就一個急剎停住，前方不遠處就到拐角，但是他沒想到這群人就讓有兩波，另一波直接從前面小道追上來堵住他，前後夾擊，林辭無路可逃。

身後的人也追上來，個個彎腰扶膝喘氣。

“你媽的，看着挺瘦，跑得倒挺快啊。”林辭聞聲轉身看他，說話這人身穿一件黑T，下面一條黑褲，身高馬大，尖嘴猴腮。

林辭突然覺得這身衣裳很熟悉，蕭明映也這樣穿過，可是他穿出來并不令人反感，相反顯得人有些不好惹，可眼前這人一身黑，林辭越看越覺得社會，而且腳上還配了一雙白球鞋。

真醜。

“有事？”林辭喘了幾口氣，問。

為首那人見他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樣，氣消了，直起身朝他走進兩步：“嘿，你說你個大一的，哪來這麽多問題，沒事我們追着你跑，遛狗啊？”

林辭被他這形容逗得有些想笑，說：“一下子遛八條狗，還真有點累。”

“你他媽怎麽說話呢！也不知道宋妙妙看上你什麽！小屁孩一個！”有人聽了他的話忍不住破口大罵。

這罵來罵去，林辭算是有些眉目了，畢竟出來宋妙妙三個字，林辭朝那人一笑，說：“方程式？”見那人沒說話，但是盯住他的眼又暗幾分，林辭就确定自己的猜測沒錯：“自己追不上就多找找自己的原因，帶七八個人來堵一個小學弟？大學生的道德素質和思想覺悟不應該高點嗎？”

方程式本來只想吓唬吓唬他給他個下馬威，誰知道這個小屁孩說話像在對他放屁，簡直忍無可忍。

“給老子上！今天我就讓你知道什麽是大學生的思想覺悟！”

前後四個人一同朝林辭撲過去，打鬥聲在這一刻吵碎寂靜，昏黃的路燈讓人覺得暈眩，産生一種發紅的錯覺，矮牆上爬着的野花貓放大瞳孔，盯住下面不斷厮打的一群人，發出一聲凄厲的叫聲。

巷子不遠的出口處，是正上人的時候，三毛烤串店裏人聲吵嚷，蕭明映周豪還有宋曉寶他們五個人坐在店門前，因為人多，所以老板給換了個小圓桌，店門旁被油煙熏得發黑的招牌上挂着節能燈泡，正随風左右搖擺，旁邊散着群小飛蟲。

“不應該啊，這都8:12了，你們不是說約的8:00嗎？”貝殊看了眼手機，覺得不對。

蕭明映不知道正拿着手機刷什麽，沒回貝殊，倒是周豪接過話，順着問蕭明映：“是啊，蕭明映，怎麽還沒來？”

周豪拿手肘一搗蕭明映胳膊，蕭明映這才擡起頭，神情禮貌，面上帶笑，說：“是約的8:00，他沒到你們也不能問我啊，我又不是他爸爸。”

貝殊和宋曉寶沒聽出話裏的不耐煩，倒是薛之奇盯着蕭明映微微眯起眼。

蕭明映确實不耐煩，他這人時間觀念強，說好幾點就是幾點，既不願意浪費別人時間，也不願意讓別人浪費自己時間，只是那麽多人在場他也不能發火，想到這就要去套兜裏的煙，發現根本沒帶，但是煙瘾上來了，直接站起來。

在坐幾人随着蕭明映的動作看過去，周豪見他動身，立刻問：“去哪？”

蕭明映朝人揮揮手，說：“買包煙。”

他記得城中村裏有家小賣鋪，在這好幾年了，每次都是路過，從來沒進去過，他順着小道往前走，在小道盡頭找到那家印象中的小賣鋪。

小賣鋪裏東西不算全，挺破舊，燈倒是很亮，小賣鋪的老頭正看電視，看得很入迷，蕭明映進來都沒反應。

煙就擺在門口櫃臺裏，蕭明映看了一圈，最貴的也就是中華，他拿指頭敲敲櫃臺玻璃，老頭依舊沒動靜。

“買煙。”蕭明映說。

老頭紋絲不動。

“買煙！”蕭明映扯開嗓門喊一聲。

老頭似乎才聽見，轉身看見人，走過去，大聲問他：“買什麽！”

“買煙！”蕭明映覺得自己嗓子有點疼。

“啊！”老頭看來沒聽見，把頭湊過去，意思是你再說一遍。

“……”得，老頭耳背，蕭明映心想，這小賣鋪真能賣出去東西嗎？

他咳咳嗓子，想再喊一遍，誰知還沒出聲，就聽見小賣鋪後面傳來幾聲悶響。

那響聲聽起來很悶，像是木棍子猛地打在骨頭上發出的聲音，而且不止一下，蕭明映立刻警覺起來，豎起手指貼在嘴上示意老頭噤聲，渾身的懶散全部消失，渾身繃緊，明晃晃的燈下甚至能看見手臂上紮起的肌肉，緊接着就是除去敲擊聲的慘叫。

老頭還在問他買什麽，蕭明映沒回答，一轉身跑出小賣鋪，轉彎要去看看。

可走出兩步又想這事和自己有什呢關系？

他又想起上次打架，那還是為了救林辭那個惹事精，他自覺自己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

蕭明映又轉身往回走，但是打架聲更清楚了，蕭明映呼啦一把頭發，猶豫再三還是又返回去。

誰知道剛看清那幫肇事者，就愣在原地，被一群人圍在其中的，分明就是林辭。